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聂慈见她不说话,收回手笑了笑,见她并不是十分热络,也不再刻意逗她。

吃完饭后,牧遥躲进房间里不敢出去。

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才蹲下身,从床下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张明信片,上面印着美国的西雅图,旧金山还有洛杉矶之类的景色。从她住在这里后,每年有一张,一总五张。

翻过来,是苍劲有力的趣÷阁迹,每次都在告诉她要好好念书,注意身体之类的客套话,偶尔也会写一些有趣的事。

她保存得小心翼翼,因为是聂哥哥给她寄的。

她不是故意在聂慈面前矫情,只是……只是突然见到自己暗恋了许多年的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连亲口说声谢谢也不记得了。

牧遥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笨死了笨死了!

明信片里夹着一张证件照,是她偷偷从他中学的图书证上抠下来的……虽然想起来觉得自己有些猥琐,可是当年她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证件照拍得那么好看,不由自主就撕了下来。照片上的聂慈还是少年的样子,很稚气,而现在的他眉目长得越发清晰,成熟稳重。

收好盒子,躺在床上发呆时,竟然想起陆善言那个坏人来。他长得那么漂亮,证件照一定也很好看。

只有她的身份证……丑得想杀人。

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以为是阿姨,她赶紧跑过去乐颠颠地开了门。看到聂慈时,一下子又愣在了那里。

他靠在门边,笑容舒缓,“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搬走了,手机也停了。”

所以她才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城南离杂志社有点远,干脆就搬出去住了,总是麻烦阿姨也不好。”牧遥低下头,闷闷地回答。

“怎么会做了娱记?”

如果没记错,她的理想,应该是跑社会新闻。

“嗯……也许再努力一下的话,就可以转去别的部门了。”

聂慈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个,”牧遥努力找着话题,想了想才开口,“陆善言,他为什么要住疗养院?”

见聂慈犹豫,她连忙补充,“我不会发在八卦杂志上啦,只是有点好奇。”

聂慈顿了一下,随后才回答她:“是抑郁症,好几年了,时不时会复发。”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反常的样子,牧遥不由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抑郁症,不是她以为的变态……

“他怎么会有抑郁症呢?”

“艺术圈的这类人,大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时可能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想法把自己逼至顶端。”聂慈淡淡说道,“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他的主治医生不是我。”

原来是这样,牧遥轻轻点头。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问。她纠结了一阵,还是放弃了。

聂慈看了一眼手表,问她:“明天要上班吗?用不用我开车送你回去?”

牧遥急忙摇头,“不用了,我在放假……今晚想在这里睡。”

她还没有做好单独面对他的心理准备。

聂慈淡淡一笑,“也好,我明早有个手术,还得赶回去,你陪陪阿姨。”

“好。”

他转身离开她的房间后,牧遥泄气地躺回床上,猛然想起之前在疗养院见到聂慈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知情的暴露了天性,此时再装乖巧有个屁用啊!

想到这里,她又从床上跳了起来。既然已经没什么形象了,就把想问的问题直接问一问好了。可惜等她追出去的时候,聂慈已经出了门。

阿姨也站在门口,见她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夹有些焦急地说道,“这孩子,怎么把钱包落下了。”

“我去送!”接过阿姨手里的皮夹,牧遥匆匆跑出去。

无奈聂慈的车已经走远。

她遗憾地站在门边,低头看向聂慈遗落的皮夹,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长头发大眼睛,温婉动人。

她原本就想问“聂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

现在她知道结果了。

牧遥珍藏着他的照片,而他,在珍藏别人的照片。

3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牧遥慢吞吞地把钥匙插进门里,还没来得及转动,就被身后的人一拉,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陆善言顺势把她拉到隐蔽楼道里,黑着一张脸望向她,显然已经等她等了很久。

“为什么不接电话?”

牧遥见他戴着帽子和墨镜,帽檐压得极低,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不答反问:“你干吗穿成这样?”

陆善言凝着脸,“你自己想想到底传了多少照片给杂志社。”

“反正你也要拍新电影了啊,有曝光率不是更好。”她耸耸肩。

“需要曝光率的是演员,不是我。”他清秀的面容上结了霜似的冷,“怎么不接电话,戏还没对完,想跑去哪儿?

牧遥想起那天晚上的吻,脸色一红,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神经大条,在那种情况下,她不跑,难道还和他再来一次?

“我反悔了不行吗!”她负气的回答。

果然,陆善言的脸色又沉了一沉,声音里出现些许怒意:“反悔?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那我也反悔,把你送进警局行不行?”

听完她瞬间炸开了,“还不是怪你!我答应和你对戏,我有说要和你接吻吗?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她气得跺脚,明明是他的错,凭什么来凶她?

说完就想甩手走人,陆善言更快一步,将她拉回墙上,双手一撑牢牢把她固定在怀里,“不许走!”

