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悲天悯人常祸事，陈玲有卜第二卦（1 / 2）

陈玲十四岁生日的那个晚上，一家人本约好去附近的荧尘谷看月亮。正值正月十五中秋，月亮极为皎洁不谈，荧尘谷的荧石也得到了吸收月光的最佳时机，作为整个柳乾村的荧石聚集地以及风水命脉，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空灵。数万荧石在吸收月光之后，除了显露出平时不具备的洁白光亮，还有那最大的一块乾字打头卦象对应星宿模样的荧石，在荧尘谷的地面上，打出了世间罕见的一副影像。墨传生曾在这里推演出离火坎水卦象，而当时的柳乾村，村头还有一个算卦的勒。只是星宿一直轮转，有些事一直继续着，有些人就已经不在了。而这一晚，有些人也没有再回来。陈玲就这么坐在家门口，反复打理着父亲交给他的一百二十六颗棋子，摆好又打散，摆好又打散，人在不安时，时间过的总是要慢些，陈玲就这样一直熬到了三更，村头还是没见墨传生和他平日里那个极为温婉的妻子，陈玲抬起头，终于不再打乱那些棋子，而是以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罕见手法，将棋子摆出了类似八阵图的模样，随后一枚铜板落下，又落下，反反复复上百次，终于，铜板就这么丢在地上，棋子也不在有序排列，陈玲不愿意再去推演今晚的卦象，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朝荧尘谷走。一路上，有什么滴落的，借着月光，也很耀眼。

鱼忆薇终于乘着鱼正朗疲惫酣睡，家中仆从松懈空隙，逮着机会翻墙溜了出来。漫无目的地走说起来太过没劲，好像也没有什么比天上那轮月亮更吸引她的，只顾抬头看着月亮走，再回过神来已然进了树林，这个夜晚，虽然月亮真正够亮，但树林里的夜却是黑。鱼忆薇才开始害怕，看到树林深处像白天一般的光亮，好奇心立马战胜了恐惧，冲着那光亮走去。树林尽头是一片山谷，借着月光山谷泛起冲天白光。山谷边巨石上，坐着一个少年，白衣飘飘，月光之下，好像神仙。好像是发现了鱼忆薇的悄然靠近，少年坐在巨石上，只是轻轻歪了歪头，那双丹凤眼直直地盯着鱼忆薇，鱼忆薇反倒局促起来，停在了原地，双手背后，脸上泛起了红晕。少年用手指了指鱼忆薇脚下的月光投影，又指了指鱼忆薇，开口了:“好一个皎月离愁天，原来高处看人间是这副模样，不知天上人看我们是否也如此？”少年转身迎着月光掐了个指决，没有人看到，陈玲的脸上已然两行血泪。第二天，墨传生回来了，那个平日里素来温婉的女人却没回来，墨传生不说话，只是愈发挺直了腰板，像平日里一样打点起家门口的杂物，可今日，他没有让陈玲出来推演卦象。陈玲呆呆地站在家门口，仿佛失了魂，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孔在这一日看得格外让人心疼。

许久，墨传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娘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这个一直以来看上去粗糙的男人竟然也有话难以开口。

还没说完，陈玲打断道“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墨传生没有回答，看了看天空，叹了口气，“天上人行地上事，地上人总不自知。”

从那天起，陈玲舍弃一身算卦通玄，专攻天道。祖传的两枚龙凤铜币，封藏于一木盒中。

鱼忆薇回到家中已是天亮，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白衣少年，仿佛充满了神秘，明明皎洁的那个夜晚，少年却如同身在雾中，朦胧的看不真切。她沏了杯茉莉花茶，甜甜地睡去了......梦里，她梦到了一个男人，男人的脸庞她看不清楚。“鱼忆薇！”朦胧间，她听到男人在念她的名字，她追上去，男人的身影却变得模糊起来。“不要躲着我”男人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可就是这时，天空中电闪雷鸣，几片雷电落下，男人的身影又模糊了起来。在男人一点点消失的时候，鱼忆薇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心痛，“不要！”鱼忆薇大声的喊着从梦中醒来，枕头已被泪水沁湿。梦就是梦，醒来之后，鱼忆薇已然记不起梦里发生的事情，但那份真切的伤心仍然萦绕心头，不知怎的，这一天鱼忆薇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小姐，今天府上来了贵客。”门口的丫鬟轻轻的扣了扣门，见没有作答，继续说道：“说是云游方士，被家主碰了巧，请到了府上，这方士倒有些本事，双手一掐就算到了小姐的生辰，想请小姐一续，说是有礼物相赠。”

“真这么神奇？”屋内有了动静。

“确实如此，此人看着就有些道行，家主对他恭敬的很，小姐你快来罢。”

