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柿子夏土界（1 / 2）

说实话，夏堺的心情现在非常不好。

下车后头疼的后遗症还是没好，眼前一片片都是凄凉的黑影，几乎连阳光都吞噬了。

有人在嘲笑着他。他知道又是那个家伙在背后，罪魁祸首，热爱看这么一出好戏，看着自己为了这么些小事受罪。

“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你这魔鬼。我才不会呢。”

从平常人的角度，是看不见夏堺在和谁说话的，只当他在自言自语，默默地离他远了些。夏堺只想把他甩开，谁知道又被一击重击拉了回来。他不得不蹲下来缓解脑部极度充血的压抑，神经突突蹦跳着，他知道是刚才的态度惹怒了黑影，只好服软道歉。

“那个车上的老男人，是你故意找来的吧？这回又要我干什么？”

黑影只是笑了几声。夏堺感受到那种古怪的压迫感逐渐远去，便重新直起了身子。

可恶，还是那么故弄玄虚。他重重地跺在冷硬的砖石路上。

三个月前，夏堺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在某个不好不坏的理科学校读着文科专业。成绩不好不坏，在住了两年八人寝后，终于因为忍受不了前后左右铺的各种矛盾，选择了走读生活。

他确实是个阴沉又没有活力的家伙——不用他人评价，自己便知道这点。从小到大也很少得过什么病，只有一点，便是每个月固定日期的头痛发作。小时候他还不觉得是什么大事，那时候发烧到39度他照样在冬天晕头转向地去上课，因为小学生是不会生病的，就算生病，要病好靠的也不是药，而是坚毅的精神和一书包的作业。“别做软柿子，”父亲朝他大骂，于是到了初中的时候，他已经熟练掌握了隐瞒和欺骗的技术，把家长和老师都瞒的天衣无缝。

只一次，他实在疼的难受，借口去了卫生间，实际上躺在了操场前的升旗仪式台上喘息。那个大理石的台子冷的吓人，只有一点点稀薄的阳光透过廉价的硬纸板背景照射过来，把他躺着的地方晒得热热的。他努力集中精神，看着远方的车水马龙，向往着翻阅铁栏杆后自己可以拥抱的美好自由生活。然后又看向久未有人使用的沙坑，里面除了细小的沙，还有同样小的可怜的贝壳残骸，还有一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小石头子。沙坑旁有樱花树，这是为数不多能让他真正感受到“美丽”的东西。可惜还不是开花的时节。

他就这样躺着，看着，直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到广播遥遥响起下课铃，他才忽然从黑暗的梦境里醒来。奇怪的是，只此一次，头疼自己好了。他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重新回教室上课，被老师堵着骂了一顿。但总意外的，成绩还不错。

等到了高中，头疼已经是家常便饭。他所有的包和口袋里都装上了止痛药。一开始是橙色的胶囊，后来又变成了蓝色的药片。一次吃一粒，到一次吃三粒，新换的中药要求一次吃六粒，一天吃三次——他没有那么多钱买药。有一顿没一顿的挨着，忽然有一天，他的听力离他而去了。所有的声音在他耳里都只留下浅淡的痕迹，他用一只耳朵听耳机，收音机里的英语听力就像是真的从英国广播过来一样模糊。他觉得大事不妙，却也懒得再开口。似乎一切都已经呈现失语状态。

终于有一天，他似乎是服用了过多的化学制品。他晕了过去，就在高考前一个月。等到医院的时候，看似一切都已经回天乏术——一度停止了呼吸。父母终于想到孩子似乎总是有头疼的症状，于是求助于医生，确实在CT检查中发现了脑部压迫神经的巨大阴影。但是，当他们紧锣密鼓地筹备手术时，夏堺却意外地醒了过来。他清晰地对医生说，自己确实已经没事了，不信的话就再做一次检查吧。医生惊讶地发现，这个少年所讲的竟然是真的，脑部的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消失无踪。至于听力的突然丧失，最后也证明只是耳屎太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