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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梅竹马的阿定哥哥(1 / 2)

第一章青梅竹马的阿定哥哥

当教务主任、班主任、年级主任等一大帮人涌入女寝308的时候,谢柔正跟她的室友阿春蜷在一个被窝里睡午觉。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密集的雨点击打在树叶上,哗啦作响。

不远处黑云滚滚,翻涌着银白的闪电。

天花板的白灰皮剥落了一大片,正好掉在教务主任秃顶的脑袋上,他顾不得拍掉头上的灰尘,因为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又震怒。

在场老师那阴沉的脸色,如同远处黑压压的乌云。

而隔壁寝室不少女生也溜出来,朝308寝室探头探脑,等着看好戏。

谢柔看到这么多人冲进来,脑子先是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冲那一帮人尖声大喊:“出去!”

一道闪电自天际劈斩而下,照亮了她棱角分明的侧脸,她愤怒的目光宛如匕首,尖锐地看向每一个人。

当天下午,谢柔和室友阿春被拎到教务处,每个老师脸上的神色都无比凝重。

谢柔看到自己的舅舅跑进教务处,他满头大汗,气不打一处来,戳着她的脑袋,破口大骂:“你做的好事!”

谢柔一言不发。

桌上放着一条蒂凡尼的手链,是从谢柔的抽屉里搜出来的,但那不是她的东西,而是属于班上另外一位女孩子。

两天前,手链失窃,女孩着急得都要报警了。

“这东西是从谢柔的抽屉里搜出来的,跟我们家阿春有什么关系?”

阿春的母亲将自家女儿拉到身后。

班主任说:“阿春说,这东西是她拿的。”

“开什么玩笑!”

阿春母亲怒声道,“我们家闺女打小老实,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

她回头看了谢柔一眼,只见谢柔嚼着口香糖,随意地斜倚在墙边,神情不羁,于是断言道:“肯定是她拿的!”

“说什么呢!”

谢柔的舅舅赶紧反驳,“你家孩子不是都承认了吗?”

“什么承认!一定是你家小孩逼我们阿春的。”

面对家长的咄咄逼人,阿春终于低下了头,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谢柔在学校里没有什么朋友,遇到事情总是单打独斗,被认定为问题少女。

阿春是她唯一的朋友。

阿春性子柔弱,谢柔保护她不被欺负,两人时常出双入对。

今年谢柔住校,阿春也搬到学校陪她。

阿春平时从来不和男孩子交往,也不喜欢和男孩说话,只和谢柔要好。

两位姑娘感情好,这次偷窃事件,两人都说是自己干的。

舅舅只顾着骂谢柔:“你妈把你这么个拖油瓶留给我们,你平时不好好学习就算了,现在还偷东西,你对得起谁!”

谢柔沉声说:“我也可以走。”

“你走?

一没本事,二没手艺,你能走去哪里?

让你在学校读书,不好好读,搞东搞西,现在搞出事情来了,你说怎么办?”

教务主任的意思,偷窃事件对学校的声誉有极大的影响。

反正两个女孩是不能在一起学习了,犯事的两个人总有一个要退学。

舅舅说:“马上就要毕业了,这时候退学不厚道啊!好歹让这死丫头拿个高中文凭,将来也好出去打工!”

“东西是从她们的抽屉里翻出来的!这传出去,我们学校还怎么招生!”

教务主任的态度很坚决,“现在两个人都说是自己干的,你们家长自己商量,退一个吧。”

“我们阿春是绝对不能退学的!”

阿春母亲的态度也很坚决,“阿春成绩好,年级第一名咧!退了学,一辈子都毁了!”

谢柔舅舅说:“那我们也不能退!”

“明显这事就是你们家孩子干的,就该叫她退!”

阿春母亲嚷道。

谢柔舅舅着急上火道:“凭啥!没这种事!”

两个家长越吵越离谱,教务主任听得头痛,让他们回家去吵。

在学校闹,影响甚是恶劣。

而谢柔自始至终背靠着墙看着天花板未发一言,临到末了,她才说:“阿春成绩好,我成绩差,我退学。”

当天晚上,谢柔听到舅舅和舅妈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舅舅叹息一声,说:“她爷爷刚刚打电话过来,要把这丫头接回B城继续读书。”

舅妈坚决地说:“这要是接走了,以后抚养费咱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绝对不能让那边把人接走!”

“不然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丫头退学?”

