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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佛头到底是真还是假?1(1 / 2)

第十章佛头到底是真还是假?

1

我从郑别村逃离以后,曾经联络过药不然,让他去安阳火车站跟我交接。

我拿到路费以后,当着他的面登上去徐州的火车,然后在汤阴下车,一路乘坐汽车途径新乡、郑州,然后辗转来到西安。

这一段周折的旅程路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算木户加奈我都没提过。

而药不然刚才那一句话,却让我猛然警醒:他知道我是坐汽车去的西安。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迈前一步。

付贵这时听出情况不对,他扭上水龙头,抬起眼来也盯着药不然。

药不然勉强笑了笑:“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嘛,坐汽车去西安很稀罕吗?”

“我看不见得。

坐汽车去西安不稀罕,但我们是在火车站交接的,你如果瞎猜,也该说火车才对。”

药不然恼怒地瞪着我,右手一拍桌面:“许愿,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喽?”

“还有,你刚才说我冒充老百姓坑蒙拐骗,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听木户小姐说的啊。”

“我在岐山,只骗过一次人,就是假冒卖文物的农民去骗秦二爷。

可这件事,我不曾对任何人讲过,除了秦二爷与胡哥,没人知道。

你又是从何得知?”

药不然被我问得哑口无言,额头沁出细细的一层汗水。

他还要开口辩解,却被我一声大喝打断:“承认吧,你根本没留在安阳。

你一直在跟着我,跟着我从安阳一直到了西安,又去了岐山。”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脑海里的疑惑逐渐清晰起来。

药不然忿忿地大叫:“许愿你丫儿好荒唐,我好心过来帮你,你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

我走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挽起袖子的胳膊:“你这胳膊上的抓痕,难道不是从我怀里偷走木户趣÷阁记时留下的?”

在他的手臂上,几道长长的抓痕犹在。

这一击,让药不然彻底哑口无言。

他缓缓把胳膊抽出去,整个人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以往的轻佻如蛇皮般蜕去,展露出来的,是一副陌生而冷漠的面孔。

“果然是你。”

我的心疼了一下,他可是我在五脉里最好的朋友,我觉得这是可以做一辈子的那种好朋友,我对他的信赖甚至要超过黄烟烟……但当我毫不犹豫地把背部交给他时,却被他狠狠地捅上了一刀。

我没来由地想起父亲留下的那四句话,所谓的“悔人悔心”,就是这种滋味吧。

药不然悠然走到墙角,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仰头徐徐吐了一个烟圈:“我当初一时心软没干掉你,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

“你不杀我,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北京抓我的警察已经抵达,你不想节外生枝吧?”

我也报以冷笑。

药不然没回答,反而吐出更多烟雾,把表情遮挡在青烟之中。

“我记得离开药老爷子家里时,你曾经说过:‘我的理想,可不是五脉那一套陈腐的东西’,我原来以为你指的是摇滚,现在看来,我错了。”

我说着这些话,死死注视着他。

药不然并没逃避我的眼光,他一脸坦然道:“老朝奉说过,只要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即便背弃家族和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老朝奉到底是谁?”

“这就不是你需要了解的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出手,没有扑向我,反而攻向一旁的付贵。

付贵早看出不对劲,手里攥起一把水果刀。

药不然刚一动脚,他毫不犹豫地挺刀刺去。

药不然身子一斜,堪堪避过刺击,右拳挥动,结结实实砸在了付贵的脸颊上。

老人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打飞撞到墙上,又弹回地面,晕了过去。

药不然收住招式,嘴唇微撇,原本懒散的神情被精悍之气取代。

药不然的手法,不是哪个功夫门派,而是现代散打术,这家伙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谢老道、姬云浮和老戚头他们,大概就是倒在了这种绝对优势的武力威慑之下。

药不然把注意力转向我:“大许,你我相交一场,若不是因为佛头,也许还能做个好朋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盖在沈君脸上的纱布揭开。

沈君长长喘息了一声,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快把我放开!”

