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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你来看我了啊(1 / 2)

作为一个大老粗,王琦已经结婚生子,当了父亲,他却没有接触过这种情情爱爱的告白,自己没收到过,也没对给过谁,这会儿还有一点渗得慌。

只是个未成年,还在读高三,情感觉悟就那么高了吗?一直陪着,守着,不离不弃,这些字是随口说说,还真的是一种承诺,一个誓言?

王琦把纸条卷起来塞口袋里,“有没有别的发现?”

同事说,“死者的相册里都是画,那些画上面的签名不是她自己,是一个叫沈良的人。”

沈良的名字第二次窜进王琦的脑海里,他去了画室,一个人去的,很低调,也很速度,到那儿就把人给单独叫了出来。

沈良站在寒风里面,“王警官,找我有事?”

王琦从皮衣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沈同学,这个女生你认识的吧?”

沈良看一眼照片,“认识,怎么?”

王琦没把照片收起来,“听说你们的关系很不错。”

沈良没说别的,而是承认道,“对,我们两个人比较聊得来,平时画画的时候会相互交流。”

王琦看过去,“她对你有意思。”

沈良这次也承认了,“应该是吧,不过我在高考之前不会谈感情。”

王琦挑眉,“这么说,你不喜欢她?”

沈良抓抓后颈,露出一个附和这个年纪的表情,有几分腼腆,几分茫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只知道自己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忙的要死,不是画画,就是做题,没有心思想别的东西。”

停顿几瞬,沈良蹙眉,“她今天可能有事吧,到现在都没来画室,你要是找她,可以下午再来看看。”

王琦说,“她死了。”

沈良猛地睁大眼睛,“死、死了?”

他笑着,气息有点乱,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王警官,你开什么玩笑,昨晚她跟我在画室写生,其他人都看见了的,她怎么可能有事?!”

王琦板着脸,“沈同学,我不会拿人命的事开玩笑。”

锐利的目光一扫,他沉声说,“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从你这儿听到这个女生的一些情况,毕竟你跟她走的最近,我想你应该知道……”

沈良脸上的血被抽空,他大声打断,情绪濒临失控,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警官,对不起,我的脑子现在很乱,怎么会死了,为什么会死了……”

王琦拍拍少年的肩膀,“冷静点吧。”

沈良抹把脸,身子在抖,似乎吓的不轻,“对不起,我没法冷静,王警官,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还请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他说完就走,身形有些踉跄,没走几步就蹲下来,背脊微微弓着,脸埋在了腿间。

王琦看到少年的肩膀在颤动,他走过去,把人给拉起来,看到一张布满泪水的脸,才确定对方是在哭,而不是在笑。

刚才他竟然有种少年在笑的错觉,王琦舔舔干裂的嘴皮子,觉得自己来的路上真不该骑电动车,脑子被风吹糊了,乱糟糟的。

沈良挣脱开王琦的手,失魂落魄的走了。

王琦望着少年离开,他在原地眯了眯眼,掉头去见另一个目标,张舒然。

得知一中那个女生的死讯,黄单没有以为的惊讶,好像从她当模特,没人脸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她会出事的准备。

黄单想不通两件事。

一是,沈良的画出现怪事,他为什么没有死掉?

二是,假设那几件事都是人干的,按照前几个任务的路数,目标不是陈时,应该是他身边的人,齐放,周娇娇,老师,画室里的人,他们都有嫌疑。

如果是鬼,那就很难抓到了。

耳边的问声让黄单回神,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利用这个警察,靠对方的资源来让自己接近任务目标,“昨晚我在院子的水池那里洗手,看到一中的女生跟沈良站在门外的土坡上面说话,她还给了沈良一样东西。”

王琦立刻追问,“什么东西?”

黄单想了想说,“当时我跟他们的距离隔的有点远,好像是一封信。”

王琦了然,他没吃过猪肉,倒是见过猪跑,那封信十有八九就是死者给沈良的情书,但沈良没有提过这件事,隐瞒了,“然后呢?”

黄单说,“女生就跟沈良分开了。”

他想了想说,“上次女生在画室里突然晕倒了,沈良很紧张,执意要把女生背去医院,老师说什么都没用。”

王琦诧异,没想到还有这个事在里面,“看来沈同学很乐于助人啊。”

黄单抿嘴,“有个事挺怪的,沈良之前有几天没来过画室,他再出现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性情都跟平时不一样了。”

王琦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黄单说,“不好形容的。”

王琦沉吟了会儿,“一个人的性情发生变化的原因很多,也许是一直困扰他的难题得到了解决,或者是死胡同有了活路,以为必死无疑,却又找到了生还的机会,但凡是个人,心境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黄单的眼皮一跳,脑子里闪过什么,没抓住。

王琦把烟头踩进烂泥里面,提起另外一个已经结了的案子,“你的室友出事那次,你跟我说过几句话,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的想法变了吗?”

黄单说,“我还是那个想法,不会变。”

王琦盯着他的眼睛,硬邦邦的面部线条稍缓,“你去画画吧,回头再联系。”

黄单回到画室,发现大家都在议论女生的死,生命无常这四个字揉碎了塞进他们的心里,还没有长大的一群人已经开始探讨命运,感慨人生。

陈时把黄单叫到角落里,“那姓王的找你干什么?”

