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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士奇到前边查看查看,除了有几个值班下夜的在那对面打盹之外,其它声息皆无。
林士奇又赶到内宅,见上房屋里头点着灯,隐隐约约还听见女人哭拉声。
林士奇蹑足潜踪来到窗户下边,睁一个眼,闭一只眼,往屋中观看。
原来,这是临淄城城主大人王文的住房。
老夫妻都在屋里,林士奇认识王文,之前保镖之时没少见面。
一看这位城主大人,穿着一身便装,眼睛都哭肿了,正在那儿双手捶头,不住地叹息。
他的老伴卢氏在旁边坐着,哭得嗓子都哑了,嘴里老是唠唠咕咕的。
林士奇侧着耳一听,老伴正在说老头呢:“老爷,不是我埋怨你呀,你太糊涂了,要依我说,咱儿子又不是娶不上媳妇,老封家既然三番五次地拖延婚期,就是没有诚意,干脆,咱们把这门婚事毁了就得了,另找个媳妇不一样吗。
可是你呀,接二连三地催呀,找啊,又要打官司,又要告状,结果把媳妇娶来了。
怎么样?要了儿子的命,也要了媳妇的命。
你说这是哪个没良心的干的,啊?我们哪一点得罪你了,你怎么下了死手呢。
老爷,你当了十多年城主了,你手下有那么多的人,就连这个人命案也调查不出来,到现在讯息皆无哇!
难道我儿和儿媳就冤沉海底不成嘛?不用问哪,是你们老王家祖上缺了德了,要不就是你办案的时候屈枉了好人了,老天爷震怒了,给咱家的报应哪。”
夫人一面数落一面哭。
王文打了个唉声说:“夫人哪,你少说几句行不行?我跟你的心情有什么两样,甚至比你还着急呀。他破不了案叫我有什么办法,莫非你还叫我化装改扮,也去访察此案不成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你没听过有很多人都化装私访吗?我看要实在不行啊,你还得亲自出马。”
“嗯,看看吧。过两天,还要没头绪,我也只好如此了,我就要求夫人,你别再难过了,该吃你得吃啊。
死的毕竟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把活的给坑死,咱们家不就更缺了德了吗?”
后来,老两口子就互相安慰。
林士奇听了听,翻来覆去都是这两条套话。
不过,林士奇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有道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因此林士奇对王文家里头发生这种逆事,很是同情。
林士奇一想,既然我已经揽过来了这件事,就要负责到底,一定查一个水落石出。
林士奇又听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就离开了内宅,直接赶奔校卫所的大后院。
到后院干什么?他从孙青,李亮二人的嘴里头知道,两口子、两具尸体都在大库里锁着,他要亲自看看,因此才赶到校卫所后院。
那个姓王的王大胆儿,因为喝了两杯酒睡着了,屋里的灯光昏半暗,林士奇来了,他根本就不知道。
林士奇看清以后一转身到大库, 一看门关着,上着大锁,用大拇指一按绷簧,然后从百宝囊里头取出万能的钥匙。
那位说什么叫万能 钥匙?人家这把钥匙特殊,就是一根- 尺多长的鹿筋绳。这种绳非常结实,要软有软,要硬有硬。不管是什么锁、什么簧,只要林士奇用手指头一按,就知道里边的机关,然后,把这根鹿筋绳撸实了挽个套,顺着锁头眼塞进去,把锁头里边的千斤挂住,轻轻一拽,锁就开了。
不管什么锁,用这种办法都能整开。所以叫万能的钥匙。
因为林士奇是绿林人出身,这是专门一种学问,他从小就学过,故此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锁打开了。
他轻轻地把门推开,来到大库里头。
这座库房本来是装破烂的,有木材,也有木板,穿不了的一些衣服和破东烂西都堆在这儿。
这回在地当中放了两口棺材,这要是胆小的真不敢来呀。
屋里头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见人,阴森森的。胆儿大的人,到这里腿肚子也得哆嗦。
可是林士奇毫不在乎,他根本就不信鬼神。他轻轻地把门反手关好,摸着了棺材之后,把手电拿出来了。
这个大库有窗户,但是挺高挺高的,有一条条的铁栅栏, 又没有人清扫,窗户里外都是尘土,就是里边点着灯,有点儿亮,外边也看不见。
林士奇把手电打着了一看,明白了。上垂手棺材装的是男方王贤,下垂手棺材装的是女方淑清,那上头标着哪。
