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声（2 / 2）

陆青山望向那个背影，说到：“让他走一遍廊桥，如果他能坚持前行，我可以考虑。”

杨守瓶震惊转头，随即开怀大笑，使劲点头，“我相信杨诺，请你相信杨守瓶！"

男人大步走下廊桥台阶，两只袖子晃得厉害，仿佛里头装满了杨诺的少年时光。

......

陆青山收起思绪，突然问道：“杨诺，如果有一天为了你父亲，必须要打一架，你该如何选择。”

杨诺挠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道长说了，我相信你......”

少年停顿片刻，眼神坚毅，凝视着陆青山，咧嘴笑道：“打就打。”

他会心一笑：“我曾经只知道躲在书斋里做学问，错过了很多，走出功德林后，就想要尝试一下以前不敢想象的生活跟人粗脖子喝酒，吃辛辣的食物，光膀子下水游泳，就这么一路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的名山大川......”

杨诺笑道：“我也错过了许多啊。”

杨诺付完酒钱，脸色通红的走出店家。陆青山声音在杨诺玉牌内响起，他深呼吸一口气，指了指远方的一座山，“那是仙王朝最大的一座五岳高山。”

杨诺点点头。

他望向远方山岳，眼神炙热，“那么如果山岳挡住了你的大道，你该怎么做？”

杨诺轻声道：“爬过去。”

他嘴角翘起，并不恼火，又问道：“但是当你手中有剑呢？”

杨诺想起自己曾经上山采药持柴刀开路的场景，问道：“开山而行？”

道人哈哈大笑：“对！”

陆青山出现后大步向前走去，杨诺紧随其后，他伸出并拢手指，由身前由左到右缓缓抹过。

一点极小极小的光亮，在最左边的位置，骤然爆开。

如日当空。

然后一直蔓延向右边。

刺眼至极的光亮每多绽放一寸，陆青山法相就黯然消逝一分。

最终，杨诺看到前方悬停有一把无鞘长剑，像是等人握剑已经千万年了。

光线已经散去。

少年缓缓前行，握住了长剑的剑柄。

一瞬间，握住长剑的少年只觉得天翻地覆，所有气府窍穴都在震动，身体四周气流絮乱，吹拂得少年几乎睁不开眼睛。

杨诺闭上眼睛，心有灵犀到：“同行！”

长剑疯狂颤鸣。

如秋蝉在最高枝头，对天地放声！

放声？杨诺突然想到二字，连忙问陆青山道：“道长，此剑可有名字？”

“怎么，有合适的名字么？陆青山反问。

“放声，可好？”

“放声，甚好！”

杨诺叹了一口气，松开剑柄收到气府中自嘲道：“我呢，就是口拙嘴笨拳头也不够硬剑还不够快，要不然我这肚子理积攒了一大堆道理，想要跟这个世道，好好说上一说。”

陆青山欲言又止，最后望向杨诺，感慨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拳头不硬的话，就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对错。”

少年摇头道：“不管别人听不听，道理就是道理。”

杨诺望向天空，陆青山说到：“知道么，你那种迂腐，其实换成张扶摇他们读书人的说法，叫正直。对，是真的正直，心与行相合，正人君子的正，直道而行的直。”

“杨诺，我们讲道理，不是为了让自己委屈，而是慢慢攒着，如果有哪天，突然觉得整个天下都不讲道理的时候，你有那份底气和心气，去大声跟这个世界说‘你们都是错的’”

他托付他一事，千难万难，哪怕少年最后，拼尽全力也做不到，可是你却能实实在在笃定一件事，他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去做，十分气力做不到，也愿意咬牙使出十二分气力。

这就是一件让人心安的事情。

这本是陆青山苦求多年而不得的事情，这位主动要求贬谪至此的道家圣人，原先只觉得天地处处是异乡。

在陆青山正要回到玉牌中的时候，那个至今还身着朴素的少年，连忙极为吃力的作辑行礼。

巷弄之中，道家圣人一板一眼地还了少年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