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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战旧友断义绝情(1 / 1)

苍穹都市的超能力者超能力者与无常法使第一百二十六章战旧友断义绝情“鲲鹏击水,垂天绝云,虚空无际,尘世无极!”

严契怒喝挥笔,墨色大鹏展翅高飞。它的躯体大到足以遮蔽天地,那黑翼展开时几乎承托起整片天空。司徒弈的丝线纷纷垂下却被大鹏身侧的狂风吹走,它是自由逍遥的象征,没有任何事物能将其束缚。

司徒弈双手一扯,亲自牵线,细长眼瞳中透着说不清的冷漠:“鲲鹏展翅书中事,天下岂有真逍遥?尘世万众密如海,巨物垂目心生怜,大鹏落水成鱼肉,神生凡心自入囚!”

高笑声中丝线再起,数不清的木偶傀儡自城中飞出。那些傀儡手无寸铁,反倒一个个凄惨至极,有孤苦伶仃者哀然落泪,年老色衰者垂影自怜,面黄肌瘦的小儿呀呀讨食,胆小怕事的少年跪地求饶。扮相可怜的傀儡们在活动时隐约透出阴森鬼气,好似千万只丑恶的妖魔向苍天伸手。墨色大鹏的动作顿时一停,它不得不挥动翅膀与傀儡们展开无声的搏杀。

严契闪身落出现在大鹏头颅处,面色阴沉如积雨雷云:“零岛的魂祭邪法……混账东西,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魂祭是零岛古代的邪术,以人类生命融入术法提升威力,由于效率低下早被无常法使抛弃。而此时司徒弈释放出的种种魔物正用了魂祭的手段,他无疑私自改良了这门邪术,死在他手下的无辜者不止几千几万之多。

“杀人?你早就是创界巅峰,世间众生对你与蝼蚁无异。神明何苦在意蝼蚁生死?”司徒弈笑着反问。

“蠢货!练了个狗屁法门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严契暴怒,“伱司徒弈与所有人一样活在这世上,你我都是这红尘中的蝼蚁!”

“说得好!天极本领高强不忘根本,牢记自身出身来路。这滚滚红尘有你的亲朋好友有你的梦想回忆,你自然豁了命去也要护这尘中蝼蚁!”司徒弈依然笑着,那笑容显得阴森而冷漠,“可司徒弈又如何?你的尘世与我有何关联?”

严契忽然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他无言绘出一只雄鹰去啄司徒弈的眼珠,白衣男人只一抬手便让傀儡接下。他控制傀儡生生捏碎那只鹰隼,诉说往事的唇边带着残酷的笑意。

“我司徒弈生在常德皇帝治下,长在水乡边的吊脚楼中。我未读书时便在镇上看剧团唱戏,听水手行商讲大陆各处的乡野传说。我读书时在竹林间独行高歌,在河畔垂钓构思台本,看渡河舟上歌女舞蹈。那里有歌女与渔夫,有文士与豪侠,有我的故事与我的歌,那是人类的世界,那是我的人世间。”

诸多魂祭傀儡摇身一变,化为行商走卒,尘世男女,随变化的雾气演化为一副水乡图卷。喧嚣的红尘气随着他们的歌声喊声升腾而起,困着大鹏鸟越发向大地坠去。严契的面色阴沉如水,他刚想开口便被司徒弈的讥笑打断:“而当我回乡时一切早已不同。现在都市中早无竹楼,道路修得又宽又阔,人们住在整洁高耸的玻璃屋里,当真一派太平盛世,鼎盛气象。

可我的水乡去什么地方了?我的吊脚楼去哪了?我唱歌的竹林呢?我喜爱的歌谣已无人会唱了,我垂钓的湖畔成了停泊游轮的码头,我记忆中的人们早早成了一抔黄土!”

司徒弈笑到最后已近乎癫狂,他大力拍着手掌,犹如最狂热的观众为喜剧叫好:“我的人间早就沉寂在了二百年前。莫说区区零岛,便是帝都也是他乡。这二百年后的天下,空无一人!”

