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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七·竹林迷踪,花蝶薄命(1 / 1)


“嗯,因为失血过多,至少得修养一段时间了。真是的,到底怎么伤到这么深的地方的啊?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但凡受力点往上或者往下再偏一点点,你的主人可能都会有生命危险哦……”

一声有点像是训斥的话语飘进我的耳朵。我勉勉强强地睁开双眼,感觉身体似乎实在了几分,暂时没有之前那种感受不到自己、仿佛灵体马上要飘去彼岸的感觉了。明白而温和的灯光之下,一个陌生的女子立在我左侧的台边,一边和阿燐说着话一边在她那摆满了各类小玻璃瓶的台上作弄些什么。而身边最近的地方,阿空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嗯……阿空?”一开口,声音有点无力,但好歹我也能正常说话。

我刚想动一动,才发现全身都在疼。我只好无奈地保持有点不舒服的姿势。

“呀?阿燐阿燐,觉大人醒了!”

“觉大人!”阿燐马上转头、快步了过来,“您可真担心死我们了喵……”

眼下,我总应该在这里有些时候了。房间有着古典的日式布置,墙根、不加突起的木柱,都能看得出来。“这里是哪里?我待了多久了?”

“是永远亭,在迷途竹林里的。你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醒来过啦,嗯……现在是辰时七刻,早上好。”那女子身着深色服装,红蓝相间、长衫紧束,头上戴着一顶样式相近的帽子,长长的白发扎成了超大的麻花辫,手中还端着瓷碗,“那么,来吃点东西吧。”

“唔……是您救了我吧?”我在阿燐阿空的扶助下缓缓地靠坐在了床头上,那女子则把碗递给了阿燐。

“嗯,算是把你从必死的境地拉回来了。我名叫八意永琳,听她们所说,你是觉吧。”

“正是。全名是古明地觉。”我微微偏过头、看着她深灰的眼瞳,“永琳小姐,实在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了。不过,除了钱我没什么可以给您的。而且,钱也得之后才能送过来了。”

“治病救人,理所应当。总要有那么一些人不求回报地做事嘛。而且,普通的医术对我来说早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她微妙地笑了笑,“那么,请你先吃点东西吧,至少保证能量供应。然后,把药喝了,可以加速痊愈哦。”

阿燐于是把碗伸过来了。温热的感觉……喜欢。

“那么,我得说些事情给你听了。首先,如果你注意好好休养,照这个样子的话,再过几天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吧。不过等完全好还得一个星期多呢。”她回头把空了的碗放在了两步之外的大理石桌上,“还有……你是不是很缺乏锻炼啊?你的体质可是很不好呢,很容易得病不说,这个伤口能这么深也是因为锻炼不足所以肌肉密度太低了。这一点得好好反思,回去之后至少每天跑跑步吧?”

我没说什么,每天跑步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吱——”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一位十分眼熟的身着红白衣服、头戴超大蝴蝶结的褐发女孩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位稍显弱势而且面色不好的浅紫色短发、头别黄花的女孩。

糟糕,我没看错的话,那家伙好像是博丽的巫女?!

我忙把病床雪白色的被子向上拽了三分,半张脸藏进被子里看着动静。

“呀,灵梦?”医生小姐听见声音,扭过头向着那扇木格子纹的移门,“真是稀客呢……有什么事吗?我想来这里找我的人多半都是身体上的问题吧。难道说,堂堂神社的巫女小姐……?”

“才不是我呢,明明是这家伙。”红白还是一幅到哪都是自己家的样子,直接大步走了进来,同时半转过了身,一手叉腰地指着身后迈着优雅的小步跟进来的女孩子,“上午想着去她那儿借点东西的……结果因为半夜乱跑,这家伙成了这样子了。我就赶紧带她过来啦。”

她身后的女孩身着并不华丽,但很典雅的黄底繁花和服,袖口附近褶子很多,长裙到脚踝的位置。“唔,小女名叫,稗田阿求,希望能,开点药什么的……”

“这种时候别把那么多礼节放在心上啦,来、坐吧,我看看。”

不过,我比较在意红白的举措。永琳扶着那咳嗽着的女孩坐在大理石桌前,而巫女则伸了个懒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哈呀……你这里的客人也不多嘛。”

“……永远亭可是很难找的哦。不过,近来,那家伙开始在竹林入口引路了嘛,你也知道的。来、失礼了,阿求小姐,把手给我,然后……张一下嘴。”

红白扫视着整个房间,目光自然也在我们这里停留了一会儿。“总觉得你们几个很眼熟嘛。是错觉吗?”

明明间歇泉的事情才过去两个月左右……这家伙的记性有问题?不过也好,希望她放弃尝试记起我们吧……

“哟、巫女小姐不认识我们了吗?是阿空哟,灵乌路空。”

“……”“……”

这一下,把我和阿燐都整沉默了。我怎么忘了提醒她不要暴露身份呢?!

