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银狼之卷（1 / 2）

碧翠的春色蔓延在湖畔，早樱树上纹理清晰的褐色枝桠还未被粉白点缀，树下韧拔的芳草笼固住泥土湿润的气息。气息，是自然之中最自由的存在，人生来就会呼吸，呼吸是极度自然的，人无需注意和指挥自己的进气吐气，享受气息是人之本能，而漫步在这让人心旷神怡的美地，我竟恍惚失神间忘了呼吸。

十步外一袭素衫的银发男子驻在小道一旁，身长八尺，足踏木屐，深蓝的束腰两侧各有一柄太刀，绒质的披肩被系在胸口，有勋缎垂下。他生得一副锦绣皮囊，平静如水的眸子眺望着彼岸，无言亦无比俊美，我能感到那种忧郁或是思想的深邃如浪般涌来，那容颜又仿佛曾有过一面之缘，可刨问记忆却无一丝头绪，禁不住揣测他的身份、故事。或许是我参加某一次漫展瞥见的古风coser？不待我思索，他悠然背过身徐徐离去，周围的时空仿佛以他为中心开始旋转，拉扯。风起了，水波荡漾，大口喘息，抬头，方才还深褐浓郁的枝桠忽然绽放了柔嫩的白樱。

男子静默地走远，所过的早樱皆尽开花，犹如拉开了一场白色的天幕，缓缓舒张放大，笼罩降下。

我想要追上前问些什么，却动弹不得在原地，

他逝于瞳中。

能捕获到的最后图像，是纹于白衫后的一只银狼。

图书馆前的大道上昨天就搭起来的各色棚子现在挤满了人，我过完早便也加入了攒动的人潮，今天开始本市的企业要在学校里进行为期两日的专场招聘，许多家新兴的软件工程公司设了应聘棚。整个上午重复了两次排队几小时面试几分钟的糟糕体验后我便放弃了，懊恼地去食堂带了四份饭回到寝室。

“不是吧，老施，你真去啦，我以为你说了玩玩的。合同填上没？”

“屁，我要是填上了，今天就请你们出去吃火锅了，一份饭十二，支付宝还是微信。”

我把饭递给阿绿，我学的是软件工程嵌入式培养，讲道理我现在地状态应该是认真学习了三年，今天面试成功和公司签好合同，准备大四前去实习，然后顺利毕业就业。可想到刚才面试官问我有没有项目经验，要看我自己写的编程，一阵羞惭和眩晕叫我不知所措。

阿虫从上铺翻下来，“龟龟，老施，你不会真学得明白吧，我最多按着他给得样板写程序，叫我自己写我直接人麻掉。”

“我还好吧。有点明白。”

“阿，这，老施，会打开java真不算明白了。”

确实，我们寝室这三年的课全都划水过来的，标准一屋子差生。

“别说了，我现在看到代码我头都大，无聊得一，我以后反正不想干这个，你要我一天对着电脑写代码，吃十个小时辐射谁受得了。”

“别发牢骚了哥，你想干也没公司要啊。”

阿虫和阿绿嚼着米你一句我一句，没给我插嘴提醒他们先把饭钱转了的机会。

“你们在聊啥？”

小斌带着耳机一直躺在床上，我以为他还没醒。

“下床吃饭了小斌，”我把饭递给他，“有点冷了。”

小斌打开他手机的漫画app举到我面前，“施醪春，你看了没，《秋原的银狼》更新了，是最终话！”

“这么快完结吗，不会又烂尾了吧，”寝室里只有同为漫画爱好者的小斌喜欢叫我的全名，施醪春这个难写而拗口的名字则是身为酿酒师傅的父亲赋予的，“我看看，龙崎信兵卫最后被赐死了吗？”

“没有，好像上月那一章暗示银狼要被秋原赐死，读者集体向作者老师抗议，要求两人善终，但不料今天直接完结了。”

