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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有小内侍站在fèng梧宫门口见端姑姑,“圣上醒了,要召见皇后娘娘”
端姑姑心头一跳,问道:“圣上醒了,可知道为何事召见娘娘?”
“奴婢不知。”小内侍摇摇头,“奴婢是奉钱公公之命来传旨的,还请娘娘速速过去,轿撵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端姑姑凝眉打量了一眼垂着头毕恭毕敬的小内侍,在夜幕深深中,小内侍一个人提着灯笼,身后跟着抬着轿撵的内侍,倒与这暗沉沉的夜色溶在了一起,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回禀娘娘。”话落转身进了fèng梧宫,皇后已经穿好衣裳坐在偏殿里,见端姑姑进来她问道,“什么人?”
端姑姑将小内侍的话说了一遍,又道:“……娘娘,这去还是不去?”
现在的情况是,不知道圣上是醒了还是没醒
“赖恩一向只听命于圣上。”皇后看着端姑姑,“而锦衣卫和禁卫军也只有赖恩能调动”钱宁这个人太过狡猾,东厂的人她不相信。
但是赖恩这个人一向正直,当年严安叱咤风云时他不曾投靠,近来宋弈和南直隶得势也不见他走的多近,赖恩一直忠于的就只有圣上
除了圣上没有人能调动赖恩的吧?
“走”皇后起身吩咐端姑姑,“将大苏留在家里,一旦有机会就立刻出宫通知六爷。”
端姑姑应是。
皇后整理了衣袍又添了两支发簪,便扶着端姑姑的手由女官和内侍簇拥着出了fèng梧宫,在宫外上了轿撵径直去了西苑
万寿宫外守着内侍和锦衣卫,钱宁甩着佛尘迎了过来扶着皇后下来,皇后看着他问道:“圣上醒了?”
“醒了”钱宁笑着道,“精神好的很呢。”
皇后挑眉打量着钱宁,问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见到了?”
“这……”钱宁一愣,随即笑着道,“圣上醒来后奴婢一直未得闲,忙东忙西的还没机会进内室觐见,不过张真人和蔡五爷在内室中伺候,奴婢听到了圣上的说话声”
“哦?”皇后下了轿撵站在钱宁面前,目光四处一转,淡淡的问道,“他们在里头伺候,那张澜呢,本宫怎么没有瞧见他。”
钱宁目光一变,垂了头道:“奴婢忙着,张公公肯定也不得闲,这会儿估摸着还没空下来吧。”
什么事能比圣上重要,皇后看着钱宁,钱宁这会儿的目光便有些躲闪,皇后点点头道:“那你陪着本宫一起去见圣上吧”
“是”钱宁扶着皇后进了万寿宫,皇后径直要去后殿,忽然,蔡彰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和皇后道,“娘娘,圣上请您在屏风后面说话”话落,指了指内殿门口的屏风。
皇后目光一厉随即隐了下去,看着蔡彰道:“蔡五爷一直在这里伺候?可真是辛苦你了,圣上可还好?”