“哈?”巫女脸上顿时闪过了好几种神情,从惊,到疑,然后那双深褐色的瞳孔里……带上了一种诡异的神情,似乎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愤怒,但我看了一眼就好像被扔进了三尺冰窟里,寒气直往我脊背里窜。

“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撞大运了。我刚刚还在发愁找不到和这回异变有关的事情,就发现被放逐的妖怪在人类造访地下之后跑到地上在谋划着些什么啊。虽然,头子现在躺在病床上,但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就给我做好觉悟吧?”

“灵、灵梦小姐……我们一直待在地下,并不知道什么异变……和我们也肯定没什么关系的……请、请别趁人之危啊……”我孱弱无力地尝试着让她先冷静点,这种突发状况已经让我冷汗横流了。

“……嗯……”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了。慢慢地,她开始向我们这里慢慢踏出了脚步。

“灵梦大姐!咱们和异变真的没关系喵!觉大人的伤,是、是……前些日子地下修温泉的工程,被砸到的啦!”阿燐的语气很明显地慌乱起来,非常急促地编造着事实,然而巫女直直地向我走过来,脚步并没有慢下半点。

“瞧你那样子,明明就是在说谎吧。快给我老实交代!”

糟糕了……我闭上眼睛,扭过了头去。

“请你停手,灵梦小姐。”桌旁传来有点陌生的声音——是永琳!我顶着过速的心跳,回头打算看看她想做什么,“这里可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就算她们来自地下,你这样也太过分了!生命在我这里是平等的,我觉得她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来求医罢了!”

她站起身挡在了我们三人和巫女之间,语气冷酷坚决,与刚刚向着我端来食物的那位判若两人。

“……”红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有点不乐意地收回了驱魔棒,“是么。那,要是之后再让我看见你们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我们怎敢冒犯您……呜啊!”我正打算说些什么,一阵自下方而来的钻心的痛就好像一次爆炸一般,烧遍了我全身!

“你、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永琳听见我的痛鸣、连忙回过头蹲下了身,掀开我的被子一看,我只看见视野之内又出现了红色,“要马上处理……你们俩帮帮我!灵梦小姐,你先把阿求小姐照顾好吧!”

呜……好痛……

……

“哇呀,姐姐、姐姐!快看那边!”

那是蔷薇花丛。大多数的蓝紫色,和几点藏匿的金黄。“是蔷薇啊……你也很喜欢吧,恋?”我的音量如此之低,原因自然是脑海中还回荡着母亲清楚的言语。她也来不及再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去做这一切了,我只知道我要带着恋恋一起去到一棵大樱花树下。

至于那块刻着奇怪的眼型符文的石头,天晓得有什么用。

我倒是希望族人能发现这一切、然后好好地安葬她,但……唉。我都带着她走了这么远,也没法再回去了。

“走吧、姐姐,你不是说要去好玩的地方嘛。不过,怎么走了这么远呢?”

“恋……是妈妈说的。她想独自处理一些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就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她说,到了之后,就可以安心待在那里了。”

“好吧……”恋恋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失落,漂亮的瞳孔里的光也减淡了几分,但我既然让她知道这是母亲的要求,她就会乖乖跟着我走了。

漫长的时间走过,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视野的尽头居然真的出现了一株高大得完完全全不符合我认知的大树。然而,在这百尺之余的巨树上、那密林一般的枝杈之间竟然看不见一丁点儿粉红色。枯老的树干硬而有些潮湿,不久之前似乎有什么人特意修整过它的表皮,我在近旁细看、有一块和我同高的地方被削去了树皮,秸杆色的树干上刻着奇特的符号。那是觉妖怪们以自己的第三只眼为取型、发明出的有着大量眼形和触手形的文字,我想这必然不是巧合,于是仔细地把并不太清楚的符号一个个认出来了。

“现实与冥间永远的分隔。如果你已经放弃活着,请念下面的符咒。”

我想,母亲一定是意图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的。大概……就算上面提到了“冥间”,把符咒念出来也不会怎样吧?