林士奇一手举着手电,另一只手把顺刀拿出来,轻地把男方的棺材盖撬开。
因为不准备埋,所以棺材并没有钉,棺材盖子特的他轻轻地把馆材盖子得开,往里观看,尸体用被子盖着。
林士奇轻轻地把被子撩开一看,可不是吗,一具无头的男尸,拿被单儿裹着,血迹班斑,日子多了,天又挺冷,已经成了血疙瘩。看看脖子处,已经风干了,果然刀口整齐。
林士奇看不多时,他把馆材盖给盖上了。然后又察看女方,刀口也挺齐。
林士奇这么做的目的,是验证一下孙青李亮二人,说话实在不实在。
要想破这案子必须细致,从每一项事情入手,绝不能疏忽大意。
看完两具尸体,照原样儿,盖好了棺材盖。
林士奇退出大库,又把门上的锁给锁上,这才回转店房。
这阵儿,天快亮了。店房里的人早都入睡了,有的屋里发出如雷般鼾声。
林士奇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把门关好,把灯打开,摸了摸,还有壶凉茶,他喝了两口,心中暗想,初步摸清了一点情况,证明城主大人王文确实爱子被害,没有虚假,这一点可肯定了。
另外两具尸体果然都在,确实是丢了脑袋,而且从刀口来看,做案之人是个惯盗,这一点也落实了。
下一步怎么办呢?明天再赶奔国字粮庄,摸摸对方的情况。
就这样,林士奇把衣服脱剥脱剥就睡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哪。
等到恢复了体力,下了地,漱了口,洗了脸,林士奇在那儿坐着喝了喝茶,然后又到街上吃了点早点。
林士奇换了套衣服,头上戴着大毡帽,把脑袋一扣,为的是遮住半拉儿脸,不被人发现。
林士奇出了北门,赶奔国字粮庄。
国字粮庄在临淄城北门外八里地,时间不大就到了。
林士奇进了庄子一看,街道整齐,有好几家大商号,茶楼、饭馆样样俱全。
他在街里头来回遇了几趟,往路北一看,有一座青堂瓦舍的大宅子 ,那真是与众不同哇。
院墙高大,好像一个堡中之堡,黑油漆的大门开着,十三阶水磨石的台阶,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左右两大溜拴马桩。门前还种着十几棵龙爪槐。
两旁站着好几个听事的,都带着帽子,身上穿绸裹缎挽着白袖面,一个个撇着大嘴,摇头晃脑,狗仗人势的样子。
林士奇一想,这就是封二爷的家了。我是不能进去,先去外头访查访查。
他闪眼一看,斜对门不远,有个卖茶汤的小贩,摊子前头,放着两条长凳,有那么几个穷苦人低着头在那喝茶汤。
林士奇一看,如果坐到长凳上,监视封府,最合适不过了,所以他迈步奔这个摊位来了。
摊贩一看,这位相貌堂堂,衣着华丽, 是有钱的人哪,能喝自己这个茶吗。想让又没敢让,所以只是咧了咧嘴。
林士奇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说:“掌柜的,给我来碗茶汤。”
“哎、哎,是。”掌柜的还纳闷儿呢,心说这位有这爱好,好喝这一口不成?
掌柜的刷了个干净的碗,把茶给沏上了。
林士奇一句话不说,一边喝着茶汤,眼睛就盯在封府。
哟,他一看这座府第可真够忙的,一会儿进去一帮,一会儿出来一伙,有骑科多兽的,有坐车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看这意思,往来的都是有势力的人哪。
其实这个事儿不奇怪,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是如此。
他正看着呢,就听庄子外头人欢马叫,来了几匹科多兽。
这伙人到了封府门前,把坐骑带住,那些年轻的大汉,先从科多兽上跳下来,然后从一匹白色的科多兽上搀扶下来一个人。
就见这位,长得雍容华贵,大块头,有二百斤挂零,面似银盆,两个肉包子小眼,一对大肉耳朵,跟佛爷似的。青缎子的马褂,挽着白袖面,戴着耳包和护手,腰里头扎着根带子。
往科多兽上一看,弯弓插箭,带着不少打猎的器械。
这一看就知道,这是刚打猎回来。
那些大汉众星捧月一般,围护着这个白胖子进了府。
府门前那些把门的、听差的,全都行礼,说:“爷,您回来了。”“爷,您回来了。”
林士奇看罢多时,不认得这个白胖子是谁。
这一看的功夫,喝茶汤的那几个人已喝完走了,就剩下他自己了。
林士奇把卖茶汤的人儿叫过来:“掌柜,我说,我跟你打听点事儿。”
“哎,大爷,有话您请说吧。”
“对门那个府那么漂亮, 是谁家的?”
“呵,您不知道哇,那不是封府吗。”
“什么德府?”
“诶呦,那是国字粮庄庄头封二老爷他们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