牧遥瞪大双眼看着他,整个身体都被他身上的香气包围住,他怀里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迅速占领她的整个大脑。

“吻戏是电影的一部分,别想太多,既然答应和我对戏,就不准跑。”他蹙起英气的眉头低头看她。

“你、你这个人怎么蛮不讲理!我不喜欢你的剧本不想演不行吗!”她低下头避开他的气息,支支吾吾的狡辩。

“不行!”他越发逼近她的脸庞,几乎只留下一分呼吸的间隙,“如果不喜欢,就说出不喜欢理由来。”

牧遥紧张的缩着头,“一个不好的故事还需要多说吗?我就是不想演。”

他漆黑的眼眸望入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不妨‘教一教’我,什么才叫好故事,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你这样要我怎么说!”她红着脸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陆善言扬了扬眉,减轻手上的力道:“那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告诉我!”

牧遥撇着嘴,直到他的身体离开她那一刻,呼吸才又重新回来。

走在大街上,若不是抬头看见陆善言避开人群的样子,她几乎都快忘记他得过抑郁症了,他走得很快,大步流星地穿过街道,似乎很害怕接触陌生人。

走到繁华的路段,牧遥才发现,好多娱乐频道在循环播报她之前拍的那些照片,怪不得他要把脸遮住。

“娱乐圈大新闻!最近,某娱乐杂志曝光了一组著名导演陆善言深夜携模特回家的照片,在这些偷拍的照片里,陆导演和漂亮的模特小姐态度亲昵,据说这位模特将会在他的新电影里出演女主角,究竟是潜规则还是遇真爱,请关注我台的后续报道!”

牧遥盯着百货楼上的大屏幕,大屏幕里各种滚动播放娱乐消息,简直就是用生命在八卦,本来作为那些照片的拍摄者,她应该感到深藏功与名的自豪才对……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娱记更能看图说故事的人了,也再没有比狗仔更没有职业操守的记者了。

陆善言绷着脸站在人群外,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变灰,短时间内快速变了几次,显然已经快要到达忍耐的极限。

照片上的那位模特,本是他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学妹,她师从著名的戏剧大师,演技和专业性都是顶级,不过毕业后由模特起家罢了,哪有这些娱记写得那么不堪,而且,如此模糊的照片也能被看出态度亲昵,真是荒谬!

他冷冷看完报道,倏地穿过人群,脸色铁青地走到牧遥身边,冽声道:“杨牧遥,现在你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明明很无趣。”牧遥一脸失意。

陆善言眸色一转,“你的照片上了头条,不应该开心么?”

牧遥吸了口气,“我想拍的才不是这些。有哪个真心想当记者的人,会喜欢拿着手机拍一堆不实的照片哗众取宠?”

无奈的是,她现在做的正是这样的哗众取宠。

陆善言默然听她说完,眼眸里的冷霜退尽。

他低头想到什么,忽然拉起她的手向百货大楼内走去。

半小时之后,牧遥捧着一部崭新的单反相机愣在原地,“这是……送给我的?”

“去拍你想拍的景色。”陆善言眉目缓和,虽然声音还是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却反让牧遥的心底泛起一阵暖意。

“任何有梦的人,都值得被鼓励。”

他压低帽檐遮住双眸,轻描淡写的说完,转身便走上前去。

她回过神来,连忙追上他,“喂,陆导演,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毕竟是她害得他连上街都要躲躲藏藏,

陆善言回身看了她一眼,扬了扬眉,“如果觉得愧疚,就帮我拍电影。”

牧遥愣了一下,慢慢垂下头,“才不,一部相机就想收买我今后的人生,这也太不划算了。”顿了顿,又诚恳的开口:“这部相机,就当是你借我的好了,等我发了工资再一点一点还给你。不过,有了新相机,当然要先看看效果。陆大导演,不如你当一回模特,我给你试拍几张?”

他可不想再上头条,本想拒绝,却看见她眼里的满满的期待,亮闪闪的眸子里比天空还要晴朗,眉间舒展,没有再拒绝。

牧遥拉着他去了一条开满樱花的街道,现在还是春季的尾巴,樱花谢掉之前,正是开得最好看的时候。她给陆善言买了一个冰淇淋,让他安分地坐在长椅上等着,自己跑到一边取景。

阳光很暖和,陆善言拿下帽子,突然想晒晒太阳,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坐在阳光下了。

树上的樱花被风一吹,徐徐落下好多来,他坐在长椅上,不可避免的被花瓣落了一身。

某人没经过允许就买了冰淇淋,草莓味的,微红的颜色,只有在小时候才吃过,成年以后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这种东西了。

似乎大人们都认为,只要一个冰淇淋,就可以让小孩子在原地等待很久。

他叹了口气,原本一点也不想吃,不过,或许是因为阳光很好,又或许是因为带着花瓣的风也很好,最终他伸出舌尖,浅浅尝了一点。

太甜。

牧遥拍了一堆樱花,在不远处回过身来,只见陆善言安静地坐在树下,头发和肩膀上全是粉红的花瓣。

他抬着冰淇淋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牧遥站在路边看他,身上薄薄的衬衫使他显得越发清瘦,柔红的樱花一点,才把他苍白的脸色衬得正常了一些,因为太阳的缘故,总是阴阴沉沉的样子也终于变得温和起来。

叹气,她原本以为可以在陆善言不经意的时候偷拍到丑照的,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连这种笨拙的样子也那么好看……她抬起相机对准,按下快门。

相机果然很好,从镜头里看出去,构图清晰,色彩明亮。

陆善言融在景色里,被镜头照成油画,不管什么角度都很美。

一连拍了几张,他有所察觉,目光移过来,只见她向他挥手:“笑一笑。”

唔,干吗那么严肃啊!她放下相机,而且居然一张丑照都没有!泄气地跑回去,她坐到他身边,“我拍完啦,以后有了它,不管以后你有什么绯闻都能一网打尽,保证拍得清晰哦!”