黄单说,“打听那个女生的事。”

陈时的眉头打结,面色不怎么好,“你跟她又不熟,姓王的干嘛找你?就算他想问个情况,也应该找沈良跟老师才是,怎么也轮不到你。”

黄单说,“王警官说我的眼睛不会骗人,他以为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陈时啧啧,“姓王的真可怜,人到中年还上了这种当。”

“小样儿,你的眼睛是不会骗人,但你这儿会。”他伸出食指在少年的头上戳戳,“你坏着呢。”

黄单说,“我对你不坏。”

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必要的时候,他对陈时以外的人,会存有不善良的心思,用一些手段来达到目的。

陈时听出来了,他故意哼哼,打着小心思,“我不信,你得慢慢证明给我看。”

黄单的思路被他带偏,“好哦,只要你想看,我会一直证明下去。”

表白来的很自然,没有丝毫的别扭。

陈时的眼睛无比黑亮,他低低的喘着,心跳加速,心脏受不了的发疼,“这可是你说的,张舒然,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想办法上来找你算账。”

黄单的脸上一热,“这是在画室。”

陈时离开他的脸颊,勾唇笑起来,“放心,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兴奋的聊着死人的事,没人注意我们这边。”

黄单,“……”

他扫视一圈,发现陈时说的没错,其他人真的都在叽叽喳喳,包括周娇娇。

“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陈时舔掉唇上不属于自己的味儿,“管她呢,人都死了,怎么死的有什么区别?考虑这个问题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黄单说,“先是夏唯,林茂,现在是那个女生,他们一个个的出事,都发生这两三个月。”

陈时事不关己的笑,“所以说啊,人各有命。”

黄单抬起眼皮,“陈时,要是轮到我了,你会怎么样?”

陈时的面部表情霎时一变,他伸手抓住少年的胳膊,力道极大,嘴里骂着脏话,“操,你他妈的没事说这种话干嘛?”

黄单疼的抽气,牙关咬紧了些,“只是说说。”

陈时一脚踹倒旁边的画架,脖子上的青筋突显,眼睛愤怒的瞪过去,“说都不能说,听见没有?!”

后半句是他的咆哮,那样子实在是很可怕,像个发狂的野兽,手却在不停发抖,仅仅是那么一句话,一个假设,就让他怕的要死。

黄单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见了。”

陈时无视其他人听到动静后投来的目光,铁青着脸出去了。

黄单捂住被抓的胳膊蹲了下来。

周娇娇紧张的跑过去,她都快哭了,“舒然舒然,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别哭了啊,陈时他干嘛冲你发那么大的火啊,神经病吧?!”

黄单哭着说,“是我的问题,跟他没关系。”

周娇娇去包里拿了包纸巾,快速撕开了抽两张递过去,“你别替他说话了,跟他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啊?”

黄单不说话了,他压抑的哭着,等疼痛感减弱。

周娇娇瞪着看热闹的其他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别看了。”

大家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按理说,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个男生哭的那么厉害,他们是头一次见,新鲜。

周娇娇在院子外面看到陈时,“你知不知道舒然哭了?”

陈时靠在墙角抽烟,没搭理。

周娇娇不依不饶,“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装听不见是几个意思啊陈时。”

陈时寒声道,“滚。”

周娇娇冷哼一声,语出惊人,“我知道你跟舒然的秘密。”

陈时的脸被烟雾遮挡,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听声音是在笑,“所以呢?要去告诉老师?还是拿个喇叭在农大里喊上几遍?”

“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周娇娇边说边走动,肩后的马尾不停甩来甩去,“我不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舒然,我想保护他,不像你,就知道伤害他,让他难过。”

她说着说着,就生起气来,把脚边的一大块积雪给踹飞了出去,“你有什么好的,舒然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陈时夹着烟走出那片烟雾,一步步走到周娇娇面前,俯视着她的那张脸,“我只说一遍,他是我的,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会做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周娇娇的脸煞白。

见陈时走了,周娇娇才回画室,她搬凳子坐在已经不哭了的少年身边,没提刚才的事,“下周就是单招报名,舒然打算报考几个学校?”

黄单的眼睛红红的,“到时候再看。”

周娇娇看他的侧脸,撇了撇嘴,“我打算考六七个学校,多考几个,指不定就能考上一个。”

黄单说,“有的学校报名费不便宜。”

周娇娇说没事,“没钱了我会给我爸打电话要的,他巴不得我考一百个学校呢。”

黄单,“……”

周娇娇轻轻的叹口气,“我要是能上大学就好了。”

黄单说,“你抓紧时间练习,来得及。”

周娇娇挠挠脸,垂头去抠手指上面的指甲油,“来不及了……”

她下一秒又精神起来,“舒然你吃话梅吗?我买了好急袋,给你一袋吃。”

黄单想起陈时说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抿嘴,“我不吃,谢谢。”

周娇娇不开心的耷拉了眼皮,“是陈时的意思吧。”

黄单一愣,猜到了什么。

周娇娇没说话了,她拿起铅趣÷阁在画纸上画了个大苹果,线条排的杂乱。

黄单看她那苹果,就蹙眉教她怎么排线。

周娇娇扬起圆圆的脸,挂满了笑容,“舒然,你好好。”

黄单把趣÷阁给她,“自己画。”

周娇娇垮下脸,“噢。”

黄单隔一会儿就去看外面,陈时没来,生气了,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的,他揉揉额头,没心情画下去,就趁老师来之前溜了。

周娇娇来不及喊叫,她皱皱鼻子,“都不陪我。”

黄单回了住处。

屋子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飘出来一股子烟草味儿,他抬脚进去,看到床头靠着个人,在那叠着长腿吞云吐雾。

黄单咳嗽两声。

陈时把烟给掐了,“过来。”

黄单反手关上门,乖乖的走到床前,被一只手拽住,拖上了床,脑袋撞进温暖的胸膛里。

陈时撸起少年的袖子,看见他胳膊上的淤青,有多心疼,就有多生气,“妈的,你没事干嘛吓我?知不知道我被你吓的,现在手都在抖?”

