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完整的我（1 / 2）

或哭、或闹、或惧、或哀。这是每一个新生儿都经历的寻常事。

但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在笑？

婴儿白莲藕般的小手在空气里比划，想抓住些什么，可能是树上鸣蝉道来的盛夏，总之他徒劳无果。

被抱起后婴儿也没有哭闹，只是仍然不肯安静，舞动的手揪住了老人的胡子，只听见“哎哟”一声。

“院长，又是从哪里抱来的孩子？”其他人看见这一幕也围了过来。

老人回答：“就在门口捡到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所有人都清楚—把孤儿院与单独的孩子联系起来，能够想到的第一印象那就是“弃婴”。

孩子“咿呀咿呀”叫着，因笑容展开的脸像极了柔嫩的花。

“好可爱吖。这么可爱的宝宝，为什么要抛弃呢？”

“他脸Q弹Q弹的，眼睛Shua亮Shua亮。”

有人戳了戳脸蛋，有人捏了捏耳朵，还有人想看看他是男是女、准备掀开包裹的衣巾、一探究竟。

“别闹了，都住手！这么小的婴儿，要被你们玩坏了。”一女子从人群里走出来，将其温柔地抱住。

女子姓邱，名惠，二十岁出头，但是颇有威望。大声说：“从今往后，我来照顾宝宝，你们可以帮忙，但是不允许做些出格的事。”

怀中的孩子扯住她的衣领，小手一直停不下来，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实在充满了好奇。

不过邱惠是越看越喜欢，她觉得—这就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去、“上天赐下”另一个人来陪伴她的。

剩下的人们也没有争着和她抢，毕竟照顾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和照顾刚出生的婴儿是天壤之别。“小惠，先别急着母性泛滥…还是先想想宝宝叫什么吧？”

不知不觉“邱惠”已经自觉带入“母亲角色”，不过这可难为她自己了，总不可能随邱姓吧，以后要是别人问为什么他随母姓、又问他父亲去哪了，怎么办。

“喜动不喜静，就叫‘莫闲’吧…”被挤出人群的、拥有“最高地位”的院长一锤定音。

……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

“莫闲”在四岁那年就明白了这一点。

那一天美丽的蝴蝶落在他鼻尖，停留了片刻，在阳光下振着翅膀飞走了，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邂逅，也是最后一次。

邱惠姐告诉自己：“蝴蝶小姐有她的主人，它该回家了。”

“家？”莫闲没有继续追逐她飞行的轨迹。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他很幸运，他的家比很多人的都要大。

莫闲有一个爷爷，不过他习惯了叫他白胡子爷爷或者院长爷爷。

莫闲也有很多个哥哥姐姐，但是留着院里且一直照顾他自己的，唯他最爱的邱惠姐和小兰姐。

小兰姐是在院子里长大的，比邱惠姐小了四岁。成年之后，她走出了院子，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外面经历风风雨雨。后来她又回来了，和邱惠帮忙管理着这个小小的孤儿院。

风吹过，是秋千上人的落寞、秋千下影的沉默。

记忆里的—天空是那么蓝、飞过的鸟没留下痕迹；树叶是那么绿、蠕动的虫只留下斑斑点点。可这些都不是他的。

婴儿伸出手、想抓住属于“他”的，可是它就好像并不存在这个世界一样。

“小闲，你在想什么了？”邱惠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莫闲脱离回忆，从秋千上跳下，赤裸的小脚在草地上飞踏，一头扑进邱惠的丰满里。

邱惠一边像个母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一边告诉他：“怎么还像个小宝宝一样勒，你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总不能一直呆在院里。”

总不能一直呆着这里，他的心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害怕与“恐惧”，泪水沾湿了衣襟。

莫闲哽咽着“哀求”：“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年少不知世事艰—永远到底有多远呢？应该有绕着院子一百圈那么远吧。

一向宠溺他的邱惠姐没有回答，她不能做出承诺，没有人能够做出承诺—关于永恒的陪伴。包括她的父亲、也包括她自己。

莫闲小小的“心”，很痛，像是缺了一块。

不！就是缺了一块。

他不是正常人，“他并不完整”，像是后印象派艺术绘画缺少了部分的“形和色”无法做到极致。

不过他不想做到极致，他只想平平凡凡地生活在这个狭小的院落里。因为他很珍惜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