“很好,只是性情有些不稳,还不想见到人,所以……只能委屈娘娘在屏风后面略坐坐,陪圣上说说话。”蔡彰说着,朝屏风后面做了请的手势。
皇后朝钱宁看去,就发现钱宁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垂了头。
“既是圣上吩咐的,本宫没有不从。”便大步过去,在屏风后的椅子上坐下来,隔着屏风皇后能看到昏暗的内殿中点的一盏如豆的宫灯,龙床上铺着的明黄锦被,被子里靠坐着一个人,还有个身形似张茂省的男子伺立在床位。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人
“圣上”皇后出声道,“您醒来了,可唤了太医问诊,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她话落,便屏气等待着圣上说话,不但是她,便是钱宁也竖着耳朵听着
里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忽然便有人开了口,道:“朕很好”又道,“皇后不必担心”
皇后听着一怔,回头去看端姑姑,端姑姑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因为这声音,真的是圣上的声音。
皇后还听到站在她身后的钱宁,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显然他的心也一直吊在嗓子眼的。
“你们都退了吧。”圣上地沉沉的吩咐着,随即钱宁和端姑姑应是,唯有张茂省一人立在里头未动,过了一刻待人悉数走了,圣上便对皇后又道,“朕唤你来,是打算告诉你,朕欲立承旻为太子”
“圣上”皇后腾的一下站起来,道,“承旻他怎么能做太子呢。”赵成旻并不聪明,六七岁了还一个字不认得,便是连话都说不清。
圣上冷哼一声道:“如何立不得,他们都是朕的儿子,你说,朕如何立不得”又压了怒,道,“你不用激动,他们是朕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将来不管谁坐这个位子,你都是皇太后,于你而言有何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至少,这天下需要一位明君啊,皇后看着圣上,欲言又止显得很激动,圣上又道:“这事,朕决定了,你不要多言。”
“圣上……”皇后紧紧揪着手里的帕子,心头飞快的转着,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她心里转了几遍,圣上已接着道,“这件事你暂不要对外说,南直隶那帮人你是知道的,恨不得朕立刻禅位,朕不会由着他们将朕当傀儡。”
皇后走了一步,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过屏风去看看对面的人:“圣上立储是国之大事,您切不可冲动行事啊。”
“朕不是在和你商量”圣上哼了一声,道,“容不得你多言多舌”
皇后一怔往后退了一步,余光就撇过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蔡彰,她心头突的一跳,道:“圣上,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是几十年的夫妻,您就听臣妾一句劝吧……当年你未曾搬入西苑时,所有的事情都是和臣妾商量的,为何如今……”她拿着帕子忽然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闭嘴”圣上喝道,“那是当年,你不要和朕提当年的事。”
皇后的哭声一顿听了一刻又再次哭了起来。
“娘娘。”蔡彰走了过来,无奈的道,“圣上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娘娘何必惹的圣上不高兴呢。”
皇后猛然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蔡彰,蔡彰始终微笑着,道:“圣上也说了,不管谁做太子,您的地位,郑氏的利益都不会受到影响,您又何必管他人死活呢。”话落,做出请的手势,“圣上既然没有别的吩咐了,那娘娘就在这里坐着歇歇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后冷眼看着蔡彰,“张澜呢,赖恩呢,把他们给本宫找来,本宫要见他们。”
蔡彰始终挂着笑容,好脾气的道:“赖大人受命去办事了,至于张公公,微臣还真是没有瞧见他”
皇后手指冰冷又朝屏风里头看了一眼,继而走了出来,蔡彰指了指摆着茶盅的主位:“娘娘歇歇吧。”又道,“娘娘消消气,您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孜勤,为寿山伯府那数百口的人想想啊。”
他在威胁她,皇后冷笑着看着蔡彰,道:“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微臣不敢有意思,微臣也都是听从圣上的安排。”蔡彰扶了扶椅子,听到内殿里传了一声,他道,“圣上唤我,那我就告退了。”便转身去了内殿。
皇后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端姑姑走了过来,低声道:“娘娘……”
“嘘”皇后飞快的和她摇了摇头,看了眼内殿,问道,“钱宁呢?”
端姑姑指了指门外,皇后颔首便站了起来,大步出了万寿宫,果然就看到钱宁守在门口,见到皇后出来钱宁忙过去行礼,皇后低声道:“你堂堂东厂总督,已沦为小黄门了?”
钱宁一怔,道:“是圣上的万寿宫,便就是让奴婢扫地,奴婢也绝无怨言。”
“呵你还知道忠心。”皇后看着钱宁,忽然低声飞快的说了一句什么,钱宁一怔抬头愕然看着皇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皇后便拂袖道,“你自己想好了”话落,转身而去。
钱宁怔在门口,久久未动。
蔡彰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了看天,问钱宁:“钱公公,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钱宁看了眼蔡彰,微笑道,“一夜未眠,杂家有些困倦了,这里就劳蔡五爷照料一下,杂家去后面打个盹儿。”话落,打了个哈欠,蔡彰就笑眯眯的将他拉住,“公公要是困顿了,就喝杯浓茶提提神,说起来,我也困倦的不得了,若不然,咱们一起去喝杯茶说说话?”
钱宁一愣,随即笑着道:“那也成,杂家就再熬一熬”话落,和蔡彰两人笑呵呵的去了隔壁的茶水间里,蔡彰道,“圣上还要请各位大人进万寿宫议事,稍后空还有事要劳烦钱公公。”
天色渐渐放明,西苑里重新恢复了平静,被严禁的门也重新打开,单超和戴文奎结伴进了西苑,单超走了几步奇怪的看着守门的小黄门以及来回走动的内侍,道:“怎么瞧着,都是面生的。”
“还真是。”戴文奎道,“我瞧着那个小内侍似乎是在东厂当差的,怎么又调到西苑里来跑腿了?”
