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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楷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吗?”
张总道:“救是救不活了!死又死不掉,那不就变成植物人了吗?这不是要害死我吗?要是晚半个小时再救他的话,说不定他就死透了……”
看到唐楷那冷冷的表情,张总嘿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唐楷一直在医院等着,直到手术结束。
结果不容乐观,手术之后,小胡仍然昏迷未醒,医生说,如果四十八小时之内不醒过来,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张总听了,气得暴跳如雷!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只做一次性赔付!休想让我管他一辈子!一个植物人,我还要管他一世不成?”张总扬言说道。
唐楷没有理他。
他已经无力指责。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变成了植物人!
而小胡只是在正常的工作而已,却要承受这么剧痛的结局!
晚上,回到工地上的宿舍,唐楷久久不能入睡。
他起身,坐在外面地上,仰头观看夜空。
吴天默默走出来,坐在唐楷身边,说道:“唐哥,我们的命,真不值钱!我听张总说了,一次性赔偿十五万块。”
唐楷没有言语。
吴天抹着泪水道:“十五万!我们的贱命,就值十五万!能做什么用?”
唐楷道:“瘦猴,我和你一样难过。”
吴天道:“你还好,你跳出了这个天坑,你将来会有大出息,会找到一份好工作!不用像我们,干着牛一样的活,拿着微薄的工资,还越老越没有人要,越老越不值钱!”
唐楷道:“瘦猴,如果我有发达的一天,我一定让你过上好生活!”
吴天道:“唐哥!”
唐楷道:“在这片星空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过着我们这样的生活?背井离乡,无依无靠,没房没车!”
他忽然想到了梁军说过的一句话。
离开美国前,梁军说:“曾经,我是那么卑微的一个小人物!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而今,我站在众人的头顶,主宰着他们的生死和幸福!”
每个人都在努力,都想摆脱小人物的卑微命运!
每个人都想站在众生的头顶,主宰他们的生死和幸福!
唐楷喃喃说道:“我却只希望,我能给众多平凡的人,带去幸福!”
吴天道:“唐哥,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就应该去当官!当大官!只有当大官,你才能让更多的人生活幸福。”
唐楷道:“再说吧!官,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一说到官,唐楷就会想到宋稼政的嘴脸。
如果官吏都像宋稼政那样,那他宁愿不去当官。
吴天道:“我们两个小人物,坐在这里,谈什么天下苍生啊!嘿嘿!我们连明天去哪里,有没有饭吃,都不知道呢!一想到胡哥,我心里就好痛,完全睡不着觉。”
唐楷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霍然起身,说道:“走,睡觉了!”
吴天道:“唐哥,你睡得着吗?”
唐楷道:“睡不着也得睡!”
吴天道:“对,你明天还要上学!你去睡吧!”
唐楷不管他,径直回到宿舍,倒床便睡。
梦入砚心!
一见到砚灵,唐楷就奔跑上前,说道:“姐姐!可算见到你了。”
砚灵脸上,波澜不惊,说道:“该见面时,自然会见。”
唐楷才活了十几年,当然不能跟存在了几千年的灵相提并论。
“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唐楷着急的说道。
砚灵道:“你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唐楷道:“我求你帮忙,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的朋友。他从塔吊上掉下来,摔得很严重,如果两天之内醒不过来,就会变成植物人了!”
砚灵道:“我帮不到他。”
唐楷道:“我上次手臂受了伤,你不是很快就帮我治好了吗?你一定也有办法,帮他治好伤情的,对不对?”
砚灵摇摇头:“我帮不了。”
唐楷道:“为什么帮不了?你明明拥有神灵的力量!”
砚灵道:“我生活在砚心的世界,而他生活在人类的世界。我和他连面都见不上,又怎么帮他治伤?”
唐楷道:“我能进来,他就进不来吗?”
砚灵嘴角一翘,骄傲的说道:“你以为,这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吗?几千年来,能进这里的人,屈指一算,我都能数得过来。”
唐楷道:“那怎么办?我朋友就没救了吗?”
砚灵道:“人世间的事情,我管不了。”
唐楷道:“姐姐,我知道你是个极好极善良的人,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帮到他吗?”