黄单说,“我错了。”

陈时的胸口一闷,他把少年捞进怀里,狠狠的咬上去,“下次再吓我,看我怎么搞你!”

黄单的脸被咬了,很疼,他没求饶,哭着让陈时咬。

陈时把少年的脸咬破了,出了一点血,都进了他的嘴里,“这么不乖,真想把你吃进肚子里。”

黄单哑着声音,“我要是在你前面死掉,你可以那么做。”

陈时听到少年这么说,他的身子一震,人怔住了,半响才发出声音,“你真是……”

下一刻就扬起手,朝着少年的屁股上拍下去。

黄单穿着秋裤,毛裤,外面还套了个牛仔裤,不疼,他这么想着,屁股上突然一凉,鸡皮疙瘩瞬间排成队站好。

陈时下手不轻,画室里的火还没消呢,就又添了一把新火,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烧焦了,“你成心要气死我是吧?”

黄单的屁股火辣辣的疼,他哭着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不知道我听不了那个死字吗?你要是有什么事,你他妈的要是有什么事……”

陈时说不下去了,他的喉头哽咽,“张舒然,是你非要闯进我的生活里面的,你得拿一辈子的时间来陪我,不行,一辈子不够,我不把你踢出去,你就不能跑掉,说话!”

黄单把湿漉漉的脸蹭蹭被子,他没想到这人对死亡有那么大的抵触,说一下都会这样的反应,要是哪天真发生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跑。”

陈时问了多少遍,黄单就回了多少遍。

手垂放下来,陈时打完了,自己难受的要死,他看看少年屁股上的掌印,一声不吭的去打水拿毛巾敷上去。

黄单嘶了声,又哭了,“你别,你把毛巾拿开。”

陈时低哑着声音,“忍着点,要消肿的。”

他擦掉少年脸上的泪水,“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黄单说不去,“下午就好了。”

陈时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张舒然,你还没成年,日子长着呢,我也是,知道不?”

黄单昏昏沉沉,模糊着声音说知道。

陈时听着少年的呼吸声,他叹口气,“我真是疯了……”

“以前我不这样的,张舒然,你把我变成了个神经病,你得对我负责,不准不管我。”

黄单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不是他睡的时间太长,是冬天的夜晚来的太早了,让人措手不及。

黄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闻到了饭菜香,他打了个哈欠,人没从被窝里起来,“陈时。”

帘子被撩开,陈时拿夹子夹到一边去,“起来吃晚饭。”

黄单看他胸前的海绵宝宝围裙,“哪儿来的?”

陈时伤心的扶额,唉声叹气的说,“你对我真不关心,我昨儿个睡前就跟你说了。”

黄单想起来了,是超市买东西送的,“好看。”

陈时的面部抽搐,“这玩意儿还能好看?你就骗我吧,反正你没少骗我。”

黄单说,“是真的好看,不骗你。”

陈时乐了,过来把少年从被窝里捞出来,在他唇上吧唧亲一口,“哥哥不穿衣服更好看,晚上让你看个够。”

黄单的脸红扑扑的,他刚离开被窝,身上穿的是秋衣秋裤,冻的打了个哆嗦。

陈时早就把少年脱下来的衣服塞床尾捂着了,他赶紧拿出来翻了边丢过去,“快把衣服穿上。”

黄单一摸,都是热的,“谢谢。”

陈时差点摔趴在地,他横眉竖眼,“卧槽,你跟我还这么客气?”

黄单,“……”

陈时咬牙,“真想打你。”

黄单的屁股隐隐发疼,“别打我,很疼的。”

陈时的呼吸一滞,他下午打了少年的屁股,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哪里还会动手,嘴上却说,“那你听不听话?”

黄单说,“我听话。”

陈时的眼底涌出了什么,被他压下去,他对着少年展开双臂。

黄单凑过去给他抱。

陈时抱住少年收紧手臂勒了勒,“胖了。”

黄单,“……”

夜里黄单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是屋檐下的冰凌子在化水,那声音太吵了,他睡不着,刚翻个身,搭在他腰上的手就收紧几分,“睡觉。”

黄单窝在陈时怀里,“很吵。”

陈时用腿夹住他的脚,手伸过去摸摸,终于热乎了,“外头的冰凌子化掉就好了。”

黄单躺了会儿,还是睡不着,“我起来倒杯水喝。”

“大半夜的喝什么水,你躺着,我去。”

陈时身体好,也没穿外套,就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去了外面,他回来时手里端着缸子,“掺了凉白开水,正好可以喝。”

黄单凑过去喝了几口,剩下的被陈时给喝了。

门外的滴滴答答声持续不断,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晰。

黄单拿了陈时的手机玩贪吃蛇。

陈时很困,但他没睡,哄着少年,“睡觉。”