单超疑惑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和戴文奎对视一眼,两人接着往里头走,到了万寿宫门口就看到了蔡彰和钱宁,蔡彰笑着道:“两位大人今儿来的早”话落,行了礼。
“蔡五爷也来的早啊。”单超负手淡淡看着蔡彰,又转头望着钱宁,问道,“钱公公,圣上今日如何了,我等可否进内殿一探?”昨天他们还进内殿看过。
钱宁做不了主,便朝蔡彰看了一眼,蔡彰接了话就道:“圣上早上就醒了,不过这会儿还睡着呢,二位阁老若是要拜见,不如在万寿宫中略坐坐,等一刻吧。”又道,“皇后娘娘也在偏殿等着呢。”
单超觉得有些意外皇后竟然也在等,想了想他颔首道:“那老夫和戴阁老就在里头等一等,不碍事。”说着,两人进去了正殿,主位上还放着一杯茶没有来得及收走,单超指着茶问钱宁,“皇后娘娘刚走?”
“是,有些累了说去偏殿歇一会儿。”钱宁笑着让人上茶,单超和戴文奎端了茶坐了下来。
过了一刻,各个衙门里都收到了圣上醒来的消息,三品以上的官员皆受了口谕被召进西苑内,廖杰闻声匆匆在路上截到了宋弈,他拉着他走到偏僻处,道:“圣上真的醒了,这个消息可靠不可靠?你可问过张公公了?”
“还不曾。”宋弈回道,“等去了也就知道了。”
廖杰觉得自己眼皮子直跳,不放心的看着宋弈,又见他没有带江淮和江泰,就道:“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江淮和江泰呢。”
“他们留在家里了。”宋弈微笑道,“你若是无事也回家去,索性这两天也没有人敢管你。”
廖杰眉梢一挑,想了想故作轻松的道:“成,我将琪儿接了去井儿胡同去,也将姨妹一起喊了,大家在一起说说话,也热闹一些。”
“这主意好。”宋弈颔首,“家里就交给你和休德还有季行了。”
廖杰一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话落,拍了拍宋弈的肩膀
宋弈笑笑去了西苑,进门时正与郭衍以及赵江碰上,赵江笑着道:“听说圣上已经醒了,也不知传我们去为了什么事。”
“能醒来就是好事。”郭衍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望以后一切顺利”
赵江哈哈笑着,道:“就依郭大人的吉言了,往后一切顺利”
三个人相视一笑,已经拐上了万寿宫的小径上,万寿宫里热闹非凡,满朝三品以上的官员虽不多,可也有几十人,挤挤攘攘的在万寿宫里,有的坐有的站有的靠在万寿宫门外低声交谈,清晨的朝阳洋洋洒洒的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
“郭大人,宋大人,赵大人。”有人走过来打招呼,宋弈几个人行礼,郭衍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郑辕,笑着道,“郑督都”
郑辕朝他们看了一眼,很疏离的点了点头又转身出了万寿宫走了。
一行人进了万寿宫,自然又是一通行礼打招呼,非常的热闹却不嘈杂
蔡彰站在屏风之内朝外头看了一眼,和身后的内侍道:“人都到齐了?”
