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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里的发展愈演愈烈。
又是一个月过去,詹金斯愈发开始滥用自己手里的权力了。
作为崭新的,掌握了生产资料的资产阶级,他开始了对劳工阶级的前所未闻的、毫无限制的和肆无忌惮的剥削。
首先,是强迫劳工们去工作。
这点他想的很聪明,他已经获得了贵族们的默许,那接下来营地里还有谁是他惹不起的呢?
很简单,督建大人,也就是陆恩自己。
如何讨好陆恩呢?当然就是搞好整个营房的建设工作。
是的,他已经越俎代庖,取代了那些管理人员的工作,现在这些管理人员,也必须仰赖他才能获得食水。
陆恩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幕,这本身就是应该的,这批管理人员原本是谁的狗?
是那些贵族阶层的狗。
而贵族阶层和现在的詹金斯有什么区别呢?
答案是,完全没有区别,他们都是掌握了生产资料的阶级,这些管理人员,他们天生就是小资产阶级,他们有管理才能,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生产资料和劳动人员。
但又因为他们从事的工作多半都是管理最基本的劳动阶层,导致了他们天生在阵营上倾向于社会上层,基本立场倾向于资产阶级。
所以他们很容易成为走狗,之前是贵族们的走狗,现在营地实际上生产工具的掌握者是技师阶级,所以他们就成了詹金斯的狗。
营地……貌似是恢复了正常。
工人们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詹金斯也没有收回他们的口罩,毕竟这是顶头老大亲自安排发放的,他不敢拿。
在他的安排下,工人们陆续投入了生产中去,但并非全部为了水厂的建设工作。
大部分的工人……开采的是詹金斯的头上那些贵族的私产。
他很聪明,他让一半的工人去做正常的水产开采工作,让另一半则去做牟利之事,他私下和一位贵族搭上了线,地狱有一种特产矿物碧铁,这种矿物因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惨绿色而得名,它比一般的钢铁更加轻薄而坚固,虽然没有达到超凡的程度,但作为正常常备军的装备确实是物有所值,地狱的恶魔大军基本上都是制式的碧铁装备。
所以,他搭上了那位贵族的线之后,由对方出资来收购这些碧铁,他则用食水和一定量的工钱收买那些那些劳工,让他们负责挖掘碧铁矿。
随后,他又公器私用,借助原本是用来炼制水厂框架的炼金炉,用来精炼碧铁。
真的大规模开采碧铁当然是不划算的,虽然这东西确实是很好用,但毕竟是在地狱,这又不是狱冰那种高价值产品,不值得花费传送门的代价来做这个。
真正的价值,是那位贵族有一个独有的炼金配方,似乎是需要经过精炼之后的碧铁作为基底进行炼制,所以两边一拍即合,当众中饱私囊起来。
一切都很平静。
营地现在相当安静和勤奋,和之前那种懒惰的气氛不一样,劳工们熟悉的鞭子又回来了,管理人员们也熟络的抄起以前擅长的什么重量定酬劳,矿桶含沙量,十二小时工作制之类的东西。
在这些管理人员他们看来,有了口罩,待遇已经够好了,其他地方当然是需要还回来的!口罩本身就能让他们不至于被灰尘憋死,那人均劳动时间当然得提升一下,不然岂不是亏惨了?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加上詹金斯的默许,工作越来越繁重。
陆恩依然就这样看了半个月。
半个月里,他就和卡拉待在山巅,既不出现,也不传话。
这下,连那些贵族都有些打嘀咕了。
这帮贵族公子小姐不知道为什么魔物之王接连三个月都没有出现!三个月对他们来说可是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了。
三个月不管,他们原本是想故意不管,借助其他人的手把营地弄的一团糟,然后拖延进度,借此报告上头,让上头的大人物们来对付魔物之王。
但现在他们疑惑了,魔物之王是不是觉得他们好欺负,所以料理了他们一顿之后,就放着不管了?这样的话,他们现在出手,立刻重新把控局势,岂不美哉?
可事情又真的是这样的吗?
谁敢确定呢?
谁都不敢,他们都麻爪了,不敢轻易动手,如果现在接手,魔物之王回来,轻轻一挑爆劳工们的情绪,营地肯定马上变一摊废墟,到时候责任就全部是他们的了,因为他们擅自接手,被训斥了也没有吸取教训,继续插手,反而弄的工程进度大幅度延长,罪责全都得背好,说不定就会失去继承权。
所以装作不管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利用詹金斯暗中操控局势,一边为自己家族或者私人牟利,一边坐实事情继续发展,反正他们不插手,他们就是不粘锅。
贵族子弟们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惜,陆恩完全不在乎,只要这帮贵族子弟不插手,他们不管做什么,都在陆恩的计划内。
如果他们插手了的话?
那他们就该死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机,陆恩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些工人虽然从极端懒惰之中脱离出来,但也只不过是回到原状,他们仍然可以接受现状。
甚至于……他们乐于接受现状,他们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认为干活就是这样的。
他们没有活不下去,没有反抗的动力,让他们去拼一把未来的希望,他们宁可选择眼前的苟且。
所以仍需等待。
而在另外一边,詹金斯愈发膨胀起来,他开始有些不满意现状了。
诚然,现在的情况是,贵族们利用他来赚钱,但他自己得到的利益却只是那些食水,还有劳工们的孝敬而已,因为大幅度的增加工作时间,赌场基本都关闭了,没有空闲,当然没人来赌钱。
可是这样,碧铁的大头基本都是贵族们赚去了,虽然不知道压了多少价,但詹金斯明白,自己能拿到5%,已经是对方发了善心了,很有可能只拿了一丁点油渣,零头。
他得自己想办法挣点才行。
怎么挣呢?
