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阴宝和婴血显然是投其所好,准备的祭品。

蛇皮一边检查玻璃瓶是否有破损,一边唠叨:“年先生,你们祖先这社会意识形态发展相当落后啊……嗯,这装的什么来着?”

他在那存放婴血的箱子里发现了一个小陶盒,可能是路上颠簸,封口有点松动,蛇皮一拿,就把封条搓开了。

蛇皮:“封条开了,不要紧吧?”

燕秋山:“别碰,那是……”

他话音没落,就听蛇皮惨叫一声,这人手也不怎么那么欠,燕秋山话没说完,他已经把陶盒掀开了,几颗细细的红色粉末飘了出来——那粉末就像活的,接触到人皮的瞬间,立刻就要顺着皮肉往里钻,蛇皮从指间开始,一路往上透出桃花似的粉红色。

“那是鲛人鸩,蠢货!”燕秋山喝住旁边要上前查看的瞎子,“别碰他,不然你也一样!打火机给我。”

蛇皮身上的疤痕很明显是烫伤或者烧伤留下到的,一看见火苗,反射性地往后缩,却被燕秋山一把扣住手腕,厉声道:“手不想要了?”

他说着,强行按住蛇皮,用打火机的小火苗燎向了蛇皮手上变粉的皮,那些往他骨肉里钻的粉末似乎也怕火,立刻避着火苗往回缩,不知道是怕烧还是疼,蛇皮凄惨地挣扎起来,燕秋山的手却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火苗在他手里极稳,精准地掠过,既没有烧伤蛇皮,又刚好能逼退他手上的红痕。

蛇皮大叫一声,暗红色的碎粉末从他手指尖喷了出来,木偶女眼疾手快,立刻拿了一个玻璃杯把它们扣住了。

蛇皮惊魂甫定,在地上蹭着往后退:“它是活的,它是活的!”

“你这么说也对,”木偶女小心地把暗红色的粉末收集起来,重新倒回陶盒中封好,她说话的声调像电话答录机,“古代高山人取活鲛血,把鲛人头朝下吊起来,再在脖子上割开一个小口,让它们一直流血,流到断气,鲛人在极端恐惧的时候,有毒的内脏会溶解,跟着血一起流出来,染上鲛毒的鲛人血呈均匀的暗红色,掺入鲛油、朱砂等等,能做成一种特殊的颜料,古称‘鸩’……年先生果然博学,连这都准备了,也是,就算天耳大师,没有这东西,也修不了刀剑,您想得真周全。”

燕秋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好相处,高傲得不可一世,除了求到玉婆婆这种大佬面前时能稍微客气一点,连她使者的面子也不给,没听见似的,他直接把木偶女的问话当成了耳旁风。

木偶女一滞,脸上顿时有点下不来。

幸亏这时银翳在旁边插了一句:“干什么用?”

“炼器的——有传言说,炼器是一种邪术,‘器灵’实际上都是活物炼的。他们用活物祭炉的时候,炉上的护法阵就是用‘鸩’写的。”木偶女意味深长地盯着燕秋山,压低了声音,“让器灵永生永世被禁锢在器身里,不得自由。”

燕秋山不为所动,仿佛聋了。

蛇皮一点也没感觉到气氛不对,擦了擦冷汗,他气喘吁吁地问:“我们在海里混的,从小就听说过鲛人族,但谁也没见过,到底是真的假的?”

木偶女索然收回落在燕秋山身上的视线:“是真的,但是现在早就灭绝了。鲛人族只是长得像人,本质还是鱼,智力水平不高,很容易捕杀。大混战时期,高山人为了自保,炼制了大批武器,过度捕捞,把鲛人族捞灭绝了。”

蛇皮这个人思想觉悟颇高,刚谴责完奴隶社会,还挺有环保意识,扼腕道:“高山人怎么不知道可持续发展呢?他们用这么多油啊血啊的,为什么不养殖?”