“是一共三十三人皆已在此。”内侍应是,蔡彰点头,道,“去告诉赖恩,将西苑的大门关紧了,任何人没有手令一律不得进出。”
内侍应是而去。
蔡彰从里头走了出来,万寿宫中说话声顿时停了下来,蔡彰和众人抱了抱拳,道:“各位大人请坐”
有内侍和抬了十几把椅子过来按排放了,官员们各自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圣上可醒了。”杨维思不满的看着蔡彰,别人也就罢了,蔡彰竟然连他也不通融,这都叫什么事,“老夫有事禀奏,要求见圣上。”他说着站起来。
蔡彰笑呵呵的按住杨阁老:“老大人稍安勿躁。圣上方才说了,要召见老大人呢,请随下官来。”他说着,又对众人道,“还请各位大人略坐一刻,喝杯茶歇一歇。”他说着,就带着杨维思进了内殿。
杨维思刚一进内殿,就看到摆在床前的一道屏风,他一愣指着屏风就道:“这是……”
“老大人,圣上有话要和您说。”蔡彰笑了笑,杨维思就皱了眉头,觉得今天很蹊跷,圣上虽也信赖蔡彰,可到底不如他在圣上面前得脸,如今怎么反而倒过来了,圣上有什么话竟然还让蔡彰转告。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杨维思要绕过屏风,蔡彰将他拉住,笑道:“圣上身体不适,老大人就在这里听吧。”
杨维思皱眉
外头,宋弈和单超对视一眼,单超指了指杨维思方才坐的空位,和宋弈低声道:“……都不知道”
“稍后就知道了。”宋弈朝内殿看了一眼,问道,“您来的早,可见到张公公了?”
单超摇摇头,回道:“没有”目露担忧。
宋弈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刻,杨维思从内殿走了出来,宋弈就看到,他的脸色很古怪,明明苍白的没什么血色,有些惶恐却又隐隐透着期盼和欣喜
宋弈扬眉。
“各位大人”蔡彰拢手站了出来,笑眯眯的道,“圣上在昨天夜里就醒了过来,只是精神不佳,就不出来见各位大人了。”
底下并没有质疑声,大家都看着蔡彰等着他后面的话。
“圣上这几日龙体不适,一直在休养。”蔡彰目光扫过众人,在宋弈面上停了停,又飞快的转走,道,“趁着休养的这两日,圣上也深思了许多事,所以,今天请各位大人来,便就是要告诉大家圣上所做的决定。”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蔡彰脸色一肃,视线在单超,郭衍,薛镇扬,赵江等人面上一一转过,三十几个人他都看了一遍,随后他道:“钱公公,请吧”
随即,宋弈就看到钱宁自内殿出来,手里捧着一轴明黄的东西,细目一看竟然是卷圣旨。
“各位大人,接旨”钱宁撑开圣上,视线在圣上一转,面色几不可闻的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初,底下众人皆起身跪了下来,垂首听旨,钱宁便沉着声音开口念道,“自太祖启内阁制后,至今已有百十年,内阁之与朕的重要性,已不亚于左膀右臂,诸位内阁辅臣更是德高望重,忠心耿耿”钱宁说着朝单超看去,道,“然,有人却处处例外,处处将朕的这手臂挥的无章无法,现如今并非是朕使着这只臂膀,而是这只臂膀欲指挥着朕……所以,朕欲整顿一番。”钱宁一顿看向单超,单超跪在下面,眉头已经紧紧锁了起来,不但是他,所有人都听出圣旨里的话外音。
“自今日起,单超,徐展云革除内阁学士衔,恩准其二人归乡,颐养天年”钱宁说着一顿,又看着郭衍,“吏部尚书郭衍……”钱宁就这么年了一通,在场的二十近三十位南直隶官员悉数被点名,不是降职外放,就是革职归家。
就是宋弈,也未能幸免,刚刚被圣上调去工部,衙门还没来得及熟悉,就被直接革职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圣上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没有任何理由的大规模罢免这么多官员的职位,没有商量没有暗示,直接下旨,强迫之意再清楚不过。
“这么会这样。”下面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看向钱宁,“圣上为何要将我们等革职,便是定罪也要有个罪名吧,如此办事,臣等不服”
一时间,万寿宫中就如同炸开了锅了一样,众人站了起来,有人指着钱宁道:“圣上呢,我们要求面见圣上”