舅妈轻哼了一声:“退学就退学呗,让她在咱家店里打工帮忙。”

舅舅连忙说:“这不成,要真退学,她爷爷知道了还不闹?

到时候打起官司来,是咱们理亏。

再说,她明年就满十八岁,咱们拿不到抚养费了,留着反而吃亏,不如送出去。”

谢柔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谢柔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

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哥哥被判给父亲那边的家人,在B城生活;而谢柔则跟着母亲这边的亲人,在南方小镇生活。

父亲因事故过世,而母亲带她回娘家后没多久也因病去世。

谢柔留在舅舅家,让舅舅照管着,虽然爷爷多次要求要把谢柔接回B城生活,但是舅舅死都不同意,宁可闹上法庭,理由是谢柔爷爷年迈了,不能照顾小孩。

那个时候,谢柔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父母双双过世的打击让她整个人心灰意冷,长辈们争得面红耳赤,她却是一副爱咋咋的态度,不大想挪窝,最后还是跟了舅舅。

后来,谢柔渐渐长大了些才知道,舅舅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爷爷家每个月汇过来的高额抚养费。

这趣÷阁抚养费,让舅舅家在小镇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两天后,一辆B城牌照的小轿车驶入小镇,停在了谢柔家的院子前。

从车上下来一位模样英俊的年轻人,与谢柔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是谢柔的哥哥谢谨言。

他来给谢柔办退学手续,然后把她接回B城继续念书。

哥哥谢谨言来小镇之后,并没有立刻给谢柔办退学手续,而是先跟学校方面详细了解她被开除的原因。

教务主任没料到谢柔居然还有哥哥,更没想到的是,她哥哥居然是B城身居要职的厉害人物。

事情有点尴尬了。

教务主任一开始斩钉截铁说是谢柔偷了东西,还把几个见证的同学叫过来问了。

然而在谢谨言亮出身份之后,他立刻战战兢兢改口,说都是误会,是同学诬陷,其实退学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谨言直接问:“那个举报的同学呢?

我想问问他。”

教务主任汗流浃背,连忙道:“是短信匿名举报的。”

“短信给我看看。”

教务主任看着谢谨言不怒自威的模样,联想到他们家在B城的权势,还是将短信给谢谨言看了——他可得罪不起这样的人物。

短信内容如下——

检举信:谢柔偷了李雪阳的项链,情况属实,请老师在今天中午来女寝308查验谢柔的抽屉,真相很快就大白了。

看完短信,谢谨言皱了皱眉,这条短信未免太过笃定。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谢柔跟阿春在小河边的桥洞底下见了一面。

阿春拉着谢柔的手,低声说:“终于成功了!”

谢柔点点头,又关切地问她:“你妈妈有为难你吗?”

阿春摇头:“骂了两句也就算了。

她相信我没偷东西,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正经女孩,怕你把我带坏了。”

谢柔的确不像好女孩,她染着一头爆炸黄,左边耳廓上戴了五个耳钉,锁骨还有英文字母文身。

她的模样清秀俊俏,跟她帅气的哥哥谢谨言如出一辙,独独缺了女性温婉娇媚的气质,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

只有阿春知道,她倔强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柔软的少女心。

“这次为了帮我,害你被大家这样误会,对不起。”

阿春连连摆手:“你千万别这样说,咱们是好朋友嘛,为好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还有李雪阳,其实还多亏了她呢。”

“是啊。”

多亏她愿意把项链借给她们,自导自演地演这一出偷窃闹剧,谢柔才有机会退学。

“柔柔,既然有进B城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再虚度光阴了。”

阿春苦口婆心地劝道,“要是有不会做的题,就打电话问我。”

“我知道的。”

谢柔攥紧了拳头,“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面临高中毕业,谢柔的成绩又不好,她怕,怕自己永远都走不出去这个小镇。

所以她孤注一掷,想办法一定要离开这个封闭的小镇。

上车后,谢柔一直沉默,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哥哥谢谨言看着她,以为她是因为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家乡,心里难受才这样,所以很是心疼。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按了按。

他不大会安慰女孩子,所以只好简单地说:“哥哥在。”

谢柔微微侧眸,看向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双手。

白皙修长,如同玉琢,一看就是丰厚水土养出来的一双手,从来不沾阳春水。

谢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粗糙的茧子,是她每天晚上洗碗干活直到深夜的见证。

谢柔心里突然有点嫉妒。

不过很快,这种情绪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谢柔发现,哥哥似乎很想和她亲近。

他买了好多零食放在车上,还给她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和女生喜欢的配饰与小玩意儿。