再加上天色渐晚,四面的山林之中很快会出没大量的野兽,这片荒地毫无疑问是非常危险的。我于是招呼恋恋到自己身边来,“恋,到姐姐这儿来。接下来,要和姐姐待在一起,好不好?我们马上就到了哦。”

一天下来,她脸上是明显地疲乏,但仍然挨了过来,轻轻抓住了我的手。

接着左后方投来的澄金色、闪耀着的美丽暮光,我一字一句读出了那句话之后的部分。

“生死之隔界、西行妖啊,请你盛开,将迷途之人引向彼世,将歌圣之魂安息树下……”

耳边轰鸣一声,嗡嗡的声音长久地回响着,同时在面前亮起的强光,刺的我睁不开双眼。

好一会儿,感觉周围安静下来了,隐隐听见的野兽嚎鸣,也已经远去。耳边传来了恋恋的声音,“哇、哇啊……姐姐,我们在哪里?好漂亮啊!……”

我闻言,微微地把眼睛睁开了条缝。立刻,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无边的樱树林蔓延而开、身后是刚刚那株巨树,面前有着高耸入云的石阶梯,隐隐可见上面楼台花鸟的影子。漫白的天光从四面而来,脚下的青石板路照不出影子。这里……简直如同世外桃源……不,该说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吧?正当我不知所措,一位身着蓝色镌花长和服、头戴染蓝布帽的女子恍若自天而降,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界之中、以极其唯美的姿态立在我的面前,手中轻轻捏着一把合上的乌木折扇、扇骨亮着反射的光泽。她面带温柔的微笑、全身上下散发着奇妙的香气。哇啊、糟了,有种被迷住的感觉。

她用轻柔得如同细毛软刷子般的声音抚摸着我们,“是静的女儿吧?等你们俩很久了哦。嗯呵、可以跟我来吗?要不然,容易在樱花林里迷路哦?”

“啊、等等……”我看着已经开始转身迈步的她,连忙拉上了恋恋跟住这女子的脚步。她往阶梯上不急不慢地走着。

“这里是……真的就是冥界吗?”我问她。

“当然啦,是大多生灵逝去之后所停留的地方。我叫做西行寺幽幽子,住在上面的白玉楼里,也是整个冥界的管理者哦。”

“冥、冥界?那我们……”恋恋显出了害怕的神色,但前边的大姐姐一听这话就赶忙说道:

“放心吧,你们一点事都没有哦。生者通过那道咒文来到这边,是不会怎么样的。话说回来,你们注意到,外面那樱花树被人修理过了吧。”

“是这样。是您做的么?”我起了兴趣,问道。

“不是我,不过差不多啦。我可是收到了你们母亲的消息才特地叫人理了理那树的皮、然后在这里等了你们这么久哦。”

“谢、谢谢您……”不知说什么好,我只好道谢。

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眼之间我们已经登上了阶梯的最后一级,刚刚那似乎在云雾之间而遥不可及的高楼,此刻也近在眼前了。那高峻的建筑是日式的风格,以深棕的枫木做成框架、再用石材筑牢,棱角分明、墨青的瓦片覆盖着每层之间突起成屋檐的衔接处,建筑之边缘再衬上无数粉红的樱花,它们飘落着、仿佛形成一场朦朦小雨……这绝世的美景已然让我惊叹到险些忘记呼吸。

“这就是白玉楼了。”她站住脚步、凝望着面前不远处高楼的大移门,“妖忌,你在哪里?”

“庭师有责,不可擅离。幽幽子小姐,妖忌在此。”

旁侧里传来老者成熟低厚的嗓音,我顺着平台边缘的石雕栏望去,不远处就有一位身着简朴墨色衣袍的老者,白发黑瞳,腰间斜挂着两把极漂亮的剑,一长一短、长的那一把,黑色木制剑鞘的末端,还斜别着微微晃动着的一朵樱花。

他用着不可捉摸的眼神直视着我,缓步走近前来,“故人之裔啊,原来如此。那么,我为二位安排住处吧。”

……

又一度的醒来,时间是傍晚。既是回忆也是梦、我晃了晃被它冲得浑浊不清的头脑,看看四周,依旧是老地方,泛黄的墙壁、右手边的大窗透进的黄昏日光,和回忆里的景色似乎也出奇地相似。伤口已经感受不到疼,我便凭着自己的力量,扶着床坐了起来。

眼下,房间中除了我就没有别的人了。周围很安静,我禁不住又思考起来。难道……难道她真的忘了我?

怎么可能啊,小说里的悲情人类主角在渡过寿命的几乎三分之一之后,都能隐约记起自己有失散的亲人,她怎么可能忘了我?一定有别的原因。就算……就算上次在船上见面,她的所为已经让我恨不得放弃治疗了,我也还是想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不能就此放弃,毕竟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我答应过母亲要带着她一起活下去的。

我还是太担心她了啊……

不多时,左侧的几米外木移门发出嗤嗤的响动,我转头看去——如我所想的阿燐阿空和永琳的组合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位身着黑色便衣和白色、熏了点微粉色的短裙的女孩,有着粉紫色长到了腰的头发、上面还有一对皱巴巴的兔耳朵。

兔妖怪?……同样也是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的种族呢。她们的催眠能力是很有意思的,不过通过操控“波长”来实现的催眠,和我通过心灵暗示实现催眠的“想起【恐怖催眠术】”,是有很大区别的。

