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醒（1 / 2）

使徒是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的整个人生。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母亲就被人称作使徒。而就是因为这个称呼，他自小只能生活在肮脏的窝棚里，或者是阴冷恶臭的下水道中。没有足够充饥的食物，没有额外保暖的衣物，几乎在每个夜晚，他都能隐约听见母亲偷偷啜泣的声音。

而使徒二字，便是那时的他最痛恨的词语，甚至他也痛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是个普通人。直到有一天，母亲被一群自称干员的家伙们抓了起来。他们衣着光鲜，嘴巴里却蹦出恶毒的辱骂。

在审判的那天，这些衣着光鲜的人也把幼小的他给带来了。那是个古朴的房间，一个男人站在高处宣判着他听不懂的罪名，而他也看见了前方岣嵝着腰的母亲。他有些错乱了，仿佛知道了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于是他想冲过去，可是被那些人给拦住了。

至今他也忘不了那次别离的场景。母亲的嘴巴里哼唱着他喜欢的童谣，眼睛中满溢着晶莹，却饱含着爱的不舍。

使徒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定义了他们的罪与恶？他们即不信奉古神，也不屈服于邪神，为什么就是没人能容得下他们？

这个世界到底经历着怎样的荒诞，他并不明白。就像突然出现在孤儿院中的父亲一样，他拉住自己幼小的手，来到了一间华丽而又巨大的房子里。介绍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哥哥，与一位喜欢亲他小脸的新母亲。他们还给他取了一个名字——王染。

混沌里，王染注视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撕碎，心中浮现起了过往的点滴。此刻的他已经无力嘶喊，纵使再巨大的痛苦也无法让他展现出任何怯弱的丑态，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快要在折磨中死去了。

炽黄眼球依旧挺立在这片空间里，只是缠绕着它的触脚越发的粗壮。

“你是想要这具躯体吗？”

王染垂下了无力支撑的眼睑，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背后响起。而随着这个声音，炽黄眼球靠了过来，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了王染的身上。

“但是非常抱歉呢，小家伙。”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更加的低沉沙哑。“它已经有了属于它的主人。”

盯着王染的炽黄眼球，它的瞳孔居然开始渐渐地缩小，漏出了本不存在的眼白。它像是从王染的身上，瞧见了一个令它畏惧胆寒的存在。

它那盘错的血管开始不安地蠕动着，血水中裂开了一张张布满獠牙的大口。随后它们就急不可耐地扑向了王染。可就在这时，王染那暗淡的灵魂里，突兀涌出了一团团璀璨的星光。亘古留错，彷如万千恒星悬浮。

神秘地歌声不知从何处唱响，回荡在这处血红的空间内，随之乌云被它驱散，并在天空之中，所有星光盘踞成了一簇无可名状的虚影。

血管带着巨口，碰触到这些光辉，瞬间便融化成了一滩滩浓稠，滴落在了干涸的地表。炽黄眼球畏惧了，它扭曲翻滚在地面，排泄着这份剧痛。

而那簇星光渐渐地向它靠拢，直到炽黄眼球开始蜷缩，后退，带着战栗的肉体匍匐了下来，它才停止了前进，感受着弱者的膜拜。

潮汐随着月光上涌，逐渐淹没了大半个海滩。而就在这处海滩之上，一艘干瘪了的橙黄色汽艇随着海风摇动着。不时有几只唤潮蟹经过这里，小小的钳子上下晃动，捡食着沙滩上不知名的腐烂物体。

只是在这样的静谧之下，却隐藏着可怖和诡异。汽艇之上，帘布之内，密密麻麻的沙沙声摩挲着空气。那是那些根须在蠕动，它们渴望着新的血肉，而不是一具早已干瘪了的尸体。于是它们缓慢地探出了帘布，用带满粘液的身体接触在了白沙之上。

可就在这时，一支漆黑的手掌也探了出来，随后便紧紧地攥住了那些想要离去的血红根须。巨力下，根须开始扭曲，左右晃动着身子，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可那支漆黑的手掌仿佛有某种无穷的吸力般，掠夺着根须内的汁液，使它们慢慢停止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