近两年爆火的漫画《秋原的银狼》凭借其优秀紧凑的剧情，丰满的人物设计以及热血的战斗圈粉无数，背景设定类似中国秦朝末期，君王昏淫民不聊生，纷纷起义，主角是其中一只起义军“秋原军”的将帅秋原小夫和曾是他童年玩伴的忍者龙崎信兵卫，这其中有类似火影中忍术的设定，为了中和忍术对常规冷兵器军队作战的影响，使用了《三国演义》中神化将领的战力的方法，塑造了许多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并且将铠甲和武器夸张成“神器”，攻防能力倍增。

漫画的主线就是主角二人不断扩充军队实力，攻伐暴君，战胜吞并其他起义军最终统一国家的故事，秋原小夫足智多谋坐镇指挥，龙崎信兵卫则作为间谍和刺客执行危险的任务，而每当秋原遇难，龙崎也会火速前来援护，对于这位为矛化盾的忍者来说，秋原小夫亦主亦友。但秋原谨慎多疑，一统天下的路上，他目睹龙崎信兵卫逐步成长为至高上忍“银狼”，攻破王都、瓦解劲敌望月，这位忍者屡建奇功，流传佳话。前章中，龙崎信兵卫奉秋原小夫之命入王都时，于王都外发觉窝聚的望月余党，率部剿灭，延期数日才觐见，引起了秋原小夫的不满。最终话里，秋原密诏龙崎暗示卸甲归田，对外则宣称病死，

“忍者本就行于暗处，活跃在白日之下将招致灼烧，请你成为阴影中的神话继续庇护我吧，挚友”。

最后一幕，龙崎披着纹有银狼的白袍倚在河边树下乘凉，路过的两个孩童争论着他和望月的大将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蝴蝶飞舞，流水潺潺，孩童分别为自己的偶像辩驳得面红耳赤，一片樱花落到龙崎的眉间，忍者无言。

看着手指拖动屏幕而跳出的“已是最后一话”，惋惜这位传奇忍者的故事落下帷幕。蓦地想起去年在东湖边遇见的coser，他的c服极似这最终话里龙崎的白袍，那银狼的纹饰相差无几，只是不解服装的制作竟如此超前，分明以往的章节里龙崎全部身披铠甲或是深紫的夜行衣，这白装只在刚更新的最终话出现。也可能我是云读者，没能记清罢。

浮现在脑海的绝美男子，虽然他相貌和龙崎信兵卫并不相匹配，但却有种更具真实感的契合，神合。现在看来他cos的就是龙崎，人物的动作、神情、气质还原度都很高，是一个很专业的coser了。

“老施，你下午还去不去面试？”

“去个锤子，不去了，下午出去转转吧。ktv？晚上去看电影。”

“冲，今天《未来异人》还在档期，好莱坞超级英雄力作，一定得看！”

小斌和阿绿也同意，待在寝室里也是浑浑噩噩的一天，四人便要外出享受自在生活。

有些肥胖的男青年一脸不适的沿着河边跑步，汗如雨下的他有些接不上气，双手叉着腰后仰着头发出痛苦的声音。再跑两三步后，他掏出手机，看着KEEP上3.89公里的计步，他啐了口唾沫，叫骂道:”怎么他娘的四公里这么长。”这个青年为了减肥已经连续一周晚上在河边跑步了，每天都要打卡四公里，不然他的女朋友又要因为他肥胖不减而吵架生气。

“你已经跑步四公里，用时......”

跑完这噩梦般的四公里，不等程序播报完，青年滴着汗冲到一旁的树丛前，环顾，四下无人，便松开裤带解手，可能是憋了许久终于释放的畅快，也可能是任务完成的满足，他没听到潜藏在暗影中的窸窸窣窣，被液体啪嗒啪嗒打击在灌木上的声音所掩盖住的窸窸窣窣。

释放自我后，青年抖落抖落，舒了口气，准备系上裤带。突然灌木丛后传来一阵穿行而过之声。

“有人吗？”青年打了个寒战，急忙护住自己的下体，露出羞愧之色，“有谁在里面吗？”

无声。

灌木丛纹丝不动地像是一幅静物画，人与植物就这样对峙了几秒，短暂的定格后，他回过神来。是我的错觉吧？该死的，哪有什么人脑子不好躲这后面啊，青年暗自思忖，低头便去系上裤带。

