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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杀手说过:人分两种,可杀与不可杀。另一位不同意,认为该分作杀人之人与不杀人之人。简单粗暴的划分在一定程度呈现出这种古老职业者心中的世界模样,涉及到某些不被认可的操守与坚持。
生死边缘游走的人,以刀剑将世界劈成相对立的两个部分,大约只有这样才能抵达职业顶峰。阮养就是这样的人,她的技艺远没有达到最强,但在杀机的感应上,无人能出其右。
来自剑阁的年轻人并不气馁,他是天下行走不是杀手,以杀手的方式战胜险些让自己无法代表剑阁的师姐固然能带来心理上的满足,与其想要追求的荣耀并无关联。
接下来的对峙,他敏锐地察觉到某些迹象,师姐不够专注,精力并未百分百集中在自己身上。
轻视还是羞辱?或者故意为之,目的在于诱敌?师姐如果若认为可以用那样的法子对付自己,一定会后悔。
转念只在内心,年轻人一丝不苟地做着应该着的一切,耐心等待双方蓄满气机。
堂堂正正击败“前任”,于剑于心都好。
一只入阵的小兽靠近到河边,不知是因为失去理智还是看不懂状况,它竟然闯到双方之间的那片“净土”,被剑意填满即将溢出的空间因这次误会而崩开缺口,小兽的内心刚刚涌出危险的念头,身体便已经爆裂开来。
漫天血雨,皮毛、内脏被千百次穿刺与割裂,化作碎片直至粉雾状。就在血花飞射的那个瞬间,年轻人的杀念与剑势都已圆满,随即启动。
此时周围剧变连连,双方蓄剑并非只有彼此争斗,还在一定意义上联手与阵法抗衡,剑意释放意味着对大阵产生破坏,譬如周围如气泡破碎的声音,惊堂之声以及河水中的变化,他都视如不见充耳不闻。
年轻人知道师姐无法像自己这样,进而想好该用何种方式将其击败并且杀死,他甚至连剑招次序都已设计好,料定对方会按此进行。
接下来的一幕,不仅大出年轻人的意外,并让他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羞辱。只见阮养提剑起身,却不是朝着他这边过来,而是平掠之后横飞,一剑断流。
啊?啊啊啊啊......
年轻人跃到空中,之后目睹那个娇小的背影义无反顾地冲向河水之中冲天而起的玄冰,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抽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到无法忍受。
她竟然......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
这类念头在脑子里转的时候,七星剑芒劈练般撕裂沸水与玄冰,轻轻松松将那条追逐到巨灵王脚下的长舌切断,继而一转,自当空削掉握着铁针的那只手。
这一系列动作无比紧凑,仿佛事先排练好的一样进行,直到身形跃到最高点,那名矮小枯干的男子才把视线从巨灵王的心口拉回,直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断臂。
与此同时,爆裂的剑气接连炸开,女杀手背后衣衫尽裂,一条条细密的伤痕以印在上面,而这仅仅只是前兆,年轻人饱含杀机、此时更增加了无穷愤怒的一剑破风而来,剑锋堪堪触及到已被鲜血染红的肌肤。
此时不要说阮养,圣人之下换到她的位置,无人可以自保。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
年轻人的怒吼在周围回荡,剑锋突然传来阻力,那种生硬与冷漠交织出极其强大的反弹,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战场。
当面是一把奇长无比的大刀,与一张呲牙咧嘴、同样怒到极致的面孔。
阮养的那一剑不仅解除了致命危机,还为巨灵王创造了绝好良机,此时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自己的对手连同那只火蟾
一起杀死。但他显然没有这样的念头,几乎在冲出水面的瞬间,视线就已转到这边战场。
有意无意间,巨灵王与阮养险些完成一次完美换位,然而他自水下冲出,对战斗的把握无法做到精准及时,等弄清状况,年轻人的黑色长剑已经见血。
横刀一拦,未能完全阻止攻势,感觉到阻力,剑锋稍偏,在阮养的后背撕开一条尺余长、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飚射,剑势未绝,愤怒的年轻人只用手腕轻轻一转,黑色长剑顺势一抹,斜撩巨灵王的小腹。
亏得巨灵王的个子矮,否则这一剑应该指起裆下,即便如此,也是攻其所必救。
意外发生的时间不长,足够年轻人把握局面,他看到巨灵王不仅受伤严重、气息也不均衡,水下憋气加上法力的超负荷运转,强弩之末。阮养?她能否在承受那一剑之后活下来尚且难说,纵能保命,落水后还要面对大敌。
没了舌头的火蟾并非不能攻击,相反会兽性大发,至于那名不算同伴的同伴,断臂之仇焉能不报。
年轻人内心非常清楚,如若这位师姐在战斗不利的情况下选择逃跑,他与同伴相加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反过来对手相互救援,才促成这个必死之局,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再度令年轻人大感意外,面对足以将身体切开成两半的剑锋,巨灵王不避不让,整个人如同石头般直撞过来,其姿态之迅猛、神情之坚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出水时就已准备好这样做。
“啊?!”两度意外,再快的反应也来不及,年轻人大声尖叫。
“啊......”