“养不了。”木偶女淡淡地回答,“鲛人在内陆幽闭的水域里活不下去。高山族试过很多种方法,专门从远处运来海水都不行,据说只有一只鲛人活下来了,当时的高山王专程派人去请教主人养法,养鱼的人说,鲛人情绪纤细,要每天细心抚慰,跟它建立感情,让它觉得内陆水域是自己家才行。”

蛇皮说:“这祖宗是难伺候,但值钱嘛,金贵的东西,越不好养活越有赚头。”

“你没听完——后来高山王高价买走了这只养殖的鲛人,可是带回去用古法取血的时候,发现鲛血是鲜红的,也就是说,这只养殖的鲛人血里没有必不可少的‘鲛人毒’。那会没有生化解剖技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木偶女冷笑了一声,“但据记载,这只鲛人在取血的时候没有挣扎尖叫,情绪一直很平静,所以有人推断,这鲛人知道自己是为了主人死的,死得心甘情愿,所以产生不了鲛人毒。”

蛇皮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圣母的生物,震惊道:“它主人都把它卖了,还心甘情愿?这是缺心眼吧?”

“都说了,鲛人只是一种大鱼,”木偶女把其他几个行李箱也拆开,检查了一遍,漫不经心地回答,“它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卖’。”

是啊,连“买卖”也不懂,稀里糊涂活、又稀里糊涂死,这么傻的动物只配当鱼。

哪怕这些蠢东西竟会为情所困。

燕秋山强忍住自己摸金属片的欲望,生硬地打断道:“别扯淡了,都过来,核对一下行动计划——蛇皮,门窗封死,贴上隔音符。”

“行嘞,”蛇皮倒是乖觉,二话不说照办,恋恋不舍地把温软的椰风隔离在外,叹了口气,“俞阳,唉,俞阳真是个好地方……”

“俞阳?”宣玑盯着屏幕上阔别了一阵的盛灵渊,忽略了自己不明原因狂跳的心,“他去俞阳干什么?”

东川和俞阳相隔好几千里,老魔头看着没有周游世界的兴趣,平白无故地跑那么远,肯定有事,那位陛下发现了什么?

会和第三场阴沉祭有关么?

而与此同时,宿舍里的谷月汐也放下电话,皱紧了眉:“俞阳……”

戴黄铜罗盘的人对东川黑市附近那么熟悉,应该是逗留过一阵子的。

谷月汐发动了风神所有在东川的线人,在东川菜市场周围一些不正规的经营场所里搜索可疑的人,本来没抱太大期望,结果在追查了几天后,黄铜罗盘没找到,她意外地在一家无照经营的小旅馆登记册上发现了一个名字——年复。

风神有时候需要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每个资深风神都有几个化名假身份,一般都是用“张王李赵刘”这几个大姓,再起个“健强美慧”之类常见的名,总之,就是尽量低调不招人眼。唯独燕秋山这闷骚,所有化名都要姓“年”。

因为“一年一载一春秋”。

本身就是很不常见的姓,他又老用这个行走江湖,时间长了肯定容易引起警觉,还差点惹出过麻烦。

谷月汐从看见这个名字开始,肾上腺素就飙升,东川黑市附近,姓年,会不会……

她立刻顺着这名字往下查,追踪到了对方近期的一个租车记录,这辆车近期刚好来过永安!在一处加油站加油的时候,被拍到了一张侧脸,虽然不太清楚,但对于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来说已经足够了。

是他!

谷月汐立刻开始调动自己所有的资源追查这辆车和“年复”这个假身份,发现他们从北开到了南,到了俞阳。

“明天周末,下周一周二我调休两天,不来了哈,同志们有事打我电话,不过我知道你们都很乖,肯定没事。”宣玑当机立断,订好了当晚飞去俞阳的打折机票,在善后科大办公室里探头说。

另一边,谷月汐迅速在系统内填好了年假单——外勤年假有一个月,她今年还一天没用过,然后甚至来不及等批复,立刻收拾起了行李。

南海上突然起了风,拍在平静的小岛上,沙滩上的游客们兴奋地跟着海浪尖叫,风云开始悄然在俞阳城上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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