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1 / 2）



大燕山脉阻挡了南方袭来的热浪，使得云朵无处散去，在小镇上空越聚越多。潮湿的巷道中，一老一少忽然拐了出来。

街上的行人依旧匆匆，小摊小贩们懒洋洋的招呼着，没人向这一老一少看去。

带着草帽的少年肤色蜡黄，身材瘦小，简直就是动荡年代中营养不良的孩子们的典型。他的衣服很破旧，麻布上打着补丁。胸前的扣子掉了一个，衣服随之张开了一道小裂口。

可他的神情很专注，正用一块油布擦拭着匕首。那油布上，一抹殷红那样的刺眼，正带着新鲜血液独有的气息在空中弥散。

就在这时，恰有一队巡街的士兵路过。这队士兵的伍长早年也曾在战场上搏杀，此时嗅到不一样的气息，立即凌厉的向这边望来。

瘦小蜡黄的少年像是察觉了，将草帽微微抬起，好奇的看着伍长这一身威武的皮甲。至于匕首与染血的油布，早在那伍长目光移来之前，就已经消失在少年衣服张开的裂口中。他的麻布衣衫布料很硬，根本看不出怀中揣着东西。

伍长皱眉，看着老者与少年从他身边慢慢走过。他本能的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却一时寻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是一个老兵，正直坚毅，不喜欢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拦下行人。在他看来，那样的行为与流氓无异。

“啪嚓。”一声清脆的油纸伞撑开的声音响起。伍长抬头，却见少年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柄褐色的伞，高高举起，罩在他与老者的头上。

伍长摇了摇头，笑自己多疑。这到底是一个孩子，没有雨，却玩起了伞。

然而真的没有雨吗？

这一小队士兵重新行进，就在军靴刚刚踩实的一瞬间，漫天大雨却骤然兜头而下！

毫无征兆。

而那个瘦弱的少年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举起的油纸伞在完全撑开的一刻，刚好迎接了大雨的到来。

比这雨来的还要突然的，是在那伍长身前巷子中喷涌的鲜血。一个魁梧的汉子倒在地上，喉咙被划开，双眼暴突，血液喷洒，刚刚才停止了抽搐。这杀人的手法太犀利了，一击致命，伤口深而整齐，没有任何多余。

伍长的双眼陡然眯起，一股杀气在他腰刀上凝聚，战场上养成的铁血气息不受控制的冲出。在尚武乾夏的边疆，即使是一个普通寻街的伍长也不容小觑。

真实而浓郁的血腥气息这才随着陡来的暴雨涌入伍长的鼻中。

“大人，追吗？”一个士兵问道，刚才那一老一少就是从这条巷子拐出，定与此事有关。在乾夏帝国，城中杀人可是重罪！

伍长死死攥住腰刀，强忍着将其拔出的冲动。他看了看这具尸体，又看了看那还未走远的一老一少，冷汗与雨水在他的身上蔓延。对这个阅历不俗的中年人来说，这个抉择并没有看上去那样轻松。

“死的是新月帮三当家，不追！”伍长全身的肌肉僵直，终于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漫天雨声依旧，在满街小贩忙乱的吆喝中，在行人匆匆跑动避雨的杂乱中，少年为老者撑着伞，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他的伞随着微风左右摇摆，不经意间将落下来的雨滴全部遮住。老者与少年在这场倾盆大雨中漫步，除了鞋底，竟然没有一丝湿润的痕迹。

没有人看见，那位少年左手在怀中探了探，在伍长做出决定后，才松开了握着的匕首。

“乾夏帝国的法律，不是能约束所有人的。”伍长自语，毫不在意身旁士兵的目光，做出了最后的解释。

……

这场雨很突然，在这个季节着实少见。

城北空旷处，一批青年人因为这场雨的袭击更加的忙乱。

“快一点，再快一点！”一个肤色白皙的年轻的女子催促着，自己也开始帮忙。她麻利的将一个条幅挂好，又撑开一柄大伞，罩住了身前的木桌。

“当……当……”两声钟鸣响起，女子喘了一口气，在最后一刻将书桌前的东西摆放整齐。

而在这一刻，雨中走来的老者与少年恰好也来到了这张木桌之前。

“勉强准时，督燕军校看起来还不错。”瘦高老者看了看这女子，又看了看远处简洁的军校大门，用他独有的苍老声音说道。

“来报名？”女子将目光从老者身上移开，看向面前的少年。她的嘴角噙着一缕微笑，“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十六。杨凡。”少年回答，却没有看向女子，目光被桌上精美的镇纸所吸引。那镇纸上刻着一条像蛇一样的生灵，却生有五个爪，头顶有角，威武霸气。

女子一怔，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瘦小蜡黄，想必受过不少苦难。作为军校的一名教官，女子的阅历与才识要比街上巡逻的伍长高的多。少年明亮眼中反射出的平静淡然让她侧目，不由得将杨凡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少年身旁的老者从口袋中拿出一卷证明之类的东西，递给了女子。女子看后点了点头，开始誊抄，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出声，“你是要走了吗？”女子没有抬头，很明显少年是在和老者对话，在独立闯荡之前有些迷茫与不舍是正常的，符合年轻人的心态。

“是的，等你登记过，我就要走了。”老者回答。

少年显得有些失落，“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吧……”老者的回答模棱两可。

少年得到了貌似肯定的回答，立刻欢喜起来：“那太好了，走之前有什么要嘱托的没？”

“嘱托？唔……记得按时吃药。”老者依旧面无表情。

“好。”

“记得要听校长的话。”老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