甚至因为怕她无聊,还给她讲冷笑话。

谢柔淡定地看着他一边说一边笑,笑得抽筋打嗝。

他的皮肤白皙,温润如美玉,一双榛色眼眸泛着柔和的波光,嘴角上扬的弧度,让她想到了冬日里的暖阳,她哥哥真是好看得令人窒息。

很多人说他们兄妹长得像,可是从来没有人夸过她漂亮。

谢谨言的手碰到谢柔的耳垂,谢柔瑟缩了一下。

他轻轻地将耳钉一颗一颗摘下来,动作细致而专注:“回去以后见到爷爷,就不要戴这些东西了。

爷爷很传统,见不得女孩这样打扮,知道吗?”

他仔细地叮嘱,语气温柔。

“嗯。”

谢柔听话地点头。

“以后咱们兄妹应该不会分开了。”

“嗯。”

“除了‘嗯’,你还会讲什么?”

谢柔眨眨眼,甜甜地叫了他一声:“谨言哥。”

她叫出“谨言哥”的那一瞬,谢谨言感觉自己的心尖尖仿佛都要融化了。

过去,他跟妹妹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是他时不时会打电话询问她的学习和生活。

对这个长于南方的亲妹妹,他满心爱怜。

谢谨言决定,一定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再不让她受欺负。

谢谨言带谢柔回B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剪头发。

要是牵着这只“小金毛”回去,多半要把爷爷的肺都气炸。

过去无论怎么受委屈、被排挤,谢柔都没哭,可是理发师给她抹上黑色染发剂,一通折腾后拿着剪刀在她头上“咔嚓咔嚓”的时候,谢柔哭得死去活来,苦苦哀求谢谨言手下留情。

她哭着说自己本来就像男生,现在剪短头发更像了,那还不如干脆就不要活了。

可谢谨言面不改色,眼睛都不眨一下,修长的手指飞快翻动着短发造型书册。

经过他直男审美的一番鉴赏,最后他让理发师给谢柔弄了个侧分齐耳清爽的短发。

理发师几剪刀下来,很快搞定。

谢柔不哭了,一双通红的眼睛透过镜子怨念地看着谢谨言。

谢谨言挑挑眉,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了。

他当兵多年,再顽劣的新兵蛋子都让他驯得服服帖帖。

剪了头发的谢柔看上去酷酷的,像男孩,却又比一般男孩更添了几分俊美。

没了那夸张的金毛发型,她清秀的容颜便显山露水,引得理发店里的洗头妹纷纷出来观望。

好些个女孩子羞答答地红了脸。

她好帅!鲜少见到比男孩子还帅的女孩!

几个小时后,谢柔在大院儿的别墅前见到了幸福和谐的一家三口。

小叔谢绍祺,小婶苏青,以及他们的女儿谢禾熙。

他们跟爷爷和她哥哥一起住在大院儿里头,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

爷爷两鬓斑白,却依旧精神矍铄,只是看上去有点严肃。

小叔谢绍祺对谢柔还算热情,说一路辛苦了,招呼她赶紧进屋。

晚饭后,小婶苏青给老爷子谢正棠泡了一杯茶,一双丹凤眼不停打量着这位侄女。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真是乡下来的野孩子。

跟她一对比,端坐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保持端庄仪态的谢禾熙——她的女儿,才是真正的淑女。

爷爷谢正棠说:“我让你哥把你安排到首一中,咱们大院儿里的小孩都在那所学校念书,以后上下学也好有伴儿,就念零班。”

苏青连忙说:“零班的课程抓得紧,柔柔能跟得上吗?”

爷爷说:“谢家的小孩,聪明是天生的。”

谢柔愣了愣,老爷子这么有自信?

不过随即她就想明白了,基因强势,她的哥哥谢谨言和堂妹谢禾熙都是相当优秀的。

只是谢柔嘛……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问题少女,优秀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听老爷子那么说,苏青又说:“乡镇中学即便是考第一名,放在首一中,说不定都要排到几百名以后了,更别说她的成绩本来就不好……”

“不好就让老师给她补课。”

老爷子沉声道。

小叔见老爷子不高兴,连忙岔开话题问谢柔:“柔柔,你想去零班吗?”

