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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恨纪事(1 / 2)

意识回归后,第一件让日本女子高中生侦探大野寺野放感受到世界参差的事并非陌生的道路或他乡的风情,而是手机屏上显示的“当前网络连接异常,请稍后重试”。

野放想起她有些日子不曾充值话费了,沿着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道路娴静地漫步。在街边一家便利店连上无线网,但手机上的程序却大多无法打开,或在使用中出现故障,官方程序出这么大问题却不修复,运营商在干什么。野放打开谷歌搜索,却找不到相关运营商的官网和任何消息,仿佛不曾存在、凭空消失。矛盾发射信号,慵懒的大脑紧急复工,她需要补充水分,野放每当开始思考就会口渴。取下一瓶苏打水,付款时机器吵闹着,“付款失败”“您的银行卡不可用”。

卡也不能用,被冻结了?

不过还好,她的钱包里有现金,将一张百元钞票递给收银员先生,先生用指头摩擦鲜红的纸币,眉头一皱,放进验钞机。

“滴滴!滴滴!假钞!”

少女远黛微蹙。

“抱歉,我不知道这张是假的,”野放从钱包里取出另外几张面值不等的钞票,“我的钱包刚才被人偷了,可以帮我看下这几张的真伪吗?”

收银员接过去,打量了面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少女,他见过许多穿水手服合身的女孩,她们青春纯美,但这位顾客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卓绝的优雅,清秀眉眼,绝代姿容,俏丽双马尾,空气刘海,藏蓝衣裙,三角巾,关东襟,左手握着一把竹刀。

“这样的女孩子肯定不会用假钞骗人,遇到了小偷被调包,真可怜。”

这个男士相信所有人见到这亭亭玉立的姑娘都会如是相信她。

“这些钱也是假的,材质是真钞,但是上面印的号不对。”

“谢谢,我还想问一下,这里是哪座城市,我好像下车下错站了。”

“下错站?哈哈,这里是武汉。”

出了便利店,野放将一沓“假钞”放进自己的口袋。视线沿着弯曲的道路前进,指示牌树在尽头,行人排队等着红灯,楼房门面排列组成在她失去意识这段时间,世界发生了剧变。

武汉,飞速在脑海里搜索这个词汇。

在模糊的灰质中检索着关键的信息,武汉,似乎是一座中国城市,遥远和疏离的异样就要撕碎这不清晰的印象,她是在哪里认知武汉的,书中,还是梦中?好像对于这一意向的混沌感受是生来便有的。

“这么说,在我昏迷的时候被人从日本传送到了中国。”

这里是中国......

路过的小孩子拉着妈妈的手说着稚嫩的普通话:“麻麻,我想吃棉花糖。”

“好,妈妈等会给你买。”

中国!

侦探的推理遭受了矛盾的暴击,现在,眼前,有基石一般的事物从根本上就错了!她一个不会中文的日本女高中生为什么能听懂中国人交流。不对,

“为何这些中国人在说国语。

我刚才给收银员纸币的时候,他看到大量的外币没有提出质疑,中国的收银员和点钞机对外币的真伪也可以辨识吗?这些钱我印象中是在银行,前天为了给单旭过生日取的钱,不可能是假币。”

他是九月八号生日,今天是,

手机上显示着九月十号,上午七点。

野放失去了昨晚直到刚才的记忆,能回想起的最后的一个动作是自己从剑道教室离开,教室的门上有一道裂缝。

女子高中侦探随后抱着竹刀守护神一般立在了道路一旁,聆听着所有行人的声音。这里所有人都在说“国语”,虽然有着方言属性,但她毫无疑问可以和这里的人们正常交流。中国人在日常生活里不说中文,不用中国的货币?

“!”