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一只鲨形的怪物从灌木丛里暴起，跃到了男子的身上，不等惊慌地尖叫发生就咬住了青年的喉咙。怪物是约一米长的鲨鱼，左鳍长成了一只粗壮的手，右鳍分裂成两个爪子，它的眼瞳和鲨鱼毫无生气宛若死物的鱼眼不同，它的眼睛在不断灵活转动观察四周，恶意和恐怖比血腥味蔓延的更快。确认猎物断气后，凶残的怪兽将流着温热猩红的晚餐拉进暗影。

窸窸窣窣。

从影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决定不坐车，就这么沿小路边聊天边散步回学校。阿绿喝了口奶茶，面露难色，“这个抹茶冰激凌好难喝啊，感觉和这个缝合怪超级英雄一样，一言难尽。”

“确实，这感觉就是把钢铁侠和超人合一块，整出来的未来异人。”阿虫也随声附和。

小斌提出异议，“还好吧，这里面挺多心理戏份的，我感觉有蜘蛛侠三部曲那味儿了，他作为一个有超能力的异人在未来世界用科技武装自己，想办法融入社会，成为英雄，被人误解，自我救赎。比普通炫特效的片子稍微好点了。”

“所以我说他缝合啊，而且你不觉得这内心戏的刚需还没达到吗，故事节奏不对，有点强行。”

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一条灯光昏暗的路上来，这条路上右面是施工中的建筑工地，左边是人工湖，近期路灯又在维修，使得行人有些稀少。

“你们说这部电影里的那个怪物怎么样，我觉得能力有点无敌，成长性MAX啊。”

“那个源鲨是吧，他的能力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吧。受伤就会相应进化。”

“不止受伤，发电站里他被逼到死角无处可逃的时候，不是危机之中进化出了适合掘地的长爪吗，我感觉他这个能力应该是，处于’危急困窘’时，进化自身一项能力来生存下去。”

“也是，不过我觉得这个怪物设定成未来环境污染无法生存而企图毁灭人类。我为了生存让你不能生存，你不乐意，你说，我不能生存那你也别想生存，所以我们为生存这个崇高的理由战斗，最后破坏了许多美好的事物，流血流泪两败俱伤，然后感慨这都是为了生存啊，这就是生存的代价，世界的残酷。落于俗套。”

阿虫突然畏畏缩缩，话语没了底气，指着前方没有路灯照明的路段“唉，唉，唉，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们停止讨论，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前方百米外灯光照射不到之处，有一个较大的团状的物体在路左侧一动不动，月光微弱，我们看不真切，但我本能觉得他是一个生物，可能是只藏獒。它像是在等待我们过去，他知道我们能看见它。

小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往前走去想要一探究竟“我记得我进路口的时候我朝前看过，没有东西在路上啊，这是才放这儿的吧？”

阿绿快步拦住小斌，“等等，他是自己呆在那儿的。周围没有人，会不会是狗啊。”阿绿的话语带着一丝颤音，他也觉得这个看不清的物体可能是生物，如此庞大的体型若是“狗”，那拦路的可能是凶猛的坎高犬或獒犬类。

我回忆起过去多次不看路而撞上障碍物，但眼前这个不知名的路障竟让我们四个青年男子如此谨慎。忽然，恐惧漫上心头。林林总总的怪闻奇谭在我脑海里被提及，我们全都静默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彼此慌张的呼吸。

月光明亮起来，逐渐将前方道路的阴暗驱散，视野清晰的边界朝那团扩张出去，我们试探性地缓步前进、探头。

“咔嚓”

比月光前进更快的，橙黄的路灯霎时间全部亮起来了，我从未觉得路灯如此明敞，那个物体被暴露在“强光”之下，这是鲨鱼！属于大白鲨的鱼身两侧生出了不和谐的爪和足，路灯下呈现深绿色的身躯让它更加契合“怪物”的身份。惊恐和混乱占据了我的意识，它开始朝我们挪动，“快跑！”，阿虫眉峰上扬紧皱得像枯树皮，别回头、救命、啊啊啊，惊叫炸响，我们四人笨拙丑陋地朝后转身逃跑，可我们越逃，与它的距离却越近。怪物以蜥蜴般的奔跑姿势朝我们狂袭，我不敢回头，地面震颤，我能听到那怪物奔走的声响紧跟身后，越来越近。为什么会有鲨鱼？为什么他还长着手足？

