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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岁消失了,整个刑部天牢丢了个大活人。
天牢丢失犯人那是掉脑袋的罪过,最惶恐的是魏三毛。
“劈哩叭啦”一顿皮鞭爆响,十一个犯人都被半吊在树梢之上,魏三毛代领一干差役,没白天没黑夜地抽鞭子。
“说,十二号的囚犯哪里去了?没人招供就打死你们!”
十个犯人死去活来,唯有小胖子石之康,每当皮鞭落下之时,行刑之人不知为何手脚总是软了好几分。
刑讯逼供过了几日,无甚效果。
魏三毛整日里心急如焚,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忽一日,天牢守卫来报:“刑部尚书魏行斌与金銮卫指挥使刑惊天例行检查。”
魏三毛慌得连帽子都没戴,散发披肩迎了出去。
魏行斌一见不喜:“魏三毛,身为朝廷五品官员,见了上差,如何衣冠不整?”
魏三毛哆哆嗦嗦:“嗨,终归是我这几年读书养气不够,让堂兄难堪了,我这就去装扮。”
魏行斌转脸对着刑惊天:“邢指挥,让你见笑了,我这堂弟,成功不足,惹事有余。”
刑惊天木着脸,并未答话。
魏三毛面前梳洗完毕,打起精神:“堂哥,哦,不,魏尚书,下官有要事回禀,还请邢指挥暂避一二。”
魏行斌面色一沉:“我与邢指挥来此正是要办天牢案犯,你如此支支吾吾,必有隐情,给邢指挥说说也好嘛,所谓事无巨细才可办案。况且我大兴并无一事不可对人名言,你忘记我平日的教诲了?”
魏三毛咽了咽吐沫:“那个,那个,好吧,是。”
刑惊天依旧慢条斯理喝着茶水,并无什么表态。
魏三毛撞了撞胆气,便把薛太岁失踪一事禀明。
禀报完毕,魏三毛原料想必定遭受申斥无疑。
却看见刑惊天微闭二目,正自思考前因后果,魏行斌却是铁着一张脸,也无甚表态。
突然“吧嗒”一声,刑惊天突然合上茶碗:“狱中犯人都审讯过了?”
曹豹点点头:“已经审讯了十几天了,从上到下打了个稀烂,就是没人知道那十二号监的犯人是如何逃脱的。”
刑惊天再次开口:“十二号监牢可有异常?”
曹豹一口咬定:“没任何异常,与平日无异。”
魏行斌一摆手:“传记录官,我要看十二号监犯人入狱后的一切记录。”
曹豹回身骂道:“小柱子,没看上差们来了嘛,赶紧把日常记录拿来。”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精瘦的小伙子,拿着一大摞账本似的书稿,堆在了桌案上。
魏行斌翻来翻去,无非入号、饮食、放风那么几条,满满记录了半年的量。
刑惊天眼皮略微往记录账本上看了两眼:“这记录是修订过的。”
曹豹面露冷汗:“邢指挥,您知道的,我们这行不好干,那个,那个......不可能什么事都记录在案,这个上面查起来,不是很好交待......”
魏行斌“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大胆,如此混淆视听,要记录何用?就冲你这个回话,就能定个渎职的罪名,开缺回原籍。”
刑惊天一摆手示意:“稍后再议,领我们去十二号监。”
魏三毛领着刑惊天和魏行斌两人来到十二号监,但见木床、铺盖、石桌、蜡烛台、洗漱架一样不少。
刑惊天盯着墙上的钟馗捉鬼图:“这是怎么回事?”
魏三毛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犯人说胆子小,晚上睡不着,要这幅画镇镇邪气。”
刑惊天嘴角一挑:“就是说别的牢房没有了?”
魏三毛一愣,马上回禀:“确实没有。”
刑惊天上去,一把抓住钟馗图,揭了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一个水桶粗细的黑黝黝洞口印在墙上,冒着丝丝的水汽。
魏三毛早已经吓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刑惊天敲了敲墙壁:“这墙后是什么去处?”
魏三毛慌忙答道:“十三号监,不过自从卑职来此当差,无人能进去,也无人出来。”
刑惊天躬身要从洞口进入,魏行斌一把拉住他:“邢指挥,不可造次。”
刑惊天一转身对着魏行斌,似是疑问。
魏行斌开口道:“邢指挥莫要造次,十三号监我朝历代帝王对刑部均有嘱咐,不可进,否则违反组训,按斩立决论处。”
刑惊天回身抱了个拳:“谨遵圣意!”
然后继续问魏三毛:“这副钟馗画像哪里来的?”
魏三毛支支吾吾,想着自己那一百两银子,此刻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六号监犯人的家奴带来的。”
刑惊天喊了一声:“带六号监人犯。”
小胖子石之康就这样懵懵懂懂被带到了操场。
魏行斌先就忍不住了:“石之康,曹国公是本朝栋梁,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你如何勾结十二号监的犯人逃脱,还不从实招来?”