在今日之前却无一人知晓司徒弈是位从过去而来的“旧人”,或许唯有他当年的同窗才知晓这秘密。可没人怀疑他在说谎,那话语中的空洞与凄凉连剧城中的人们也能感同身受,像是百年前亡灵陈旧的丧歌。

繁华都市中诸多傀儡齐声哭嚎,他们的肌肤枯槁,肉体干瘪,仿佛百年时光一瞬而至,令鲜活的人类变作腐尸骷髅。大鹏鸟在这地狱般的图景中坠落了,在诸多妖魔的撕扯下奋力挣扎。严契挥笔绘出滔滔洪水冲开魔潮,他站在高笑的男人与诸多骷髅对面,像一个与世隔离的看客。

“秦暝尚要比你早生百年,少他妈拿时间开脱。”严契冷冷道,“帝都上下从未有一人亏待过你,你当年本有亲友人情,是你这冷血阴毒的奸人自己辜负了一切。早在帝都时你便与隐律主与时雨亘弥合谋,就休要再用当年充当借口!”

“当年?当年我不过帮亲友报仇,当年还未有通天大计,当年我还待真相大白便携你们一同图之,求安稳超脱!”

司徒弈同样高喊,连戏也不曾唱了,城中景象随喝声一变,成了永光帝都的青石路与砖瓦房。群偶战鲲鹏的虚影浮于高而又高的天上,严契与司徒弈却站在了一家酒肆门口。形形色色僵硬的木偶走在帝都街道上,营造出当年的热闹喧嚣。

司徒弈一抖袖袍伸指点出,正正指着黑衣画家的额头:“是你严契逼我的!再多百年时间哪会如此焦急,是你严契自求良心安稳,反葬送千万人性命!”

“放你妈的狗屁!”严契破口大骂,“做了邪门歪道反去诬陷正道做派,我最鄙夷便是你这等无耻之徒!”

司徒弈不羞不恼,反倒猖狂大笑。他知晓话语对天极没有用处,可他偏就是世间最好戳人伤口的恶徒。笑声中灰白丝线落至屋檐巷道,十年前的帝都布景向着严契收缩而去,幻境飘扬间带着灵狱界的灰色的雾气。隐约有过去的欢笑与争吵从四面八方传来,撕扯着黑衣画家的身躯。

司徒弈是世间最强的灵相法使,再没有人比他更理解灵相法的破法。严契的三世印核心是对过去的恐惧,站在这里的正是过去的天极。然而过去的人逃不脱回忆与时光,配合灵狱界构造出当年的幻境,三世印再是强大也无法超脱!

曾经的欢笑与争吵一一闪过眼前,严契冷眼相对,袖袍一抖便有淡雅墨色逸散而出。他提笔点在黑墨正中,混沌一片黑暗中分出浓淡轻浊。一黑一白两条鱼儿自墨中游出,首尾相衔化作太极流转。那简单图样便如万物之始,万象源头,刹那间帝都幻景为之一空,前尘种种尽数没入图中。

“空相·创界,两仪印·太极图。”

阴阳二气随图像轮转弥漫,战场间顿时一变好似太古初开时荒芜图景,荒古中唯有无相的城邦仍然伫立。战场外的人们已近乎呆滞了,人人皆知天极强大,但谁也想不到他的力量抵达了此等地步。他用一张近乎分身的画,使出了两种创界法!

“喂,他刚刚是不是还用了‘七识印’?”时雨零瞪大了眼睛,“都市是在那之后才出现的,那个印契破开了无相的隐身术……那也是创界法吗?他到底有几个创界法?!”

“别想了,先砸剧场!”公孙策暴喝,“我们现在帮不上忙,等严契创造机会!”

