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冷风冷雨（1 / 1）

整个阿鲁族群享用着他们的领地。这森林除了有点热，整年万紫千红，处处奇香异果，似乎富足和快乐定然会绵延不绝。但不知不觉中，就像文章中的一个特长的句子，却来了句号。

一日，整个上午阿努都在族群中，他在演习棒法，用一棵较粗的树枝干，搞得两头秃了，挥舞起来，竟虎虎生风。同龄的几个猿看得眼热，也搞了树棍，依样画葫，虽八九不离十，精神到底差些。整个阿鲁族群手脚分工良好。他们的脚力都能提供足够时长的支撑，所以能舞树弄棒。若论此中高手，数族王阿鲁。但近来他发现，阿努的棒法有些出神入化，其发展的势头不错。族王阿鲁有好棒法，可以说以稳重见长，对于蛇类等危险动物，一般以迴避为上。阿努却因年青而敢施棒法于蛇类并治之，以冒险精神开生存之路。不过阿努对族王非常尊重，这点阿鲁能感受得到，因此将逐走阿努的日期一延再延。

在整个大森林中，近几代猿人族群当中渐渐有能用树棍的个体涌现。但也还有不少族群，仍靠蛮力争胜。暂时这两派各有所长，争斗效果难分伯仲。

午后，阿努携棍出游，正在细看包虫草捉虫的绝技表演时，却被第六感告知有异族猿人从背后靠近，便急转身，顺势一棍扫去，只听得一声哀叫，己然打弯了一异族猿人的背。其实这一棍是扫在该入侵者的脚上，那脚一个剧烈的裂痛，双手便即刻下去捧脚，那腰背自然就弯了。如果这痛短暂即逝，那猿就仍可战斗。哪知今日他脚上的痛感是既来之则久之，直有越来越痛，并向上延伸之势，这就不是弯腰曲背所能应对的了，须得倒在地上，翻滚嚎叫，方才勉强可作抗衡。那异族完全不经大脑考虑，就此照办。阿努心想，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这树棍厉害。对方来的是俩，见同伴负伤，另一异族大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数根獠牙足可吓走狮虎。一个猛扑上来，狮虎是可吓走，却吓不了阿努。只见他小施棒法，于其肚脐圈心处不轻不重那么一个点击。和那负伤的同伴不同，这一位是闷了声，收了獠牙不说，连眼睛也疼得闭了起来，蹲了身子在地上，像是要做阿基米德几何思考题。阿努也穷寇不追，只是咧开了嘴。

等疼痛缓解后，两个异族都斜眼看阿努，他们要记住这张脸。然后，一个扶着一个，一瘸一拐地走了，到很远还回过头来看阿努。他们发现自己不怎么恨那个持树干的猿人。因为他完全可以继续打他们，而他却收手了。这是很不容易的，森林中之前很少有这样的事。他们回到族群后只告诉族王今天摔了一跤，一点没提阿努的事。

阿努之前碰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其实森林里认识他这张脸的各个族群中的好战分子已经有不少，都吃过他的亏。虽然都知道他会手下留情，但是见到还是会敬而远之。

因此，阿努在森林中的游玩一向都是比较自由的。这天下午，他正在林中空地上练石击，忽然感觉不对劲，因为天一下子暗下来了。接下来就起风了…森林发出强烈的沙沙声。树叶从身上、脸上擦过。阿努拔腿就往住处赶。一路上飞沙走石…脚上踩到、踢到青蛙、蛇、蜥蜴、野兔、乌龟等，手上甩到、碰到麻雀、山鸡、鹦鹉、乌鸦、啄木鸟等。还好他路熟，很快来到那棵大树下。大雨点已开始落下。大树比平时滑溜好多。他四肢并用，艰难地爬上去，进了自己的窝棚。他用藤条把大张的叶子扎紧了。雨哗哗地泻下来，从大叶子的边缘一串串地淌下去。整个森林一片雨声。

阿努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他突然明白了:雷声和闪电！每次下大雨，总有雷声和闪电，但今天这雨怪了，就只有风和雨。雷声和闪电有时是骇人的，但今天才明白，没有雷声和闪电更骇人，因为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没有。雨越下越大，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冷。而且是越来越冷。这是一种很少有的感觉。

这里一年到头几乎从来不冷。这里只有热，闷热，燥热；还有凉，凉快，凉爽。现在却是冷得受不了了。他把窝棚里的干草，好在有很多，大把地捧起来裹在身上，渐渐地，他又有了一种不大有的感觉:暖，一种别样的舒服。

大雨在无雷声无闪电中哗哗地下了一下午。天将黑时，雨停了，却起了风，冷风。已往只有热风和凉风，却不知这冷风的滋味，竟是这样地让人难受。他尽力保护着干草，但还是吹走了一些。森林中只有呜呜的风声。他只要一睡着，很快就会被冻醒，几乎一夜未眠。将近早晨时，又开始下雨，很大的雨。而且他开始感到肚子饿了，却无法去觅食。雨下个不停，风刮个不停，越来越冷了。天又黑了，阿努实在冷得受不了，开始往下爬。这很危险，却没有办法。他找到了那个洞口。洞口已经被草塞住。他拉开草，勉强钻了进去，然后把草重新塞住了洞口。那只松鼠，他的朋友，正在洞的下部休息。这树洞是越到下面越小的，所以他可以安稳地待在上部。至于那松鼠，阿努本来就是朋友，况且阿努带来的也是热量。

天亮时，风停了。他立刻赶到了族群栖息处，一路上摘了些果子充饥。族群成员们都瘦了一圈，一个个精神不佳。阿鲁一见他，就过来拍他的肩膀，一边“努，努”地叫他，一边给他整理毛发。阿努也给阿鲁整理了毛发。

阿鲁也明显消瘦了。全体成员结束毛发的整理后都围住了他。他们开始用简单的语言配上手势表达各自的意见。最后阿鲁发出指令，立即抓紧采集各种野果。阿努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岩石旁用树干的尖头挖洞。阿鲁派了两个猿人帮他，但进展不快。中午时分，又呜呜地起风了。阿布和那些流浪汉们这时也回来了。他们一齐折了树干，开始帮助挖了起来。热汗遇到冷风，有几个猿人就肚痛起来，却忍着，不停地将土挖出。至傍晚时，连挖带手刨，他们搞出了一个大洞。阿鲁看上去精神好些了，一面和这些曾经被他无情地赶走的青壮雄猿们打着招呼，一面指挥大家将来的各类果子，留出一些后，都埋入洞中，用宽叶盖好后，填上了土。当晚就安排阿努和阿布他们一起宿在族群中。然而窝棚未搭，不得已他们仍回到原处去宿。他们各怀着心事，在寒风中时醒时睡地又熬了一夜。

那风却来了劲，从此不再停歇，时紧时慢地刮着，把寒冷带到森林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