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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飞扬跋扈(下)(1 / 1)

苍穹都市的超能力者超能力者与无常法使第十四章飞扬跋扈刑部尚书甄曜命将一份报告丢在会议桌上,说话声有气无力:“太学内门五名学子公然袭击军士,违命抵抗上级,扰乱帝都秩序,攻破左右卫军营,绑架兵部尚书……”

甄大人念完一连串罪名,哆哆嗦嗦地放下纸,加重了语气:“怎么办?议一下吧!”

会议室里堪称愁云惨淡,一位位刑部精英面色惨白两眼无神,好似偌大刑部无人开会便从坟里挖了十来具干尸凑数。这些大人们均是令恶棍闻风丧胆的货色,“阎王”“判官”一类的美名不知混上多少,此时却一个个像是第一天进牢房的毛贼,卑微可怜又无助。

“勾魂爪”老郭率先开口:“甄大人,依我看来,内门的各位年轻才俊均是帝国未来的栋梁,此事毕竟是兵部工作失误在先,不妨……”

甄大人狠狠一瞪眼:“不妨什么?此等大祸,必须严惩,这是原则性问题!”

老郭苦着脸不说话了,“活阎王”小王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不,不,不如,各打一板严加惩戒……?”

甄尚书抄起茶杯,很想将其砸在活阎王头上:“打?他娘的谁去?你去吗?!”

小王一哆嗦,赶紧埋下脑袋。刑部大人物们越加愁苦,这罚是万万罚不得的,有那个原则也没那个本事,但不罚更是万万做不到的,那你就是不干公务目无尊法。这怎么办?他奶奶的这次可怎么办?

甄尚书摇了摇头,眼中透着恨铁不成钢,他将茶杯一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事件恶劣如此,不能再纵容太学特权,我等刑部必须拿出章法,依规严惩!”

甄尚书定下基调,话锋一转:“但特事毕竟特办,此前未有相似事件参考,许多细节都需要我们赶快商讨出一个章程。帝国律法需要严格执行,内门学子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入狱之后吃什么,就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阎王小鬼们恍然大悟,看向尚书大人的眼神简直可用崇拜形容。当下众人精神抖擞,勃勃生机复发,热烈的议论立刻开始:

“严大人与秦大人都是北方人,依我看该以京菜为主!”

“不妥,司徒大人是南方人,这淮南菜系也是该加的……”

“饭后是否该有水果甜点?”

“可以考虑早上增加面食!”

甄尚书看大家如此上道,拍拍胸膛松了口气。这吃什么议完了还有喝什么,再之后可以议怎么住,如何称呼,等这一大串抓捕细节议完了……那陛下的圣旨也就该到了……

甄尚书望着太学的方向连连咂嘴,这神京城一共才四个大门,今日姓马的没地方了都吊太学门口了,再往后得吊哪去啊?屁大点的事折腾成这样,他可不敢触这霉头。谁爱吊着谁去!

·

太学正门附近热闹非凡,一条黑索将马尚书高高挂起,绑在了写有“文武双全”的琉璃牌坊上,学子们远远得围成了一大团,连课都不顾得上了出来看尚书大人的热闹。

马尚书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像个泼妇一样尖声嚎叫:“反了你们了!无法无天!”

琉璃牌坊下的严契一扯绳索,马尚书顿时绕着牌坊打起了转,好似一台身穿官服的旋转木马般滑稽。他掏了掏耳朵,吩咐道:“姓马的还有力气嚷嚷,看来是教训还不够多。司徒,让尚书说说这些年都收了多少银子!”

公孙策凑过去,说话细声细气:“不好吧?万一马大人是个清白人怎么办呢?”

马尚书疯狂点头,严契瞥了他一眼:“清白人更不怕坦白招来,这是成全尚书的美名啊!”

“住手!住手!”马尚书惊恐大喊。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司徒弈伸出丝线十指齐勾,马尚书顿时成了提线木偶,开始将任上错事一五一十招来。这位尚书可谓是长袖善舞,能说善道,一张嘴便是帝都各大将军府,再其后就是帝国各省驻守武官,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大名听得不少外门学子捂上了耳朵,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刘忠武在小本子上笔走龙蛇,一边记一边咂嘴:“哎呦喂,看看这……马大人一人能给国库提供多少补贴呐……”

秦暝一头雾水:“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大少爷不懂了吧?”严契嗤笑,“有些人骨子里就是贱,平白无事偏要惹是生非,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就要拼命敛财。这些钱他一辈子也用不完,是拿来为自己修棺材的!”