谢柔点了点头:“可以的。”

这个家看上去还是老爷子做主,顺着他总没错。

深夜,一轮明月高悬于窗棂边。

谢柔再度失眠。

她从小就有失眠症,类似神经衰弱。

失眠时,人就像夜里的游魂,能让她发现白天里那些伪善的笑容下的真面目。

因为在黑夜里,人们无须伪装,会放松警惕。

她溜达出去,上了个洗手间,路过小叔小婶的房间时,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苏青不甘心地说:“我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因为阿定在零班!老爷子这是处心积虑想把这两人凑一块儿去。”

谢绍祺劝慰道:“你又想多了。”

苏青无奈地叹了一声:“哪里是我想多了!特意给她取名谢定柔,不就是为了跟阿定凑一对儿?”

谢绍祺:“爸和韩伯伯很早就有默契,要结孙儿女亲家。”

“禾熙难道不是他的孙女吗……”苏青咕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给她上流社会最严格的淑女教育,不就是希望她能够嫁得更好?

凭什么谢柔一回来,什么最好的都是她的!”

谢绍祺:“虽然老人家有这个心愿,可是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孩子们自己,咱们也不好插手。”

“也对,我就不信那个野孩子能比得上咱们禾熙。”

谢柔没有再听下去,她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谢定柔是她户口本上的大名,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大家为了顺口,都更愿意叫她谢柔。

阿定……那个男孩略有些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她的回忆中。

谢柔和韩定阳从小就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大院儿里他们那个年龄的小孩,男女阵营分裂明显。

男生只和男生玩,女生只和女生玩。

而小时候酷似男孩的谢柔总被女生排挤,也就自动被划到了男孩那一拨去,于是她就跟全大院最帅的小孩——韩定阳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的韩定阳一股子高冷范,都不怎么理人的,女生们都不敢靠近他。

不过也亏得谢柔傻愣愣的,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追着追着,两人就好上了,一声一声的“阿定哥哥”,甜得人心头酿蜜。

“阿定哥哥,我要吃糖人,你给我买。”

“阿定哥哥,我眼睛进灰了,你帮我吹吹。”

“阿定哥哥,我裤子脏了,你把你的脱下来给我穿。”

“哥哥”叫多了之后,韩定阳还真就像个小哥哥一样照顾她、疼爱她,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旁的小孩都羡慕不已。

后来爸妈离婚,谢柔离开了大院,去了南方。

但是每年暑寒假,谢柔最期待的就是能去B城跟韩定阳玩。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谢柔的女性特征开始显山露水,最明显的就是胸部发育。

她还记得那年盛夏,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出现在韩定阳面前。

韩定阳惊悚地盯着谢柔微微隆起的小胸部,吓得脸色惨白。

那个曾经穿过他裤子,跟他在树下睡过午觉,看过他全身光溜溜的小猴子,居然是个女的!

那时候的韩定阳模样虽然青涩,但是已经初具了少年人的锋利轮廓,喉结凸显,下巴还略有青色胡茬。

谢柔看着当时已经帅得天怒人怨的韩定阳,渐渐知道了害羞。

大概因为这样,她已经很难再将他当成哥们,每次跟他多说几个字都会脸红。

两个人待在一起,谢柔会感觉浑身不自在,总是情不自禁地摸出小镜子偷偷照自己的脸。

两人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翻墙爬树,或是半夜跑出来在星空下谈天说地。

他们几乎没有了共同话语,尤其是独处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都要升温到爆炸。

她一紧张总是犯傻,而韩定阳板着个脸,严肃又正经,超级无敌尴尬……后来父亲去世后,谢柔就不再去B城,与韩定阳也断了所有联系。

刚刚听到小婶提起韩定阳的名字,谢柔才恍然想起,她在B城大院儿还有这样一个年纪相当、青梅竹马的小哥哥。

这里的夜晚不像小镇那样喧闹,即使在睡梦中,偶尔也会听到楼下传来捣衣泼水声和女人咿咿呀呀的骂声。

这里是B城大院,庄严肃静,不可高声喧哗。

即便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吠,也会迅速被这浓郁的夜色所吞没。

大院儿养了不少狗,而谢柔带过来的那条德国黑背,听话可爱,不凶人,最喜欢跟女孩儿玩。

但是黑背讨厌小朋友,总爱吓唬他们,不让他们靠近自己。

虽然它不咬人,但谢柔总是拴着它,以防万一。

可是几天后的黄昏,谢柔发现她的黑背不见了。

这条纯种德国黑背犬,是当年爸爸从部队里抱养回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黑背不见以后,谢柔简直要急疯了。

她问了园丁,园丁说没怎么注意,多半是狗自己挣开了锁链,从护栏缝里跑出去了。

大院儿位于山脚下,外围有高墙护栏,又有警卫,肯定是跑不出去。

但是墙里面有山有湖,占地两千多亩,住了好多户人家,要丢了狗,还真不好找。

湖畔的浅水滩边,却有几个大男孩粗犷的声音传来。

“看我发现了什么!”