他将威怒印完全解放,在打桩机的轰鸣声中拆除一栋栋明黄色的高楼。时雨零咽了口吐沫,与虚弱的战友们一齐埋头苦干。公孙策说得没错,现在的他们根本没资格参加上层的斗争,若非瑟薇丝和威尔尽力用创界维护,苦战后的他们早已被创界巅峰的力量侵蚀成为木偶。

严契展现的力量固然强盛,可司徒弈战到现在也显得游刃有余。他的红尘幻境被太极破去了,而就在同一时间,天穹之上的交战也要分出胜负,大鹏鸟哀鸣着坠向大地,诸多不幸所化的鬼祟人海中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要将不再自由的鸟类分食!





“太极入世,合生帝君,荡魔除妖,洞察无形。”

严契抬手一指,黑白太极图扫过人海飞向高空,没入大鹏体内。墨色巨兽的体型随之一变,它的双翼迅速收敛,双爪长为腿部,鸟类的头颅只一眨眼就变作披头散发的人首。他扯过一片浓墨化作铠甲与披风,拔出一缕清气铸成七尺宝剑,利剑只一扫便让妖邪横飞,魔潮不存。

“合神令·真武驾临!”

太极印与三世印的力量随秘法融合,化作一尊荡魔讨妖的真武大帝。司徒弈所营造出的一切幻景都在浩然正气下荡然无存,戏子高高立在一座塔顶,见了此景止不住大笑:“哈哈!又是真武将军教得泥偶塑像,你严契向来笑他迂腐,却不料今日自身变作腐儒!”

“不错,当真是世事难料。”严契冷冷道,“却未想过这斩妖除魔的道术,倒能一剑削了你的头颅!”

真武大帝的躯体迎风暴涨,只一瞬便成了高耸入云的千米巨物。他怒吼着挥动漆黑的长剑,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舞动雷与云铸成的神兵。司徒弈孤零零站在黄色高塔的顶层,双手兜在大袖里。风大得几乎要将这高瘦的人形吹倒了,他仰头望着荡魔的天尊,面上淡然得像一张苍白的纸。

“骁勇善战,无愧才名,严契当为第一。”司徒弈悠悠道。

严契的心里忽然一抽,红尘幻境早已破了,可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的往事。

那是十多年前了,他们还不是无相神与天极,不过是太学中的两个书生。那日不知是仪祭厅的哪位大人物起了兴致,去问老张这批学子里是谁数第一。秦暝恰巧听着了这消息,便鼓动着年少气盛的人们一起比斗起来。可秦暝自己是不参与的,那时半路出家的傻子才修了个明晰,而众多的学生也是不参与的,凡是掂的清斤两的人物都自认上不了擂。于是这般闹哄哄商议了一阵,反倒是温厚的刘忠武做了裁判,他与司徒弈比斗起来。

那天太阳毒辣得很,树上的鸟儿与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们拼着一较高低的念头,控着纸人与墨兽争斗,用丝线与纸笔征伐。上一刻是纸人阴兵封了黑狼行动,下一刻狼兽变阵反拉着阴兵阴将做了阵眼。无常法使的斗争往往总是这样,一份力量橡皮泥般的在双方手中揉捏转化,在旁人眼中像是心照不宣的游戏一场。最后他用了老张传的合神令,这是司徒弈尚未练成的。白面书生拎着丝线琢磨半天,控不住又转不了,无奈将手一摊,说此法果真高妙我不知其中底细,严契当为第一。

严契哈哈大笑,说早说老子第一还不服气,浪费时间白打一场!司徒弈也跟着笑,说当了第一是喜事,该要请客喝酒的!于是看热闹的两个混账也跟着来了,一并掏空了画家兜里那点闲钱买酒。严契拍着桌骂说你们不愿破财才将这名头推给我,早知如此当个狗屁第一!

大家便笑,哄笑,微笑,淡淡的笑,那些笑容在酒杯里荡开了,随着醉醺醺的闲话飘走了,永远地封在十数年前的夏夜了。而现在已没有酒和笑了,唯有冷厉肃杀的战场,白衣高帽的男人遥望着神将,喝声阴冷如冬季的寒风。

“不是当年了!”

