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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紫烟,碎甲(1 / 2)

杨诣穹知她外貌年轻,实际有六十多岁,身为毒人恶魔,断不能恭敬以“前辈”二字敬称,问道:“你使毒杀人,用意到底何在?”钟黛溪微笑道:“小伙子,你知道《如来赦焚咒》在哪里,是不是?”

群豪见钟黛溪出现,畏惧之人准备发足逃走,仇恨之士想要助阵攻上,众人听她忽说杨诣穹知道如来赦焚咒在哪,都登时一呆,动作静止,向他看去。

杨诣穹道:“你想要这本书么?”钟黛溪腻声道:“想要,给我行不行?”

杨诣穹暗笑:“《如来赦焚咒》藏身在铠甲将军里面,你不出去庄外上面,反而在这儿找我要,显然以为在我身上。原来她只是怀疑而已,不妨给她来个绝口不认,气气她。”说道:“我根本不知《如来赦焚咒》在哪,你说什么胡话?我听不懂。”

钟黛溪双眉一轩,道:“你是那外国人的朋友,他看起来久日在此,没有告知过你么?”杨诣穹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今天第一次来问轮山,没撒谎,不信问问他们。”指了一下霍郎禅、唐心萝。

钟黛溪凝视霍、唐一会,正暗暗筹思,却听云迹子笑问:“请问仙姑和西海毒门是什么关系?毒术如此厉害,只怕与袁丸麒本领不相上下吧?”钟黛溪瞧向了他,脸色难看,道:“西海毒门是狗屁玩意,道长别在奴家提及,辱我耳矣。奴家迟早会上门去找袁丸麒的晦气,你叫他在术堂等着。”云迹子听她谩骂西海毒门,便知她并非属于其派,心头涌起一股幸灾乐祸之念,敢情袁丸麒有这么一个厉害对头,将来“二毒相争,必有一伤”,大有好戏可看。

赵降术笑道:“仙姑毒术超群,杀人如麻,很合我神教脾气,不知仙姑是否肯赏个面子?”钟黛溪娇笑道:“杀人如麻,奴家可比不上联贤教啊。”赵降术道:“嗯?何出此言。”钟黛溪道:“贵教才是无恶不赦,作恶多端呢,近日听说你们正打算拿下武当派,可有这回事呀?”赵降术不答,只简单一笑,斜睨杨诣穹一眼,继而目光转了开去。

钟黛溪笑道:“成不成功,失不失利,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先说说以前吧。五年前,贵教在两湖一带残杀了‘海星王’刘老拳师一家九口,将他们家所有人的尸体,手脚尽数用桃木钉在了林树上,刚好下完手后,奴家路过看见;还有十年前,豫州古葵林的十八具干尸,相传是贵教用妖术吸干了他们的精血而死;二十年前,其时曹武怜世教主尚未失踪,五坛教众心狠手辣,将闽境流云派门人男的全部分尸,女的尽数折磨而死,好不凶猛……还有三十年前,曹教主出行海外,将昆仑派一大半的后辈弟子残忍杀害,个个挖去双眼,全身烧焦,扔入海中……”钟黛溪缓缓叙述联贤教以往的历史罪行,越是惨无人道、惹人发指的手段,她却神情愈加娇笑,一口气说了十来件,在场众人无不听得心惊肉跳。

思江“啊”的一声低呼,睁大美目,颤声道:“好可怕……”缩在了杨诣穹怀里。杨诣穹皱眉暗想:“昆仑掌门月华子先生所说的三十年前门户之变,原来真的发生过。”他只闻联贤教有天下第一魔教之称,究竟如何恶法,倒不怎么听说,如今得讯瘟妃之口,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类歹毒之人,顿时加大了对联贤教的敌意,觉得此派存乎世间,如还无人恨斥,真是天下奇闻。

钟黛溪微笑道:“奴家今天这点毒术伎俩,在你们看来,可算班门弄斧,微不足道了。你刚说要我赏什么面子来着?”赵降术幽幽叹道:“当年教里前辈、兄弟们都还年轻不懂事,往事不用再提……仙姑和西海毒门不是一路,大可以和我们神教做个朋友,相聚谈聊啊,曹教主也肯定挺喜欢你呢。”钟黛溪淡淡地道:“奴家一向独来独往,不爱交朋友,与联贤教相聚聊谈,益趣不大。曹武怜世也不过大我几岁而已,他又凭什么喜欢我、不喜欢我的?讲话也不害臊。”她越言越笑,这番话说完,已连连腻笑不停。

赵降术微微一笑,道:“仙姑不肯赏脸,那无可勉强,赵某无话可说,就当没开过口好了。”

霍郎禅这时忽然插嘴,哈哈笑道:“没开过口,却又出了声音,那不便是放屁么?”