“抱歉。”钱宁道,“圣上说了,不见,各位大人还是早点回去收拾收拾,早早上路吧。”
就跟送终似的,单超气的拍了桌子,指着钱宁道:“我们要见圣上,你若不然,我等怀疑你这圣旨的真假,还有,一向宣读圣旨是张公公之责,为何今日由你越俎代庖,张公公呢”
“单阁老,杂家不知道张公公。你若要找他就亲自去找找。”钱宁又道,“圣上还在休养,各位赶紧走吧,别吵着圣上到时候可就不是革职外放这么简单了。”
郭衍站了出来,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连圣颜都未见到,一封不明不白的圣旨就想将我们打发了。”他挥着手,指着蔡彰和钱宁,道,“尔等居心叵测,其心可诛”郭衍气势汹汹,满目冷然。
钱宁后退了一步朝蔡彰看去,蔡彰就道:“郭召南你不要得寸进尺,圣上让你们立刻离开,你们若好好的走了,也就无事了,可若是还在这里惹是生非,挑拨离间,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
“你怎么不客气。”郭衍站了出来瞪着蔡彰,今天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蹊跷,圣上革职的人可都是南直隶的官员,分明就是有意针对他们而为。
蔡彰负手看着郭衍,冷笑道:“郭大人大可试试。”他话落,看了眼杨维思,杨维思立刻会意,就去喊剩下几位没有点到名的官员,道,“走,走”
不管什么原因,现在这里都是是非是地,不相干的官员自然不会多待,跟着杨维思立刻就退出了万寿宫。
“蔡彰”郭衍喊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本官可以给你定一个谋逆犯上的罪名”
“谋逆犯上?”蔡彰哈了一声大笑,点头道,“我看谋逆犯上的是你们,竟然敢连圣命都不尊,果然啊,你们南直隶党羽势力庞大,如今竟有胆子欺君罔上,好,好的很……”他话落,大声一喝,道,“赖恩何在,将这些人悉数抓起来送入大理寺,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赖恩站在万寿宫门口,蹙眉看着蔡彰。
“赖恩,你连圣上的命令都不听了吗?”他说着一顿又道,“此乃圣上口谕,任何人不得不从。”
赖恩走了几步,视线在大家脸上一转,落在宋弈面上。
“蔡五爷。”忽然,一直很沉默的薛镇扬开了口,看着蔡彰喝问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蔡彰一愣眯着眼睛看着薛镇扬,没好气的道:“薛致远,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带眼睛,本官打算做什么,你自己看去。”他话落,又和赖恩道,“赖恩,你在做什么,将这些大胆逆贼抓起来。”
赖恩看着蔡彰,道:“蔡五爷,能否请你出示圣旨,此等大事若无圣旨恕下官不敢从命。”这不是小事,就算是圣上当着他的面上下令,他还要多问一句,更何况,现在是蔡彰代行君令,他就更要问一问。
“哼。”蔡彰冷声道,“你要圣旨,那便给你。”话落朝钱宁伸出手去,钱宁立刻又拿了一卷圣旨递给蔡彰,蔡彰啪的一声拍在赖恩身上,“你自己看。”
上面确实写着由蔡彰全权代劳,还明文清晰的写着将宋九歌,单超等人革职查办,若有人不从便格杀勿论。
赖恩抱拳领命,转身朝万寿宫喝道:“来人”他话音一落,便是一阵纷乱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一道道飞鱼袍服晃动,兵器寒光跳动数百锦衣卫冲进万寿宫,将在场的所有人官员围困住。
“乱臣贼子”单超喝道,“赖大人,你不要受他蒙骗”
赖恩未动,蔡彰哈哈大笑,指着众人道:“乱臣贼子是你们,目无君上,谋逆犯上,惑乱朝政,圣上早就想要将你们一个个驱逐出朝堂。”
众人面色凝重,万寿宫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而此时薛府内,周长贵正飞快的走进正院:“夫人”他来不及请示冲进了暖阁内,“咱们府门外来了许多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将我们团团围困住。”
方氏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煞白的看向周长贵:“锦衣卫和东厂的人?”