源鲨！

这是刚才电影里的源鲨！

我的常识被撕碎，喘不上气，剧烈的运动，认知的坍塌，我们的生活真的存在这样的怪物！眼前忽然一黑，一个踉跄，我跌倒在地，被恐惧和绝望吞没，非自然的漩涡拉扯着我的神经，我施醪春过了二十年的平静日常被这一分钟的噩梦摧毁的什么不剩，我可能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什么事都没做，死在“怪物”手里。我不要啊!如此宽敞的道路，我却感受到了幽闭恐惧症的痛苦煎熬，泪，肆意汹涌起来。

匍匐在地上，我闭上眼睛咬紧了牙，怪物奔突到了我的右边，源鲨的爪子抵在我的后背，鲨鱼没有声带，我听不到它的嘶吼，前方好像传来舍友的尖叫和脚步，他们能救我吗？为什么我背后却这么安静？这叫人发狂的安静让理智断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无助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

不敢看，不敢看，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站不起来，我就在地上爬着，吃着尘土，近乎是原地不动的爬着。

一阵麻痹。

我还不想死，就算这生活枯燥腐烂得昏暗无光，但我想活下来，再无趣也好，让我活下来吧。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怪物，那未来异人、超人、钢铁侠，快点来救我吧！我这样想着，手脚脱力，不再挣扎了。

意识模糊，隐约听见了刀剑劈砍在甲胄上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我好像失了聪，电流杂音穿过了我的大脑。我断片了，仿佛过去了很久，我似乎紧闭着双眼，但又仿佛看到了些许图景，能听到的细微的电流，这声音微弱、辨识不能。

我努力让听觉复苏，

“老施，快过来!”

“快爬过来，老施，快啊！”

是阿绿他们在叫我。

睁开眼睛，舍友三人在前面不远朝我招收叫我过去。我背后的源鲨呢，他们不怕吗？不会是，我预感到了，我预感到了，一定是未来异人真的来了，我有了勇气，超自然就超自然吧，有怪物一定就有超级英雄！我吃力地站起来，蹒跚跑向伙伴。一阵麻痹，电火花溅射，冲击波爆裂在我的背后。

定是未来异人的电磁脉冲，电影结尾他就是使用这门武器终结了源鲨。我不禁回头瞥视。电光如曳绪，炫目的电网将源鲨震退数米,被强力的电流击中后，怪物蜷缩起来，四肢出现抽搐。随着电光散去，救我的英雄露出真面目，一位紫衣人。紫衣人侧身看着我，银色短发，蓝色束腰所系的两把太刀，手中闪烁的电光，口罩下双唇翕动，“离开这里”。

“你是龙崎信兵卫！”

忍者一惊，“阁下认识他？”

“似李吧，”我完全确认，虎口脱险的激动和见到漫画人物的震撼让我口齿不清，停止了逃跑呆立在原地，语无伦次地叫喊道，“李就是吧！”相比之前在湖畔的相遇，这个造型的龙崎就是小说里最常出现的战斗装扮，只要是夜战就必定这般武装，而这个电光霹雳的招式便是他招牌忍术，“雷忍法-电容球”，这一记手中召来球状雷电的忍法是他的独创。啊，如此想来，我那时在湖畔见到的，就是他本尊！

“阁下请先退后，我除妖片刻，来向您求教。”

忍者迅速双手结印，雷鸣电闪，金的光芒汇成球状悬于他的身侧，随着结印的持续进行，电球的数目越来越多，力量盘旋在四周释放出过于耀眼的流彩，源鲨用右鳍的双爪护住他的瞳目，朝后逼退开来，龙崎挥臂一斥，原本静悬的电球如弹子般奔突冲击出去，飞掠中的雷电元素便随着嗡嗡的低鸣爆裂成矢之形，金色的箭雨愈发极速和密集地袭向源鲨。