赵降术眉头微皱,看向霍郎禅,随即又是一副眯眼含笑的神气,道:“昔日逐雷山时,我教放了你和唐姑娘下山,饶了一命,二位记得吧?”唐心萝哼道:“你的意思,是说岳家欠联贤教一份情,今后没脸在你们面前说话是吗?我偏要说,我偏要说,嘻嘻,咋地?”赵降术微笑道:“唐姑娘言重了,当时神教数万教徒在场,个个听得清楚,你可仔细想想,我们对你等半点不客气没有?没人敢说岳家欠神教的情啊。”

霍郎禅越瞧这人的脸庞,心下越不痛快,自己曾两次在此人手下受过败辱,如今自衬掌法得修,应可勉强与之一战,大声道:“这事暂且不讲,日蚀左使,我今天又不怕输,要复向你讨教几招。”

赵降术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今日随众来问轮山,只是凑凑热闹,得知有如来赦焚咒的线索,本想夺之以献教主,刻下书籍未现,暂且不急。霍郎禅、唐心萝是岳玉皇门下的亲徒,岳、曹二人面子上说交情不错,实际各怀鬼胎,都想早日铲除对方。赵降术心想:“若能趁机除去霍、唐这两个绊脚石,乃是功劳一件,唐丫头乃岳玉皇外孙女,杀了她,那便结了仇,岳老儿绝不会善罢甘休,将其生擒即可。至于这霍大个,倒是可以就地处决。”嘿嘿冷笑了几声。

霍郎禅道:“小妹,你大哥我早就想雪耻了。”唐心萝笑道:“嗯,我知道你想打他,我来帮你吧?”霍郎禅道:“不用,我要跟他单挑。”“挑”字一出口,左掌挥掠,袭向赵降术胸口,这一掌力道尖锐,穿透力甚强。赵降术反手一拿,控制住了霍郎禅的这股掌力,两手一挥,将力量停留肌肤外,继而缓缓吸收于身体内,融向丹田气海,化为己用起来。只是旁人未看出来,以为他这是使了什么诡异手法,化消去了霍郎禅的掌力。

关居钰的“疲重元归法”,只能靠两人肢体接触,才能发动功力吸之,这赵降术却能将对方隔空击来的力量先控后吸,且运功所用的心法颇为霸道,实是匪夷所思。

杨诣穹一来欲保护思江,二来想治杀钟黛溪,并未注意到日蚀左使赵降术居然会吸力邪功,想起发小曲叶琦曾受过“迷仙香”之毒而晕倒,更加忿怒,左手防御,右手蓄势待发,双足一点,向钟黛溪冲去,喝道:“看拳。”击向钟黛溪左肋。

钟黛溪不闪不避,挺腰迎受。杨诣穹眉头一锁,情知她是毒功高手,只怕身体含有剧毒,一时未敢贸然近身,待得欺向她半米外时,收回拳头,改使无形气劲,刺向她左肋。钟黛溪一惊,右侧一移,闪躲不及,虽避掉伤害,但左肋黑袍一角已被刺穿了个洞孔,又见杨诣穹再次出掌,向自己小腹打来,只能继续右避,气劲复度穿腰而过。她感受到杨诣穹的气劲凌厉异常,倘若硬接,即便抵挡得住,也必然浑身受震,并且这小子发功奇快,无暇施毒反击,是以始终没有还招,一直是来一道气劲便躲一下,几回合下来,微有狼狈之象。

忽然之间,钟黛溪袍袖摆动,半空中一根紫黑色细线,不知从何方位突袭出来,飞向杨诣穹的眉心。杨诣穹闻到一股臭气,心道:“这根线有古怪。”停止攻势,后跃一步,发现这根线竟无声无息,骤然从中断裂,转变成一团紫色烟雾,散播于空气之中。更奇的是紫烟越扩散,范围越广,瞬息间就淹没了自己和钟黛溪交战场地之内。

杨诣穹但觉气息不畅,胸口烦闷,惊叫:“可恶,贼婆子放毒了,师父,快……快带思江……”话说到中途,只听群豪众人喝啸连天,将自己的声音盖了下去,都萎靡不振,有气无力地道:“娘老子的,竟然放毒……”“我不行了,浑身无力……”顷刻间倒下了十余人。有些内功低弱,不谙抗毒能力的人,已然口吐白沫,脸色惨白,当场毙命。

杨诣穹对众人大声道:“此毒麻痹神经,侵害真气,奇经八脉受到毒染,可更危险了!不论心头如何烦恶难受,大家尽量不要运功相抗,封闭七窍,屏住呼吸,远离毒气区域,事后再打坐调息,想法子解毒……”

适才慕容山枫见钟黛溪发出细线,便知那根本不是什么细线,而是一串密集香灰,只因比武打斗时,两方一拳一脚甚是猛迅,旁人不及细看,以为是一根细线。这香灰一经扬出,臭气四散,毒性必定非同寻常,他有心留下帮助徒弟和群豪,但对武林中别出一帜的毒术武功见识非深,暂以孙女性命为第一要任,抱起她向地室入口冲去,然后群雄之中才倒下了人。杨诣穹喊叫时,慕容山枫和思江早已不在地下室中。