“嗬!这是谁家养的狗!”

“汪!”

谢柔连忙循声找过去,沿着步道跑到湖畔,只见几个光着膀子,十七八岁模样的大男孩站在湖边。

她呼吸一滞,连忙背对湖边,在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

那几个男孩可能是在湖中游泳,有的没穿衣服,有的甚至连裤子都没穿,就这么赤条条地杵那儿。

不得不说大院儿的男孩的身材是真的一级棒,腹肌最少的都有四块。

“这是德国黑背吧!”

“看样子还挺纯的,好家伙。”

“要没主人,我就带回去养了。”

“大院儿的狗,怎么会没主人?”

“我还是先把它带回去,到时候广播一下,叫主人来我家领得了。”

“行了吧,蒋承星,就冲你爸蒋部长的面儿,你要开口跟人要狗,主人家能不给你?”

“嘿,这么纯的黑背,我给好好驯驯,将来进部队当警犬,多威风。”

谢柔眼见着狗就要被强行带走了,急切开口:“狗是我的!”

此言一出,男孩们呆滞了几秒钟。

“有妹子!”

“裤子呢!老子的裤子呢!杨修,把裤子还给老子!”

“有生之年居然……被妹子偷看了!”

“啊啊啊!”

那群人乱作一团,穿裤子的穿裤子,穿衣服的穿衣服。

等他们差不多收拾妥当了,谢柔从树后走出来,抱歉地说:“我过来找狗,不是故意偷看你们的。”

黑背见到谢柔,撒欢儿朝她跑过来。

谢柔蹲下身戳它的脑袋,板着脸教训:“看你还敢不敢乱跑,被人家抓走看你怎么办。”

几个男孩衣冠不整地站成一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柔,发丝还滴滴答答淌着水。

谢柔皮肤白皙,一双狭长的杏眼水波荡漾,盈盈的,又略透着一股子狡黠,被她看一眼,就跟心头抹了清凉油似的,觉得舒服,可又有一股子冰凉冰凉的后劲儿。

蒋承星问谢柔:“妹妹,你是哪家的?”

“谢家。”

“我们认识谢禾熙,你跟她可不大像。”

谢禾熙模样秀气,与小婶苏青如出一辙,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闪烁着萌动的光芒,骨架小,是个可爱的小萌妹。

而谢柔完全继承了谢家人凌厉的脸部轮廓,与哥哥谢谨言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上去英气十足。

从小就有人把她当成男孩子,可比之于男孩,她却更显清秀和柔美。

谢柔解释道:“我叫谢定柔,刚刚搬到这边。”

此言一出,几个男孩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个个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

谢柔带上狗正要离开。

就在这时候,蒋承星突然转身,手拢成喇叭状,冲湖中心高声喊道:“阿定,别游了,快上来看你媳妇!”

韩谢两家有联姻之意的事儿,也没人知道真假,但传得沸沸扬扬。

一开始大伙儿都以为韩定阳将来要娶的女孩是谢禾熙,可是后来又听说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女孩。

全大院儿公认颜值最高的韩家少爷韩定阳,居然要娶一个南方乡下来的土包子!他们为韩定阳抱不平的同时,跟韩定阳告白的女生也多了起来,她们觉得自己总归比那个乡下女孩要好得多,然而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了。

对联姻传闻的确认,还是来自于当事人韩定阳。

因为韩定阳拒绝女生的口径,从过去的“不想谈恋爱”“对你没兴趣”“对女的没兴趣”“对人类没兴趣”,直接变成了现在的“啊,我有未婚妻了”。

湖心的韩定阳正在蝶泳,矫健的双臂同时发力,朝着湖岸游过来。

他游泳的速度极快,分分钟就游了几十米的距离,“哗啦”一声出水,水花四溅。

他接住蒋承星扔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身上的水珠,漫不经心地问了声:“她呢?”

