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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祖梅摘下帽子，立时感觉头上凉飕飕的，本来一头的长发如今已经变成了浓密的短发。他挠了挠头问身边的刘三。
“三哥，这要是碰上咱惹不起的主儿该怎么办？”
张华给王祖梅荐了个巡长的差使，有事没事街上蹓跶蹓跶，没有硬性的时间规定，还给他配了两个巡警，刘三田四。
刘三道。“那还能怎么办，假装没看见呗。就像伍巡官，前几天抓了一个小偷，结果在家门口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王祖梅说道。“那我们还上街巡什么啊？都回去歇着不好吗？”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站桩，就像以前衙门口的鸣冤鼓一样，真的假的都得摆那，给上面看的。”
田四接过话头说道。“去去去，别乱说。王巡长，您别他胡咧咧。该管还得管，只不过现在谁都不容易，混口饭吃，差不多就得了。那个伍巡官就是太较真儿，所以才得罪人了。咱们这行呆久了您就知道了，得练眼力劲，要是碰上达官显贵，还真得假装看不见，因为有些人咱们大老板都惹不起。”
王祖梅点头道。“四哥说的在理。”
刘三拿着警棍伸手一指说道。“瞧瞧，看见那位没有？就那个走路一蹦一蹦的女学生，那位是范大老板家的千金，就是咱们惹不起的主。”
王祖梅顺着刘三警棍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三个女学生带着七八个孩子正在人群里穿梭，其中一个女学生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正颠得欢实，那不就是范文婷嘛。另外两个则是范莹莹和孙梦泽，她们俩一左一右将小孩们都排在当中。“范大老板？”
“范永兴范大老板，洪城首富，绝对这个。”刘三说着还挑起了大拇指。
街上人多车多，范文婷只管拉着小女孩游玩，范莹莹和孙梦泽看着其他几个小孩子却一刻都不敢走神。
说话间三个女生已经走到王祖梅眼前，范文婷看见街边三个巡警对自己几个人指指点点，便瞪了他们一眼。刘三田四赶忙点头行礼，并装模作样地帮忙维持秩序，不让路人撞到她们几个。
王祖梅则是依靠着路灯动也不动，这与殷勤的刘三田四成了鲜明对比，范文婷因此多看了王祖梅几眼。
“王祖梅？”范文婷不敢相信，剪短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了黑色制服的王祖梅居然这么精神。
王祖梅点点头，看了眼点头微笑的范莹莹和一脸严肃的孙梦泽，然后对范文婷说道。“范小姐，出来玩啊？这些孩子是？”
“他们都是天心孤儿院的孩子，小雯，喊叔叔。”
“叔叔好。”范文婷牵着的小女孩只有四五岁大，闪着一双大眼睛甚是灵动。
“小雯真乖，你和姐姐去哪里玩啊？”
“范姐姐和孙姐姐带我们去看机器织布。”
“哇，那么厉害啊。路上车多，小雯要听姐姐的话，别乱跑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叔叔，你是警察吗？”
“是啊。”
“那你会保护我们对吗？”
“对啊。”
“那你保护我们去吧。”
“……好。”
原来范文婷的父亲范永兴与范莹莹的父亲范永平是亲兄弟，只不过范永平的产业没有弟弟的产业大。今天范永平的永平纱厂开机，特地办了个仪式。于是范文婷喊上两个好姐妹带上孤儿院的小朋友一起去看热闹，顺便让孩子们看看工业时代的先进纺纱机器，算是一次学习。
王祖梅反正是巡街，走哪都算巡，所以也没有推辞。这也正好给了他一个问清缘由的机会。
“孙小姐，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没有。”
“那你是不是……”
“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我只是讨厌你们这些狗腿子。”
上次见面时王祖梅是道士装束，而且还帮他们解了围。现如今孙梦泽这种态度对他，这让王祖梅很不高兴。心想不论以前什么恩怨，都不必化解了，她想怎样便怎样，王祖梅自出娘胎还没怕过谁。除了父亲，老师之外。
一行人来到永平纱厂前，没有看到热闹的仪式，只有两大群人在对峙。一边是以范永平为首纱厂职员，他们后面还有一群工人。另一边是一群黑色短衫汉子，他们个个敞胸露怀，面目狰狞。为首一人是一个胖子，满脸横肉，头皮铮亮，腰里扎着板儿带，手里晃着两个铁胆钉铛乱响。
范莹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到这阵仗，急忙撇下众人跑到范永平身旁。
“爹，他们是什么人？”
“莹莹？你怎么来了？快回家去，老李，快送莹莹回去。”
对面人群中也跑出一人，不过是跑向王祖梅这边，却是疤脸。
“王哥，真是您！您这是吃了皇粮了？”
“大家一样，都是混口饭吃。我说疤哥，这怎么哪都有你啊？今这又什么情况？”
田四插口道。“疤爷，您认识王巡长啊？那这事就好说了，这位。”田四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范文婷，继续说道，“这位可是范永兴老板的千金，那边那位是范老板的亲哥哥。我说疤爷，这事您不会不知道吧，就算您不知道，那马爷也应该知道啊。”
“是吗？这我真不知道。不过……马爷知道恐怕也不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疤脸最后一句是贴在王祖梅耳边说的。他还真不知道范家两位小姐的身份，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天被王祖梅赚了两块钱卦钱的事了。
混混儿是不敢惹资本家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指使混混儿的是更大的资本家。洪城位于两江口，属于货运枢纽，大小码头无数。马文魁便在其中拥有一席之地。他本来守着自己辛苦拼出来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别人，道理很简单，动静太大很容易被别人惦记。可一位他绝对不敢得罪的人找到了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搅黄范永平的纱厂。范永平是范永兴的亲哥哥，范永兴又是洪城首富，可委托马文魁的这位背景要比范永兴强大万倍。马文魁费尽脑汁，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范永平的纱厂雇佣自己的人。
本来范永平也不想得罪这种人，随便找几个闲职就想把马文魁打发了。可马文魁竟然提出纱厂工人全换成他的人，这范永平就不乐意了，操作机器需要的是熟练工，你一帮码头工人哪能做的来？
马文魁也真能想办法，范永平不同意没关系，他就带着一帮人堵在纱厂门口，也不动手也不闹，就堵着大门口什么人都不能进出。
马文魁远远也看见过来了三个巡警，他并不担心这小小的巡警，就算洪城警察厅厅长亲自来了他也不怕。一来自己没犯法，二来自己的委托人背景真的很强大。
可是他看到自己的小弟疤脸和其中一个巡警聊了几句后，那巡警还是走了过来。
马文魁手里的铁胆转得飞快，脸色阴沉地看向疤脸。
疤脸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说道。“马爷，这位就是王哥。”
马文魁看了眼王祖梅的制服说道。“王巡长，我们兄弟想来范老板这找活，这不算犯法吧。”
“不算，不算。只是几位往边上站站，别堵着人家的大门口好不好。”
要是平时王祖梅打死都不会管这种烂事，可这段时间天天跟着张华耳听目染，总觉得穿什么衣服就该干什么事。
马文魁听王祖梅说完后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的身后却站出了两个手下，这两人好像听见了刚才疤脸对马文魁的低语，是以站出来后把上衣往后一扯，两人腰间各露出两把手枪。
王祖梅笑道。“手枪？巧了，我也有一把。”说着便向腰间枪套摸去。
“砰”
一声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