现在不是才干十二个小时吗?再多干一个小时又会怎么样?不过是早上九点做到晚上九点点,加一个小时,到十点,有什么问题吗?
根本没什么问题嘛,反正他们回去也要吹牛打屁一段时间才睡,地狱也没有昼夜变化,每天多加一个钟,手艺全归自己,完美!
于是,就这么实行下去了。
工人们多了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一个小时而已,也没什么嘛~。
詹金斯的私人财富开始增长,因为他又开了一门新事业。
高强度的工作,工人们现在开始累病了,于是他联系了技师阶层里的那些医师,从医疗上面开始下手。
凡是要治病的,都按照正常的诊断医治,正常给药,后续再寄账单。
怎么?难道治病也不给钱?要不要脸啊?有本事你不治!
没钱?好办,去管理处开一张单子就行了——
詹金斯之前笼络的管理人员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们可以直接把帝国支付给劳工们的“买命钱”划给詹金斯,让他的金币源源不断的增长。
而同时,那些愿意出手相助的医师都拿到了大价钱,不愿意做这种缺德事的则被集体抵制。
有的医师想要发善心,愿意免费诊治。
但很快,群涌而来的劳工摧毁了他们的善心,他们每天诊察上百个病人,大部分都是怀着占便宜的心思来的,一点点小病小伤就赶紧跑过来,生怕拖大了被收钱。
这让愿意发善心的医师越来越少,最后很快就消失了,所有病人都不得不花大价钱去詹金斯那里看病。
本来他们的劳作就极为辛苦,很容易出现伤病,尤其是伤,经常在矿井里一个不注意就受伤不轻,现在这种医疗上的垄断,更是让他们的来之不易的工资大量被詹金斯吞吃。
在进行了生产资料垄断之后,他们又进行了医疗垄断。
这样的日子又进行了半年。
半年过去了。
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因为长久没有睡觉,这个劳工一头栽倒在了矿井里,头刚好磕到了尖锐的石头。
詹金斯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其他人都觉得悲哀的时候,詹金斯站了出来。
他站到了所有人面前,沉痛的对他们哭泣,说自己失去了一位好兄弟。
他说,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要在地狱一起生活十年的兄弟,但之前大家都误会他了。
他说,想要送死者的遗体回家,他愿意出一趣÷阁钱,大家也可以自由捐助,不记名,但只希望能让一起干活的兄弟能够回到家乡。
他说的深情款款,然后又拿出了一趣÷阁不少的钱,足足占了开启传送门费用的三分之二,并承诺,以后遇到这种事,他都出这么多。
许多人都对他的印象改观了。
接着,他开始收捐款,筹备还乡事宜,称多出来的钱将会原封不动的交还给死者的家属。
接着便是一堆运作,钱开始流转,就像是……陆恩曾经见过的一样。
劳工开始觉得詹金斯是个有良心的人,觉得詹金斯或许可以信任。
一个人的死,引发了一堆人的讨论,詹金斯开个了一个灵堂收香火钱,劳工们捐助了金钱自我感动获得了满足感。
大家都获益了,只有死者真的死了。
没有人去深究死者是怎么死的,虽然他的死是意外……但杀人凶手又是谁?
或许有人去深究了,去想了,但他们都没有站出来,因为没有用,似乎,孤独的一个人发声不会有任何作用,还会引来争吵,毕竟真的有人觉得詹金斯是出于好心。
他们开始觉得詹金斯挣钱是凭本事,讲良心,对詹金斯不满就是仇富,詹金斯抓紧时机,把这帮人的待遇提高了,让他们工资变高,让他们买食水更便宜。
其实,所谓的工资变高,就只是克扣少了一些而已,至于买食水更便宜?那东西本来就不要钱。
但这样,就造出了一批拥护詹金斯的人。
最奇异的是,当初磕头认错的图克,赫然就在其中。
谁知道经历了什么呢?
小小的社会斗争,就浓缩在了这九个月里。
“主人,你还要再看下去吗?”卡拉看着下面,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不呢?”陆恩笑笑:“他们还没有被逼到极限,他们甚至还有余力觉得詹金斯是对他们好的。”
“这说明还不够,他们没有认清那些‘上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再等等吧。”他说道。
很快,来到地狱整整一年了。
死亡数来到了七十五,已经有七十五人死了。
但……并没有所谓的暴动,劳工们都很平静,他们都习惯了。
习惯是一种惊人的力量。
阿杜很累。
虽然他还撑得住,但他还是很累。
他舍不得花钱洗澡,因为水都是需要买的,所以他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一股酸臭味。
他想把所有钱都寄回家,寄给妈妈和弟弟,至于这边,苦一点也没什么,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天结束,天空仍旧是昏红一片,沉闷的让人发疯,永远没有天光变换,不管时间怎样流逝都是那样。
走着走着,阿杜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他意识到了自己摔倒了,连忙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别送我去医务……”
等他起来的时候,已经睡在医务室的床上了。
他心里一惊,连忙坐了起来,大声喊道:“医生!没给我用药吧!?”
翻身起来,他松了口气,周围似乎……没有人?
那就赶紧溜吧!能跑一个是一个,他可是知道的,送到这里来,那最起码一个月白干!
偷偷摸摸跑出医务室,他连忙跑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
明天还是休息一下吧,虽然一天不干要扣三天工钱,但要是进了医务室,那一个月的都没了……
想着这些的时候,阿杜却突然发现,自己房间里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