“boom！”

轰鸣与火花在鲨鱼皮上震荡，爆炸引起的烟幕伴随着鱼皮灼烧的焦臭味散开。远处路灯的光亮近半隐没在逐渐升腾的烟中，目测这段路的距离，源鲨现在已远离得无法再袭击我，才发觉同伴还在背后呼叫我的名字。

“老施！你他喵在发什么呆啊！过来啊！”

“好！”我朝他们顾首而奔，龙崎再次结印，雷忍法的金光附于的手掌。嗅着混着尘土的焦味，想起有烟无伤的定律——漫画动漫中战斗产生爆炸大多受伤的一方都无大碍，龙崎生性谨慎，没有确定对手断气死亡他始终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漫画中多次敌人已死亡都追加大招补刀，势必要亲眼见到对手化作齑粉。

阿绿挥挥手转身便要快步离去，“快走，快走，老施回来就好，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等等，”阿虫拉住他，“现在我们隔这么远应该安全的，这到底是啥啊。我看那个怪物怎么这么像刚才电影里那个。”

“施，施醪春，那，那个，你看他手里的电球，像不像银狼的雷忍术。”小斌扶着我，颤抖着手，激动、害怕、不知所措。我和阿虫的目光也跟他一道转向龙崎。忍者动了，他掣电风驰，握着电球冲向烟幕。电容球这个忍术，作者曾经坦言，很大程度是借鉴了火影的螺旋丸，所以这个忍术虽然操电之形千状百变，但最强的战斗方式还是球状掷出或是握持冲锋。龙崎右手凝聚的巨大电能因高速移动被拉成一根长矛，嚓啦一闪，劈开烟幕，矛头戳中负伤的源鲨，更大的爆炸震耳欲聋。

“草！你们他妈疯了吧，一个怪物一个放电人，你们不走我走了。”阿绿几乎是吼叫着厉声回绝道，对超自然的害怕让他冷静不下来。

“我受够了，我走了。”

阿虫想对阿绿说些什么，但被恐惧逼迫的阿绿头也没回，阿虫沉默少许追了上去，“老施、小斌，安全起见，还是走吧。”

二人没走出多远，更浓郁的焦臭袭来，源鲨拖着形同蜥蜴的身躯从烟尘中爬行出来，他表身的鱼皮完全烧伤，四处渗出橙红的血，伴随着剧烈的蜥奔血从怪物口中吐出，血肉模糊的丑陋生物这般朝我们靠近。远处的烟幕刹那间散开，忍者拔出他的佩刀，只一旋，便觉月出云散，四下清霁，路灯的橙色也似乎被剥离成皎洁的辉光。

“白樱！”

不需要交流，资深漫迷的小斌一眼就识得忍者手里的太刀是白樱，龙崎信兵卫在漫画中获得的第一把武器——标志的日本太刀，刃长85厘米，反3厘米，刃文是奇巧的半樱出水状菊水刃，加之纯白无饰的鞘，这柄名刀便名之“白樱”。小斌在官网花大价钱买了一个手办性质的仿品，现在还挂在宿舍墙上。

“我也觉得这就是龙崎信兵卫，”面对径直而来的源鲨，我和小斌已经不再徒生畏惧，“既然要有怪物，那就一定有英雄，我靠，这世界上真他妈的有忍者啊！”难以言表的激动和喜悦逐渐占领情绪的高地，追星的女孩亲眼看到钟意的爱豆或许也不过如此，我喜欢的虚构角色正在拔刀要从怪物的手里拯救我，看着那丑陋推进着的肉块，我已然恐惧不起来。

龙崎左手握放白樱，配合右手结印出一枚小型电容球，结印甫一完成，龙崎即刻紧持白樱横立胸前，电容球藏于身侧，一个箭步对源鲨发起突进挥斩。神速的忍者仿佛施加了时停的魔法，绝美的刀刃划出一线樱花，身后移动着残影，闪电跳跃，一瞬间，影子连带着花瓣和雷光壮烈地斩击在怪物的后背，龙崎侧转，藏于腰间蓄力的一记电容球打进遍体鳞伤的躯干，震起樱花漫天，挪步，收刀入鞘，飘然散落的花铺盖在奄奄一息的源鲨表面。