大野寺野放终于察觉到了是哪一块基石发生了异变,她的认知出现偏差。侦探回到刚才的便利店,连上网络。中国人使用的是“日本的货币”,说的是“日语”,且了如指掌,那日本人使用的是什么货币和语言。谷歌搜索过后,“日文”和“日本银行券”这两个崭新的事物出现在她眼前。

“所以导致我认知产生偏差是,”

割裂感,模糊感。色彩在大野寺野放的视界里逐渐消退成黑白。

“这里不是我的世界,这是另一个,与我的世界有着若干重合的新世界。”

水手服的侦探在最短的时间里清楚了“自己穿越了”这一现状,所以手机上的软件和银行卡无法使用。而现在仅剩的疑点便是,为什么自己的世界中日本的语言与货币,在这个世界里,是中国所持有的。

“咕咕”

肚子饿了。少女叹惜道:“饿了就没办法继续思考呢。”

野放揉了揉瘪下去的小腹,睡凤眼有些无力地眨巴两下。钱用不了,要找工作罢,既然自己现在不存在交流障碍,得赶快找到工作才行。自己现在无法出示身份证明,而且需要工资日结的职业让她先吃上饭。侦探梳理一番之后,肚子“咕咕”叫的更凶了,这使她很快改换了思路,日结工资也不现实,必须马上能吃到午饭!

二十分钟后野放找到了一家茶座,这里正招女服务生,老板看她身材匀称,相貌姣好,爽快地录用了,给她排了明天开始的班。但野放与老板核实中午和晚间休息包饭后,强硬地要求道,

“我现在就要上班。”

“可是,今天班排满了,而且马上到午休时间了。”

“我现在就要上班。”

“......”

少女持竹刀挺立,柔弱的凤眼展开了一池宁静的果决的湖水,将茶座中一切异议涤净。“叮叮叮”,铃声刺响,亚麻白布的大妈乘着热腾腾的雾气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吃饭了吃饭了!”

茶座今天的工作餐是炒面、土豆丝加一大盆蛋汤。炒面油很多,粗实,难嚼难咽,土豆丝的酸辣勉强取缔掉本身被劣质油包裹着的口感,油,好多油,汤也浮着油花花的一片,抬头看去,茶座小小的休息间也蒙着一层黄乎乎的油膜。好在吃完这顿野放的肚子终于满足了,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哈哈哈哈,小美女你吃饱了就行。等会我带你去上面熟悉一下工作。”

野放害羞地点头,暗自责备刚才失态。

这家茶座的工人都是中年妇女,瘦高个女士吃完后领着野放去了二楼,告诉她一楼是厨房和制备干果卤菜的地方,二楼是客人的包厢。有客人来,前台会告诉你几位客人,你带他们进包厢。记住,给他们菜单,坐下一定要一人点一壶茶,然后所有干果卤菜各上一盘。上完菜,小吃是免费的,客人要续杯、要小吃,会按铃,你就去,要礼貌,记在单子上给厨房,厨房做好会响铃,你去端给顾客。

竹刀存放在衣柜,换上工作服,系好围裙,将菜单摆放整齐,一眼扫过,每种茶都价格不菲,但联想到除了茶品其余小吃均是不限量自助也能理解定价昂贵的缘由了。由于每天都会去剑道社锻炼,野放的体力较同龄少女更充沛。同时,身为侦探的她记忆力过人,即便是“第一次的服务生体验”,却没有送错包厢和漏记餐品,一个人能同时观照茶座所有的包厢,几位老员工甚至跟不上她的速度,只得给野放打下手。

“这个小妹妹不得了啊,手脚这么麻利!”

“可不是吗,我都不记得那个餐是那个包厢的,她都不看单子能把所有包厢的餐说出来,估计是学校里的高材生嗷。”

“哎呦,我越看越欢喜,长得跟明星一样,还晓得出来打工,我女儿有她一半懂事啊,我做梦都笑醒咯。”

“就是感觉她不说话,可能跟我们有代沟。”

瘦高个女士和胖嘟嘟前辈的对话野放都听在心里,先前趁着空当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撞见了胖嘟嘟前辈,这位热心的阿姨与她嘘寒问暖,她本想友好地和阿姨询问一些事项,然后借此偷会懒,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个标致的鞠躬,露出微笑,端庄离去,“谢谢您的关心,并不累。我先去忙。”

野放来到一楼,打开干果屋的房门,走进之后,她站在墙边,盯着手中的瓜果盘,侦探的思考迅速运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刚才的午饭和数个小时的工作,野放用自己身体和感官的体验,已经证明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并非是幻想或梦境,此处的人也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原先她猜测遭受了诅咒,陷入了基于现实改造而成的幻境之中,这个猜想可以排除了。但自己刚才那一刻很反常,身体的行动并不是潜意识所致,她有明确的所想进行的动作——交流、偷懒,但身体不受控制地进行了体面的运动,口中说出了符合礼节的话语,

她的身体以自己的想法展示了一出端庄的表演。

“......”