药不然冷冷道:“我最讨厌别人指挥我做这做那。”

说完不耐烦地一掌切到他脖颈,沈君顿时晕了过去。

药不然看也不看自己同伙,弹了弹烟灰:“大许,把木户趣÷阁记的译稿交出来,我还能帮你。”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冷笑道。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黄烟烟一推门冲进来:“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她刚说完,就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奇怪态势。

她瞪大眼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药不然指着我道:“烟烟,警察是我叫来的。

这个越狱犯和同伙试图绑架公民,被我公安干警抓获,你我举报有功,可以去讨赏钱了。”

“你背叛了我们?”

黄烟烟的判断简单明了。

“不,是想引导你们走入正轨……”

药不然还没说完,黄烟烟已经欺身贴近,二话不说,一双粉拳砸将过去。

药不然接下一招,表情明显认真起来,两个人就在这狭窄的屋子里缠斗起来。

黄烟烟是形意拳的高手,加上她身材好,四肢颀长,打起拳来大开大阖,如狂风骤雨。

而药不然却像一条孤狼,看似左支右绌,却始终没有真正受制。

他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出拳或出脚都没有章法,也不好看,但都最简单、最具效率。

黄烟烟现在处于极度的愤怒,略占上风,可这种状态无法持久,时间一长,黄烟烟难免落败。

“许愿,你快走!我不欠你什么了!”

黄烟烟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喊叫,整个人朝药不然撞去。

药不然若是想杀她,轻而易举,但他却选择了后退。

黄烟烟吃准他不会真下杀手,故意采用这不要命的打法,好为我拖延时间。

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几乎呆住了。

直到黄烟烟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我才如梦初醒。

药不然一看我要走,移动身体来阻挡,却被黄烟烟死死缠住。

她气喘吁吁,头发散乱,却还在勉力支撑。

我犹豫片刻,暗一咬牙,冲到两人之间,挺直了胸膛。

“你们别打了!”

我挡在了黄烟烟身前,双手拦住药不然的攻势,“我跟你走,你不要为难她了。”

药不然收住招数,没动声色地倒退三步。

黄烟烟却怒极:“许愿,你还不走?”

我回头勉强一笑:“我许家历代,都有着四悔的宿命。

到了我这里,悔人、悔事、悔过这三悔已然尝到了滋味。

我若弃你们而去,势必悔心。

我不想把这最后一悔,应验到你身上。”

“笨蛋……”黄烟烟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全无刚才的气势。

药不然在一旁拍了拍巴掌:“识时务者为俊杰,大许你这么做,是对的。”

我冷哼一声:“你可以带我走,但不许为难烟烟和付老爷子。”

药不然为难地敲了敲头:“本来大许你若没识破我的身份,此事都好商量。

可惜你自作聪明,点破了玄机。

我现在若放他们离去,必然会惹出大乱子。

我看这样好了,你们都跟我回去见见老朝奉,盘桓几日。

只要过了那一天,就不妨事了。”

“哪一天?”

“你自己去问老朝奉便是。”

药不然咧开嘴,笑得天真无邪。

……我摘下眼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宾馆里,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沙发,别无余物。

这个房间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拉住,大白天的也得把灯打开。

药不然递给我一杯水:“甭找了,付老爷子和烟烟都被安置在别处,他们的安全,就全靠你的表现了。”

“卑鄙。”

我说了两个字。

药不然耸耸肩,似乎对这个称呼完全不在意。

他把腰间那个大哥大搁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回到沙发:“等一下老朝奉会来见你。

你要做的,就是把在岐山的发现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不要有半点遗漏。”

他语气轻松,和平常聊天一样,但我听得出里面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这也从一个侧面表示,药不然虽然对我实施了跟踪,但是关键的几次谈话,他都没有听到,所以才这么急于让我说出岐山的发现。

我强压住心中忿怒,开口道:“我能先问个问题么?”

“问吧。”

“谢老道、姬云浮和老戚头,都是你杀死的?”

药不然毫不迟疑地答道:“不错。”

“可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三个人的遇害时间很接近。

你是如何在海螺山杀死谢老道,又赶回去杀死老戚头和姬云浮?”

