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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洞中,看他即便是受当下灵力滋补,仍旧有些气虚神疲,钟紫言又拿出一颗通红灵丹喂他服下。待其终于稳定心神,固守了灵台,钟紫言盘膝坐在对面,“不着急,且慢慢说来。”简雍眸光大亮,一通讲说:“……我在那阁中纵游山河,历百载千般,终于支撑不住被排挤出典,身发自然,将那四个古字融为一图录,它自有称呼,唤做【牵机乾坤录】。”边说着,简雍翻转手掌,当空浮现一球型灵气虚影,恰似星辰,其中氤氲遮蔽,只有些许地方透着亮光。随着那光亮处逐渐放大,其中星星点点的气色越发清晰,钟紫言便看到一副貌似凡俗鸡型的缩略地界图。他震惊非凡,“这是”“这便是我东洲大地,西面灰蒙处是槐山以西莽荒深处,北面乃是北域,中南是晋地,东面是蒲阳河域,东北乃是广大散修混乱之地:寿丘。”钟紫言心神缩涨,满脸不敢置信:“难不成,你这乾坤录乃是囊括了整个此方世界!”“正是!”简雍喜色浮面,更是激奋。他继续将那虚影图景放大,但见槐山一地各色光点越来越近,钟紫言终于看清,这图正是一副山水墨画。只是可惜,除了地势外貌,线条粗浅,只有北面藏风山和槐山下那原来起家的断水涯处有两个朱玄光点,其他地方多数都是灰黑与白气交接,偶尔有紫青在一些地方闪烁,最深的也不过是槐山顶上的紫光长亮。“这两处朱玄光点我认得,但此图卷中,黑白墨莫,难知难解。”钟紫言边说边继续观览。简雍此时已完全恢复神智,他逐渐沉稳起来,一一缓慢讲解:“那两处朱玄光点正是我刚刚标上,待得再操持几日,整个槐山便会更清晰些。此图中光点乃唤做【灵机】,此灵机非彼灵机,乃是对应于我等修士气运的一个模湖称谓。色泽越深,说明灵机越大或重,色泽浅,则当下没有什么际运潜藏其中,我这乾坤录说来也简单,至此时只一个能力,乃是:堪运!”钟紫言愈觉得自家这位当年的简师兄走了大运,“堪运又作何解”简雍道:“堪运,粗浅可解为勘探机运,更准确说,是堪探灵机气运。堪探本是一窥天地大貌之法,无所谓善恶,但我这图录自发生起,就能探善恶因果,我等修真之士常谓‘气运’之说,便是因果之中的线,在这图录中,唤做【运线】。”面前水墨虚影中,简雍稍作施展,断水涯和藏风山便显露出一根粗红带有黑气的线,若闪若隐。“而我之能,或者说修自此时筑基圆满之境,拥有的手段,便是牵线。说来也简单,只需去过一地,看过片面之貌,便能堪透其中【机运】,继而自可利用已知的运线去对未知做出决策。”能做到掌门之位,钟紫言自然不是傻子,一听这话,简直感叹神乎其技,这本命物如此了得,自家门派将来若要弘扬,少不得它的助力。简雍继续操演:“世间有万般色彩,但归根结底,只有一种色彩,这色唤做‘有无之色’,我等看之不见。道生一,有无既是一,一生二,便有了黑白两色。二又生三,便有了红、黄、青三色。三虽生万物,可惜我这图录只能再添绿、蓝、紫三色,尚不知演变之法。如此,这即是此图录终局九色。”说到这里,简雍颇为尴尬道:“想来惭愧,如今我修为低劣,只能划用看到紫青二色运线,我派两地的朱玄实则是伪色,只因与自身因果极重,勉强扎驻。”日光照在水潭中,其内有灵鱼游动,钟紫言听着简雍详细介绍解说,心中的计划也越来越清晰。春日清风荡漾,天地青绿桃粉暴涨,槐山各家欢喜忧愁,都比不过此时洞中二人对门派将来的期待。日升月落,月隐日出,简雍道罢最后的东西:“按照我冥冥中的感应,青紫二色【灵机】乃是山川灵气机运所在,青色是四阶以下灵机,紫色是四阶以上灵机。若能结丹,当可看到黄蓝二色【灵机】,似是关乎器物阵法、符箓丹药之事。而这运线的善恶,其实只看其中黑气和白气便能断定!”这话一出,钟紫言目光直直锁定在断水涯和藏风山之间那条若隐若现的朱玄粗线上:“你说黑气过甚便是噩运,那这……”简雍无奈摇头,“我亦不晓得为何如此,但它确实噩运多过善运!”原本欢畅高涨的心情一瞬间降落至谷底。为什么是噩运自家门派此时如日中天,姜玉洲和简雍这两位即将结丹,近日又有弟子筑基成功的消息,而不管是槐山还是清灵山那边,都百废待兴正当广阔发展。看不透,无法理解。原以为有了简雍这本命物之能,会大展宏图,可此时看,似乎仍旧困难重重。最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危险在哪里!“掌门无需灰心,此番最大的收获,不正在这里。”简雍笑着指了指槐山深处,那里紫光盎然,最少都是四阶灵地的征兆。钟紫言此时忽然有些不太相信简雍那乾坤录了,“你是说,此地将有四阶以上的灵地诞成”“百年以内,必有大变化!”外人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本命,但简雍深信不疑。