晚上十点,野放脱下围裙,按指纹下班。白天她了解到茶座会开到深夜两点,并且一楼有个小房间可供休息,可野放并没有申请加班和留宿,她很清楚,自己是以学生的身份来打工的,这个年纪的学生晚上不回家势必被老板怀疑,那时候被老板要求与父母核实或者出示证件,反倒不妙。但这么晚了,她去哪里睡觉呢。

“叮铃铃”

两个男孩并排骑着自行车,快速从野放身旁疾驰而去。他们过来的方向,又过来一辆汽车,里面载着一个女孩儿,同龄的少男少女们都穿着蓝白相间同款服饰。

“学校的制服?”

野放走向他们来时路。五分钟的路程,前方就是十字路口,视线随着道路的拓展敞亮起来,路灯、车灯,被黄光铺满的道路,男孩与男孩,女孩与女孩,男孩与女孩,家长与学生,他们组合着,漫步或骑行在前方的舞台,添加了疲惫的希冀被渲染成朦胧的黄宛如气体般释放。

道路与生命,前进,交错,轮转,光芒逐一辉煌,它们有节奏地被点亮。时间和行人在她的认知中加速行进,感官在暴走。

上前一步,野放汇入光的海洋,迎接扑面而来的异邦之风。

花了些时间野放才找到学校外一处没有监控的区域,这面围墙很高,四下也没有可以踮脚的物体,穿着裙子让她不方便奔跑攀爬。但高中生侦探显然自有妙招,左手打个清脆的响指,身旁忽然幻化一柄淡桔色的巨刃,巨刃在野放肩侧具现,斜立垂地,一人高,约两米长。野放将手臂搭在刀背,巨刃便晃动着一挥,扬到高处,插刺在墙头,少女稳稳落下来,翻过围墙。躲开打着电筒安保大爷,总有一间教室的窗子没有上锁。

白天在茶座打工,晚上在校园偷宿,吃油腻但管饱工作餐,在学校游泳馆洗免费的澡,野放的生活总算是有了基础的保障。

随着时间推移,野放并没有找到返回原本世界的办法,相反,野放逐渐喜欢上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坚固,她平静温和的衣装是超自然之不存,两个月以来野放在这乐土没有感知到任何超自然的力量,稍有奇特不凡都被奉为怪诞异闻,她推断这个世界依旧是纯洁的处子,完美地葆藏着力与美,此间之人都处于“无能力”的质朴状态。

而让野放为止着迷便是这个世界的活性,智慧奥妙的世界历史,容量庞大如洪水海啸的信息,这些东西她的世界也有,但这个崭新的世界展现得更宽广、更震撼、更真实,这种体现被野放称之为活性,这个坚固的世界反而格外地完备,极具狂野的张力。没有灵能和魔法,没有群妖和众神,人类在不具备一切超自然的权能之时,竟能创造出如此鲜活的国度。

她侦探的头脑在这里被彻底激活。

现在野放和茶座打工的阿姨们已经熟络得很,体面端庄依旧是她的主属性,但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并没有再发生。直到正月,就在野放对此事归结于穿越导致不适,终于释怀后,一个名字带着浩劫的序曲撕裂了世界的外壳。

春节那几天茶座是最忙活的,从中午开始直到凌晨每个包厢都座无虚席,而野放则劳碌更盛,她早已成了这家店的金字招牌——许多男顾客都指明要这位美少女服务生来点单送餐,只为一睹芳容。

那个名字的首次登场,是在六号包厢。

清理完上一拨顾客的杯盘狼藉,一个穿着过分正式的肥胖男士被带到包厢。

“小芳,这个客人是六号,你马上把菜单给她点茶。”

“好,”叶芳是少女在前辈阿姨和老板面前使用的假名,快速将桌子抹净,擦干,“您可以入座了,这是菜单,点一壶茶吧。”

这个客人思考了很久,将菜单翻来覆去看了数回,犹豫着。肥胖,颈椎有些畸形地压迫向前,眯着眼睛,他视力很差,随身带了一个包,里面是装订好的打印纸。侦探总有随意观察他人,并揣测的恶趣味。这个男士可能是位网络作家,他身上没有那种高雅大方的气质,但是身体上的特征表明他是一个久坐低头的职业,加上今天来这里打扮得有些过度包装,说不准是来约见编辑。