药不然眯起眼睛:“大许你不妨猜上一猜。”

我沉思片刻:“我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你对海螺山附近地形非常熟悉,知道有捷径可走。”

“嗯,虽不中,亦不远。”

“告诉你海螺山捷径的人,是老朝奉。

真正熟悉那里地形的人,是他!他曾经去过海螺山。”

“哎呀,大许我就佩服你这点,脑子太清楚了,靠一片叶子就能推断出整片森林。”

药不然赞赏地看了我一眼。

我冷着脸道:“你原本的计划,是杀死谢老道,毁掉栈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山中隧道的存在,想把我们困死在山顶。

但你们万万没有料到,我们靠着方震的好眼力,居然把那条隧道找了出来,顺利脱困。

当你返回岐山杀死姬、戚二人后,发现我们居然也平安返回了,仓促之下,只得找汽车来撞我,是不是?”

药不然懊恼地抓抓头:“那次是哥们儿失算了,一时心软没杀死你,只拿了手稿走,结果还他妈拿错了。”

“别扯淡了。”

我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的谎言,“你不杀我,是因为你知道北京来的警察已抵达岐山,你得把活口留给他们。”

“哼,就算是吧。

那件事是沈君操作的。

他千方百计想看我出丑,我可不会那么容易遂了他的心愿。”

“那么,你是怎么杀的姬先生?”

我尽量保持着镇定。

一提到这名字,药不然眼睛一亮:“哎呀,姬云浮姬先生可真是大家风范,脑子好使得不得了。

我刚一进屋,他把我的底细推理得一清二楚,比福尔摩斯和波洛都厉害。

他那么一说,我不想杀也得杀了。

当然哥们儿我挺文明的,给了他一片药,他很明白事理,知道挣扎也没用,就自己吃了下去,唯一的请求,居然是整理一下他的文物收藏,最后还写了幅字才病发而死,真不愧是文化人。”

我看他神采飞扬的脸,恨不得一拳打过去,心中却在冷笑。

他大概还不知道,正是他的自作聪明,让姬云浮留了暗号,我才会得到译稿。

药不然颇为失落道:“要不是你运气好,翻出了稿子,我都有心一把火烧光姬府,省得如今这么麻烦。”

我实在忍不住,拿起水杯泼了他一脸。

我打不过他,又有把柄捏在他手里,只好用这种方式表达愤怒。

药不然没生气,跟狗似的抖抖头发上的水珠,居然又把脖子伸了过来:“你要觉得这么做能过瘾,我拿花洒头给你。”

我看他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悻悻地把水杯放下,只有双目依旧怒气腾腾。

药不然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语重心长道:“大许,其实老朝奉挺欣赏你的。

你要是愿意,也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帮你们造假赝品害人?

白日做梦。”

药不然叹道:“知道老朝奉怎么评价你们么?

从许一城、许和平到你许愿,你们祖孙三代,都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轴。”

“我们家有自己做人的原则。”

我平静地回答。

就在这时,大哥大在桌面上突然开始剧烈颤动。

药不然拿起来嗯了一声,递给我:“老朝奉打来的,你接吧。”

我微微一愣。

我本以为他会亲身来见我,却没想到是通过电话。

药不然拍拍我的肩膀,拉开门走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这一部大哥大。

“喂,是小许吗?”

电话里的声音很奇怪,似乎经过特别处理,别说声线,就连男女都听不出来。

这位老朝奉,做事相当谨慎。

“是我。

你是老朝奉?”

“没错。”

“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姊小路永德?”

我握着电话,挑衅般地先发制人。

这是和刘一鸣对话的时候学到的,要牢牢地把握发问权,永远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面对我的质问,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发出爽朗的笑声:“许愿,我果然没看错你。”

药不然刚刚提及,老朝奉对海螺山附近很熟悉。

而去过那里的人,除了许一城、木户有三,就只有神秘的第三人。

而在佛头案发以后,一个化名姊小路永德的人收回了三本趣÷阁记。

不难推测出,这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也就是电话另外一端的那个神秘人物——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这位老朝奉年纪恐怕已逾古稀了。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你想要什么?”

