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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病症(1 / 1)


夜凉如水,宋晏宁坐在御园一处假山石上仰头望黑漆漆的天,心中空的仿佛破了一个洞。

先前在长宁宫的寝殿里,她与姑姑说了许多的话,从今日的圣旨到原先她父母兄长皆在时的美满日子,说的两人都忍不住眼泛泪光,终是在满心向往与遗憾悲伤间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可宋晏宁睡了不过须臾便从梦中惊醒,她的父亲在她的梦中伤心,问为何连宋氏一族最后的荣耀都保不住。

这大抵是她内心的诘问,她并不知晓守着这个空空的爵位能如何,但这样的愿景已然在经年累月中变成了命运,她只能这样走下去。

这般梦境叫宋晏宁暗自神伤,悄悄地起身离了寝殿,在宫中躲着巡逻禁军四处游荡,依着年少的习惯走到了御园中最偏僻的角落,而后利落地攀上一处假山,随意地坐了下来。

宫中的夜似乎长的没有尽头一样。十一岁那年年尾,她被姑姑接进宫,而后便在这样漫长的黑夜里醒来又睡去,她不得不将所有的害怕彷徨都压进心里,日复一日,终是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那时候的宋晏宁一直都怕,怕自己和阿元是姑姑的拖累,怕在这宫中行将踏错一步,她们便都万劫不复,还怕她走不出这巍巍宫墙,要与姑姑一样,夜夜守着偌大的长宁宫,孤寂的仿佛囿于牢笼。

是了,帝后之间的感情不过泛泛,这已然很多年的事了。

宋晏宁半倚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有风掠过耳畔,吹的她身上有些冷,在南边待了大半年的时间,她已然许久没经过这样凉的天气,乍然吹这萧瑟秋风,难免有些不适应。

就如同晁衡也不耐这又干又冷的北方一样。

宋晏宁忽而想起先前在宴上瞧见晁衡的模样,他似乎是病体未愈,看起来仍旧是那副瘦弱苍白相,也不知他在这深宫里过得如何,大抵是不会太顺遂,毕竟宫里拜高踩低的人多,像晁衡这样战败国送来的质子,应是过得比这宫中的内侍奴婢还来的卑微些。

她暗自喟叹一声,想起晁衡坐在帐中吹笛的模样,稍稍生出了些可惜。

夜色渐深,身上也愈发的冷,宋晏宁便打算起身离去,不成想起身之际一束灯火忽然闯进她眼里,宋晏宁以为是巡逻的禁军查探到此处,怕惊扰了他们再惹出些旁的事,随即又卧了回去,想着等巡逻队伍离开后,她再赶紧回长宁宫去。

她静静躲在暗处,连呼吸都稍稍减弱,可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单薄且乱,分明不是一队禁军所能有的,宋晏宁心中生疑,忙抬起头露出眼睛去看,恍然见到一内侍模样的人提着一盏灯笼匆匆跑过,那身形竟有些眼熟。

宋晏宁定定望着,离近了,那人手中灯笼散出幽幽的光,星星点点的映照在他脸上,宋晏宁一惊,这人竟是齐颂。

她立时起身,飞身下了假山,三两步便追上那行色匆匆奔过去的人。

“别叫,”宋晏宁自他身后伸手捂住他的嘴,“是我,宋晏宁。”

齐颂睁着满是惊恐的双眼缓慢的回头望她,见身后人当真是宋晏宁,那紧提到喉咙口的心砰然落回去,砸得胸膛都为之一震,恍然涌出了泪来。

“将军!宋将军!请您救救我家王爷吧!”

齐颂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原先稳妥受礼的小内侍如今恨不得紧抱住宋晏宁的腿,一声声哭喊在这寒夜里尤其叫人心慌。

宋晏宁蹙紧了眉,“小声些,你想惹来禁军不成!”

她见他忙闭紧了嘴,四下环顾一遭便用力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而后扯着他躲进假山中,“他怎么了?”

幽幽的山洞里,齐颂又一次跪在她身前,压着声音哭诉道:“王爷自宴席上回来后便有些不适,奴才原以为只是王爷身子还未养好,便服侍王爷早早歇下,谁知半夜王爷竟发起了高热!”