紫烟弥漫得煞是厉害,溢满了整个地室,眼中瞧出来尽是浓浓紫色一片,再难看见旁人,更望不见钟黛溪那诡异可怖的黑袍身影,但偶尔能听见她的几声“咯咯”娇笑。地室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呐喊之声、惊慌之音,群豪寻不见方向,逃不能逃,战不能战,狼狈已极。

唐心萝声音痛苦,道:“大哥,你在哪里?我难受。”却不闻霍郎禅回答自己,惊喊:“大哥?霍郎禅……你在哪里……”隔了一会,才听霍郎禅应道:“我在这,别怕。”

云迹子笑道:“仙姑本事真有一套,贫道逗留这里,不是明智之举,希望下次有缘再会。”黄影飘动,想是离开了。又听赵降术道:“云迹子道长,何不来我教坐坐?去得这么急。”霍郎禅喝道:“哪里走?看掌。”猛听得“呼”的一声,继而又是喀喇一声,石屑纷飞之音,空中一大条紫烟疾速涌动,定是霍郎禅发掌之迹。赵降术和云迹子有说有笑的话声自地道入口处传来,都去得远了。霍郎禅没能留住赵降术,也不知受伤与否,唐心萝只求他陪在自己身边即可,其他一概不管。

那边钟黛溪笑道:“你还坚持得住吗?小小年纪,枉死送命,岂不可惜?只要你说了《如来赦焚咒》所在,我可以带你出去,给你解了这‘黄泉圣气’紫烟之毒。”这话是对杨诣穹说的,她仍怀疑杨诣穹知道书的下落。杨诣穹冷笑道:“小小臭烟,便想毒倒人?未免太小看我了,有种的给我过来,我要让你尝尝厉害。”钟黛溪听他话音充沛,几乎无中毒之象,不由得一凛,道:“好小子!”呼的一声,“相柳摧心掌”推出,直攻杨诣穹胸口。

杨诣穹见紫烟涌动,知道有人过来攻击自己,除瘟妃外更无旁人,他没见识过“相柳摧心掌”的威力,看这股掌力歪歪斜斜,十分诡异,便运起内劲,打出少林“如来千叶手”功夫,以虚对实,二幻四,四幻八,八幻十六……连挥七招,将“相柳摧心掌”的掌力尽数拨散,但毒素却散漫一片,黑液水泡落在地上,嗤嗤有声,咬牙心想:“这必是《相柳宝典》的武功,破掌力易,抗毒素难……”想到这里,微欲呕吐,四肢接近麻木,于战局不利,只好停顿片刻,勉强缓了口气,睁开双眼,正要施展“神鬼大离合”功夫强攻钟黛溪时,听到东北方师父的声音喊道:“诣穹,你在哪?”

杨诣穹喜道:“师父,我在这里!”慕容山枫道:“快,上去救江儿。”声音中有担忧之意。杨诣穹大惊,道:“她怎么了?瘟妃呢?”慕容山枫皱眉道:“已经上去了,别管那么多了,江儿一个人在上面,大是危险。”杨诣穹没命价疾奔,跑出紫烟弥漫区域,见到了师父。慕容山枫道:“快走。”与杨诣穹一起向外面冲去。

刚才杨诣穹用“如来千叶手”拨散了“相柳摧心掌”的掌力,虽没有阻消掌法毒素,但已让钟黛溪惊诧万分,可恨师尊撰写的《相柳宝典》自己未学到家,否则焉能令世人抵御得住?何况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她知自己刻下硬斗,不是杨诣穹的对手,便走为上策,将来图计,离开了地室,却在地道隧口处碰见慕容山枫,没有和他多缠,简单拆了三拳两掌,就向外面山庄扑去。

慕容山枫在地室中抱了孙女逃出“黄泉圣气”区域后,一番言语相慰,将她安置外面,关心徒弟安危,重回地道,准备救助诣穹,在隧路中碰见钟黛溪,地道里人又非常多,全是拥挤的逃跑之群,竟没能阻拦得住,给她溜了上去,而孙女恰好又在地道入口边缘旁等待,出头张望,万一给瘟妃看见,怎会没有危险隐患?于是师徒俩在这短暂之间都担心思江,赶紧冲出。

杨诣穹和慕容山枫同时从地洞里跃出,环顾四周,欲找寻思江,突然之间,二人都呆了。只见钟黛溪满脸微笑地看着他们,站在思江的身旁,左手轻轻搭在了她肩膀上。思江武艺低微,纤体娇弱,莫说这位与天下第一毒功大师袁丸麒水平不分伯仲的瘟妃钟黛溪,就是寻常一个武林二流人物,稍加摧力,立时便能取了她性命。思江神情恐惧,眼光明澈,颤声道:“诣穹……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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