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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正规的从古琴鉴赏的角度的话,除了看断纹,还要从古琴的造型、材质、胎质、漆色、音色、线条、弧度、款识等方面去综合辨别,结合有关的文献,一一进行比对甄别。
吴晨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剑走偏锋,从漆色跟包浆入手,这才是他擅长的领域,却是无关古琴与否。
“哦?”古若蓝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轻轻伸手碰触琴面上的漆胎和断纹,感觉上面的纹理不像是伪造出来的。
这把琴她自小便携带在身上,可谓是知之甚熟,上面每一斑每一点,闭着眼睛都能知龗道是在哪里。虽然音色铿锵有力,更显清亮,比一般的宋琴来,要显得质地古朴,不过这也有可能是琴身的料子好,因此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有问题。
吴晨闭着眼睛,细想了一下,最龗后只能指着古琴腹部铭文处说道,这里的纹漆看似一体,但是从脱漆处所呈现出来的包浆,却与整个琴身有细微的区别。
“这个也算正常吧?”孔四觉得吴晨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所谓的包浆,又称“黑漆古”,是在悠悠岁月中因为灰尘、汗水,把玩者的手泽,或者土埋水浸,经久的摩挲,甚至空气中射线的穿越,层层积淀,逐渐形成的表面皮壳。
包浆既然承托岁月,年代越久的东西,包浆越厚。漆下部分长期没有接触到空气,是不会形成包浆的,因此由脱漆而露出来的地方,上面形成的包浆,肯定不如漆胎上那么浑厚。
“说的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才有古怪。”吴晨点了点头,示意古若蓝将琴半翻了过来,露出底部,这才指着那块区域,问道,“此处你们再没重新修正了吧?”
古若蓝摇了摇头,这把琴到了她手里后就是这样,在铭文哪里的确有一块月牙形的脱漆,只是蓝奶奶当年也从未重新上漆,她也就习惯了。
“这就对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此处脱漆之后,后人再也没有对它重新修缮。但是你们看,这脱漆的地方,也是见不到原木的,也就是说这里本来就有一层漆。”
古若蓝跟孔四都点了点头,特别是古若蓝,早就知龗道这一点了,在她想来,这也有可能是当年易安居士斫琴之时,先自过了一遍清漆,后来不知龗道因为龗什么缘故,又加上了现在这一层。
“古怪之处就是,这里面一层漆的包浆,远比这外面一层的包浆要浑厚些!”
吴晨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疑惑之处点了出来!
怎么可能!孔四跟古若蓝面面相觑,这完全违反了常识!就像考古一样,都是通过土层来断代,一般是越古老的年代越在底下,现在倒好,有人跟他们说这古老的土层反倒在上面了!
两人将信将疑的再次仔细看了起来,却是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要知龗道,古琴不似一般的玉器或者瓷器那样,时常把玩,就算擦拭,也大都用一些丝巾棉绒之类的,相对而言,没那么容易起包浆,因此哪怕是几百年了,上面的包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得出来的!
而吴晨居然能够看得出两者的区别?!
饶是孔四对于吴晨有股子盲目的信任,此刻也忍不住下意识的问了一声:“你确定?”
“嗯!”吴晨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这种事情能乱说么!自从上次在船上见过之后,他就一直在思索着如何破解这道谜题,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破绽了!
有时候,拥有秘密真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啊!
“难道是说,这把古琴是在另一把更古的琴上面重新斫成的?”
古若蓝不亏是斫琴师,一点就透,虽然这个结论有些惊人,不过从刚才的逻辑上来讲,却是很自然就能推断出来。
“这个我就不知龗道了。”吴晨实话实说,他所能看出来的也就这一点了,里面的琴身远非宋代这么简单。
李清照夫妇两人作为收藏名家,如果得到一把古琴,也是完全有可能,只是古琴之珍贵,大家都清楚,一般只会修缮,而不会重新斫成另外一把琴,这其中又有什么典故呢?
三个人一时都陷入了深思,只可惜他们到最龗后都无法给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面前,要让古若蓝把这把视同生命的琴重新拆开,却是几无可能!而且此琴的珍贵,在当年就足够抵上半座小城,放到今天,更是国宝!哪里就敢随意的刮漆呢?
“管它是什么呢!若蓝用着顺手便是!”孔四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反正也不是要买卖的,以后真有机缘了,自然会有答案,何必自寻烦恼呢!”
此话有理!
孔四这么一说,另外两人心里都是一松,历来古玩中存疑的物件不少,并非都能一一破解的。
见古若蓝将琴缓缓的放下,吴晨心里一动,便提议让古若蓝来一曲,让他们也欣赏一下她的琴技,当夜在江州,听得并不过瘾啊!
