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风起（1 / 1）

“回来了？”

初晨，无量峰三白楼前。

天很蓝、风很轻、曦阳正好，应着门前公子温润、台下青衣盈盈；二人四目相对，片片淡金色阳光洒落半面晕不开眸子里千丝万缕的关怀与柔情，芳草萋萋难抵二人眸底只余彼此的身影。

须臾，青衣女子慌忙收回错乱的目光，浅浅一礼：“嗯，回来了，公子早安，婢子这就去给公子做早食”

说罢，咬紧嘴唇懊悔的侧过头慌忙转身择路便朝另外一侧的厨斋走去。

“早饭本公子已经做好了，洗手进来一起用餐”

说罢，那白衣公子转身径直回了房间内。见状台下青衣女子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恶，都怪那群废物，耽误了本姑娘的大事，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一想到方才公子温柔的眼神，青衣女子笑靥如花心底十分惬意万分满足。

“还不赶快进来？”

门内的呼唤惊醒了青衣女子，他连忙应道：

“哦哦，婢子这就来”

青衣女子小步快跑着踏入了小竹楼。

竹楼内，幽香、淡雅，楼台多为竹子编织，入则玄关方寸灵镜台，坐则飞花玉叶净水瓶，卧榻斜枕三千经藏，醒见千词百道悬文章。浓墨尚未消残、红藕佳禾落玉盘，案牍之上，两道青菜凝碧，一口清水豆腐汤，二人分座两侧，相对而食，静悄悄的不曾言语，唯有那青衣女子埋头扒饭之余偷摸摸瞟一眼对面公子，时不时察言观色。

“吃饭”

对面白衣公子许是发现她这般小心思，严声道。

“哦”

对面青衣女子闻言这才一颗担忧放入肚腹，欣喜地小口小口品尝起这白玉豆腐汤，清澈见底的汤水宛若有无限魔力，那青衣女子品的津津有味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见状，那白衣公子张了张口，千般言语化为浓愁，轻声问道：

“又是老头子给你的任务？”

青衣女子闻言连忙驳斥，一本正经道：“公子，切莫对天尊不敬，他毕竟是”

怎料，那白衣公子挥了挥手，不以为意：

“左顾而言他”

“以后这种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好，你少去，老头子怪罪下来我担着”

说罢，他的目光望向对面女子的素手，柔声道：

“女孩子的手，还是少沾血的为好，否则会再也洗不干净的”

“嘻嘻嘻”

闻言，对面青衣女子脸上绽放出满满的笑意，嘻嘻笑道：

“公子放心，婢子不怕”

“婢子晓得，这是天尊老爷对公子的考验，若是不杀人，不能完成天尊的嘱托，那以后阴山恐将再无公子容身之所，公子威信扫地，种种好处岂不都让其他公子白白夺了去？”

青衣女子说话的口吻，仿佛事不关己，言语之间尽是对自家公子的维护。

“你呀，难道公子我如今的名声还不够凶厉？”

白衣公子抬起右臂，越过桌案轻点了下对面青衣女子的额头：

“人言阴山九公子，狠辣凶残、杀人如麻、状若恶傀、行似疯魔，轻则破家灭户、动辄屠宗摧城，所过之处斩尽杀绝流血漂橹血流成河，外头正道千万人士可是心心念念天天叫嚷着要除魔卫道，取你家公子性命扬名立万呢，这可都是拜某个小丫头所赐”

纵然言语似抱怨，实则语气无限宠溺。

“哼”

话语落，熟料对面青衣女子一把将碗筷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道：

“谁敢如此对公子，婢子这就去灭了他满门”

“你呀你呀”

白衣公子无奈，摇了摇头道：

“本公子还没死，岂能让你一个小丫头身先士卒，何况，时机已到”

闻言，对面青衣女子顿时醒神，耳朵支起，她欣喜地双手撑着案桌，探出半个身子俯身上前问道：

“公子当真？”

“本公子何曾欺瞒于你？”

白衣公子不答反问：

“从前不有所施为，实在是时机未到、万事皆休，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哦？”

此话引起了青衣女子的兴趣，歪头思忖再三，不解其惑：

“敢问公子，是何东风？是男人亦或是女子？”

下一秒，她的额头便挨了一记。

“你这心思，倘若放在修炼之上，血影神功或可早日精进一层”

“哎呀，婢子知道啦”

见状，青衣女子重新坐下继续埋头扒饭，但没来由的忽然觉得这碗里的汤饭似乎没那么香了。

“呵呵”