砚灵道:“如果我可以过界管事,那人类岂不是早就乱套了吗?”
唐楷一怔,心想的确如此。
人类的世界,如果真的多出一只灵,那岂不能主宰一切了吗?
唐楷想了想,说道:“可不可以这样?你先教我治疗之法,我醒了之后,再替他治疗?”
砚灵道:“这个办法,不是不行。不过,学习医道,比学习书艺,更加艰难,没有几年扎实的功底和基础,你是无法行医看病的。你的朋友,能等得及吗?”
唐楷摇摇头一叹:“怕是来不及了。”
砚灵道:“而且,你又不是灵,身上没有灵力,你学到我的医术方法之后,也未必管用。”
唐楷颓然一叹,说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砚灵道:“有生有死,有明有灭,这是人道之天理。等你看惯了之后,也就会处之若素了。”
唐楷道:“姐姐,我是人,是有感情的人!我永远不可能像你这样,看着世道变迁、人道轮回,而无动于衷!”
砚灵道:“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没有感情?”
她垂下头,轻声说道:“只不过,我早已习惯生命的来来去去。”
唐楷怔住了,对啊,人家都存在几千年了,沧海桑田,人事更迭,什么没经历过?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她?
如果你也活了几千年,看着人类更新换代,不知过了多少世!
看着陪伴自己的徒弟,一个个长大、老去、死亡!
一个两个,你还能洒点泪水,付出一点惆怅。
几千年下来,任是谁,也早就麻木了。
砚灵道:“走吧,该练习了。”
唐楷道:“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其它笔划的写法?我马上就要参加一个书法比赛,这将是我参加的第一个比赛,对我意义重大!”
砚灵淡淡的道:“修习书艺,不是为了比赛,也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同。”
唐楷道:“那是为了什么?”
砚灵道:“为了自身的修炼!为了追求最高的书法道义!”
唐楷道:“那我们这么辛苦练习,就是为了自己?也不必管写出来的字,能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砚灵道:“王羲之留传下来的字,哪一幅不是他平日的书信简牍?他有哪一幅作品,是为了流传后世,而刻意雕琢出来的?他练字,难道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同吗?”
唐楷道:“这道理,太高深了。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砚灵道:“如果你只是想靠书法艺术来博取一个名声,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凭你的天赋,再加上勤奋努力,将来肯定能写出一手好字来了。没有必要在这里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唐楷道:“不,姐姐,我要追求的,不只是一手好字!我要求的,是书法之道!”
砚灵道:“那就好。走吧。”
衣袂飘飘,御风飞行。
再次来到泰山之巅。
今天进行的,仍然是点的练习。
砚灵道:“我教你的呼吸口诀,你记牢了吗?”
唐楷道:“牢记在心。”
砚灵道:“不只在砚心里面,平时你在人间,也可以修习。”
唐楷道:“姐姐,我每天都会练字,一有空闲就练字。”
砚灵道:“我知道。”
唐楷道:“你知道?难道说,我在人间做什么事情,你其实都是知道的?”
砚灵道:“我若不知,又怎知你是不是合适的传承人选?怎么让你进入砚心?”
唐楷道:“那么,我在美国的时候,你就留意我了?回国的路上,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砚灵道:“是的。”
唐楷道:“那我师父被人杀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吗?”
砚灵道:“是的。”
唐楷激愤的道:“那你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砚灵淡淡的道:“人灵隔界,我纵有万世修为,也无能为力。”
唐楷道:“你这样的灵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见死不救!见义不为!”
砚灵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说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传承书法之道!”
唐楷道:“如果我们人类,都像你一样自私,只为了自己的工作而努力,对他人和世事不闻不问,那人类早就灭亡了!谁来传承你的书法之道!”
砚灵低下头,看着唐楷,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柔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能力有限。”
唐楷这么激怒她,没想到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会出言道歉。
砚灵道:“在开始练习之前,我要告诉你。点,是线的基础,也是线的组成。你如果学会了点画的运用,基本上就能举一反三,领悟到其它笔画的精髓!所以,学习点画,需要的时间,会比其它笔画都要长久。”
唐楷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砚灵是在提醒他,只要学会了点画,就算暂时没有学习其它笔法,你也一样可以写出更佳的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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