黄单说,“滴水声听着。”

陈时,“我看你就是下午睡太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揪两下眼皮,再搓搓脸,“我去拿卷子给你做。”

黄单,“……”

于是大半夜的,黄单趴在床上做卷子,陈时靠旁边背英语单词,老师看见了,能老泪纵横。

第二天,原主的父母过来了,从家里带了很多东西,有大米,白菜,山芋,鸡蛋……屋子里一点都不觉得空了。

陈时礼貌的招待,叔叔阿姨的叫着,俨然就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样子。

原主的父母夸陈时懂事,还要儿子多跟他学学。

陈时害羞的说,“舒然的功课比我好,我不懂的还要问他呢。”

原主的父母当他是在客气。

黄单在一边看着,默默的抽了抽嘴。

把东西都放好以后,一家人去亲戚家吃饭,提了两大瓶菜籽油,一些自家种的蔬菜,还有一桶土鸡蛋。

亲戚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他老婆要高一点点,俩人都很注重养生,喜欢绿色无污染的食物。

原主爸收了亲戚给的烟,说是被人送的,他不抽,还有好酒。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

陈时原本是想把没吃完的红烧肉热热,再把半块豆腐跟青菜一起打个汤,也是有荤有素了,可他见不着人,就觉得没劲。

屋子里都冷清了下来。

陈时很随意的拿了个包方便面填肚子,都懒的烧水泡,直接嘎嘣嘎嘣的干吃。

黄单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屋里没亮光,他喊了声,灯泡才亮起来,昏黄的光投在他的发顶。

陈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床上还有方便面的袋子,“你爸妈呢?”

黄单把围巾拿下来,“走了。”

陈时坐起来,手抓抓蓬乱的头发,“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他们要留下来住一晚呢。”

黄单说他们舍不得旅馆的钱,“你晚上吃的什么?”

陈时说是方便面。

黄单蹙眉,“不是有饭有菜吗?为什么要吃那个?”

床上的人身强体壮,蓄满了力量,坐那儿都不容小觑,却愣是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儿,“你不在,我不想吃。”

黄单说,“胡闹。”

陈时的面皮腾地火烧起来,他下了床走到少年面前,低下头在对方的脖子里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半条命回来了。

黄单的身上带着寒气,手也是冰的,他往陈时的衣服里放,“炉子还有火,我给你热一下饭菜。”

陈时冷的抖了一下,嘴上骂骂咧咧,却把少年的手抓进自己的怀里,捂热了才拿出来。

屋子里多了个人,陈时就有劲了,他围着对方打转,“你爸妈对我很满意。”

黄单说,“嗯。”

陈时从后面把少年环住,咬他的耳朵,“张舒然,将来你爸妈让你讨老婆,你讨不讨?”

黄单说,“我已经讨了。”

陈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脖子都红了,“说什么呢,你是我老婆。”

黄单说,“一样的,你总归是我的人。”

陈时目瞪口呆,他好半天才失笑出声,摸了把少年的细腰,下巴搁上去,懒懒的说,“张舒然,你说情话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教教我呗。”

黄单心说,是你教我的。

饭菜热好了,陈时就去拿两副碗筷,“你过来一起吃。”

黄单过去陪他吃了一点。

陈时边吃边问正事,“你单招准备报什么学校,提前跟我说声,我去网吧上网搜搜。”

黄单摇头,“我不考单招。”

陈时听完就是一愣,“我他妈的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你一起考单招了,你跟我说你不考?”

黄单也愣了,“你去年没考,我以为你今年也不会考。”

这回又换陈时愣了,俩人大眼瞪小眼,像两个傻逼,都在一心为对方着想。

陈时把人亲的气喘吁吁才退开,“那你说,考还是不考?”

黄单抿抿微肿的嘴唇,“只参加统招,风险会有点大,你觉得呢?”

他没有固执己见,而是在问着自己的小伙伴。

陈时的手不老实,在少年的领口里面摸来摸去,“我都可以,听你的。”

黄单被他摸的有点儿疼,“你想考哪个学校?”

陈时耸耸肩,“我无所谓。”

黄单说,“那我来选。”

陈时对他挑挑眉毛,格外的帅气,“行啊,到时候我们大学见。”

黄单说,“好哦。”

陈时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唇贴着他温热的皮肤,还拿冒着青渣的下巴去蹭,“我现在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就是放个屁都是香的。”

黄单,“……”

陈时的手臂把人圈住,“不信你放一个试试。”

黄单说,“我现在没有。”

陈时抖着肩膀笑,“张舒然,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发现我比上一秒更喜欢你了。”

黄单说,“我也是。”

陈时低骂了声,把人扛起来往床上一丢,自己压了上去。

女生的死,给画室带来了一点伤感的东西,很快就在高三生营造的忙碌气氛里渐渐稀释。

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要是专业成绩没考好,回学校就没什么意义了。

沈良的人缘比之前还要好,他跟谁说话都是笑着的,让他看一下画,改两趣÷阁都不叫事儿,甚至连画室考试,他的总成绩被黄单跟陈时压着,也没有丁点的郁闷。

张老师没少当着大家的面儿夸沈良,说他的心态很好。

女生死后的第七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外面天寒地冻,沈良没去画室写生,他在屋子里临摹了张水粉,就把画具收拾收拾,躺进被窝里拿起语文课文,准备背一篇课文。

沈良翻到那一页,他往下看的视线一顿,发现里面夹着一封信,就是女生写给他的情书。

那晚在女生走后,这封信就被他扔进垃圾桶里了,看都没看一眼,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课本里面?

