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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无期虽然没有明确指示,王顺却是明白此行的目的。因此他在找牙人的时候,特意打听和了解江南人,尤其是姑苏人喜欢住的区域。两天的时间,王顺便谈下来一套商铺。
这是一家前店后院的粮食铺,老板是江南人,有事急用钱,因此不得不脱手这安身之所。两千两银子,王顺便定下了这三进的小院,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整顿安排,田无期一行人便住进了这位于长安城东南的粮食铺子。王顺更是光明正大地重操旧业,带着徐定军,打着山东粮商的旗号开始在街上放出风声买卖粮食,实则暗中打探姑苏陆家的消息。
这几天里,杨家兄弟每天城门一开便一人出东门,一人出南门,在官道上留意陆家的消息。邹有海则带着他的小徒弟齐天远走街串巷,研究这长安城的风水地理。卡洛斯也不甘落后的走访了几个所谓的同乡。田无期照旧留了下来发呆,一来他懒得逛这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京城;另外一个也算自家人知自家事,长安本就是个多事之地,自己又是个不吃亏的祖安脾气,少出门省的招惹些节外之事。
转眼间,田无期入城已近十天,便在他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杨狗子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给他带回来了一条消息。陆家车队午时便已近南门,却未入城,而是转向万年县,住在离外城不远处,曲江边上的一个庄子里。
长安城城内虽无宵禁,城门却是按天时而转,日出而开,日落则关。非有十万火急之事,入夜后城门不得开启。长安光禁军就号称三十万,再加上各地轮转或是驻扎的边军各卫所,三四十万人马总还是有的。十米高的城墙在常人眼里自然是难以逾越,甚至普通的修行者也不敢轻易尝试跨越。
大新朝皇室出身云梦王家,本身就是修行世家,自然知道修行者的厉害,晓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长安城的一个死规矩就是普通人只要按时走城门,来去自如。修行者若是进城,则必须在城门处登记出身,品级。
长安城四门皆有掌管天下修行者事宜的接天楼的人负责。田无期入城之时也同邹有海一起登记过。长安城墙不仅仅是防御外边的敌寇,乱贼;更是为了防止这些喜欢高起高落,飞檐走壁的修行者肆意妄为。因此,不仅城墙砖块中添加了特殊材料,还刻上了符文,隐隐形成一个大阵。军士则配有带着符咒的连弩。每隔百米还有军中的修行者高手坐阵,以防止意外发生。
田无期自然不是普通的修行者,这区区的长安城墙当然也拦不住他。
田无期一身青衫,如影子一般飘然翻过南城墙,直奔庄园而去。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界将城区分为东西两部分,东边隶属万年县,西边归于长安县。杨狗子已经打听过了,虽然不知道这家庄园是谁家的,但所处的位置由于离城门八里,庄名便叫做八里庄。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长安城里华灯初上,火树银花不夜天。城外却是黑灯瞎火,万籁寂静悄无声。
今夜乌云密布,星月皆无,尤其适合夜行。田无期约摸着算了下方位和距离,不大一会的功夫就看到了一处庄园。他秉承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一贯精神,翻过了低矮的院墙,飘进了庄园之中。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这个庄园似乎完全不同于寻常土豪地主的庄子,虽说也种了些庄稼蔬菜,但是更多的则是像校场之类的地方。地上清晰可见的层层叠叠的马蹄印,一看就是常年跑马跑出来的。田无期甚至还发现了有两队打着风灯的巡夜人,看行动做派颇为精干,不像是一般的看家护院,倒是像军中的夜不收。
田无期很快就验证了自己的看法。便在他向庄园中心的几座小楼靠近的时候,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阵脚或是陷阱之类的东西,先是有蜂鸣之类的声音响起,接着几道人影从小楼处先后跳出,当先跃出的一个中年男子低声喝道:“大胆刁徒,居然敢夜闯本庄。”气息沉稳,声音干练,一听便是有相当修为的高手。
田无期微微皱眉,他对自己的鲲鹏身法向来是相当自信,乃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不二利器。以他现在的修为,除非是天命大修,而且得是九品的天命大修怕是才能摸到他的身影。今夜居然在这不起眼的小庄子里显露出马脚。就算是从庄子门口到小楼没有什么遮掩隐藏之地,是一览无余的空旷路段,却依然有点不可思议。
电光石火间,田无期当下立断,不退反进,继续前冲。对面的人明显一个愣神,正常刺客贼子听到警报或是呵斥后,第一反应自然是先行退却,以图自保,难不成来的是个死士?
