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十里(中)(1 / 2)



夜白颔首,不咸不淡道:“好歹还有些聪慧,不至于空无一物。”

指桑骂槐?

莫长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安慰着自己。这会儿功夫,千万要忍住,忍住!

人不与狗斗,人不与狗斗啊!

“你这小妮子,是越发胆大了。”夜白眸底一深,脚下缓缓动了动,朝她靠近了两分:“人不与狗斗?”

他居高临下,冷冷的瞧着她,唇角有凉邪之意掠过。

“你偷听我的心声!”莫长安捂住嘴,瞪大眼睛:“卑鄙无耻!”

“还用得着偷听?”夜白伸手,也不知是怎么的,忽得抬手,弹了下她的脑袋:“你的修为可大多都被遏制住了,这里怨念许多,你生出一分,我便可以从这四周听到一分。”

“靠!”莫长安捂着脑袋,气的直直想要踢这厮一脚。

心中这么想,她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了。在这处十里的心魔中,她就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憋屈的她深觉沉郁。

只是,她才不过打算抬脚,那头夜白已然悉知了她的想法,就见他晃然一动,整个人转瞬便移到了她的身后,让她踢了个扑空。

“夜白,你……”莫长安一愣,随即转身看他,怒气冲冲之余,却又有些可怜兮兮:“你欺负弱女子,欺负晚辈,欺负我!”

“莫长安,我说过,你在想什么,我都轻易可以捕捉。”夜白挑眉,气定神闲:“所以,不要装模作样了。”

莫长安:“……”

这样都给听到了,看来她这是闹不起来了,失策失策!

分明前一刻还少女婀娜的姑娘,在转眼之间,忽然便敛了怒意,扯出一个笑来:“罢了罢了,不闹了,咱们去瞧瞧罢,看看十里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夜白无声睨了眼她,见这姑娘千面不同,倒也不觉稀奇,只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便不再出声。

两人很快的便越过重重黑气,来到了一处深邃的林间。这四处鸟静无声,虫鸣消失,就像是大雨前的森然那般,叫人心神微凛。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自树丛中窜了出来,若非背上一双赤红羽翼的翅膀翩然,俨然就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孩子。

他显然看不见夜白和莫长安,这两人皆是虚幻之外的存在,宛若一阵轻烟,即便是触之也不可及。

那少年惊慌失措的跑着,身后忽的窜出来一个黑色羽翼的青年,那青年头戴钢盔,手执利刃,眉目之间皆是煞气。

“想跑?”那青年阴鸷的笑了一声:“没门儿!”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道黑色的光从他剑尖的方向而来,直直击在了少年的背上,烧的他那鲜红的羽翼,滋滋作响。

那少年不为所动,只沉着脸,仿若不曾觉察到背后传来的疼痛一般,硬着头皮,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展翅高飞。

若是他停下灭火,那么无疑是要被抓住。可若是他不停下,羽翼处的焦灼却令人难以忍受。

而他,选择了以忍受换取逃离的方式,倒是不失为一个刚烈的男子。

“八百多年前,火凤一族曾遭过大难。”莫长安正瞧着仔细,那头夜白的声音浮浮沉沉,淡淡传来:“那时黑鹰族携夜莺族、梅花妖来犯,欲图屠戮火凤一族,鸠占鹊巢……”

“火凤族千万年来,居灵山自立族落,这灵山处于天地间接壤的地方,日月精华无数,对寻常妖物小仙拥着极致的吸引力。故此,黑鹰族觊觎多年,终于在八百年前,煽动其余族落,一同攻打火凤族。”

“火凤族不该是早已升仙,成了九重天的仙族吗?”对此,莫长安实在不解,若是将九重天比作皇族,那么火凤便是其中的朝廷命官,且这官位不大不小,还未到视之无物的地步。

可依着那少年与黑鹰族的交手来看,显然黑鹰族占了先机,连一个士卒小将也如此嚣张得意。

“你道这些个族落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压上门?”夜白不紧不慢道:“当年火凤凤主本不是凤扶桑,而是其兄长,凤扶苏。”

这个凤扶苏,莫长安略有耳闻,毕竟这厮太过出名,以至于消失了八百多年,还着实为人所称道。

凤扶苏生的极好,仙骨上乘,是火凤一族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当年他出生之时,天空七彩霞光布满,好一阵令人艳羡。