等待没有持续更久,七号包厢按铃呼叫服务员。

“先生,那您先看着,我先去隔壁忙。”

两分钟后,野放又进去六号,这时胖男士约见的人已经到了,是一位还算俊朗的三十岁男子,乱蓬蓬的头发,脸很方正,浓眉增分神采,大眼添抹澄澈。与他对视那一瞬,麻痹、慌乱、似曾相识,满肚子的情感都泼洒了,好的坏的一应从壶中破碎飞溅,浇得她一个激灵。这个路人脸的大叔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可他明明只是在坐在那里。

“单旭,好久没见了啊。”

“是啊,哦,服务员,他要一壶茉莉花茶,我点一杯招牌奶茶吧。”

野放愣住了,单旭,这是她男朋友的名字。她印象中的单旭是个帅气中国留学生,一阵恍惚,在这个世界遇到与自己所爱的男子同名同姓之人,忽地让野放想念起来。

“美女,美女,听到我说话了吗?”

“唔,好的,二位稍等。”

接下来一整天野放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她格外在意起单旭,思念和寂寞的情愫先前仿佛一直被锁在盒子里,而这个编辑的出现,唤醒爱恋中少女单纯脆弱的一面。思念变得异化和扭曲起来,将野放的神经变得混乱。她开始大口喘气,种种两人相伴的画面涌现在她的脑海,可浮现出来的记忆却不明朗,单旭的面孔总是蒙着一层阴霾,伴随着思念,那位同名的男子竟开始浮现在脑海。

“小芳,你今天不舒服啊,我来忙吧你去休息会。”

“没事,我就是渴了,喝杯水就好。”

下班后,野放没有和往常一样翻墙去学校,而是住进了酒店,那一晚她自卫了。

触电的感受同样施加在单旭的身上。那天离开后,他记下了这家店的地址,野放的模样被深深刻在他的脑海,让他不得不去喜爱和崇拜。自那之后,本来习惯在咖啡厅与人约见或是聚会的单旭,隔三岔五地来到这家茶座。有时甚至只是独身一人在这里看书,他并不心急鲁莽,只是点餐和离开之时,会与野放稍作交谈。但表面的平静之下,是狂热的痴迷,单旭对野放的评价高到无以复加,青春漂亮、智慧敏锐、大方端庄,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单旭的心,“她太美了,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她就是我所憧憬的完美!”可惜这位愚蠢的男士将自己的激情和感动归结于“爱美之心”,但凡他头脑清醒,稍加思索就能认出野放的真实身份,毕竟世上没有人对野放的了解能胜过他呀。

“小芳今天忙吗。”

“嗯,都一个样。还是喝奶茶吗。”

“不吧,今天喝碧螺春,清香,淡雅,遇你也如春。”

侦探少女知道,这位单旭男士,来就是为了见她。每次单旭找她说话都有些卖弄学识,虽然幽默风趣,但稍显轻佻随意。可偏偏是这几个特征总能让野放想起她同名的男朋友,好像自己世界里的单旭,也是这般讨人嫌。

有时上学路上遇见他,

“野放!巧呀,早上上学能碰见,不介意一起走吧。”

“不介意。”

“能和您这样的美女在清新的早晨走上一段路,真是心旷神怡啊!”

“单同学,我不介意一起走,但我很介意你吵到我。”

“没有很吵吧。唉,野放我突然发现你和仙术、白菊这两味药有相通之处。”

“我和药有什么好通的。”

“气香,味甘,清神,明目!”

“......”

“野放同学你怎么不说话了,昨晚不是聊到偶像嘛,才十点你就不回消息了,你好养生噢。”

“你再烦,我就抽刀砍了。”

“别呀别呀,等等我,野放同学,你有啥偶像嘛?”

“没有。”

“没有什么崇拜的侦探吗?”

“福尔摩斯,波洛,明智小五郎?他们都是虚构的,现实中没有。”

“哎,我有一个偶像,现实的。”

“打住,我不想知道,我更关心你什么时候消失。”

“哎呀,野放同学,这个偶像是你认识的,而且你每天都能见到。”

“我知道了,你要说是你自己来恶心我。谢谢你摧毁我原本美好的早晨。”

“不不不,我最崇拜的人,就是野放同学您的父亲呀,他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作你的眼睛。这是何等绝伦的造物啊!”

“???”