“那我就献丑了。”古若蓝带着几分羞赧,收敛心神,将琴身放平,这是特制的琴桌,用干透的松质木料制作而成,桌面并太厚,有助于古琴发音,增加音量。
坐下来之后,古若蓝也没有急着弹奏,而是先擦了擦手,对着他们嫣然一笑,这才伸出十根纤白细润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
就在他们两人被古若蓝一笑所惑,有些心神荡漾之时,忽然,一阵流畅的琴声响了起来,音色沧桑古朴、醇厚凝重。
吴晨闭目聆听,只觉得琴声和缓平和,时又时无,有如泉水叮咚般透彻,不到片刻之后,突然音调一转,声音越来越急促,就好像是雨打芭蕉一样密集,又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提领人的思绪,慢慢的已是到了另一个时空,像是万马千军雄壮来袭,在金戈铁马之中,透发出丝丝缕缕的萧瑟之气。
“呜~~”突然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沉稳雄厚之中,尽透一股旷荡浩然之豪气,浩瀚广博,犹如面朝一片汪洋大海,随着琴声而行,逐渐浑厚,恍如压抑胸中良久,迟迟无法宣泄,,逐渐走高之后,声势凌厉,直刺人心!
啸声于重重琴声之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却始终无法最终刺透四周如水般用来的琴声,到最龗后逐渐沉郁,微微有嘶吼之象,悲愤中带着无比的苍凉,有如落日西去,碧蓝余晖。
吴晨听得心里荡漾,双手紧握,牙根紧咬,千百种滋味尽上心头,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想纵声高笑,又想仰脖狂哭,不知不觉泪水从眼缝之中垂流而下……
……
“瑶池俟畔飞天舞,仙音绕梁抚弦琴。”
也不知龗道琴声停下来了多久,琴室内一片空寂,只有粗重的鼻息跟砰然的心跳声。
……
吴晨终于缓缓的睁开双眼,趁着他们不经意之间,偷偷的擦了一把眼泪!
丢老脸了!居然这样被人弄哭了,吴晨有些赫然,转首一看,却见孔四跟古若蓝四目相对,竟都有些痴了。
“咳咳咳!”
不带这样的啊,让哥们显得是多么的多余啊!吴晨好不客气的咳嗽了几声,惊醒了还沉浸在别样情绪中的二人。
“这是我听过,最好龗的十面埋伏!”吴晨见孔四斜过来的眼神不善,大有见自己杀而焚之的意味,感觉清了清喉咙,大赞了一声。
“让吴大哥见笑了!”古若蓝抿嘴一笑,一边声音有点虚弱的说道。一边拿出一条丝巾,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面已经是汗水淋淋,可以看得出来,单这一曲,却是耗费了她无数的心力。
孔四的加入,让她的琴声不在那么孤单,而是有了具体的物象,缠斗不休,完全突破了自己平日练习的预期。
“太完美了!”吴晨摇了摇头,犹自赞叹不已,此刻他脑海中还盘旋着刚才的旋律,难怪古人都要说三日不知肉味!
“失礼了!”古若蓝擦完额头,才发现身上也是大汗淋漓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告了个罪,返身出龗去换洗一下。
等他出龗去之后,吴晨赶紧拿出手巾来,把不争气的泪痕抹干净了,厚着脸皮对孔四说道:“对了,老四,你这手埙能不能教教我?”
孔四胸膛起伏,看来刚才也是耗力甚巨,却是神情抖索的,将手势跟如何发气都跟吴晨演示了一边。
这是他们孔家独门秘方,用来练气所用。功夫么,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特别是古八极这种霸道刚猛的功夫,更是全靠一口气撑着,而这练气之法,说白了,就是调动全身力龗量,逼出丹田之气,顺势而上,喷涌而出,续而不断!全然没有影视剧中那么神秘,动不动就打坐,吸收日月灵气之类的。
“刚开始悠着点,别太要强了,你中气不够,别把自己给憋伤了!”
孔四教完之后,不忘叮嘱了一声,像这种完全靠一口气撑着的,弄不好还真的容易伤了内腑。外伤好治,内痨难疗,却不是闹着玩的。
被鄙视了一把的吴晨,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不过想起刚才孔四那磅礴大气,知龗道他所言非虚,自己就是憋的大小便失禁了,只怕也难及百分之一,这种事万万不可勉强。
等到古若蓝出来,两人又闲坐了一会,便告辞回去了,找到大牙之后,详细计龗划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