杨修说:“跑了。”

当蒋承星冲着湖面叫“阿定”的时候,那个女孩脸上的神色突变,直接抱起二十多公斤的大狗子,分分钟跑得无影无踪。

韩定阳脸色沉了沉,什么也没说。

而不远处的树林子里,谢柔躲在树后面,捂着狗子的嘴,鬼鬼祟祟朝着湖岸边观望。

大狗子在她怀里死命挣扎,不安地呜呜叫着。

夕阳映照着湖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宛如无数条游鱼翻着白肚。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韩定阳腹部的六块巧克力板块肌肉。

麦色皮肤上挂着丰盈的水珠,映衬着橘黄色的夕阳余晖,闪闪发光。

几年不见,他的轮廓似乎又成熟硬朗了许多,透着某种硬质的维度。

这种硬度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受长期的训练,渐渐渗透进骨子的某种坚毅质感。

腹部人鱼线往下,一直延续到黑色的泳裤中。

泳裤紧绷着,那部分轮廓相当分明。

他的身材比周围的男孩都要好,不仅仅是一身矫健匀称的肌肉,也包括下身的分量。

谢柔的呼吸突然有点乱。

而大狗子在看到韩定阳的那一瞬间,跟见到了亲人似的,猛地挣开谢柔的桎梏,“嗖”地一下蹿出树林子,箭一般朝他冲过去。

谢柔压低声音急切喊道:“黑背,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大狗子已经扑到韩定阳身上,吐出热乎乎的大舌头舔他,跟他亲热。

“这狗怎么又跑回来了?”

“刚刚它就在湖边打转,像是在找谁,不会就是在找阿定吧?”

“阿定,这狗好像认识你?”

韩定阳看着这条德国黑背,不确定地唤了声:“黑子?”

黑背更加兴奋地冲他吐舌头,急得嗷嗷叫。

“是黑子。”

韩定阳蹲下来撸着狗脑袋,跟朋友解释,“灰风的崽。”

蒋承星讶异地说:“就是那条退役的英雄缉毒犬灰风?

我记得它怀孕之后,阿定把它带回家照料,后来生了好大一窝狗崽子。”

韩定阳点了点头,看向黑背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蒋承星说:“我记得后来这些狗崽子都被送到警犬训练中心了。”

“只有黑子下乡了。”

韩定阳还记得,当时谢家的叔叔来他家里,说要选条小狗送给他的小女儿谢柔。

韩定阳挑来选去,选了最聪明性格也最温和的黑子给了谢叔叔。

临走的时候,他特意给黑子的脖子上套了项圈,项圈的铁牌上镌刻着一个“定”字。

他想让谢柔知道,那是他韩定阳的狗。

想到那时候宛如智障般的一厢情愿,韩定阳睁开眼,不肯再回忆。

黑背乖巧地蹭了蹭他温热的手心,然后咬住他的鞋带,将他往树林子里拖。

树林子里躲着谁,韩定阳多半能猜到。

他没有跟黑背过去,穿好运动T恤,将外套挂肩膀上,漫不经心地道:“走了。”

蒋承星朝树林里望了望:“阿定,你不去见见嫂子?”

“不见。”

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一双眼眸冷如寒星。

见了,他怕克制不住自己,暴揍她一顿。

黑背坐在石子路上,夕阳将它的影子拉长,它不舍地凝望着韩定阳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叫了一声“嗷呜——”

谢柔走出来,将牵引绳套在黑背的项圈上。

项圈上那一枚陈旧的铁牌,深深镌刻着一个“定”字。

所以,不是谢定柔的“定”,而是韩定阳的“定”。

在新家适应了几天,爷爷希望谢柔能够尽快融入大院儿生活,多结交些新朋友。

于是,在小婶苏青带谢禾熙去大院儿的艺体中心练芭蕾舞的时候,爷爷执意让她把谢柔也带上,说如果她有兴趣,也可以学习芭蕾。

在此之前,谢柔只会跟人干架,从来没有接触过芭蕾舞。

干净的舞蹈教室里,穿着黑色舞裙的小天鹅们排成一列,靠着栏杆训练体形。

老师则专门在边上指导还未入门的谢柔。

“两只脚跟靠近呈一条直线,脚尖向外保持一百八十度。”

“停!你的腿张得太开。”

“时刻记住,你是一只优雅的天鹅,不是青蛙。”