“宋将军!”他膝行两步,膝盖在冰冷的地上拖出两道印记,“求求您大发慈悲,王爷这样烧下去,人会糊涂的!求求您!”

齐颂已然俯下身躯,额头重重的磕在石头地上,宋晏宁被他搅得心如乱麻,火气都冒了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家王爷是送来燕朝的质子,你是想让我通敌吗?!”

她压着声音怒吼,这般模样无非是因在救与不救之间两难,她自是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且已然被皇帝猜忌,可如今是个活生生的人等着她救,是原本如圭如璋的晁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她若不救,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死在这深深宫廷里。

又或者,他烧成一个傻子,在这宫里受尽羞辱折磨。

哪一种结局,似乎都叫她有些难以接受。

齐颂仍旧呜咽着磕头,妄图唤醒她的那副慈悲心肠,宋晏宁被他哭得头疼,愈发摇摆不定,终是败下阵来,但决定的那一刻,心似乎都得到了些平静。

她低头沉声道:“我先同你回去,若实在病得厉害,我再想办法去寻医士来!”

齐颂连忙点头,随即手脚并用的爬起身,哪怕跪的双腿发麻也强忍着,一步一踉跄地引着宋晏宁往他们的住处去。宋晏宁大步跟在后头,余光扫过周围景致时,愈发觉着荒凉偏僻,她在宫中住了三年多的时间,还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长宁宫坐落在后宫正中央的位置,宋晏宁在那三年间几乎是围着长宁宫打转,除了读书习武时会去书房与演练场,其余时候便多是在御园中散步游玩,几乎不曾踏足过更远更深处的宫室。

如今倒是为了晁衡,又掀开了皇宫一角。

行至宫门处时,宋晏宁扫了一眼顶上的匾额,只是周围黑漆漆的并不能看得真切,宋晏宁也未做停留,与齐颂急忙忙地迈过门槛,往晁衡所住的后殿中去。

一路行至寝殿门前,周遭近乎是昏暗一片,只能借着窗外映进来的月光代替烛台,齐颂应是瞧见了宋晏宁面上的不解,委屈道:“自从来了此处后,我们便无人问津了,没有禁军看管,也鲜少有人来过问,日常用具更是少的可怜。也大抵是缺衣少食,加之北方天气干燥寒冷,王爷的病才久不见好,甚至有加重的迹象。”

他说着话,似乎又要落下泪来,宋晏宁没应,以晁衡如今的身份地位,能有这般待遇是预料之中,甚至比宋晏宁以为的要好一些,那日扶湛明明说要奏请陛下严加看管晁衡,可如今却是无一人看守,也不知是陛下驳回了这提议,还是扶湛根本没上奏。

此处的寝殿比长宁宫中的要小上许多,宋晏宁跟着齐颂一同走过正殿,又穿过中间小小的一方院落,而后推门进了寝殿里。

晁衡正躺在榻上,口中呜呜咽咽地吐着胡话。

齐颂连忙奔过去,伏在榻边唤了他两声,又伸手换下他额头上的帕子,见他两侧脸颊仍是滚烫潮红,双唇干涩开裂,险些又哭了出来。

宋晏宁踢了踢他的腿让他让开一些,随即捉起晁衡的一只手腕,两指搭在他的脉络上,“别哭了,他死不了。”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也不知这句话究竟是为了齐颂安心,还是仅仅为了安抚她自己,可这也不过一时安慰而已,晁衡的确死不了,但如此烧下去会不会变成痴傻之人,那属实难说。

齐颂眼巴巴地瞧着她,眸中意味不言而喻。

宋晏宁的眉心蹙成一团,已然只身来了此处,再撇清关系怕是早就来不及,如此便只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去找一根针,用火细细烤一遍,然后给他的十指放血。”

齐颂应声而去,在他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一根针来,而后跑到烛台前,拿火苗仔细地烤过一遍,这才奔到床边,打算给晁衡施针。

宋晏宁瞧他扎了两根手指,确定没什么差错后便旋身离去,任齐颂在身后呼喊,也没停留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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