沈良抖着手去碰信纸。

第81章他们没有脸

信拆开后,有一行秀气的钢趣÷阁字跳出来,说着不离不弃,一直陪着,那上面明明是情人间浪漫的诺言,却让沈良发了疯,他的面部肌肉诡异的颤抖,转头就连滚带爬的去找火柴盒,点了把火,把信纸丢进去,连语文课本一起烧了。

火光映在沈良的眼中,照在他的脸上,把他的神经质放大无数倍,呈现出一种阴森的状态,他瞪着地上烧起来的信纸和课本。

“既然你很喜欢我,那我怎么对你都可以的吧?”

沈良的神情复杂,有恐惧,不安,戒备,疯狂,他的五官扭曲起来,声音很温柔,如同爱人的呢喃,“去你该去的地方,别再来找我了,走好。”

课本和信纸上面的火焰正在蔓延,无声无息的咆哮着,嘶吼着。

沈良抹把脸,把冷汗擦在衣服上,他笑了笑,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放心吧,美院我会去的,带着你的梦想一起。”

就在地上的课本和信快烧完时,一阵冷风从半掩的窗户那里窜入,那些灰烬和破碎的纸片瞬间就被吹了起来,沈良毫无防备,脸皮沾上到了灰烬,他尖叫着抓挠。

隔壁的黄单正在给陈时画速写,他听到动静就立刻丢下速写本跟铅趣÷阁跑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少年,眼皮猛地一跳,“你的脸……”

沈良的脸上有一道道的抓痕,深的地方淌着血,浅的地方渗着血丝,他自己抓的,十根指甲里塞满了皮肉,掺杂着一些灰烬。

此刻沈良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他的喉咙里发出拉风箱的声音,拿布满血光的眼睛盯过去,像魔鬼。

黄单蹙起了眉心,他喊道,“沈良。”

那一声不大,沈良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又好像没有,他抬起脚,一步步地往黄单面前走去。

黄单闻到沈良身上的血腥味,他抿起了嘴唇,站在原地没动。

沈良离黄单越来越近,后面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伴随陈时的声音,“沈良,你想干嘛?”

身形猝然顿住,沈良垂下眼皮,“不干什么。”

陈时靠近黄单,他看一眼沈良,皱眉询问,“你的脸怎么了?”

沈良还是垂着眼皮,头也没抬,有血珠缓缓滴落,掉在他的白色毛衣上面,“不知道怎么过敏了,自己抓的。”

黄单说,“你在喊叫。”

沈良的胸口起伏没那么大了,他抹了抹毛衣上的血,“那是疼的。”

黄单欲要往屋子里看,沈良已经先他一步跑进屋里,先关窗户,然后又出来把门锁上,“我去下医院。”

话落,沈良转身就走,很快就出了院子。

黄单看看紧闭的门,再看看地上的几滴血,“沈良不像是过敏。”

陈时单手搂住他的腰,“别管他。”

黄单拿开腰上的手,走到不远处捡起一块碎纸片,边缘是烧过的痕迹,这东西应该不是从外面刮进来的。

看着上面的几个字,黄单知道是高三的语文课本,也知道是哪一篇课文,前两天他才对陈时抽查过,错不了的。

这院子里只有三个高三生,除了他跟陈时,剩下的,就是沈良。

黄单想不明白,这篇课文他记得滚瓜烂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沈良为什么要烧掉?还是说,沈良烧的是整个课本?

不对,黄单捏着碎纸片的指尖用了点力,他知道是什么了。

是那封信。

黄单以前不懂情爱,现在懂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看着对方的时候眼睛里会有亮光,藏不住的,沈良跟一中的女生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就没亮光。

画室里的人都觉得他们画画的好,男才女貌,很般配,当情侣非常合适。

不过俩人没有正式交往,对外说是好朋友。

在大家看来,他们两个人关系的改变,也就是往前走一步的事儿,谁先走那一步,就表明谁喜欢对方喜欢的更多一些。

黄单不那么觉得。

他之前觉得沈良只是享受被人仰慕的滋味,女生的目光追随着他,某种心理会得到满足。

等沈良消失几天回来以后,黄单的想法有了变化,他感觉沈良对女生的态度,有点像他杀鸡时的情形,会先安抚安抚,顺顺毛,希望在给鸡抹脖子的时候,能顺利些。

无论是哪种,黄单都可以看出来,沈良对女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当时黄单无意间撞见女生递信给沈良的一幕,包括女生走后,他看着信,脸上露出的冷漠。

尽管黄单没能目睹后续,但他可以确定,沈良是不会收下那封信的。

一定是扔到哪儿了。

就在刚才,沈良要背那篇课文,发现扔了的信夹在里面,竟然又回来了,他很害怕,于是就点了火把信跟课本一起烧掉。

至于沈良为什么会叫喊,应该是信跟课本没烧完时风吹进屋子里了。

因为窗户本来是开着的,沈良出去前才去关了,而且黄单发现沈良的脖子里有灰烬,他心里有鬼,即便是身上碰到一点灰烬,一块碎纸片,都会惊恐。

沈良把脸皮抓烂,就是因为脸上沾到了灰烬。

一路推下来,黄单把整个思绪快速梳理一遍,觉得眼前的迷雾淡去了一些,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黄单站在风里环顾这个院子,砖瓦,青苔,墙角的垃圾,枯萎的叶子,光秃秃的枝干……太多东西上面都充斥着被岁月腐蚀的痕迹。

他往二楼看,有几根细细长长的枝蔓垂下来,跟房东老太太一样,行将就木。

鬼在哪儿?