这么回想起来,面前这个大叔和她的男友性格果真如出一辙,自己压根不会喜欢此种人罢。

可那段已经发生的爱恋呢,只是因为单旭帅气么,野放觉得自己不是肤浅之人。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野放对于男友的印象愈来愈模糊,那“帅气”的脸庞已经在记忆深处斑驳凋零,甚至野放忘记了为什么会爱上他。

不知不觉中,野放穿越到武汉已经半年,随着每日的接触,这个大叔和她走得越来越近。这些日子,单旭会邀请野放下班后出去喝杯奶茶,聊聊天,并给野放推荐了几家不错的书店。有时候她想说,“别找我了”“没兴趣”,但身体却停下来,听他讲述,只答得出,“嗯”“好”。

但单旭推荐的书店确实是好去处。野放三月份以来调成了早班,下午五点离开茶座便直奔书店。她需要一个无人打搅的环境让自己冷静下来,和刚来到这个世界那天一样,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不受控制的动作。如果说那一天的反常,避开与阿姨交流是因为穿越导致不适,那为何现在自己不能按照意愿抗拒单先生。甚至自己的身体会因为他燥热,便随着偶有爆发的性冲动。

暖光将整个书店渲染得柔和温馨,老板的猫在收银台上打着哈欠。书客安静,唯一的不协和音程来自幼儿读物书柜,男孩闹着让父亲给他读漫画。

将书合上,野放找不到头绪。这不是案件,充其量归结于感情问题,或是她的精神问题。野放初步认定是后者,穿越之后,她的精神和意识发生了波动,在意识深处始终有着一团模糊的灰色,那不可名状的幻惑已经吞噬掉许多她过去的记忆,尤其是爱恋的部分。怅惘持续笼罩着少女,好几天她抱着书,什么都看不进,什么都不去想。

野放昏沉沉睡去,任弦月换了夕阳。

异变在寻常日子露出獠牙。

晨曦方晓。

野放穿过武汉的街头,在早餐店坐下,要一碗蛋酒和水饺。

单旭打好领带,挎着笔记本出门,蝙蝠从屋檐下飞出。

楼道间晾晒的衣物在风中摇晃,猎猎作响。

两人碰面在茶座前。

“巧啊,上班了。”

“嗯,您先老地方坐吧,我备一下干果就去。”

茶座的规矩一次消费最多四小时,单旭通常会付两次钱将六号包厢包一天。

他会提前看“小芳”的班表,野放工作,他敲打键盘,累了或是想见野放了,单旭不会按铃,而是自己出去找她,和她聊上两句。有时候会因为工作没法等野放下班提前离开,比如今天。下午一点,“小芳,我这先走了,有编辑约我去商讨出版的事情,你帮收下吧。”

男人走了,野放松了口气。前几周单旭邀请野放去江汉路,途中经过一处小巷,他指给野放看,里面有他朋友开的一家工作室,搞翻译和出版。今天单旭多半是去了那里。

野放察觉到自己越来越专注这个大叔了。他说过的话都会格外清晰地被刻在自己脑海中。她没有因此远离单旭,她一直在尝试破解谜题——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对这个男人产生难以言表的感情,可惜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思考只是徒劳。

她要陷进深渊了。

这个世界,这个男人给她施加了认知外的魔法。

下班,野放来到书店。这本《堂吉诃德》她很喜欢,昨天看完的《三体》她也感觉不错,这里有许多她的世界没有的优秀读物,更加丰厚、更加饱满。

书店十点打烊,旁边一位女孩从九点半开始没过一会儿就看一次手表。她在这里打工,负责给书编号,整理书柜。九点五十二,她咂着嘴又看了一次表,这时门外走进来年龄相仿的女孩,提着袋子,学生模样。

“我来救你啦!”

“嘘嘘嘘,小声点,马上下班,还有八分钟。”

“我看看,真的漏啦?”

“别提了,我哪知道那个今天来啊,APP上不准,提前了。”

“哈哈哈,你今天不会就这样在这儿站了一天吧。”

“还好量不是太多,都干裤子上了。”

“这还不多?噫,给,这里面是干净裤子还有那个。”

“谢谢你啦,红红,下班我去厕所换,”女孩看表,“怎么还有五分钟!”

