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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夜来幽梦繁多情(1 / 2)



沉默好半晌,夜白才再次出声,依旧不冷不热:“说罢,合欢和你说了什么。”

“倒也是没有什么,”莫长安道:“只是她要我护着合煜……”

一边吃着饭食,莫长安一边将合欢所言之事简单叙述,临到末了,夜白也没有吱声,两人都难得和谐下来,谁也没有打破这气氛,直到莫长安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她才沉吟道:“师叔从哪里知道赵瑾的身世?”

方才夜白要用赵瑾的身世诱之,但在那之前莫长安便已然从姜衍的口中得知一切……只这事儿也算陈年辛秘,夜白又如何知道?

只是,对于莫长安的询问,夜白只掀了掀眼皮子,淡声回道:“不过须臾旧事,想要知道并不困难。”

低沉冷冽的嗓音,不带丝毫情绪和起伏。可莫长安看得清明,夜白恐怕是不想细说才如此含糊了事。

这般思量了一番,莫长安才道:“合欢说要我护住合煜……看来赵瑾果然是对合煜动了杀心。”

先前对于赵瑾要杀合煜,莫长安还存着一丝疑惑,可事到如今,在知道赵瑾的身世之后,她心里头也就明亮了起来。

“他是君王,功高盖主本该是斩草除根。”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夜白神色依旧寡淡。

莫长安垂眸,上挑的眼睑漫过一抹意味深长:“我想,合欢是理解赵瑾的行径,但理解归理解,想要原谅并不容易。”

合氏一族功高盖主,这些年已然愈渐明显,尤其当赵瑾羽翼渐丰的时候,便更是看得清楚。如是赵瑾当真是个只爱美人不屑江山的君王,一切倒是无甚所谓。可偏生这青年帝王桀骜且野心勃勃,倔强却也忧思繁重。

许是年少时候的经历影响,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他的亲生父亲几次欲要废他,他的生母为了她泯灭了去……这样的阴暗过去,自然而然便养成了赵瑾如此看重权势江山的脾性。因为对他而言,失去权力,他只能回到那些不堪的年岁,任人摆布。

故此,赵瑾动了想要灭外戚的心思。可又因着深爱合欢,他不得不从中周旋,退而取其次。

合煜作为合家的独子,只要他死了,合家就没有造反的理由,毕竟一个没有子嗣继承王位的合家、一个独女荣宠后宫的合家,便是再如何野心勃勃,也未必会舍弃一切背负窃国之罪,换一个几十年后终将易主的君王之位。

而这些,聪颖如合欢,如何能够看不明白?

只这一切,还存着一个疑点。

“师叔不觉得此事有些怪乎之处?”梳理了头绪,莫长安忽地发觉情况奇特。

合欢知道赵瑾的担忧和思虑,可为何她不亲自与赵瑾说,告诉他合氏并无心谋朝篡位?若是她说,兴许赵瑾会打消心中的杀意……

“你当她如何知道赵瑾会对合煜起杀心?”剪影般的长睫仿若携了一层寒霜,夜白面无表情的望着莫长安。

莫长安一愣,理所当然回:“朝夕相处……”

“赵瑾心思隐瞒的极好,”夜白打断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已然有了决意和计划,只待某一日借了他人之手,那时候即便合煜死了,也不会有人会怀疑上他。”

一个和合煜‘亲如手足’的帝王,只要他哀悼伤怀,将事情做得隐蔽一些,就算是枕边人的合欢,也未必能够如此一口咬定。

“那师叔的意思……?”不是赵瑾念头泄露,那难不成还是合欢能掐会算?

方一思及此,莫长安不由瞳孔放大,有情绪一闪而过。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夜白睨了眼她,不紧不慢抿唇。

“果然是如此。”莫长安难得蹙了蹙秀眉:“镜花已然认了主,将预知的结果,呈现给合欢。”

合欢是个平常女子,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即便她母亲合氏夫人可能并非凡人,但至少合欢身上没有一丁点儿旁的气息。

若是将她的所言所为结合镜花认主一事,那么一切便都说得通了。合欢从镜花中看到,赵瑾会刺杀合煜……或者在镜花预知到的未来里,合煜会死在赵瑾的手上,所以那日夜白表示可以帮衬的时候,她才这样的一口咬定,说有些事情他无能为力。

整件事,越是深入去想,莫长安便越是觉得错综复杂,就算这会儿明白了合欢猜度的理由,也还是有许多谜底难以揭开。

譬如合欢的病?譬如合欢究竟从镜花中,看到了什么?姜衍心思如何?还有那个江临烟和神秘的钟姑娘……

见莫长安陷入沉思,表情略微凝重,夜白不由挑眼,不温不火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你只要护好合煜,其余的有我。”

“早先的时候我还信心满满,可这会儿却是有些拿捏不准。”她幽幽然道:“你说若是当真如我们猜想,合煜将会死在赵瑾的手上……我们还可以逆转的了?”

