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蝉脱壳 夜雨寄北（1 / 2）

在这样的火光和声响中，沈二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那只蝉还是晒死在了风雨坛前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参天古树上，树下的人们摇着蒲扇，依旧驱散不掉丝毫心头肤上的燥热。

蝉从树上跌落到沈二三的头上，沈二三将其放到手心，想要救活。

他亲眼目睹了那只蝉死前的最后一刻：想翻身，却怎么也翻不过去。

沈二三帮它翻了过来，可它却再也不会动了。它的翅膀已经干枯，一碰就碎。

是一只金灿灿的蝉，好漂亮，可是好可惜。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与目睹死亡。

沈二三滴落两滴伤心的热泪在它脆薄的羽翼上，那只蝉只剩下一个干枯的外壳，肉身竟消失不见了。

他从未向旁人提起做这样的怪事，就算说了，旁人也不会相信。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轻易落泪。

每年的这个时候那个男人都会回来，沈二三都会问他，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那个男人会告诉他，人活着，是为了争一口气。

“沈二三，你怎么又不去私塾读书，跑到这里来玩，若是让你娘发现，你回去又要挨打！”周围的人们都认识沈二三，平日在私塾里，他是出了名的贪玩嗜睡，调皮捣蛋。

沈二三不以为然。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娘毒打，每一次打的是他的屁股，疼的却是娘手上的戒尺，娘的手指和娘豆腐般的心。

生逢乱世，饭都快吃不上了，当真靠读书就可以做到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也不是他看到的第一次祈雨仪式了。

祈雨仪式多种多样，这种不奏效，就要换下一种，换来换去，人们的信心与耐心也渐渐随之消失殆尽。

这一次，求雨的人都身着青衣，围着城东门一座八尺见方的坛。

此坛名为“风雨坛”，八个孩子也身着青衣，围着此坛，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舞着龙。

附近的村民用大瓮盛水，插上柳枝，抓一些蜥蜴来，放在水里。

小男孩们穿上青衣，环绕大瓮唱着：“蜥蜴蜥蜴，兴云吐雾。降雨滂沱，放汝归去。”

万物有灵，天神是世间的最高主宰。

苍天大地皆有灵性，上苍造物上苍造人，就要关心民间疾苦，关心苍生的存亡。

无论下雨刮风等等自然现象都有各种神祇掌管。

在祈雨时所祀之神有玉皇、龙王及关公等神灵，如关公五月十三生日，需要洒水磨刀，夹缝中卑微的草木之人便生降雨的期望。

“闲杂人等速速撤离！”这个被挑选出来的身材健壮的大汉，脸上涂满了黑色的颜料，要其打扮“龙王爷”。之后，众人就带着祈雨的祭祀用品簇拥着这位龙王爷登高求雨。

沈二三躲在古树后面，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场浩浩荡荡的仪式。

“凤仙郡”这一香艳之名，似乎是和凤仙能预报晴雨有关。

“凤仙能知雨，凡天阴叶上仰者，其日必雨；不仰则无雨。连凤仙都不知晴雨，可见其干旱之严重。”

围观的长者叹道。

“看来这一次求雨又失败了。”众人无计可施，不欢而散。

人们对于龙王的请愿祈求也是有限度的，这一次，在多次祈雨仍不起作用时逐渐对神祇失去信心，认为是旱魃作怪干扰降雨。

人们开始骚动生气，于是开始打旱魃。

最为激烈的是对龙王由恭敬而演变为成愤怒的责打。

几位和尚带着三把锄头镰刀放在神像前，由几位身强力壮的人把旱魃附身的龙王塑像搬倒在地，并把打扮成“龙王爷”的大汉五花大绑，用皮鞭抽打、责骂，想用这种方式打跑旱魃。

把管理施雨的神像暴晒于日光之下，体会烈日当头的滋味，也有直至把神像晒裂，让他屈服于人们的愿望，履行下雨职责。

沈二三不想众人对神灵不敬，更不想人与人之间互相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