“是”周长贵道,“不但我们府,隔壁的陈府也被围住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方氏慌了神朝薛霭看去,薛霭沉声道:“不要慌乱,他们只是围困,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们不会如何。”
“我担心的不是家里。”方氏坐不住,急着道,“我们都被围困住,那单府和赵府肯定也不会幸免,他们会不会反抗,若是……可怎么是好。”
幼清扶着方氏坐下,低声道:“我昨儿已经让江泰通知过各府了,他们不会擅动的。”
“你已经通知过了?”方氏一愣看着幼清,幼清点点头,道,“昨日圣上将夫君的调出詹事府我便觉得不对,所以让江泰通知了大家,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是这两日一定不会太平。”
方氏松了口气,拉着幼清道:“幸好你想的周全。”又道,“就是不知道老爷他们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圣上他……太不念旧情了。”他们已经猜到圣上很有可能要将南直隶官员肃清。
“此事太过蹊跷。”廖杰和祝士林对视一眼,道,“圣上虽忌惮我等,可断不会用这种激烈的手段,今天这些事,实在让人费解了。”
祝士林颔首,蹙眉道:“听闻昨夜宫中便已戒严,皇后娘娘也被召去了西苑,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皇后娘娘?”方氏绞着手道,“既然皇后娘娘被召去西苑,那十一殿下和二殿下呢,在何处。”
薛霭接了话,道:“二位殿下今早还在文华殿中,只是,除了曾大学士外,翰林院几位侍讲都未允进宫,现在还不知如何。”
幼清坐在方氏身边,心里紧张也突突的跳:“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圣上到底有没有醒,这一切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是他下的令,若真的是圣上所定,那这一劫不管公平不公平,我们都得受,可若圣上也不知情……”那就是蔡彰谋逆犯上,意图不轨
不知宋弈到底有没有做谋划和安排
幼清后悔前天郑辕来家里时她应该问一问宋弈的,昨晚他就没有回来,所以没有机会问,以致现在她拿捏不稳,心中没有底
郭府中,郭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底下是郭家一家子女眷并着三位公子,大家都沉默着脸色很不好看,郭大爷看着郭老夫人道:“祖母,我想办法出去打听一下,西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太折磨人了。”
“你如何出去。”郭夫人道,“外头有人守着,你不能冒险。”
郭大爷急着道:“我从后门出去,后门把守比较松一些,即便被人发现我也能想办法冲出去,您放心。”
“不可。”郭老夫人道,“此事宋太太说的对,不管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是先动手的那一方,一旦动手这谋乱的罪名就背定了,要忍,必须沉住气。”又道,“你先去将家中的下人稳住,谁都不准生乱。”
郭大爷一拳捶在桌子上,心里跟猫爪似的着急上火,可却又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寿山伯府,郑夫人也听到了消息,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郑大奶奶,道:“你是说,锦衣卫将南直隶几位大人的府邸都围困住了?”
“是”郑大奶奶道,“单府,宋府,郭府,薛府以及赵府等三品以上所有官员的府邸悉数被封住,任何人一旦出入一律格杀勿论。”又道,“就在方才,陈府中有位意图翻墙出去的小厮被射杀了。”
“圣上这是要做什么。”郑夫人心里惶恐难安,“南直隶那么多人,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位帝王这么对臣子的,太让人寒心了,往后大周的朝堂谁还敢来为官,谁还会忠心耿耿的效忠朝廷。”
郑大奶奶叹了口气,道:“十一殿下的储君之位能不能保的住还未可知啊。”赵承修靠的就是南直隶官员,如今圣上却要将他们都清除出朝堂。依她所想圣上这么做的只有两可能,一是打定主意要立赵承修为太子,却不愿意留南直隶官员辅佐,第二种可能就是拔除赵承修的根基,彻底断了他作为太子的希望。
“娘娘也不知怎么样了。”郑夫人眼皮子直跳,“她可是和宋九歌他们一起都在西苑那。”
郑大奶奶摁着她的手,劝慰道:“还有六弟呢,他一定有办法的,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郑夫人的手颤抖不歇,就是那一次她被太后娘娘掳走她都没有这么害怕,因为她知道太后是篡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可是现在不同,他们面对的是圣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谁敢违抗圣命。
万寿宫中,蔡彰抱臂看着单超,他并没有着急将他们抓起来,他看着赖恩,低声道:“赖大人,这些人一天不除,改日待他们重回朝堂,他们没有能力对圣上怎么样,却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赖大人想好了,是要放火归山,还是让他们永远都翻不了身。”
什么人会翻不了身,当然是死人
“这也是圣上的命令?为何圣旨中没有明言。”赖恩看着蔡彰,蔡彰轻蔑道,“这话赖大人让圣上如何在圣旨中明言?难不成你想等着史臣记入史册,好让将来后世之人议论圣上?”