陆善言不以为意,拍了拍身上落的花瓣,准备离开。

“唉,你头发上还有一些!”牧遥跳起来,踮着脚帮想他扫掉头顶的樱花瓣,无奈陆善言实在高出她好多,只好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努力踮再高一点。

搞定!

牧遥悄悄抓了一把樱花,乐呵呵的“帮”他洒上了的更多的花瓣,小小的恶作剧了一次,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离得有多近。

近得呼吸交融。

她笑得如此灿烂美好,有那么一瞬间,陆善言竟看得有些失神。

他抬起眼睛,勉强定下心神,伸手抓住她拿着樱花恶作剧的手,“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去做正事。”

唔……讨厌的家伙,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牧遥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地被他拉着向前走去,没想到刚走出街道,就看到了熟人。

4

街对面的咖啡馆内,一个熟悉的笑容映入眼帘,一向温润如斯的眉眼,柔和至极的微笑,是聂慈。

牧遥远远看着聂慈,愣在原地,因为聂慈不是一个人,坐在他对面的,还有一个成熟漂亮的女人,是她在聂慈皮夹里见过的那个女人,真人果然比相片要漂亮很多,不用接近都能感觉到那种温婉大方的气质,是连牧遥一个同性都忍不住暗自赞赏的那种女人。

难怪是聂哥哥喜欢的人了。

陆善言动作一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叶芝疗养院的两位大医生,牧遥仔细凝视着他们的样子,似乎微有异样。

她看得更多的,是聂医生对面的人,“你认识林医生?”

牧遥回望他,“林医生?”

“林景,聂医生的女朋友。”

原来,她叫林景,是聂哥哥的同事。

她呆了呆,转头笑看着他,“我们去吃酸辣粉好不好?”见陆善言微微蹙眉,她立刻一脸乖巧,“陪我去吃酸辣粉,我就告诉你我的好故事。”

陈记在码头边上,远远地就能闻见海风带来的食物香气,令人垂涎不已。

牧遥点了一碗超级辣的酸辣粉,一边吃一边被辣得流眼泪,陆善言在一旁看她,不知在想什么。

牧遥吃完一碗,觊觎地看了一眼陆善言动都没动过的那份,吸着鼻子道:“你还吃不吃?不吃别浪费。”

陆善言一挑眉,打掉她伸过来的手,淡淡地开口:“说说你的‘好故事’。”

她闷闷地放下筷子,“你真想知道?”

陆善言瞥了她一眼,非常期待她接下来的言论。

牧遥抹了抹嘴巴,端坐在桌前,“我觉得,男女主角才刚认识不久就相爱得那么深,虽然一时间会让人觉得好看,但实在是太缥缈了太不实际了,就像一顿快餐,食之无味。你懂爱情吗?爱是时光的沉淀,是细水长流,我不认为一时之间的冲动就能叫做真爱。”

陆善言认真地听她说完,轻轻笑开,“爱情有很多种,怎么能用时间的长短来断定。人的一生太短暂,如果爱要分时间,那么能有几人等得及。”

“起码我能等。”牧遥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食物,“三年,五年,如果时间都不能让我忘记一个人,那么必定是值得等值得爱的。”

码头边的汽笛声响起来,陆善言望向海岸,再次看向她时,眼里已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

“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迟迟忘不了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他,而是因为,不甘心放开那份无疾的念想。”

牧遥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无法回答。

陆善言目光酽酽,“爱情也许需要时间,但时间太久的,不一定是爱情。”

她沉默良久,刻意避开了他的话锋,“男女主角若是爱得太轰轰烈烈,观众也许会得到一时的快感,但不会久留于心。”

陆善言收回看她的眼神,垂眸一顿,“爱情并不是故事的全部,你太投入分析感情了。”

不等她答话,“你所反驳的观点都有道理,只不过不适用于我,因为这个剧本的作者不是我。”

牧遥一怔,“……难道你要拍的不是这个?”

陆善言的眼底淡淡的,好像结束了一个无趣的游戏,“你在解读我的同时,我也在面试你。”

也就是说,她算是无意间试镜成功了,那个剧本只是一次试探,而她对剧本独到的见解在专业演员里也是少有的,懂得自己思考,并不自觉地去深入解读,的确有异于常人的独特。

也有,非凡的吸引力。

——“现在,我可以正式通知你,你将会成为我的新电影——《南与北》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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