我主动问道。

老朝奉见我痛快,也不再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这是不可能的,我想你也知道。”

话筒那边轻轻笑了起来:“许家的人,果然都是这么固执。

当年许一城、许和平都说过类似的话,想不到今天我第三次听到。

被拒绝了三次,你要理解一个老人的心情……”

我握着大哥大,保持着沉默。

老朝奉似乎挺伤心,隔了好久才再度开口道:“提这么愚蠢的要求,是我的错,真是对不起。

换一个吧,我要木户趣÷阁记的译稿。”

“木户加奈不是带回日本了么?”

“我相信以小许你的记忆力,不会忘记里面的内容。”

我呵呵一笑:“看来你们也不是无所不能嘛。

木户加奈手里明明有现成的,你们却束手无策,要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问我。”

“没办法。

小药办事不力,打草惊蛇,方震对木户加奈加强了保护,一直保护到她返回日本。

我们只好来请教你了。”

老朝奉一点也没有文过饰非的意思,反而说得很坦率。

我发现药不然的说话风格和老朝奉很相似,他们都很少表现出情绪波动,无论是多么无耻多么严重的事情,都可以面色如常像聊天一样地说出来。

这是一种典型的利益思维,完全不掺杂任何道德因素在里面,也就是说,跟他们谈论道德与廉耻毫无意义。

愤怒的指责与咆哮,对他们这种人没有任何效果。

我迅速做了判断,并暗中调整了策略。

电话里这个老头子,能够在五脉中隐忍这么多年,暗中积蓄势力,其心志与手段一定非常可怕,何况他手中还握有一把好牌。

我必须要冷静,非常冷静,像浸泡在冰水里一样,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我说出来,有什么好处?”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情绪稳住。

话筒那边显得很意外:“小许,我才夸你聪明,你怎么就犯糊涂了?

现在黄烟烟和付贵在我们手里,你怎么还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我看不见得。”

我冷冷道,“若只是为了木户趣÷阁记,你们何必费如此大的心思。

你们把我拘禁在此,想必是有更大图谋,这图谋非我不能完成。

不知这是否有资格讨价还价了?”

“不简单,这都被你猜到了。”

话筒那边是遮掩不住的赞叹,“你比小药、小沈他们都强得多。

真的不肯过来帮我?”

“我说过了,不可能。”

“好吧好吧,真是的,年轻人这么固执……”老朝奉显得颇为无奈,“算你说得对。

不过你想要什么?

想仔细再开口,机会可只有一次。”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1931年的真相。”

1931年的真相。

那是佛头案的关键节点,是千年恩怨的中转,是许家三代跌宕的起源。

而我对它的了解,还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点而已。

为了拼凑这张巨大的拼图,我还有许多空白需要填补。

话筒那边的老朝奉倒没显出意外:“我就猜到会是这个。

看来你还是没放弃给你爷爷恢复名誉嘛。”

“我爷爷身背汉奸之名而死,我父亲隐姓埋名,仍无法逃脱,还因此而自尽。

我们许家四悔俱全,背负污名几十年,两代人的悲剧,若连肇始之因都不知道,我实在无法厚颜与你们合作。”

我现在稍微掌握了对话的节奏,对于他们这些人,就要赤裸裸地以利益相胁。

“你为什么会认定我知道真相呢?”

话筒里的声音很是好奇。

“既然你曾经化名姊小路永德去领取趣÷阁记,这就不难猜了。

我甚至怀疑,第三本趣÷阁记如今就在你手里。”

老朝奉哈哈大笑:“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除我以外,还真没别人能够回答。

好吧,我很欣赏你,就姑且表示一下诚意。

你猜得不错,第三本趣÷阁记就在我手里,但内容是什么我大概猜得出。

我就以此为引,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故事连小药、小沈他们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听到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诚意是双向的,你得答应我,听完这故事,就得乖乖地跟我们合作,把木户趣÷阁记的内容讲出来,并按我的吩咐去做一件事情。”