黄单伸手掐了几下眉心,他倒是希望能见到鬼,越早越好,一个两个,一群都没关系。

会不会……

鬼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只是他没发现?

黄单眯起了眼睛,他刚进入沉思的状态,就被唇上的热度给拽了出来。

陈时在少年的唇上停留片刻,“张同学,别胡思乱想了,回去继续给我画速写。”

黄单说自己没心思画了。

陈时不高兴,拉着他的手回屋,门一关就抱怀里亲。

黄单被亲的浑身发热,背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轻喘,“别闹,不然我今晚又要洗澡了。”

陈时把手伸进少年的棉外套里面,他弯下腰背,抵着对方的额头,恶狠狠的说,“张舒然,我告儿你,说什么都没用,你丫的心思不知道跑谁身上去了。”

黄单张嘴,在舌尖上做着预备工作,还不及蹦出去的那些音全被陈时吃掉了,他的身上黏糊糊的,再这么下去,晚上真要去澡堂洗澡了。

“我有心思了。”

陈时捏着少年的下巴,他慵懒的嗯了声,“是吗?”

黄单点点头,“嗯。”

陈时深呼吸,他刮刮少年的趣÷阁尖,“去吧,把我画的帅一点。”

黄单刚拿起铅趣÷阁,手还没抓到速写本,就被两只手从后面抱住腰,耳边是陈时粗粗的喘息声,“不行,我忍不了,你先给我亲。”

腰上的手勒的很紧,黄单没法转身,只能把脖子往后扭,“睡觉再亲。”

陈时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唇,“那我已经憋坏了。”

黄单说,“不会坏的。”

陈时的额角出汗了,眼底也发红,他把少年往身前带,“会坏,还有可能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并发症,我的心灵也会受伤。”

黄单,“……”

陈时亲着少年的耳朵,舌头轻轻划过,“张舒然,老婆,帮帮我,好不好嘛?”

听着他撒娇的语气,黄单有点儿晕,答应了。

将近一小时后,黄单躺在了被窝里,脑袋都没露出来,冷。

陈时站在床前哭笑不得,“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不行了,以后我还有好日子过不?”

被窝里的人没搭理。

陈时一屁股坐下来,把被子往下拽,手伸进被窝里,摸到少年光滑的脸,忍不住捏了捏,“干嘛呢,有这么累?我不也给你亲了吗?”

黄单探出头,“我们有两点不同,一,我都是在五分钟以内完成,你用时一次比一次长,平均是半小时,二,你亲我的时候很轻松,不费什么力气,可我亲你的时候,脸部的肌肉都会发酸。”

陈时的唇角勾起,得意洋洋的耸耸肩,“那没办法,哥是天生的。”

黄单说,“我知道,你还会长大的。”

陈时隔着被子压上去,捧起少年的脸亲,“小样儿,我就知道你盼着那一天呢,放心吧,为了你,我愿意努力长大,再好好把你送上天,看星星看月亮。”

黄单的嘴一抽,认真提醒道,“不要拔苗助长。”

陈时,“……”

黄单打哈欠,脑袋歪在一边,随时都能睡着,“快十点了,睡吧。”

“脚都不洗,懒的要死。”

陈时去把炉子底下的小铁片拉到头,他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拽了绳子上的擦脚巾,用脚把盆踢到床前,边往盆里倒水边说,“起来泡脚。”

黄单掀开被子坐起来,卷起秋裤把脚放进盆里,舒服的叹息。

陈时低头拖鞋,“往边上去一点。”

黄单给陈时腾出位置,“沈良是不是还没回来?”

陈时抵抵他的脚趾头,还拿带着厚茧的脚底板去蹭,“没听见什么响声。”

黄单的脚背有点痒,也有疼,“轻点。”

陈时双手撑在床沿,上半身往后仰,看着少年的后脑勺,“喂,张舒然,你喜不喜欢我?”

黄单说,“喜欢。”

陈时哼了声,嘴角却上扬几分,“我不问,你都不说。”

黄单说,“在车站就说了的。”

陈时又哼,脚底板也往上蹭,拿脚趾头夹住少年小腿的一块肉,力道不重,“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喜欢就得偶尔说说,听到没有?”

黄单说,“你也没有偶尔说。”

陈时脱口而出,“放屁,老子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对你说一遍!”

说完以后,他的脑子里就轰隆一声响,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卧槽,陈时,你真没救了。

黄单一愣,“我不知道。”

陈时瞪着少年,耳根子滚烫,“你睡的跟猪一样,当然不知道。”

“……”

黄单说,“那你可以在我不睡的时候说。”

陈时偏过头,“想得美。”

知道他是害羞,黄单也就不往下说,只是伸手摸一下他的下巴,有点硬,“明天去家乐福,给你买刮胡刀。”

陈时抓住下巴上的手,凑过去轻咬几口,“都是男的,你怎么不长胡子?”