门已经打开，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鱼忆薇已经收拾好自己，换上了玲珑纱裙，戴上了白玉头簪，点上了半点朱砂，鱼忆薇本就长的充满灵气，在妆容点缀下，一双眼如同蔚蓝天空中的一颗海蓝宝石，眼眸里夹杂着些许纯真。

鱼忆薇伸手点了一下丫鬟的鼻子，“我可不是为了礼物，主要就想见识一下神仙模样。”

听的丫鬟噗嗤地笑了，看着大家闺秀模样，实则还是我们的调皮姑娘。

鱼忆薇蹦蹦跳跳到了大堂，大堂里，鱼正朗端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盘发暨履的男人，男人仪表堂堂，柳叶眉，荔枝眼，尤其是眼睛，极为好看，像一枚镜子，没有一点浑浊，鼻梁高挺，俨然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男人身着玄青色道袍，冲鱼忆薇一笑，“在下甲子辰。”

见鱼忆薇呆在那儿，鱼正朗开口缓解了尴尬：“小女不懂礼数，还望先生莫怪。”说罢冲鱼忆薇使了个眼色，鱼忆薇这才反应过来，行了个礼。

甲子辰挥了挥手，倒是不在意这些，他示意鱼忆薇走近些，在鱼忆薇走到他面前时，也站起了身，鱼忆薇这才发现，这道长不仅面容姣好，身材也特别高大，就是这样站起来，鱼忆薇才到他的胸口。甲子辰几乎是贴着鱼忆薇的面庞站起来，这么近的距离，鱼忆薇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甲子辰倒没有恶意，伸出手，细长的手指在鱼忆薇的脸上轻点了几下，在片刻惊愕中鱼忆薇看到，甲子辰的表情有些许失神，待甲子辰收手，鱼忆薇已经将他当成了衣冠楚楚的登徒子，正要发作，甲子辰开口了：“请恕无理，在下双目失明，只能靠摸骨识人，姑娘莫要误会。”鱼忆薇的拳头停在半空，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只有鱼正朗在那一个劲的干咳。

谁能想到这个眼睛比一般人都要好看的多的男人竟然是个瞎子，鱼忆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姑娘生得一副好皮相。”甲子辰再次正襟危坐，恢复了先前的严肃，宛尔道：“姑娘生日八月十五，是中秋，与我一位故人相同，今日得见，算是缘分。”好在没有为难，鱼忆薇松了口气。

“神仙那位故人，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吧？”鱼忆薇没了刚才的局促，俏皮的问道。

“与姑娘一样，皆是一等一的美人。”甲子辰笑了。

“我还是头回遇到和我同样生辰的人，不知那位姐姐现在何处？”鱼忆薇来了兴致，追问道。

“那位姐姐是个苦命人，辛苦了大半辈子，我与她一别已有数年，可惜。”甲子辰明显低落下来，很快，又调整好情绪，从身后摸出一副锦盒，递给鱼忆薇。“既是有缘，这件礼物就赠与姑娘，凤栩琉璃长袍，世间只有一件，有灵性，方才在下摸骨，姑娘除了长相纯真也是极有灵性，正符合姑娘的性子。”

鱼忆薇偷笑着接过礼物，正要道谢，那高大道长已经站起身，“今日叨扰，莫要见怪，得见小女，却是实属缘分，在下还有一位故人要见，就先行告退了。”

“先生能来，鱼正朗荣幸之至，何必客气”喜欢穿着官服的鱼正朗赶忙朝甲子辰做了个辑，“既然先生有事，那我也不好强留，我送先生到门口。”说罢两人就一路交谈着去了门口，留下鱼忆薇一人在大堂。

按捺着想要打开礼物的冲动，奈何父亲久久没有回来，加上昨晚没睡好，鱼忆薇已经打起了瞌睡。此时，鱼忆薇闭着眼，垂长的睫毛下，小巧却又挺拔的鼻子宛若天工。又过了许久，鱼正朗终于回来了，叫醒了鱼忆薇不谈，这下却让鱼忆薇彻底灰心丧气，说是先生交代礼物要到今年生日才能打开，由他先行保管，鱼忆薇不高兴的回到了房里。

就在此刻，村子的竹林深处，陈玲家的木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扣门声。

甲子辰直奔柳乾村的目的正是来找墨传生，穿过这片生的如诗中描述一般郁郁葱葱的竹林，在眼前的破草屋门口落了脚，才扣门没几下，一个少年就一下拉开了门，少年一双丹凤眼，面如羊脂玉，尽管生得如此温润如玉的面孔，却是面无表情，冷漠地说了句：“你是谁。”

眼前的高个玄青色穿着男子面带微笑，“墨传生可是住在此处？”

“我爹今天出门去砍柴了，要晚些才能回来”见眼前男子没有要走的意思，陈玲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不管你是谁，进来吃杯茶吧。”

“不怕我是坏人？”甲子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