“好贼子!”中年男子勃然大怒,一声暴喝的同时,腰间长剑出鞘,一道白光闪过,直刺田无期。田无期速度看似没什么变化,却在接近中年人出手的时候突然加速,剑光穿过田无期的残影,双双湮灭于黑夜之中。
中年人顿时觉得后背一凉,他完全看不清田无期是怎么越过他的。虽说他仓促间出手,并没有一出手就下死手的心思,但是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从眼前消失,让他一个出身名门的地破级别的修行高手如何能接受。
田无期想法倒是简单,他不管这里住的什么人,有什么事。既然来的都来了,无非就从悄声打探变成单刀直入。只要能找到李晓月,甭管是打草惊蛇,甚至放上一把火,他都无所谓。
中年男人后边还有几个修行者,不过看这有些紊乱的步伐和呼吸就知道不是什么狠角色。田无期没再多注意,几个闪身,留下几人在原地凌乱,自己继续前冲,转眼间便来到第一幢小楼面前。
这是一座两层小楼,谈不上多大,却颇为精致。田无期脚尖在楼前卧石边一点,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石头应声入手,接着便是一招投石问路,石子带着破空声穿过窗纸应声而入。
呼吸之间,田无期连过几个小楼,皆是如法炮制,期间偶有女子惊呼声和男人呵叫声传来,声音明显都是本地口音,而非江南来人。这时田无期已经接近中心位置的小楼,这小楼明显要比其他大一些,二楼甚至都有观星露台。田无期心念一动,身子便跃上了露台。双脚还没踩稳,一对手掌从连接露台的厢房里边拍了出来。
田无期没有多想,照例拂袖退敌,却在刚一接触掌风之时就暗叫一声不好。这双掌似慢实快,力道似弱实强,袖风碰掌风,隐隐碰出金戈铁马之声。田无期当机立断,借力回撤。面前的这双手掌却似不依不饶,看似不紧不慢,却一掌快似一掌的向田无期拍来。田无期人在半空中,单袖改双袖,不断化解这紧跟不放的掌风,最终与对方对了一掌,田无期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化解了这双掌的力道,人退到主楼前的一座小楼屋顶。
这出掌之人“咦”了一声,似是惊叹田无期的一身功夫和当机立断。他人在主楼露台也打了个转才卸掉了田无期双袖拍出的力道。他身后也有数人举着火把和风灯现身出来。
田无期借着火光,站在小楼屋顶,凝视着对方。此人虽然须发皆白,却面目堂堂,再加上一身儒袍,更显得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教书先生。田无期知道此人修为不低,刚才的掌法柔中带刚,隐约带有一丝浩然之气,虽然击向田无期,却只是意在伤敌退敌,却并无杀意。单以境界来论,怕是和自己伯仲之间。
老先生示意身后众人灭了火把,只留下一盏风灯,微微一笑,抚着自己的长须道:“不知是何方小友,深夜有如此雅兴,到访此处。老朽郑德刚客居于此,有失远迎。”
田无期居高临下,看到先前被自己甩掉的几个人也先后到了小楼堂前,皆是手持长剑,围了过来。不远处有更多的脚步声传来,隐隐传来“准备放箭”的吩咐声。他顿时觉得有点意思,淡淡地道:“深夜造访,实在冒昧,打扰了先生安眠,更是过意不去。先生请去休息,在下并非贼寇歹人,只是路过贵处,做完该做之事,自会离开。”
郑德刚还未开口,底下的中年人却勃然大怒道:“好个贼子,胆大包天,居然敢消遣我等。赶紧速速下来,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一条性命,否则,定要你死无全尸。”
嗯,有内味了,这贯口,这套路才是熟悉的味道嘛。
田无期无聊地想着,却看都不看这人一眼。郑德刚这时呵呵笑道:“张大人先请息怒。年轻人,还是先下来吧。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至于你所来何事,总要有个说法。”
那位被唤做张大人的中年人神态稍微收敛,似是对这位郑老先生甚是尊敬,不再叫嚣,只是冷冷地看了田无期所站的位置一眼,打了几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