“基因问题,我爸的汗毛也很少。”

黄单把两只脚从脚盆里抬起来,伸直搁在半空。

陈时伸手握住放到自己腿上,眉头皱着,手上的毛巾一下都不马虎,擦的很仔细,“妈的,老子就没这么伺候过谁。”

黄单的唇角翘了翘。

陈时看见了,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张舒然,你笑起来……”

黄单侧头,“嗯?”

陈时吞咽唾沫,心想这小子就是来讨债的,成天勾他的魂儿,他麻利的给自己擦了脚,洗脚水也不倒了,直接抱住人进了被窝。

夜里黄单醒了。

他下床在痰盂里撒了尿上床,陈时的手脚就缠上来,像树藤,把他紧紧缠住了,好在是冬天,不觉得热。

“陆先生,你在不在?”

系统,“说。”

黄单问道,“120区的鬼以什么形式存在?”

系统,“千奇百怪。”

黄单又问,“鬼是没有实体,还是跟人一样?”

系统少见的不答反问,“要是一样,那人跟鬼有什么区别?”

黄单说,“是我在问陆先生。”

系统,“人跟人有不同,鬼也是如此。”

黄单借着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微光看一处虚空,那就是说,有的鬼是实体。

如果是实体,那混在人群里,很难找出来。

陈时的声音模糊,“你撒泡尿,把瞌睡虫都抖痰盂里去了?”

碰到腰上的手,黄单的指尖滑进去,触到一片粗糙,还有点湿热,他蹭蹭那只手掌里的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陈时的呼吸粗重,在少年脖颈里吐气,“睡觉!”

黄单说,“你睡你的,别管我。”

陈时的额角一抽,你他妈的把老子的心都蹭痒了,还怎么睡啊?他一个翻身压上去,把少年的手钳制住拉到头顶,咬牙切齿的说,“张舒然,你仗着自己是未成年,就对我胡作非为!”

听着他一半委屈,一半愤怒的指责,黄单动动被钳制的手,言下之意是,谁对谁胡作非为?

陈时说那还不是你不老实,“你点的火,自己来灭。”

黄单说,“睡前给你亲过。”

陈时在他的脖子里亲,咬他的锁骨,“血气方刚懂不懂?哥哥我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一点就着,一着就炸,你看着办吧,要是敢撒手不管,这被子都能烧出一个窟窿。”

黄单被咬的打了个抖,“疼。”

陈时不咬了,改为舔,把他的脸颊,耳朵,脖子给弄的湿漉漉的,“这几天都是阴天,没太阳,裤子都没干,我身上这条要是湿了,明儿就要挂空档去画室了,我是无所谓,可我好歹是你男人,不能给你丢面儿,你说是不?”

“说不过你。”

黄单拨开脖子里的脑袋,身子往下蹭。

半个多小时后,黄单才从被窝里出来,他很累,简单漱个口就睡着了。

陈时还在回味,他在黑暗中砸吧嘴,怀里的人呼呼大睡,自己却没了睡意,“你就知道害我。”

“张舒然,陈时他媳妇儿?”

“嗯……”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睡你的吧。”

陈时低着头,捏住少年的脸亲,舌头也伸了进去,片刻后他退出来,亲亲少年的头发,“喜欢你。”

第二天上午,沈良回来了,脸上的抓痕在医院清理过,他的气色很不好,头盖骨像是被电钻钻,疼的眼睛都合不上。

王琦来找时,沈良准备喝药,屋子里的味儿非常难闻,里面混杂着衣服没干,散发出的霉味儿。

沈良开门看到来人,面上就露出不悦,“王警官,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那封信早就丢了,我没看过。”

王琦迈步走进来,“我来这儿是为别的事。”

沈良端起药一口喝了,满嘴都是苦味,他的胃里翻滚,想干呕,“还有什么事?”

王琦也没坐,就站在屋子里,“根据调查,在死者出事前几天,有人听到你跟死者说话,说你有什么想做的,就要去做,你有没有这么说过?”

那句话怪怪的。

王琦在得知这条信息以后,就那么想过,他甚至还会猜疑,沈良是不是知道女生会死?

但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预知明天。

沈良放下杯子,找抹布擦掉桌上的水迹,“想不起来了。”

王琦盯着他看,“一点都没印象?”

沈良一脸抱歉,“真没什么印象,一天都不知道要说多少话,哪可能会记住。”

王琦笑了一下,“沈同学说的也是。”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屋子,换了个话题,“你跟隔壁的陈时关系怎么样?”

沈良说,“还好吧。”

王琦说,“他画的比你好。”

沈良听着他那陈述事实的口吻,眼底就掠过一丝阴骘,转瞬即逝,“这没什么大不了,学美术的人很多,肯定会有比我画的好的。”

他笑着说,“人有时候容易变成井底之蛙,不出去就永远不知道外面有多大,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王琦觉得这话里有话,暗藏着嘲讽。

沈良无意间瞥动的视线骤然一顿,看清了什么,他的瞳孔一缩,垂放的手都颤了一下,“王警官,我的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了。”

王琦是看出他的脸色苍白,“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沈良说不用,躺会儿就好,“有什么问题,王警官可以随时来找我,慢走不送。”

王琦挑挑眉毛,他到门口时回头看,见少年已经满头大汗了,“真不需要?”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再见。”

