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虎龙谷之殇（1 / 2）

那剽悍的沙陀人捡起地上散落的人头，又一把将李言的人头割下，装进了另一个麻袋，全都挂上自己的马，心满意足地翻身上马。

师岳指挥士兵有序地把虎龙谷包抄，伤兵残将并不知道李言投降的事，还以为是李小将出去招来了援军，只见敌方军队气势汹汹地从山峰杀来，顿时没了抵抗的想法。

这谷里大约还有八九百人，宫中的舞姬别无去处，一同跟来了二三十人，通通成了大汤的俘虏，坐实了叛军的罪名，被押解回昌安。

自胡朝外逃后小皇帝便在群臣护送下回到了他的皇宫——用他先祖积累的财富构筑起的庞大宫殿群。听到胡朝败亡全军覆没，班师回朝敬献俘虏的消息时他正扯着几个侍卫大臣打马球。

这与当年他即将退离昌安时场景一模一样。彼时他找了四位重臣，预着打发出去管理几个地方，但又不知怎样分配地盘得当，索性约了四人一同打了场马球，最快进球的那位得了最富庶的关陇一带，人口多地也不少，税收很是丰厚，可惜没多久就被胡朝打跑，连皇帝也逃到西南去了。

这会子刚回来睡上自家金丝床，迫不及待来到皇家球场秀起来。他的球技确属上乘，球似长在他杆子上似的，总不见掉，别人也很难抢去——或许也不大敢真抢起来。消息传来他就坐在马上停了一下，往北方望了望天，很安静、甚至阳光有点刺眼，略微眯了眯眼睛，又转头招呼内侍打起球来。扔下一句，“到了叫我”。

大约又过了十来天，这些叛军被被运送到了昌安。一路颠簸和虐待已让不少人死在途中，余下不足二三十妇女和三五百将士。早在这群人到达昌安之前，沈让的死讯已经传回大都，司傅仿佛早已料到这结局，并不觉得意外，随着一同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还有“胡朝”和他亲戚们的首级。沈让这步棋，司傅走的刚刚好。

这司傅算是小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从当时退逃到西南，再到如今重新回到大都，都是他在安排，算是很可靠的红人。策反沈让以后他就开始憧憬回到天子城的一天，确实没有等很久。跟沙陀人的合作、一个又一个探子的安插，费了不少心思，但看着这一个个近乎腐烂的人头，可算都没有白费。

叛军俘虏肯定没什么活路，但这声势浩大的叛乱落下帷幕也得轰轰烈烈，才能昭示龙威，让天下百姓臣服。定好的日子是七月中，在城门口问斩。那群俘虏虽然身心俱疲，但从他们身上很少能感受到绝望的情绪。也可能他们从决定投奔胡朝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活着——他们都是被逼上绝路的人，已经经历过更绝望的事情，死亡反倒显得很平静。

他们又回到了熟悉的城门前，数年前他们兴高采烈齐齐整整地随着大军迈了进来，成为了新的主人，而今又打回原形，甚至倍惨于曾经。

“你后悔吗老哥？”一位被剥去铠甲、衣衫破烂、隐约可以看到身上鞭痕的士兵啧了啧干涸的嘴唇，问走在旁边的兄弟。

“有啥呢，我本是家奴，活该被人使唤一辈子，现在那些官老爷都被我弄死了，他们怕我怕得不得了，人生有这么一趟，也划算了。”他佝偻着身子，长途跋涉使他原本的伤发脓，腿脚已有些不利索，在这炎热的季节，撑到现在已属奇迹。

“吵什么吵”看守的大汤军黑着脸一顿鞭子招呼，那兄弟一口气没上来，栽倒在了路边。两旁的人群发出低声惊呼，但瞄到了官兵凶恶的神情，很快又散去了。

到了要问斩的日子，来看热闹的人并不少——皇帝是谁不重要，凑热闹是人的本能。行刑台上绑了二三十个女人，虽已蓬头垢面，但风韵犹存。女犯问斩并不常见，围观者愈众。小皇帝想着借此立威，也来到了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边黑压压一圈人围着行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