谢柔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做到老师的要求。

她实在学不会芭蕾舞,很快,舞蹈老师对她失去了信心。

而旁边,堂妹谢禾熙已经领着一群小天鹅开始踮脚旋转和跳跃。

她穿着一件白色舞裙,看上去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天鹅,体态优雅,身姿灵动。

周围的女孩子们围着她,一边鼓掌,一边发出歆羡的赞叹声。

从小到大,谢禾熙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比迷人的白天鹅更加骄矜自负。

与她比起来,谢柔就像一只做什么都无比笨拙的丑小鸭。

她一个人走到教室边缘的栏杆前,看着小天鹅们排练舞蹈,一时间觉得百无聊赖,便决定出去转转。

艺体中心开设了很多课程,也有自由活动区域,有武术课,有格斗搏击场,也有射击场,来这儿的大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转角处的射击教室,韩定阳穿着一件纯色衬衣,手握着一柄射击枪,瞄准了远处的枪靶,目光坚定有力。

“砰”的一声响,子弹稳稳命中靶心。

周围传来一片叫好声,韩定阳给枪上了子弹,刚一偏头,看到教室外面的落地窗前有个女孩经过。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紧了紧。

她的头发剪短了,刚好齐耳,侧脸清秀俊美。

黑色的天鹅舞裙紧紧地勾勒出她平坦的身形,比起一般的女孩,还差了那么点凹凸有致。

谢柔从小就是这样,在她发育之前,韩定阳几乎是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对待,鬼知道她居然是个女的。

当他第一次看到她微微有些隆起的胸部,心脏都差点被炸飞。

“阿定。”

蒋承星将他从万千的思绪中唤回来:“看什么这样出神?”

“没什么。”

韩定阳收回目光,重新偏头,瞄准枪靶。

这一次,不仅没有中靶,子弹更是直接打飞老远去。

“你这发挥也太不稳定了。”

何止是不稳定,韩定阳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他很难克制住自己起伏的心绪,只能用毛巾掩饰般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转身走出训练室。

谢柔溜达了一圈,觉得没劲透了,正准备换了衣服离开,却不曾想刚走过芭蕾舞教室的转角,就看到韩定阳走了过来。

谢柔吓了个魂飞魄散,转身撒丫子要跑,结果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谢柔用力过猛,直接将来人撞得往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被撞的那个男孩凶狠地骂道:“走路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

谢柔连声道歉,匆忙要走。

而那男的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耐烦地说:“撞了老子就想走,没这么容易。”

谢柔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韩定阳,她有些急了:“你放手!”

看清了她的模样,沈骁有些来劲儿:“女的啊!”

“放开!”

谢柔皱起了眉头,一个劲儿地想挣开他的拉扯。

既然是女孩,沈骁也就决定不再为难她,放开了她的手腕。

不过他仍挡在她面前,吊儿郎当地说:“妹妹,撞了我就想走,太没礼貌吧?”

“你想怎样?”

“请我喝杯奶茶咯。”

他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很勾人。

然而谢柔的注意力却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她不停地回头望韩定阳,两人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既然已经躲不开,她只好低下头,将脸面朝墙壁,企图避开他。

沈骁注意到她的异样,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韩定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在怕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不算小,路过的韩定阳刚好能听到。

空气在那一刻似乎抵达沸点,谢柔的手紧紧攥着裙角,掌心渗出汗珠,紧张得心脏快要爆炸。

而沈骁不依不饶,提高了音量说:“难不成……你在躲他?”

他的手指向韩定阳。

沈骁说完这句话,韩定阳已然停住了脚步。

谢柔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触电似的,立刻收回目光。

韩定阳板着脸,眼角的肌肉微颤。

谢柔知道,那是他不高兴的征兆。

“阿定……”

她那一声微若蚊蚋的“哥哥”两个字还没有喊出来,就见韩定阳的手揣进裤兜里,然后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离开了。

他的眸子里笼着一层寒霜,与她插肩而过时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就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谢柔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是已经不记得她了吗?

她猜想,应该是这样的,毕竟他们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可是她心里像是突然堵着一块石头,心情一瞬间低落到了极点。

她转身要走,沈骁却好像赖上了她,一个劲儿追着她问:“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奶茶?”

谢柔脑子里空空如也,显然有些疲于应付面前这家伙。

“喝什么奶茶?”

“你撞了我,难道不要赔礼道歉吗?”

“噢。”

“你电话是多少,我联系你咯。”

谢柔机械地说了一个号码,沈骁快速存进了手机里。

恰在这时,谢禾熙和女生们走出芭蕾舞教室,刚好撞见谢柔跟沈骁交换电话号码。

女生们难以置信地说:“我的天,她居然勾搭到沈骁了?