秦暝略有所悟,向马尚书说道:“那伱能打一副很好的棺材,可能是帝国最好的棺材。”

公孙策差点笑出声来,马尚书气得嘴角溢血。这怒气一时竟让他脱离了控制,朝着严契咆哮道:“你有本事……你厉害!你治得了我这个尚书!可你今日打的是帝都的守军,砸的是神京的军门,你那毛笔抹黑的是陛下的脸!我马敬阳颜面无存是小事,陛下的颜面没了,你严契才是真要完蛋!!”

严契一扯绳索将尚书拽下,当头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冷笑道:“皇帝和神京若是要靠你们这帮草包废物充门面,那才是真正没有脸了。要拿皇帝当挡箭牌是吗?那就听听他的圣旨怎么讲!”

一旁有人清了清嗓子:“圣旨到。”

说话者来得无声无息,像一道无形的幽魂。武国公秦安站在一颗老槐树下,树影在他的面上留下一半参差的黑影。

马尚书的上下牙齿开始打战,他死命挣扎着想起来行礼。秦安瞥了他一眼,笑笑说道:“无需多礼了,就这样听吧。”

他自袖中拿出一张卷轴抖开,念道:“御天摄运,赤帝诏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是以兵强则有威武之国,兵弱则生衰败之意。今日神京闹剧离奇如斯,学子猖狂不过表象,究其实质,乃军心散漫,官员痴愚,将领无能。左右卫本为神京剑盾,今日原形毕露,不过草包囊肿,何其哀哉!

兵部及帝都守卫无能至极,尸位素餐,着重处置,立行整改。太学学子目无尊法,行事嚣张。罚写反省书千字,一周内上交。”

秦安慢条斯理地收起卷轴,望望地下的尚书与周围的学子。刘忠武眼尖赶忙带头行礼,恭敬道:“臣刘忠武遵旨!”

一时间“遵旨”之声接连作响,唯有严契不阴不阳地“哦”了一声。秦安也没与他计较,却又看向了如遭雷击的马尚书,温声道:“陛下尚有一副口谕,托我代为向您传达。”

马尚书拼命站了起来,他简直恨不得抓住秦安的袖子,犹如在沙漠中望见绿洲的旅者那般疯狂:“陛下他——”

秦安清了清嗓子,模仿起宫中贵人的语气:

“朕有时便很厌恶‘陛下’这个词汇,似乎在这帝都里一应的蠢事,只要扯上‘陛下’就能变得至高无上了……似乎就有一些没有大脑的人会认为,朕在宫廷里便是聋子和瞎子,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了……会认为他们的脸是朕的脸面,认为他们的无能和愚蠢是朕的无能与愚蠢了。





朕不想再听到这般不知所谓的说话,今日不想,往后更加不愿……更加不想!”

马尚书眼中的绿洲化作海市蜃楼消失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动静。秦安再没瞧尚书一眼,他很无奈地向五个内门学子挥挥手:“记得写检讨。秦暝你给我写一万字。”

秦暝等秦老爷子走了,才呆呆地“啊?”了一声。严契大笑着向太学门外走去,公孙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尚书,问道:“干什么去你?不写检讨了?”

严契将黑衣往肩膀上一披:“写个屁的检讨,打完架了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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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去喝酒,便真去喝酒,纵使已过了午间用餐的点,还不到夜间赏月的时候,也要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喝上两杯。

神京城很大,能喝酒的地方总是有的。不单有酒,还是便宜又管够的好酒;不单有好酒,还有花生米,有酱牛肉,有毛豆,满满一桌子下酒的好菜;只可惜这样的好酒肆偏偏少了一张够五个学生坐的五边形酒桌,于是公孙策便只好拿着一张不怎么好的马扎,坐在不怎么好的桌角旁。

“这学生当得,大半天不上课在外面打架喝酒,成何体统。”公孙策唉声叹气,“再来一杯。”

“没体统还喝?不怕喝死你!”

严契虽这般说着,却也抬手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酒。五人举起酒杯一碰,愉快地干了一杯。刘忠武擦了下嘴,笑得幸灾乐祸:“这一场下来你严契可是成了太学的英雄好汉,外门学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景仰膜拜你咯。”

“老子不稀罕。”严契淡淡地说。

司徒弈似笑非笑:“本是为了外门出头,怎得不见挚友欢乐?”

秦暝要了一份炒饭,一盘肘子,一只烧鸡,正有滋有味地吃着:“严契他……吧唧吧唧……瞧不起……吧唧……”

公孙策不忍直视:“吃完了再说话!”