白衣公子微笑地将目光转向窗外，远眺着远方崇山峻岭，勾勒起脑海深处的记忆。

作为魔宗三山四海五湖七穴八窟三十六岛中，顶尖势力的三山之一阴山的九公子，柳焚余打小便耳濡目染尔虞我诈见惯了生死别离，在阴山这个人比草贱命比纸薄的地方，他显得格格不入，在阴山天尊众多子嗣之中也显得尤为另类。

在阴山乃至整个魔宗，杀戮是他们的信条，鲜血是他们的沐歌。在柳焚余的记忆中，自己的众多兄弟姐妹自小便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为了阴山至高的权利小时候他难免遭受数之不尽的明枪暗箭。

但与众兄弟不同的是，他从小热衷于读书，信奉以智破万法，不喜使用暴力多做无畏的杀戮。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阴山饱受排挤，自小与青萍等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人相依为命，为了保护自己的身边人、也为了自保，从小他便展露出超乎常人的智谋，在暗中帮助阴山数次对正道给予痛击，这才保证他如今的地位，小青萍更是为了他大杀四方，双手沾满了鲜血。

或许从前初临这方世界之时他还会觉得许多人无辜枉死，但如今谁挡了他与小青萍等人活下去的路，谁就要死！哪怕沦落无间地狱，在所不惜。

瞧着那张郁郁寡欢的小脸，他附身伸手捏了捏青衣女子光滑的小脸蛋，宠溺道：

“放心，一切有我；开心些，多笑笑”

突如其来的亲昵令青萍有些手足无措，怔怔地注视着柳焚余数秒才回过神。短短数秒脑海中心思流转念头丛生，但都被她强行克制在心底。面对对面那白衣公子的亲昵举动，她忽然扬起脸，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嗯”

恰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铿锵的钟鸣，那声音由远及近听得人振聋发聩。二人下意识齐齐扭头向窗外望去，敞开的门扉唯借江山如画、壮丽山河倒映室内，转瞬整个太玄宗上空数到强横气息接连破空而去。

“公子，这是”

不明就里，青萍下意识打起十二分精神，忧心忡忡地朝着窗外来来回回张望个不停。

“东风，来了”

柳焚余目光穿过门窗，投向远方无尽的绵延大山之外，目光所及风起云涌。

“公子”

青萍还是有些担忧，心疼地默默注视着面前这个从小到大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

“无妨”

柳焚余坦然道：

“当初，老头子放我出阴山拜入太玄宗，他之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正邪终究不两立，而我注定身不由己”

“既然如此”

柳焚余忽然回头，朝着青萍挤出一丝微笑：

“不若那就点燃这天下，烧起这狼烟，掀起这一片腥风血雨，扬了这世间恩仇，这世世代代的恩恩怨怨与我们何干，这打生打死的宿敌杀伐管它作甚？只要这样我们能活下去能掌握我们自己的命运，一切都值得”

“公子”

闻言，青萍内心犹如刀搅，心痛的无法呼吸，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男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抬起手臂紧紧抓住他的手，告诉他自己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无妨”

柳焚余惨然一笑：

“只要我们都好好的，什么我都不在乎”

“嗯”

青萍抓紧了几分，目露坚毅：

“萍儿会杀光所有威胁公子的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呵呵”

柳焚余下意识刮了下她的鼻尖，惹得女子内心信念愈发坚定。

“没有本公子的允许，不许死”

“好”

“以后没有本公子的允许，不许随意杀人”

“好”

“以后没有本公子的命令，记得睡前将豆腐切了，这个本公子真不会”

“好的，公子”



清晨幽幽竹楼，少女与公子的欢声笑语缥缈在无量峰上空，几多欢乐、几多忧愁，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那一日，一个魔焰滔天的少年蜕下一身刺眼的血袍带着一个青涩的少女毅然决然走下阴山，踏入了中州大地，一头扎入了这烟波浩渺的滚滚红尘。

外界的喧嚣不曾影响到屋内的两人，温馨的对话依旧存续：

“公子，你说的东风，到底是谁啊？”

“一个人”

“一个人？男人还是女人呀？”

“女人”

青萍：？？

倏见，自家公子施施然随手将一张黑桃2丢入一旁的火盆之内，登时那张扑克牌便被滚烫的炉火吞噬殆尽。

此时，太玄宗宗门山脚之下，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人快速被山脚下的巡逻弟子扶持着快速朝太玄宗内部掠去。

“这是怎么？”

“今日是何特殊日子？缘何突然响起警示鸣钟？”

“不知道，但警钟长鸣，想必宗门一定有大事发生”

“嘘据说有外部宗门弟子遭袭”

“什么？”

“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很快，整个太玄宗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