赖恩未动,盯着蔡彰又道:“除非圣上亲口下令”
“赖大人要见圣上,好说。”蔡彰扫了眼被围在万寿宫的官员,和赖恩做出请的手势,“请吧”
赖恩目光一动回头看了眼宋弈,转身随着蔡彰进了内殿,依旧是隔着一道屏风,赖恩看见穿着明黄中衣坐在床上的圣上,圣上出声道:“这些乱臣贼子决不能留,朕命你立刻将他们悉数斩杀”
赖恩一怔抱拳领命,又道:“圣上,绞杀他们事小,可事后您要如何对天下人解释此事?”将几十个三品以上的大臣杀了这件事就算是圣上做也得有个摆得上台面的理由。
“谋逆犯上,还不够?”圣上冷声反问赖恩,赖恩沉默了下来,继而抱拳道,“是”
圣上咳嗽一声,道:“去吧”
“是”赖恩应是而起,忽然又问道,“圣上,您前几日吩咐微臣安插人手在东宫的事微臣已经办妥,只是太子还未册立,您看……”
圣上明显不耐烦,回道:“东宫的事不着急,你先去办眼下的事情。”
赖恩应是看了眼蔡彰,才抱拳道:“微臣遵旨。”话落,转身出了内殿,蔡彰紧随出来,站在赖恩身后,赖恩站在龙案前,哐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他的动作便是一个号令,随即殿中所有的锦衣卫也随着他抽出手中的兵器,铿锵之声震在人心头上,惊的单超忍不住都生了丝冷汗。
赖恩举剑,剑锋直指单超,目光睃在殿中,自每个或镇定,或不安或惶恐的面上一一划过,道:“圣上下令,所有乱臣贼子,一律格杀勿论”
蔡彰抱臂站在一侧,眸中轻笑,附和道:“赖大人宜早不宜迟,赶紧的吧。”
就在这时,宋弈站了出来,看着蔡彰挑眉道:“蔡五爷着急什么,事情你不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时间有的是”
“宋九歌你给我闭嘴。”蔡彰看见宋弈心里便是一紧,宋弈一直到现在反应都不激烈,他也一直留意观察他,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跳了出来,他不想和宋弈说话,也不想让他开口,便对锦衣卫喝道,“磨蹭什么,动手”
宋弈冷笑一声,转身朝殿外看去,随即众人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紧接着郑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万寿宫门口,他身着铠甲杀气腾腾,而在他身后则是西山大营的兵士,一排排立在他身后,宛若置身在沙场一般。
“郑孜勤,你怎么进来的,竟然还带着这么多人,你难道想逼宫谋反不成。”蔡彰大喝一声,宋弈穿过人群站在前头,微笑道,“谋反的是蔡五爷吧,几年不曾注意,蔡五爷的本事可真是不敢让人小觑,这种请人假扮圣上的主意都能想出来。”
蔡彰脸色一变,不敢和宋弈对答,转头看向赖恩,道:“赖恩,你愣着做什么,难道想抗旨不尊。”
赖恩忽然一转身,剑锋直接转向他,喝道:“内殿之中根本就不是圣上,本官何来抗旨。”圣上根本没有吩咐过他安插人手在东宫,里头的声音虽像圣上,但肯定不是。
他指着蔡彰又和众锦衣卫喝道:“将他抓起来。”
锦衣卫一声齐喝,便朝蔡彰冲过去,蔡彰脸色大变脚步飞快的后退跑进了内殿,紧接着就有人将偏殿的门关上,锦衣卫紧随其后,郑辕也大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门上,门应声而倒,郑辕和宋弈起身进了内殿。
两人就看到有身影飞快的从后门逃出去。
“追”郑辕大步走在前头健步如飞冲出内殿,宋弈却在床边停了下来,床上很凌乱,余温犹在,但是却没有圣上的身影,他回头看着跟来的单超,单超道,“果然里面的人不是圣上。”
宋弈点点头,回头去看站在门边的钱宁,钱宁面色白如金纸,他结结巴巴的摆手道:“杂家……杂家也不知道。”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确定,那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圣上。
“那确实不是圣上。”忽然,皇后自外头走了进来,看着众人,道,“本宫方才试探圣上,与他说当年他曾事事与本宫商议,他虽不耐烦却未曾反驳,由此,本宫便可断定,他不是圣上”圣上从来不和她商量任何事,若真的是圣上,一定会驳斥她的,可是方才里头的人却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那是以前的事。
“那圣上去哪里了。”单超负手脸色沉冷,“到底是生还是……”
皇后摇摇头,道:“这事要问蔡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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