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靖（2 / 2）

蔡书文手里拿着鸡毛掸子，仔细的清扫着家里空落落的祠堂，当年出走蔡家，和家里断了联系，如今也没什么牌位可放的。

孜然一人，只有妻子不远万里跟随而来。

蔡书文看着逝去多年妻子的画像怔怔出神。

千里不同风，万里不同俗。

我可不管什么家规礼节，结发之妻，我想挂哪就挂哪。

恍惚间，蔡书文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回头一看，正是长孙蔡靖。

看见与妻子有几分相似的长孙，身为爷爷的蔡书文眼中除了溺爱又多出了几分温柔。

“怎么靖儿，最近见你神不守舍，是禄仁发生什么事了？”

刚走上前来还不知如何开口，如今双颊依旧有些刺痛的蔡靖，忍不住压力，先前走上几步，跪在地上抱着爷爷痛哭起来。

“爷…爷爷，孙儿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日常生活里温顺豁达的孙子罕见的咬紧牙根痛哭起来，蔡书文也不慌乱，轻轻的抚摸着孙子的头发。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蔡靖说道，“我犯了好几个大错，那日李禄仁归来时满脸血污，时而化成一只野兽，时而化为一团黑雾，还有怨灵从中环绕。我一时不知所措，还请他在客栈留宿，让蔡家深陷困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一家三代人就全都交代在这了！孙儿实在不孝！”

“次日李禄仁离去，我却连着十数日没有报信李府，甚至连对长辈也默不作声。李府待我不薄，我却眼睁睁的看着李府堕入深渊而束手旁观！实在是不仁不义！我愧对李禄仁！”

听完孙子哭诉，蔡书文虽做好心理准备，却依旧是吃了一惊。

他知道自己孙子从小到大便可见到妖物鬼魅，因为是他亲手把道家老神仙给的香灰涂抹在熟睡的孙子眼上。

直到一岁半孙子才和自己说出为何日常对着别处发呆。

“爷爷，那里怎么有人？”“有吗？那里没人呀？”“有的，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手里拿着钢叉，还长得和牛一样，好奇怪哦哈哈哈。”

他也知道孙子心里明白自己异于常人，容易孤立自己，加上过于温顺的性格，使得蔡靖无时不刻都在抑制着自己。

直到现在抱着自己痛哭的孙子，体内庞大的灵气喷涌而出，整个祠堂充盈着浓郁的灵气，散发着淡淡蓝光。

如同开闸放水的大坝，但身为常人的蔡书文却感觉不到半点异样，沉浸在深海般的灵气中依旧温暖舒适。

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孙子。

仿佛回到六十年前，那哀求着自己不要走的妻子一样。

那是他第一次看着真实的林雨真，当年的他就那样张大嘴巴，傻傻的站在原地。灵气如潮水般袭来，将两人包裹其中，但蔡书文却没有感到半点不适，倒是被灵海中现形的巨大妖物吓到昏厥。

蔡书文擦了擦眼角，老了，眼睛不行了，风一吹就进沙子。

怀里的蔡靖渐渐平静下来，话中依旧掩盖不住失落，开口问道：“爷爷，我该怎么办？”

蔡书文见状却掩盖不住笑意，慢慢蹲下来，如今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变成一件难事。

常言道，岁月不是偷走长辈青春的窃贼，晚辈才是。

蔡靖见状连忙起身伸手扶住，却见到爷爷挥手示意不必。

等到蔡书文挪好位置，视线与孙子平齐，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爷爷老了，帮不到你什么了也教不了你什么。”

随后伸出右手，擦去蔡靖脸上残留的泪水，“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蔡靖吗？这是你奶奶给你取的名字，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件事。”

“但她告诉我，这也是她最得意的一件事。”

“靖，是希望你谦虚，恭敬，和善。”

“这些爷爷都看到了，现在你在做最后一件事，做爷爷一辈子也不敢做的事。”

话音未落，从祠堂的房梁上，飞出一柄飞剑，剑鞘呈蓝色，长二尺有余，散发着淡淡青光。

飞剑在蔡靖身旁来回飞舞，欢呼雀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如飞燕般轻盈灵动，十分开心。

蔡书文看着十数年未曾相见的佩剑，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蔡靖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握住了眼前的飞剑，飞剑顿时平静下来，如同被驯服一般。

那是林雨真生前留下的遗物。

蔡靖眼眸中闪过一丝蓝光，随即身随心动，右手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周身喷涌而出灵气瞬间停滞，下一刻，佩剑如鲸吞般吞食着所有灵气。仅是一瞬，蔡靖就感受到一阵无力感袭来。

也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祠堂的灵气被吞噬殆尽，一切完好如初。

此时佩剑不像世俗的珠宝那样光彩夺目，依旧给人清而透明的自然感。

蔡书文看着眼前二次认主的佩剑“碧荷”，笑得就像初次与林雨真相见一样。

“女孩子家家，怎么也跟着舞枪弄棒的？”

尚未褪去稚气的林雨真穿着一身碧绿长裙，冷哼一声以做答复。

“不然怎的？要和你一样？整天抱着几本圣贤书当宝贝？”林雨真说到“圣贤书”时，故意做了个鬼脸。

“谁说女子不能佩剑？”

林雨真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斩妖，除魔，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