“成交。”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老朝奉这个故事,是从1931年的春天开始。

当时的老朝奉,还是五脉的一个年轻学徒,年纪轻轻就表现出卓越的手艺,尤其得到掌门人许一城的青睐,被视为接班人之一。

有一天,许一城找到老朝奉,说他将与一位日本学者木户有三去陕西考古,需要一个助手,让他打点行装。

老朝奉受宠若惊,二话不说就赶往岐山。

到了岐山,许一城才告诉他,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协助日本人考古,而是要设一个骗局。

老朝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许一城却语焉不详,只让他做好自己的工作。

当时许一城还找了第三个人郑虎,在岐山当地铸出一尊青铜关羽像。

郑虎离开以后,许一城和老朝奉利用海螺山的山腹隧道,把它运到山顶布置在庙内,然后把隧道口掩埋住,再返回岐山。

接下来,木户有三教授如约抵达岐山,与许一城汇合,再度前往海螺山。

许一城、老朝奉以及木户有三登上海螺山以后,发现了小庙的存在,并从庙后的石柱下挖出玉佛头和垫衬的木身。

木户有三欣喜若狂,数度流泪。

老朝奉心生疑窦,便趁许一城不注意时,偷偷摸摸去套木户有三的话。

木户有三心思单纯,在老朝奉有心询问之下,几下就被套出了真相。

原来木户有三的家族曾经秘藏过一枚大唐玉佛头,奉为家族至宝。

结果在大明万历年间,一个叫许信的锦衣卫借着明倭战争的时机独闯日本,将佛头盗来中国。

木户家的当主大怒,派遣了家族的精英武士木户明雄潜入大明内陆,全数战死。

但木户明雄在临死前将玉佛身躯毁掉,记下了佛头的封印地点,并把这个消息传回了日本。

这条遗训被木户家世代传下来,一直传到木户有三这一代。

恰逢“支那风土会”编制《支那骨董账》,资助他来中国考察,木户有三决意把佛头找出来,以遂家族夙愿。

而海螺山上的关帝庙,正与祖上传下来的遗训完全吻合,他认定这玉佛头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宝物。

许一城发现了老朝奉的行为,把他狠狠痛骂一顿,命令其立刻返回北平。

老朝奉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并没有远离岐山。

他凭着自己的智慧推测出,许一城很可能是许家后人,他协助木户教授找到的玉佛头,肯定是赝品。

以许一城在金石玉器领域的手段,做出一个假玉佛头不算困难。

老朝奉知道日本人的秉性,他们这次没找到,下次还会来;木户教授就算死了,还会派其他人来调查。

与其让他们一次又一次来寻访,不如一劳永逸,用一枚赝品了结此事。

这就是许一城的计划。

可是,老朝奉有一个疑问:如果海螺山顶的佛头是假的,那么真佛头会在哪里呢?

他一个人悄悄返回岐山,凭着自己对风水的理解,很快锁定了一个疑点——海螺山附近的那座明代坟墓。

他盗掘了那座坟墓,发现果然是明代许信的墓。

墓里的阴碑记叙,许信虽从日本取回了佛头,却让木户明雄毁掉了佛身,痛悔不已,遂自封坟墓,甘愿在此为海螺山镇魂赎罪。

真正的佛头,不在海螺山,而是藏在许信墓中。

可墓中却是空空如也,佛头不知去向。

老朝奉从墓里爬出来,却发现许一城等在外头,一脸阴沉。

老朝奉连连叩头求饶,许一城才饶他一命,把他驱逐出五脉。

老朝奉心中无比怨毒,返回北平以后,联络报馆,揭露出许一城盗卖佛头一事。

一时间舆论大哗,许一城也因此被捕。

许一城可以说出真相,洗清污名,但日本方面也会觉察到佛头是赝品,必然会卷土重来。

因此,他一直保持沉默,默默地承受着指责。

老朝奉忽然想到,他们在海螺山探险时曾经拍过照片。

老朝奉虽然没出现在照片中,但如果有心人稍加推演,便会知道他也参与过此事。

好在这卷照片的底片都存放在味经书院冲洗,只被许一城取走过一张。

老朝奉二度奔赴岐山,把剩余的照片做了修改,销毁了底片,这次终于如释重负。

(被取走的那一张,正是许一城送给付贵,后来又送给我的那张合影原版。

我听着故事,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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