沈良关上门,他立刻走到床边蹲下来,把手伸到床底下摸索。

有短暂的一两秒,沈良就觉得那条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后退着跌坐在地,床底下没有什么东西,屋里也静的吓人。

过了几分钟,沈良去找扫帚,把床底下的那块碎纸片扫了出来,看也不看的烧掉。

做完这个动作,沈良的神经还是绷着,他开始在屋子里翻找,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终于被他找出了好几个碎纸片,全是信纸,上面有字。

确定真的没有了以后,沈良快速就擦了根火柴丢进去,等碎纸完完全全的烧成灰,他闭上眼睛,长长的舒口气,这才活了过来。

王琦在巷子里停下来,他用手挡风,按打火机点烟。

作为一名执法人员,要绝对的凭证据断案,不能靠想象,脑补,猜测,以为,觉得来判定案子的走向。

王琦站在原地抽烟,现在该查的都查了,所有的证据都展开了瘫在眼前,还是只得到了一个结论,女生是自杀的。

可王琦就是没法相信。

他吐出一团烟雾,想起了同事开过的一句玩笑话,同事说他们是警察,不是道士,只能抓人。

局里的人力物力有限,每天都在忙着调查别的案子,只有王琦还放不下,却又感觉眼前一片明亮,没什么好查的了。

就比如那个沈良,王琦察觉到他的异常,却查不到他的杀人动机,作案机会,更何况那种作案手法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王琦揉额头,自言自语了声,“真他妈的邪门……”

一整个上午,黄单都没看到沈良,他画会儿就停下来思考事情,左边是周娇娇嘴里飘出的糖果味儿,右边是陈时口鼻喷出的烟草味,没完没了。

吃糖也有隐,看周娇娇就知道了,她挂在画架下面的袋子里装了很多糖果,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糖纸。

“舒然,你帮我看看。”

周娇娇把画架往黄单那边扳,“我觉得我画的比昨天好。”

黄单看了看,“嗯,进步不小。”

他对周娇娇的进步并不感到意外,早就发现对方有天赋了,只是每天的状态都比较散漫,也可以说是不放在心上。

周娇娇开心的笑,“真的啊,那舒然你说我现在的这个水平,能考上大学吗?”

黄单尚未出声,另一边的陈时就说话了,“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哪儿知道你能不能考得上大学。”

周娇娇哼哼,“跟你又没关系。”

陈时的视线越过黄单,直接扫向周娇娇,他在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周娇娇把嘴里的糖果咬的嘎嘣响。

黄单听到门口的动静,见是张老师跟刘老师过来了,大学生放了寒假,他们的时间充裕,天天都来画室指导。

张老师穿了件黑色皮衣,里面没穿毛衣,只穿了个薄薄的线衫,旁边的刘老师是一身棉长衫,那长度跟周娇娇的大羽绒服差不多,俩人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老师来了,画室里安静下来,挪动画架跟椅子的声音都没了,只有铅趣÷阁排线的沙沙声。

要不是黄单,陈时连画室都不会来,他早就画完了,刘老师过来一看,画是没什么好说的,就让他出去把烟抽完了再进来。

陈时懒洋洋的走出画室,嘴边的半根烟没让烧到屁股,等的人就出来了。

黄单在水池那里打肥皂洗过手,这会儿很冰,手指头都是僵的,他搓了搓拿到嘴边哈气,“去家乐福?”

陈时说好,“走快点。”

黄单跟上陈时,把画室甩远了,拐过大路走到僻静的小路上,他的手就被温热的手掌包住了。

陈时给少年捂了捂,用自己的体温给他赶走寒气,“知道我的好了吧?”

黄单嗯了声,“知道的。”

陈时前后左右看看,飞快地在少年唇上亲一口。

出了农大的大门,穿个马路就是家乐福,黄单跟陈时去二楼的书架那里找书看,不用花钱租,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地儿坐。

陈时绕着几个书架转转,被他发现了小座椅,就把黄单喊过来了。

黄单手里捧着本书看起来。

陈时在看《魔法学徒》,他看完几章后瞥一眼身旁的少年,发现对方手里那本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再去看书皮,也是英文,“你看得懂?”

黄单说,“看得懂。”

要换个人这么说,陈时怎么都不信,但面前这个已经展露过非同寻常的一面,还真不好说,他把自己的那本拿到少年眼前,“你看这种玄幻小说吗?”

黄单抬眼,下一刻就摇头,“不看。”

陈时压低声音,“那多没劲,我给你介绍一本,保你看完一本就想看第二本。”

黄单说,“好好看书,别说话。”

陈时的面部抽搐,换了个姿势接着看《魔法学徒》。

黄单看了二三十分钟,他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上,好奇的拿了本玄幻小说坐回去翻看起来。

陈时问道,“怎么样?”

黄单说,“不好看。”

陈时扫扫他看的,发现自己看过,当初可是在课堂上提心吊胆看完的,看的欲罢不能,“这还不好看?那你说个好看的给我听听。”

黄单说,“我们的兴趣爱好有差别。”

陈时嗯哼,“看出来了,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这就不好办了,以后在一个锅里吃饭,搞不好能把锅砸了,谁也没得吃。”

黄单无语。

有人过来了,是对情侣,牵着手有说有笑的找书。

陈时看过去,羡慕的情绪顿时冒了出来,不知道他跟少年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牵手,他没了看书的兴致,再精彩的剧情也变的无趣。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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