巨灵王也在大叫,叫声如野兽,疯狂到了极致。
砰!
撞击无可避免地发生,许多细微的声音被掩盖,巨灵王双手如刀刃连环出击,屡次与年轻人的身体发生“接触”。即使这样的局面,年轻人依旧做出多种应对,黑色长剑在贴身紧逼到几近不可能条件下撩、提、刺,玄妙精奇之处,让人眼花缭乱。
一方手段多且精巧到极致,一方厚重如山,撞击终究发生并且是这次交锋的主流,年轻人身形倒飞,开口连喷数口鲜血,眼睛里的野性光芒覆盖上一层淡淡惧色。
巨灵王奋力追逐但追之不上,落地时脚步踉跄,一步踩出,地面上的鲜血拖成小溪。他不看对手有没有后续攻势,而是扭头朝沸腾的河水仓惶大喊。
“软软俺的软软......”
不远处的年轻人正在回气打算亲手了结这一战,听到这个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情不自禁打起冷颤。
“软......啥意思?”
疑惑的念头并未持续太久,胸腹传来的剧痛与体内到处乱窜凶戾气息提醒他,这个既矮且丑的男子的那两三记手刀不是能够随便忽略的伤势,尤其那股包含血煞的戾气,几乎在瞬间将其神智冲垮。
什么人能聚集这么多凶煞,为何还能像正常人一样?
巨灵王如何做到这点不晓得,他只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忽视,甚至不敢耽搁。
到底要不要......
迟疑当中剧变又来,尚未平息的河水再度沸腾,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女杀手提着一颗头颅落到岸边,目光依旧那么冷冽,身形稳如磐石。
这怎么可能?!
年轻人几乎瞪破眼球,他无法想象这位师姐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水下完成击杀,他清楚地记得,阮养落水之前就已弃剑,或者说已经拿不住自己的剑。
“软软......”
“闭嘴!”
冷喝如同军令,巨灵王踉跄冲过来的步伐被阻止,凶神恶煞的面孔上写满了担忧与无辜,阮养看也不朝他看一眼,目光直视着对面的年轻人。
“你还不逃?”
“呃?”
年轻人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在下一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刺啦一声巨响,仿佛布巾被剪刀裁开,当空一股艳阳落下,照射到每个人的身上。
阴雨连绵的天突然晴了,封闭多时的阵法也突然被破掉,周围无数条身形争先恐后挤入视野,伴随着无比巨大的厮杀与呼喊。
杀!
当头而来的是一条红色巨龙,经历激烈厮杀的血骑带着满身的煞气扑面而来。视线拉远一些,以巨犀为龙头的兽群浩浩荡荡,在狭窄的村子里挤出铺天盖地的气势。
年轻人不清楚这一切因何发生,只意识到自己与师姐对峙蓄剑的过程该是原因的一部分......已经不重要了。
“师姐可知道刚刚小弟手下留情?”他在胸腹连点数指,一边快速说道。
“我知道。”阮养神情冷漠淡然。“你若不走就会死,我不会像你那样。”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年轻人边说边急速倒退,脸上再度浮现出带有羞涩意味的微笑。
“师姐小心哦,下次小弟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师姐安葬。”
“你说什么!”巨灵王怒吼着冲过去。
“我等你。”阮养淡淡回应一句,之后目睹年轻人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巨灵王一头栽倒。
“你......”她向前迈出一步,脚步显得迟疑。
“俺没事俺没事。”巨灵王挣扎回头,却看到阮养软软倒地,再无法起身。
“软软......”
惊天动地的大喊回荡在周围,声势之激烈不亚于之前那次拍岸。此时此刻,整个张村道出充斥着血腥与厮杀,决定性的交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真正决定战局的并不在这里,而是发生在村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