秦暝咕咚咚咽下饭菜,用筷子点着盘中剩下的鸡骨头和猪骨头:“严契看不起那帮教头,他讨厌那些人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嘴脸,所以骂他们是狗。可太学外门的学子们,他也是瞧不起的,因为那些人被欺负了也只知晓忍着,等听到教头们是左右卫而非瑶光卫中人士,这才升起了反抗的念头……”

秦暝把两种骨头拨到一块:“可受了欺负要不要反抗,和对面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那样在意教头的身份,是因为他们也是恃强凌弱的人啊。”

刘忠武一把抢过盘子,把骨头一股脑扔进垃圾桶里,叹气道:“秦大少爷啊,您就别发表高见了。您是帝都秦氏的大少爷,家大业大不愁吃喝,那帮学子纵使家中富贵也无有这般权势,一时意气用事,丢了自己的饭碗事小,殃及池鱼又该怎么办呢?”

秦暝想了想,说:“和他们打架。”

“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本事,世界恐怕还简单多了。”公孙策摇头,“聊点别的。你们说这次咱们算不算间接帮陛下办事了?”

“皇帝就等着这一次呢。”严契冷笑,“知道为什么这帮弱智这么猖狂吗?”

公孙策琢磨了片刻:“秘密战争打了十年,激进派势力大涨?”

“不错,和平年代那帮将军兵痞连个屁都不算,这战火连天的几年让他们气焰涨了,心思飘了,连军营以外的事儿都打起心思管了。看看那狗屁尚书吧,他这样酒囊饭袋能爬上朝堂的位置,靠的是什么?是战争的势!”严契说,“可这帮蠢货就想不到,皇帝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老张能忍着这帮教头来太学,老秦能看着左右卫的人冒用自己的牌子,那可不就是皇帝指望着咱们替他起这个头!”

刘忠武吓了一跳:“哎呦!可不敢乱说!”

“左右卫的门都砸了你还怕个屁。”严契不屑一顾,“也就是现在是学生才这么麻烦,等老子以后进了朝廷,分分钟就让这帮废物全部滚蛋。”

公孙策着实吃了一惊:“严契你个臭画画的还想当官呢?”

“老子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老子不当官谁配当官?”严契傲然道,“不单要当官,还要当大官,要官居一品,位列三公,成为这世间最顶尖的人物。要一扫朝廷积弊,要平定两国战火,要还朗朗乾坤,保天下太平!”

严契杯中的残酒随他的豪言壮语而激荡,他穿着朴素的黑衣喝着便宜的劣酒,气势却雄壮得仿佛能气吞山河。这样可笑到不自量力的话语在他口中说来却有着惊人的说服力,但凡认识他的人都相信这个男人能实现他的狂妄言语,纵使他不是创界法使也绝无问题。

“不愧是太学内门学子,果真有豪情!”公孙策比了个大拇指,“我就没那么多宏大理想了,这几年帮朝廷四处跑腿累得够呛,就打算以后毕业了过安稳的小日子……”

“公孙策你一身本事,想有安稳日子过恐怕难咯。”刘忠武说,“我这平平无奇的倒是很有希望混个清闲的官位。”

四人一听纷纷朝着他笑,严契笑骂道:“当了官还想清闲?你这胖子生来就是劳碌命!”

公孙策想到刘大人日后的模样,不由得感慨严契还真有识人的眼光。他见司徒弈满脸期待地候着,偏不去问他志向,转去问一旁闷头吃饭的秦暝:“秦暝你呢?以后想干什么?”

“唔……”秦暝从饭碗前抬头,“没有想法。”

“你一点都没想过吗?”公孙策惊讶。

“我将要做的事情早就决定好了,这样一来也不需要思考了。”秦暝说。

他的目光越过酒肆的窗户,望着树梢上歇息的小鸟。灰扑扑的麻雀抖抖翅膀跃起,飞向厚重云层中露出的一线晴空。秦暝的视线追随着麻雀,去往很远的地方。

公孙策想要深究,被一旁的司徒弈扯住了衣袖。

“家族使命在身,何有个人前路?”司徒弈说。

公孙策一愣:“秦氏把未来都给他安排好了?秦老爷子不像那么不开明的人啊……”

“有些事和开不开明没关系。”刘忠武低声说,“秦暝他……毕竟是帝都秦氏啊。”

公孙策并不太明白友人话中深意,当下似乎也不便深究。他悄悄将念动力送入衣兜观察指针情况,愣了片刻。

本向正侧倾斜的历史指针,无声偏向了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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