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间处处修行地（1 / 1）

凌烟阁上，皇帝陛下李二忧心忡忡的对药师说道：人生世间当真是无赖的很啊，如今的世道，距离我们的期望到底还差多少，去年还好一些，今年冬雪太多，有些地方的庄稼不知道要冻死多少，放粮太多怕百姓其懒惰之心，疏于农务，太少了又怕他们吃不饱，我们当初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远望终南，迷雾中如隐如现，站在凌烟阁上，天地无声，一片苍茫。

武威城里少年茫然，不知所措，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再聪明的孩子也还是个孩子，就像本来无忧无虑，以为父母还很年轻的，每天不用考虑别生儿育女，抚养老人的年轻人一样，某个瞬间觉得父母老了，孩子需要接受好的教育，父母生病该怎么办，生活何以为继的年轻人一样，突然间压上很重的担子难免害怕打摆子。李翊觉得此刻千头万绪，好像每一个理由，每一个动作都行得通，好像又都行不通，怎么办？做呗，不能因为有伤就躺在床上不动吧。更何况，世上许多事情本来就在感情之中，理性以外，不然何谈为人。

大漠之上，行动的骆驼都没有几匹，少年步步蹒跚，苍白的脸上有风雪刮过，嘴唇干裂，眼神迷茫。那些人是我杀的，手无寸铁，饥肠辘辘，他们也曾是少年，他们在父母怀里也天真无邪，也能让自己的孩子在怀里肆意的笑，他们也曾是许多人的依靠，他们也侍奉父母，信仰神灵，虔诚焚香。是我杀人者是我。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在梦里这几日一睡着就会梦见他们死死看着他，他们的身躯在火焰中燃烧，痛苦的嘶吼，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恨不得寝皮食肉。他仿佛听见他们说他们在受难的时候怎么没人帮助，他们不配活着吗？为什么要杀他们，灵魂深处的拷问让他痛到癫狂，任何借口和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说给死人听，也说服不了自我。

剑宗的高山之上，纵使天下大雪，山上依旧桃花朵朵，片片随风而落，剑宗大师兄，继续讲着剑道的课，眯着眼笑着戏弄小师弟师妹，那些小家伙一个个气的脸色通红，却又打不过大魔王，还在期待着下次能与他玩耍。讲完课，一身雪白的衣衫，慢慢融入雪中，手里拿着酒葫芦，走几步喝一口。山上仙人，不知寒暑。坐在桃花树下，拿出来一架古筝，温柔的拨弄，山下弟子听得如初如醉，眼角有泪落下。听说以前，桃树小妖瑶瑶还在的时候，大师兄汇聚天下剑仙风流，在树下弹琴时即使冬天，也能融化积雪，长出青青小草，土地里的蛹生长化蝶，小花之上，彩蝶纷飞，不知当年多少好友赞叹。如今听来，寒风萧瑟，人孤影独，天地苍茫，无处为家，天寒地冻，家家炊烟，其乐融融，唯余一人，天地苍茫，寒风凛凛中无处可归。当年晚归的灯火阑珊处的那光有多刺眼，让人幸喜，如今的心底就有多冷。一曲罢，举起酒葫芦准备喝上一口，叹一口气，想了想，顿住想要喝酒的动作，放在身旁，盘腿坐下来修炼，大雪渐渐覆盖了全身，夜半之时，睁开眼，看向远方，还有几盏昏黄的灯火，他们都有要等的人吧，闭上眼，嘴角有血迹渗出，几年之间，本来修为一日千里的少年修为毫无寸进，还时不时受伤，整个剑宗，他走不出宗门，为桃山续命，保住最后一口气。是最后的牵挂，也是最后的羁绊，牢笼。何日破开牢笼，定是天地无声翻覆。

大雪之中一行人正在走着，带着脚镣，颈上有夹。有个少年，贪婪的吸着天上飞雪，眼神冷漠，仿佛脖子上跟脚上流血，带着冻疮的不是他一样，父母咳嗽着，脸色苍白，一股股夹着雪花的冷风只往嘴里灌他们艰难的呼吸着，一家三口坐在雪地上，享受着难得的可以歇息的时间。

有拳师站在山巅之上，满满的山风灌满袖子，武夫仰头看天，摆起架势，缓缓挥动拳头，每一次挥拳都极慢，仿佛蜗牛爬行，却看的见，地上的雪跟着拳头的方向在走，与天地合二为一，武夫后面是一大群习武的弟子，在山风中，大雪中挥汗如雨。一套拳打完，最后一拳打向天上，顿时整个山体颤抖，有些地方落石滚滚。天上的铅云出现一个极大的拳头印，阳光从拳头印中投下，大山之上处处阳光。我郭从云在处，天上下雨下雪我说了算。

镇北军，山字营，一群壮汉在雪地之中操练，一位威严的中年人看着在营地来回查看。

镇西军，一个个身影如同死灵鬼魂，飘忽不定，有道瘦小的身影站在前方，脸相人畜无害，给人感觉如同如同噬鬼的阎罗，

镇南军，一个个兵士进入树林，瞬间无影无踪。

镇东军，喝声如雷，长枪刺去，有划破空气的微鸣。

当药师走出宫，缓步在青砖铺就的大街上，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地上是厚重的积雪，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路上一个个被雪铺满身的白人行色凑凑，家家屋顶飘着青烟，偶尔从院子里面传出来父母吆喝孩子回家，院子里面虎头虎脑的熊孩子打雪仗堆雪人，亦或小孩子被父母责骂的声音。有的门户前摆放着花圈，许多老人最后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等来下一个春天。有的孩子拿着炮仗在街上追来追去。看着眼前的种种，李药师由衷的一笑，在心里默默说道，陛下，当年的决定是对的。有伟人曾说过，苦难之中，正是我辈修行之时，如今人间可谓处处修行地。等到雪消春来，熬过冬天酷寒的种子们，一定趁雨露，快速成长为参天大树，有用之士。

老人咳嗽两声，两只手放到后面，微微佝偻着腰，消失在无边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