她朋友嬉笑着戳了戳她有些僵硬的大腿,弯腰撞掉了书架上的一册书。

“坏了,这书没事吧。”女孩慌忙捡起书,“侦探社的高冷美少女,这啥名儿啊。”

“我看下,没事,没摔着,这种网文书没啥人买的,年初进的货,到现在没几个人买,我看了几页,剧情挺脑残的。”

店长的猫忽地从收银台跳下。

“各位顾客,小店要打烊了,看书的顾客请把书放好,买书的顾客请来收银台。”

野放将《堂吉诃德》放回名著那一柜,回头正撞上“网文爽文”一栏,那本被两个女孩点评的《侦探社的高冷美少女》闯进她的视野。

黑色封皮的读物展开躁动的光环,宛若伸出虚幻的触手的古神,将野放缠绕蛊惑,她心中生出并非心生的好奇,她的手被不来自于她的肌肉驱使,

“侦探社,讲的到底是什么故事呢。”

野放取出了那本书。

序章讲的是男主角在日本留学起因经过,第一页讲述了他的外貌,是个帅哥,他的名字是......

野放翻开第二页,指读过去,

主角名叫单旭。

“!!!”

又是这个名字!

一个可怖的猜想从野放的脑海暴诞。

翻页,翻页,这本书里的单旭去的学校是,

翻页,翻页,在哪里,学校名呢?

老板看了眼钟,十点零二,但野放还在书柜前像是撕书一般疯狂翻阅着。

翻页,翻页,这页是进了班级社团活动,过了,翻回去,翻回去,

找到了,学校叫,

“孝义高中”

这四个熟识得不行的汉字扭曲变形成邪恶的符号,恐惧让素来沉着冷静的野放战栗,她惊慌坐倒在地,多亏那最后一根神经绷住,使得她没有哀嚎尖叫。

“客人,你哪里不舒服吗?”

麻木,无措。野放冷汗直流、牙关紧咬,面庞比手中刊印成册的纸张更显干燥惨白,她像一位难产的妇人,双手颤抖着要抱紧身子,松开手,书旋即坠地。

“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

“我要买这本书。”

拿着破损的新书,野放坐在花坛一侧。

看到“孝义高中”的时候,不,其实在看到“单旭”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团灰色的模糊便在野放心中消散。

是的,孝义高中就是野放的学校。

这本小说讲述的内容就是单旭和她的故事。

从单旭到孝义就读,认识野放,和野放一起探案,相爱,成名。

野放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世界中日本的语言在这里是中国的语言了,如果她的世界是一个拙劣的中国作家创作出的劣等小说,直接照搬本国的语言环境去塑造他国生活也是可以设想的情景。

野放的思绪在这个世界更加活跃,这个世界在她感受中如此饱满如此鲜活。

“这里是造物主的世界。”

花坛旁走过驼背的男人,他夹着公文包看着手机差点撞到一对散步的老夫妇。

“但这个世界并非神明的居所,我的造物主,只是普通的人类。”

野放翻看这本“没人买”“剧情脑残”的小说,男主单旭油嘴滑舌、英俊风流,在推理上是个天才,认识她后,爱上了她,不断地发起攻势,帮助她破案推理。单旭在小说前期没有觉醒能力,都是野放保护他。在与犯罪集团的战斗中,野放败下阵,单旭觉醒了能力,一举击溃犯罪集团,经过这次英雄救美,野放便逐渐爱上了单旭,两人成为恋人,最后两章还有擦边球的动作戏描写。

是的,这就是野放穿越后记忆始终模糊的原因。

她根本不可能爱上单旭。

她是最痛恶这种男人的。

为什么有男人愿意相信靠几句骚话,耍耍流氓,通过俗套的英雄救美就能把妞泡上。

“我在这小说中塑造成品学兼优、高冷淡漠的优等生形象,只是为了在被征服的时候给男人提供额外的快感吧。”

作者的名字用的是笔名,吃泡面的哈士奇。

或许野放可以用更亲切的真实姓名称呼这位作者。

单旭。

“小芳,我这先走了,有编辑约我去商讨出版的事情。”

她早该想到的。单旭不是编辑,野放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她错误地推断了单旭的职业。编辑和作家的工作习惯没有太大差别,改稿、写稿、审核。在接触过程中,野放始终没有进一步了解的念头,自然没有过问他的职业和生活。

单旭就是这本低俗小说的作者。

而野放便是这个男人的造物。

一个失败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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