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太监啦（1 / 1）

把我交给中间人张叔送进净身房之前，表叔靠在床上，摸着我的脑袋愧疚地和我说：“狗蛋，我对不住你，表叔也是实在没有法子，这个世道太难了，你在宫里，至少能混上一顿饱饭，以后在宫里，多听公公们教诲，千万不能淘气。”

我点着头，心里一点也不怨他，在逃荒的时候，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代，能自保已经很不容易，吃的上饭更是莫大的福气，谁也顾不上谁。更何况，表叔对我已经很不错了。

张叔把我的官府文书交给小刀刘，验明正身，又把礼物恭恭敬敬地送上去，让我给小刀刘行拜师大礼。

为什么要行拜师大礼呢，这是有讲究的，刀儿匠是每一个男人跨入太监行当的领路人，没有他那神乎其技、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哪来进宫吃干饭的机会，所以拜师大礼必不可少。

拜完师，小刀刘拿出一张生死文书让我签，大概的意思是我自愿被割，手术之后无论生死还是残疾都自己负责，与小刀刘无关。

我同意了，但是我不识字，于是抓着笔在画押处画了个“十”，打上手印，张叔也签字画了押。

签完生死文书之后，就要正式动刀子了，张叔怜悯地看了我一眼，临走前往我怀里塞了一张饼。

张叔走后，小刀刘从我怀里把饼拿走，他皱着眉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小鸡仔，然后，他开口了：“年纪才这么小，也好，小孩子没记性，恢复得也快。”

我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死盯着那张饼，小刀刘乐了：“你这个小毛孩儿，这样贪嘴，将来到了宫里，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你现在可不能吃东西，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吧？”

我点了点头，继续盯着那张饼。

小刀刘：“得了，甭瞧了，从现在开始，你得饿到晚上，不然等下动刀子的时候，怕你倒酸水呛着自个儿。”

看我还是不动，小刀刘把饼往桌上一放，指着灶间对我说：“行了，别愣着了，去灶间烧火吧。你表叔给我说了一车好话，也就是看你小子可怜，我这才勉强收下你，你小子还不知足。”

我乖乖地去烧火，只见他开始磨刀，有很多把，但都很小，怪不得都叫他“小刀刘”。

小刀刘叫来几个徒弟，他们准备着特制的门板，几个鸡蛋、猪苦胆、麦秆、曼陀罗等。

我的目光被吸引住，我好奇地问：“刘师傅，您准备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小刀刘不看我，只是专心磨刀：“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也就一边烧火一边看他们忙活，看到他们又是煮鸡蛋，又是熬汤的，馋的我口水直流，这也怪不得我，小时候家里穷，鸡蛋是很金贵的东西，加上逃荒这两年，实在饿惨了，不夸张的说，他就是再煮十个鸡蛋，我也能全部吃完。

我竟然期待早点开始。

终于，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一个徒弟把汤端来，说：“把这碗汤喝了吧，喝了等会儿下刀的时候不会痛。”

我乖乖喝汤，味道怪怪的，喝完过一会儿，我感觉身上开始发麻，然后小刀刘叫我躺在一张门板上。

我刚躺下，两个人立马动作麻利地把我绑在了门板上，我奋力挣扎，感觉自己是案板上的鱼，但也无济于事，随即我的眼睛也被蒙上了。

小刀刘这时却温和地和我拉着家常，问我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京城好玩儿吗等问题，我都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精神慢慢放松。

忽然胯下一凉，紧接着一股剧痛直冲脑门，我开始惨叫，哭喊，全身都在使劲儿，但是我的手脚早已拴在了门板上，我的身体带着门板在炕上上下跳动，犹如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小刀刘瞅准机会将一个鸡蛋塞在我嘴里，这下我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果是平时，我会为了能吃到一颗熟鸡蛋而感到欢欣雀跃，但此时嘴里的鸡蛋根本毫无味道，此刻就是摆上山珍海味，我也会毫无胃口。

我看不见，只觉伤口处又割了几刀，我痛到昏死过去，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位鬼差，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嘴里说着：“李狗蛋第一世太监刑罚执行完毕。”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一张大通铺上醒来，只见下身光着，伤口处敷着苦胆，还插了一根麦秆，我浑身无力，头脑昏沉，伤口处还是很疼，不过这种痛感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养伤期间，小刀刘每天都会过来观察伤口，他对自己的手艺感到很满意，常常对我说：“你小子算是走运的，我这活儿做的干净利落，将来不用遭二茬罪。”

每每这时，旁边的学徒就会跳出来拍他马屁，夸他神刀妙手，不过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每次他说完这话，就让学徒给我拉腿，根本不顾我痛得死去活来，还说是为我好，不拉腿将来会变成驼背。

那么我被切下的“宝贝”去哪里了呢，其实不用担心，它早就做过了防腐措施，妥帖安放在一个叫做“升”的木匣子内，将来小刀刘还指望我发达了，花重金来赎回呢。活着已经是残缺的人，死后不管怎么说，总得完完整整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