镜花本就是上古神镜,人人求而不得的圣物,想必合欢会如此沉重,无外乎深切体会到,那铜镜之中呈现的一切……尤其个人命运,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违背。

既是这般,那么她们又如何干涉的了?

“事在人为。”夜白看了眼她,琥珀色眸底深邃一片:“哪怕是再厉害的神器,也不过是死物罢了。”

他冷冷道:“莫长安,你不会就这样认命了吧?”

“哎呦喂,”本是再严肃不过的对话,莫长安竟是忽地怪腔怪调的出声:“瞧师叔这激将法用的……啧啧。”

她竖起纤细的小指头,抵住一小截:“实在是太差劲了,下次好生学学再来使这一招,可好?”

夜白:“……”

见夜白不说话,莫长安挥挥手,又道:“合欢的事儿我会多加上心,师叔且放心就是。只是方才师叔说好了要告诉我十里的事情,不要想着蒙混不说。”

说到最后,她习惯性的哼唧一声,显得对夜白人品表示质疑。

“她是火凤一族的凤主,也是萧然的徒儿,年长你千岁有余。”夜白薄唇轻抿,淡然道:“名唤凤扶桑。”

“扶桑?”莫长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虽说这名字是不错,可我更是欢喜十里二字。”

她说她叫十里,从此在莫长安心中,她就是十里。

“只是,”眉梢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问:“既是千岁有余,怎么她修为损耗的这般厉害?”

莫长安很清楚,千岁的火凤凤主该是怎样的修为造诣,就如她清楚火凤是上古神鸟一样,十里也本该仙法上乘,令四方畏惧,毕竟素来火凤一族存活率极低,就如十里曾言,‘家中幼弟因噎了食物而早夭’……正是过低的存活,才致使火凤一族涅槃后神力惊人。

可实际上,十里的修为已然散去许多,要说她是千岁的凤主,谁也不会相信。

“这你该是要问她和萧然。”夜白神色寡淡:“我只知道这么些个事情,至于其他的,不甚清楚。”

与其说是不清楚,不如说夜白压根儿没有关注萧然和十里的事情。一个是上神,一个是凤主,千岁之人至少在夜白看来,不该是连自己的事情也料理不清的。

得到这样的答复,莫长安显然不以为然,耸了耸肩,她便很快结束了和夜白的‘闲谈’。

……

……

夜幕降临,屋内灯影寂寥。

冬日寒风凛然,低声呼啸。无声的榻上,那张素日里冷峻料峭的脸容归于宁静,他盘腿而坐,薄凉的眉眼一如雪色白衣,寡淡无波。

漆黑的深渊,有记忆悄然袭来。

“落花时节不逢君,空捻空枝空倚门,空著眉间淡淡痕。”

“那年春,记得儿家字阿莼。”

明媚的初春,有低吟浅唱幽幽而来,女子唇角含笑,宛若桃夭灼灼,绯色衣裙艳丽无比。

“夜公子等了好久?”天朗气清的乾坤之中,女子伫立树下,眉心绘着一朵赤红的桃夭,莞尔笑着:“怎么不着人通禀便兀自来了庭院?”

她清幽的眸光落在一旁的婢子身上,笑容微凉。

被这一瞧,婢子吓得匍匐在地:“奴该死,拦不住夜公子。”

“罢了,”手中绣帕微微拂动,那女子温温一笑,端是从容:“夜公子修为极高,也不是尔等想拦便能拦得住的。”

说到这里,她视线落在对面冷漠的男子身上,笑语嫣然:“你说对也不对,夜公子?”

“夜白唐突了。”眉眼深邃,他回:“只是此行事态紧急,还望宗主见谅。”

冷冰冰的几句话,即便是‘服软’之言,也堪比对峙。

“也亏得夜公子知道我是宗主。”弯唇凝眉,女子笑容不变:“那么夜公子该是明白,你要的东西我若是不应允给,谁也别想勉强!”

“听说……”夜白抬起眼睑,眉眼很冷:“宗主就要成亲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下,宛若平静的湖面被忽然投入几颗石子,顿时涟漪阵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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