!”

“谁不知道沈骁最爱妖艳货色,怎么换口味了?”

“禾熙!要不你还是提醒一下你姐姐,沈骁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

谢禾熙看着谢柔跟沈骁说话的样子,她的手紧紧攥了攥裙角,面上却故作轻松道:“人家你情我愿,有什么好提醒的。”

韩定阳走出训练馆的时候,脸色依旧难看。

蒋承星感叹:“变化真大,这才多少年啊,我都快要认不出她了。”

穆深说:“以前她就是一只瘦巴巴的小猴子,跟没吃饱饭似的。”

回忆起童年的趣事,几个男孩越说越得劲儿。

“阿定跟她最要好,有一回她还穿过阿定的内裤呢!”

韩定阳脸色冷沉了下去,而杨修惊讶地大喊:“哈,不是吧!”

“那时候你还没来,大伙都把她当男孩,连游泳都带着她。

她还扭扭捏捏不下水,不过后来被我们扔进湖里,衣服裤子全部湿透了。”

“太过分了,你们。”

“那时候小嘛。”

蒋承星无所谓地说,“她家里刚好又没人,衣服湿了,一个人在林子里瑟缩着,可怜巴巴的。

阿定只好把她带回去洗澡,里里外外换下来,全穿阿定的,连内裤都是。”

“那时候都没发现她是女孩啊?”

“没呢,她留着一头短发,又没胸,长得跟谢谨言小时候一模一样,谁晓得居然是个妹妹!”

“那后来呢?”

蒋承星自顾自地说:“后来知道她是妹子,阿定连着好几个晚上没睡着觉,白头发都冒了几根出来。”

“不过再往后,她就不怎么来大院儿了,阿定好像伤心了很长一阵子。”

已经好多年了,韩定阳都没有再见过她。

那个年纪的男生凑一块儿,游戏、体育和女孩是永远不会腻味的话题。

谁谁谁今天穿了条可爱的裙子,谁谁谁胸部发育比其他女生更明显,日本某个女明星又出写真了……荷尔蒙涌动的青春期,男生们不厌其烦地探究和分享着所有跟异性有关的秘密,包括盗版光碟、违规图书刊物等。

韩定阳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跟兄弟几个聊上几句,或者和他们一起观看日本生理知识教育片。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那个小时候穿过他内裤的小女孩,在生理上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感受。

而在他模糊的印象中,她总是男孩子的扮相。

原本应该对异性产生无限好奇和好感的时期,韩定阳却对周围女孩提不起任何兴趣。

做坏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假小子,一想到她穿过他的内裤,韩定阳感觉自己身体都要炸了。

青春期的韩定阳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喜欢男生,还偷偷去找过心理医生。

不过心理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初恋的女生比较像男孩的缘故,没什么大问题。

初恋,医生无心说出口的这两个字宛如魔咒一般纠缠了韩定阳很长一段时间,而对她的思念不知不觉间也如秋后的霜露越加深重。

终于,盼到了那年的寒假,他即将再度见到她。

为此他整夜失眠,兴奋得不能自已,可是……

穆深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问蒋承星:“我记得是一个冬天,一月份吧,她走了就没回来了。”

“这你还记得啊?”

穆深挠挠头:“就是1月18号,那天是我生日,阿定说不能来,说是约好了她,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好像没去,阿定等了她整整一夜,回来冻成雪人,断断续续病了半个多月。”

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区,几个男孩彼此交换了眼神,不再说什么。

是夜,弦月低垂。

谢柔在床上翻了约莫三十次身之后,终于坐了起来。

她再度失眠,脑子里一帧一帧跟放电影似的,回放着她跟韩定阳重逢的画面。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默默地坐到书桌边,发了会儿呆。

窗外是浓郁的夜色,远处影影绰绰似有灯火。

谢柔侧身看向衣柜的全身镜,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棉质的浅色短袖睡衣。

她的脸实在过于英俊,缺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特有的娇俏。

但若说像男孩,她的骨架小,皮肤白,更偏清秀,比男孩生得更细致。

所以,她处于男生和女生的中间位置,很尴尬。

谢柔薅乱自己的头发。

谢谨言接了水,路过谢柔的房间,见亮着灯,他敲了敲门:“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她打开房门,谢谨言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外,睡衣是丝质的,看上去挺性感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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