司徒弈双手接连结印,诸多丝线结成的城邦正中,那顶天立地的灰柱开始剧烈的震动。他拿出虚光之爪,以音代笔写出崭新的剧情:“【尘世纷乱皆如戏,过往前尘一场空。人神鬼兽皆卒子,归属神明双掌中!】”

灰白巨柱骤然开裂,一只黄铜色的巨掌从中伸出,挡下了真武大帝的利剑。那竟然是一只女人的手,五根手指纤细修长,酷似珍珠的球形关节衔接着指节,说不出的诡异与阴冷。荡魔天尊奋力举臂,一时间却挣脱不了机械之手的束缚。严契飞速挥绘出符咒,他捏着草草而就的灵符拍向真武大帝:“居神霄,主祸福,除凶秽,存道炁。九天应元神雷符!”

真武长剑上镀上一层黑色雷光,那雷电随着机械之手一路延伸,在巨柱内部爆发形成轰雷闪烁。借着那一闪而逝的光芒,严契看到了巨柱内部的景象。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一个他曾经见过的女人……

那是简·格蕾·莫顿的脸!

“你?!”

严契少有惊愕的时候,此刻他的惊呼令司徒弈猖狂大笑。他终究是棋差一着,那道雷符没能起到一击制敌的效果,而司徒弈的新术式已在方前组建完成。虚光之爪被他一把抛起,三束金光三束灰光如箭矢般飞射而出,正击在严契腰际化作一围监牢。这是昔年时雨亘弥曾用过的术法,利用因缘之力的六道天牢!

“两仪三世七识齐上,你无力再用其他了。”司徒弈接住虚光之爪,“还有什么新奇手段,尽管使来!”

严契低头望着那道牢笼,似是疲惫地眨了眨眼。他的面色忽然一松,好似一直肩负着的沉重担子被卸了下来。那尊巨大的神将在这一刻自内部爆散开来,维持着它的两个印契竟被严契自己解除了。限制行动的光牢如不听使唤般四散而开,没入男人身侧的墨色囚笼。

四方印·逍遥囚。

司徒弈说得没错,他没法同时维持多个印契,因此他彻底放弃了与那诡异机械的斗争,将空余的力量用在了最后的一搏之上。严契飞奔向前,挥笔如刀,他的笔锋指着高高在上的白衣男人,指着无相神的头颅!

“新手段没有,老把戏足够!”严契怒喝。

最后一刻严契扯下了胸前的玉石,同心玉的力量在碎裂时完全激发,让他的面貌为止一变。他不再是那个与当年相差仿佛的青年了,他是那个不着调的中年人,是那个每每在乱局降临时出现的中年画家,他笔锋上的墨珠飘出,形成一轮完美无缺的圆。墨色如夜中的北辰高悬,正正悬在严契的头颅之上。

“太一印·天极宫!”

人们不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更看不出严契究竟用了怎样的秘术。他们只见到白衣男人面色阴冷,黑衣男人怒吼咆哮。见到丝线都市中央的明黄色塔楼如不存在般消失,连带着诸多创界法引发的异象都一同凭空不见……

见到一滴黑色的血珠,滴落在干涸的大地上。

那是严契的血,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丝线城邦之外,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司徒弈面无表情地贯穿了他的心脏,将画家一把举起。

他的左手空空如也,那是虚光之爪原本该在的地方。

“哈!”严契讥讽地大笑,“贪生怕死的废物,你连这都要躲!你已是创界巅峰了,这般仓促的攻击伤不得你!”

司徒弈望着手中的黑血,忽然也笑了。

“天极严契,天下第一,除去当年苍穹之灾,可曾再有仓促之举?一只龙爪换终生安宁,便是命运王亲身来此,也要赞一句好交易!”

司徒弈握紧右手,将曾经旧友的化身彻底破坏,血一样的墨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染黑了半边衣袖。他抬起袖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无人能知晓他此刻的表情。

司徒弈将衣袖拂过面庞,漆黑的布料又变作纯白,他转身,抖袖,隔着整座城邦望向严阵以待的人群,望着公孙策的双眼,如两人初次见面般尖声大笑。

“恩怨了结,大戏开场。传奇导剧·神祇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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