因着龙族与凤族素来交好,于是东海龙王便将其掌心挚爱十三公主许给了凤扶苏。

东海龙王膝下孙女十三公主,金枝玉叶,一直是东海乃至九重天天帝的心头娇宠,她的母亲是天帝的嫡妹,摇光仙子。父亲是东海龙王最得意却早年逝世的龙九太子。

因着孤儿寡母的缘故,一直颇受照顾。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凤扶苏继任凤主之后,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是私下断然送了信物前去,表明心意已决,誓死不娶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为此,伤心欲绝,她本就是先天不足,于是便死在了一千岁生辰的那年。

所有人都记得,那一日她穿着鲜红的衣裙,虽不是嫁衣,但胜似嫁衣。她舞了一支韶华,乐声尚未停歇时,她便倒在了中央,当着无数宾客的面,香消玉殒。

这一段爱恨纠葛,也是令人扼腕叹息。听人说,在那之后,天帝与龙王皆是震怒,为了惩戒凤扶苏害死了十三公主,天帝令人将他押送至凶兽崖看管凶兽饕鬄。

没过多久,凶兽崖传来消息,说是凶兽躁怒,凤扶苏死在了饕鬄的口中,尸骨无存。

“看来你是知道他的。”见莫长安陷入深思,夜白倒也没有多言,只道:“凤扶苏八百年前亡故,火凤一族失了主心骨,又加之与九重天和东海仇恨深深,自是勾起了黑鹰族的贪婪之心。那时凤扶桑不过五百岁,就如凡间七八岁的孩童一般,无父无母、无兄无姊,自是成了众矢之的,毫无反抗的余地。”

“那后来呢?”听到这里,莫长安忍不住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夜白抬眸,琥珀色眸底仿若嵌了星辰,熠熠生辉:“后来萧然来了,救了火凤一族。”

他的话音方落,眼前的密林便倏然消失,莫长安和夜白转而便立在了一处民不聊生的硝烟阵地,有孩童妇孺的哭声,惨烈至极。

兵刃交接,一片混乱之中,莫长安一眼便望见了凤扶桑……或者说是十里。她彼时年纪正小,一双倔强不屈的眸子折射着绝望和韧劲儿,手中执着一把长剑,没有人护着她,唯独先前的那个少年,与她并肩作战。

那少年的羽翼,有一半烧的焦黑,可他还是刚毅的咬着牙,拼死与其做着斗争。

大火漫天,哀鸿遍野。黑鹰族的首领是个年轻狠厉的青年,他远远瞧见十里,嘴角勾起一抹恶意趣味,顿时便伸手朝侧:“那把魄弓何在?”

他高高在上的展翅,浓郁的邪气至他眉心扩散,瞧着杀伐极重。

“主上,在此。”身侧有仆从递上长弓。

“哼,来一场鸟类与鸟类的射杀罢?”他低笑一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戾气徒然加深:“凤扶苏,这些……都是你的孽!”

说到最后,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稍显疯狂。

“这家伙,死了吗?”莫长安看到这里,实在憋不住想要知道眼前这黑鹰族首领的下场。

敢射杀她的十里,她可是巴望着赶紧儿死了就好。

“接着看。”这一次,夜白没有告诉她,只意味深长的望着,神色很淡。

对此,莫长安无言,但就在她分神的空档,那头黑鹰族首领已然接过长弓,搭上了羽箭,弓弦拉起,对准了十里的内丹位置,沉下心去瞄准。

‘倏’的一声犀利的响动,划破空气,飞箭疾驰,携着一股深深的怨气与灵力,朝着十里的方向猛然而去。

只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幽蓝的光晕自她周身萦绕,‘彭’的一声,她毫无征兆的跃然而起,似乎被什么神秘力量托起一般,连带着那致命的羽箭也被狠狠弹开。

莫长安远远瞧着十里,见她自己亦是十分诧异,心下顿时便清明起来。

若是她没有料错,这股力量出自萧然,是他让十里躲过一劫!

这般想法才冒出苗头,下一刻便见幽光一闪,有人影卓卓,飘然而至。

他一袭墨色鎏金的仙袍,一如八百年后莫长安见到的那般,银发缥缈,清雅幽静,谈笑之间,天地皆是失了颜色。

这些须臾的岁月,仿佛从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依旧秀致而俊美,令人不敢亵渎。

神祗降临,突如其来。他拂袖而过,翩然而弯唇:“百川君何必如此动怒?火凤一族甚是无辜,如此迁怒,未免太过狭隘。”

清清淡淡的几句话,锐利而泠然,萧然似笑非笑,眉间红莲灼灼其华,仿若焰火。

“萧然仙君这是要护着火凤一族的意思了?”百川闻言,冷冷一笑:“难道你不知,凤扶苏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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