石之康小眼睛一闭:“不知道!”
魏行斌哼哼冷笑:“人是木雕,不打不招,看来你是逼本官动用刑具了。”
“来呀,执行官伺候。”
魏三毛在一旁尴尬道:“尚书大人,执行官今日请假!”
魏行斌大怒:“那就你,总该知道刑具怎么用吧。”
魏三毛哆哆嗦嗦拿来夹棍,走过石之康身边时,石之康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百两。”
魏三毛慌忙跪倒在地:“回禀尚书大人,本朝太祖有令,凡天字号的囚犯不得随意用刑罚,皆因祖上对本朝有大功,尚书大人要动刑,请了圣旨来,卑职才好动手。”
说罢,磕头如同捣蒜。
魏行斌没有想到,惩罚一个小小囚犯还有请圣旨,不由得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刑惊天慢条斯理喝着茶水:“好茶,六号监石之康,你是戊戌年四月入得刑部天牢吧?”
石之康抬头看看位子上的金銮卫指挥使,一身崭新的飞鱼服,面部僵硬无表情,不由得一身威压袭来,下意识道:“大人记得清楚,正是。”
刑惊天冷声道:“入天牢罪名竟然是日日在天牢周围偷窥,这个罪名能入天牢?”
石之康咕哝道:“谁知道当时主审官怎么审的,反正就让我进来了。”
刑惊天不动声色:“按我大兴律,凡误判,重判之人皆可申请重申,若是冤假错判,朝廷还有补偿银子,还要回复名誉。”
石之康摇了摇头:“我不要重申,在这里我是老大,吃好喝好,到处有人伺候,出去了人人当我小孩子,回了国公府还要背书应考,我才不要嘞。”
刑惊天冷声道:“原来世间还真有进了牢房就不愿意出来的,魏营官,请把天牢里其余人犯带到操场,按照监号排好。”
不一时,刑部天牢一至十一号的犯人都被带至操场,齐刷刷跪了一排,除了十二号的薛太岁。
刑惊天右手摸着绣春刀的刀柄,来回踱着步子:“想必各位已经熟知十二号囚犯逃脱一事,本官想知道这里的隐情,如有哪位检举揭发,本宫当下金殿保本,力主他戴罪立功,重获新生。”
来回问了两遍,众囚犯都纷纷低下头颅。
刑惊天声音严肃了几分:“看来各位是不想配合本官执法,好,那本官只有采用嘴笨的法子了。”
他身形慢慢停在一号犯人面前:“一号监谭伦,漕运使,因贪污漕运银子一千万两入狱,没错吧,谭大人?”
谭伦正是前日里被众人殴打的干瘦老者,因为伤势过重,被调整到一号监,远离石之康一伙。
此时略微抬头:“回大人话,正是。”
刑惊天继续道:
“谭大人家处鄂北地界,三代同堂,其乐融融,何苦为了今日之事掉了脑袋?”
谭伦惊讶道:
“大人,我家祖上有武将野战之功,当今万岁特设不死,你可不能拿我开刀呀。
再说,罪臣真的不知道呀,那十三号监牢的犯人,入狱不过半年,我与他无任何私交,望大人明察。”
刑惊天一皱眉:
“这个也有功劳,那个也有功劳,本官是知道的,但是本官今天请了皇王圣旨,上面写着临机专断!”
说罢,吃啦一声,从怀里取出黄灿灿一道圣旨。
魏三毛慌忙摆香案,接旨供奉。
刑惊天走到谭伦面前:
“按我大兴律法,贪污百两流放,贪污千两斩立决,谭大人贪了千万两,今日才去见阎王,想来是够本了。”
谭伦慌忙扣头:
“你不过区区一个二品金銮卫指挥,如何不请旨就随意杀人?”
他还待再说,忽见头顶一片白光,绣春刀快捷无比,人口落地,一地鲜血。
这抽刀、出刀、回鞘,一气呵成,魏行斌想要拦住却是晚了。
刑惊天冷声道:
“诸位今日先回牢房,好好思考,思考十三号监的情况,明日我再来提审二号,想起来就赶紧说,免得,说不动了。”
魏行斌一路埋怨:
“邢指挥,虽说圣旨有临机专断之权,可是你这杀得也太莽撞,要知道谭伦一家当年大武野战,有救驾之功。
哎,说什么都晚了,我和你联名上折子,这事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
刑惊天摇摇头:
“魏尚书,这是什么节骨眼儿,如果查不出薛太岁的下落,那么李崇信一案定然无法再次审理,背后黑手犹在,直接危机圣上安全,邢某一身家性命又何足道哉!”
魏行斌摆摆手:“我懂你敲山震虎的意思,但是明日里却不能再杀人了,我看可以如此这般,你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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