为表信任,钟紫言也不好明面去质疑,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理解和悟念:“你这堪运之能,对我派发展极其重要,结丹之事,我亲自为你安排,一应事物,也由我来操办。话说回来,这堪运的手段,其本质乃是一种看透因果线之技,其中运算真真强大,令我心神震惊,万望你日后好生经用。”二人起身慢步走出洞府,简雍边道:“掌门放心,我此生追求,亦是教我派发扬光大。这堪运之能,本是无善无恶之能,但既落得我等身上,便可善加利用,或是截运,或是补运,由在我心。只是这手段需要多踏地域,多历人世,我打算这一月先把槐山堪遍,只要看的够多,其中推衍,亦更全面。”出得洞府,钟紫言颔首传音:“此技事关大局,不可轻易教他人知晓,你且多修养几日,待堪完槐山后,我二人再一番谋划,随后开大集议准备东归。”简雍作揖回应,心中已经对如何将自己的能力放大给整个宗门有了定计。三日眨眼既过,钟紫言仍旧日日打理门里重要务事,有弟子来报,那江枫终于从北处来了。他赶忙放下要务去迎接这位前不久给自家出过大力的剑修。山门外,再次见到其人,钟紫言直觉上感受到,这位道友于金丹一层已至顶峰,那气势内敛浑厚,犹如一柄蓄势待发沉淀千年的利器。“半年未见,江道兄别来无恙。”“哈哈,看来钟掌门身子好了许多。”二人相伴步入山门,天枢殿旁的招待贵客门楼内,江枫也不隐瞒什么,直接说出诉求:“上次战事我感悟颇多,亏得是陶道兄之功,如今修为临到最后瓶颈,结婴在既。此番便只为一事而来,是那《神剑御火真诀》,不知钟掌门可愿借拓一份,江某必有厚报。”一听对方就要准备结婴,钟紫言哪还敢托大,眸光熠熠,笑着道:“道兄帮了我家大忙,区区剑诀自不在话下,只是……”江枫这人,其实不屑于耍什么心机,当然,并不是他傻,而是就是不屑。他也能看出钟紫言不是那种扭捏之人,皱眉好奇:“可是颇有难处”“只是那原简中的内容晦涩难懂,我那位师伯仙去时就着假婴境篆录,以我的修为拓印起来极难,如今这身子伤势尚未恢复。实在是有心无力……”钟紫言苦笑一声。原本他打算闭关调养,谁知道门里简雍突然有了机遇,就在眼皮子底下的事,自己这当掌门的哪里能不管。于是一直拖到现在,离东去清灵山的日子也剩不到两个月了。一听这话,江枫也觉得颇为难办,他总不能直接说‘我来亲自拓印’,毕竟那玉简里恐怕不只是有剑诀,还有其他牵涉赤龙门内的机要。“这……”思来想去,江枫狠了狠心,“若不然如此,江某大事还能推迟年,我可于你派担个客卿之职,待你伤势恢复,修印下那剑经,我再离去谋划结婴事宜。”多少年都熬过来了,最后这临门需要的神诀,他江枫等得起。钟紫言沉默片刻后,点头同意:“如此,便要劳道兄多等待些时日,我这伤势慎重,不过三年内应能恢复。”实则他心里是高兴的紧呐,江枫这人修为了得,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做事可靠,在门里时间一长,总不会什么都不干。到时候让小辈们多多请教,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机会。很多事一涉及到门派发展,他钟抠搜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眼前的大好处。一个月后,简雍游览完槐山的角角落落,甚至连那天妖坑也不曾放过,回到藏风山的第一件事,既依照自己的本命能力绘制灵图。与此同时,赤龙门辖下所有盟友,上到十大附属派系,下至闲散打杂工的散修,皆在同一时间收到传讯通告,不日即将依次开放拜门名额。五月初的第一天,藏风山天枢殿内,十大派系所有掌事人尽皆到场。殿中宽阔的可以放下五百多人,而仅仅招来筛选过后的十三家势力头面,如此格局,极显郑重。他们围坐在一方椭圆形的桉湖边,死死盯着,此桉桌上灵光浮现,逐步显露出简雍早先制作好的缩略灵图,有字先启:天地之貌,万汇史贻。刘小恒坐在末位上,看着眼皮子底下这景象,就像是那山川河流布局于掌心,彷佛此间这些最初加入赤龙一派的人,日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近在眼前!他双手握拳,满是汗渍,激奋且不敢大声应和。那些目光粗俗之辈只以为他刘三刀蛮横鲁莽,近些时日还在坊间传说赤龙门即将举派东迁,哼哼,一帮愚昧蠢物。早在回返槐山时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搭上赤龙门这搜大船,他虽然不擅长阴谋诡计,但在看人堪势上,绝不马虎。他在心中千百个肯定,自己这次做的决定一定是此生最重要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