龙崎看向我，掸了掸落在夜行衣上的灰尘准备朝我们走来。根据他的话语，他仿佛不知“龙崎信兵卫”何许人也，发现我认识他后面露惊讶之色，此处我颇为不解，他是遭遇了什么困难需要隐姓埋名，还是说，他是真实历史人物，被封印或者沉睡很久，现在才醒来，“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亦或者果真是我误认。而所有谜底都将在和他相谈后揭晓。

龙崎卸下面罩踱步走来，随着他轻缓的脚步声燥动不安的湖畔开始冷静凝结，散落的樱花落在我的肩头、面部，伸出手去触碰拾取，却又倏然消逝，与越来越近的清澈眼瞳对望，许多疑惑伴着粉色花瓣一齐溶解在我体内，我知道的，去年春日那时便相逢了罢，这位云淡风轻的忍者。

我刚想开口，龙崎信兵卫神色一凛，转身、瞬步、抽刀、暴起，然而这次却是钢铁相击的一声“镫锵”。本该重伤死去的源鲨用它的手和爪架住了白樱，这生物受的伤呢!源鲨背后烧伤的表皮已经全部发黑发焦了。

不对！

它背后的伤快速愈合后反而结成了黑色的甲壳！源鲨刚才就在等待这次偷袭，忍者发觉了它的气息。更加不可思议的变化展开了，相持之下，源鲨竟然开始膨胀，躯干变得强壮，他的鲨鱼头长出了铠甲和角，本就瘆人的身形现在越发恐怖和巨大。

“它在进化！”

源鲨仿佛在抵挡龙崎的攻击之中攫取了大量的生命力，每一次爪与刀的角力都使它的身体肥大了一圈，头部的盔甲不断蔓延舒张，刺出枝桠似的骨架，腐烂焦臭的皮肉被这骨架连接编织一直生长到背鳍，最不可思议的是，源鲨焦灼的尾鳍竟然异变成了三趾兽足，鲨鱼长出了脚！它的脚像新生的婴儿，从腹部两侧伸展出来，愈发茁壮。一声闷响，怪物的前肢奋力一击弹开了龙崎的白樱，忍者也非等闲，乘着后退的劲力，猛蹬地面飞速反弹对着源鲨的鱼腹奇袭突刺。

“成功了吗！”小斌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因为汗黏得像块湿抹布，而面前这电光火石、超乎想象的决斗也让我的心里又怕又躁。

龙崎一刀斩下，源鲨只是四肢着地朝着反方向跳跃逃离，很显然，这一斩对于它来说，只是达到了“痛”的程度，他的腹部也变坚硬了吗？“啧。”龙崎不悦地咂嘴，波澜不惊的面容露出一丝疑惑，他徐徐前进缩短与源鲨的距离，定睛一看，先前伤痕累累的鲨鱼现在遍体皆是深色的鳞甲。我惊叹这狡猾的怪兽，它因为要和“忍者”厮杀，故而进化成了“武士”！

龙崎寻找着源鲨身躯的弱点，摆出佯攻的姿态。小斌突然站立好，用带着颤音的嗓门朝忍者呼叫：“加油啊！银狼，用你的其他忍术打死它！用分身！”

龙崎一惊，猛然回顾我俩，巨大的压迫感在我胸口猛击，这一顾直叫人心底发毛，我从他的眼中察觉到了杀意。不等我二人反应，他便一个纵身掠起。

“风忍法-千岚景！”

忍者在冲锋途中持刀结印，暴虐的风即刻听从他的召唤旋绕周身，卷携落花与尘土一同冲撞向源鲨。这是龙崎最常用的另一个术，召来小型风暴包裹自身，提升速度，干扰附近敌人的视野和行动，风暴的降生只是千岚景的初式，名为风，自然就有百般的变招，龙崎可以减缓自己的行进速度强化风暴的效能，坐地成阵，也可以将风轰向对手一次性结束千岚景，其中最强的变化就是化风为影，飓风聚合成忍者的分身，配合本体连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