“啊、您好。”来者快步走进,把挂在小臂的提篮轻轻放在了桌上,随后从中摸出一个小瓶来,“我是铃仙·优昙华院·因幡,是永琳师傅的学徒,她下午时前去人间之里办点事、暂时还没有回来,所以我来给您送药了。”

“嗯、谢谢您。”我接过了她递来的小瓶,“您有看到,阿燐阿空她们吗。”

“正在外边聊天呢。您不必担心、请好好养伤吧。”

我打量着手中的小瓶,和之前永琳给我的药并不一样,它是黄色的,而早上喝的药是乳白色……闻起来酸苦的味道也大不相同。然而我只好把它喝掉了,这个过程说实话还蛮困难的。“呼……再休息一下吧。”

……

可惜,不管再怎么折腾,我都没能重新入睡。我又一次坐起来望向了窗外,时间已经是深夜了。繁星点点,洒落在漂亮的墨蓝色里。

“觉大人?您也……睡不着吗?”我听见阿燐低声问着。

“啊、阿燐……”不知什么时候,她从猫形变回了妖怪形态,然后坐在了我的床边,在黑暗中,隐隐发着红光的猫瞳充满期待地看着我,“今天,确实没做什么事情呢,我想你的多余精力也没用掉吧?”

“毕竟咱也是有夜行性的猫……而且看您这样,有些担心,实在睡不着呢。”

“那好,”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奇妙的点子,“那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我看了看阿空,她今天坏了事情,然而此时却心安理得地睡得很香。……虽然,追根揭底的话,完全不能怪她呢。我禁不住叹了口气。

阿燐扶着我的手臂,我们在微光的沐浴之下慢慢走过了移门槛。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右边透进了明亮而幽凉的月光。慢慢地,我又开始挪动步子,虽然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各处还有些无力,但这一刻比起早上,或是昨天那时候的感觉好得多了。永远亭的入口是木制的廊拱,前边有着三级木台阶,左右两旁的檐下挂着灯火。

竹林,而且,是满月呢。清冷的月光,打在我身上,很是明亮,能看清很多东西,正巧也把那有些吸引人的恐惧感冲淡了几分。我们向前走去、周围的竹子逐渐地浓密起来。

“觉大人,您的身体,真的,真的没关系嘛……”

“不用太担心啦,阿燐。我觉得,稍微动一动也许会好得更快哦,而且我现在感觉似乎已经没什么不适了呢。你倒是、已经问了我七遍了呢……”

“抱、抱歉啦,觉大人,但人家也是关心您嘛。”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什么噪音,听起来有击打声、竹子被砍断的声音。随着我有些好奇地前进,落在我身边的月光,似乎微微地开始变红起来。声音越来越清晰,竟然是……狼嚎?

该不会是有人在和狼战斗吧。“阿燐,我们快去看看!”

循着叫声,我们一路小跑到了竹林的深处,气氛愈加阴暗起来,随着竹叶的浓密,斑白月光能透进的孔隙越来越少,周围也越来越黑了,随处可见的墨竹丛都散发着悉悉簇簇的诡异声音……我的第三只眼时时警惕着背后,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譬如夜行妖怪之类。

“觉大人,要是……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我身后就有什么异常的响动了。顷刻之间,背后的竹丛居然自己耸动了起来、将我和阿燐走过的路完全封死了!何等诡异的景象……

“什么……难道这就是为什么这里叫做迷途竹林么?”我感觉有点懵,但事已至此,除了……“除了继续往前走,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阿燐?”

“也是呢。总之……觉大人,咱会永远追随您的脚步的!”

谈话之间,月亮透出的红光越来越明显、前方是一片空地。眼前的景象和我所想的多少有些不同,面前是一个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面孔的女孩子,比我略高一些、穿着红色的露肩连衣长裙,长发披拂、头上一对兽耳,她在月光的沐浴之下磨炼着自己的斗技,手上似乎有着尖利的爪,不断对着身前坚硬的竹干进攻,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划痕。招招式式都透着野性,非常凶狠。

“这是……”我在心中暗想着。她是狼女,论种族的罕见度大概和是和吸血鬼一个等级的。

我没让阿燐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等到她喘起气来、脚步略微有些不稳而暂时放慢进攻的时候,我轻轻地给她鼓了鼓掌。

“谁!”她回过头来,仍然保持着战斗架势,深红色的眼眸里惊疑不定。

“狼女啊,真少见呢。”我露出友好的微笑,“打的很不错呢。就是,动作太大的话,破绽也会相应地增多哦。”

“你们……在那里多久了?”

“别紧张,我没什么和你敌对的必要。”我见她的神色仍然未舒缓下来,对她摆了摆手,“只是听见了响动,过来看看罢了。你可以带我们去永远亭吗?”

“去……永远亭?”她的架势放松下来、脸上也逐渐出现了犹疑。看来,这孩子也很单纯呢,“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别害怕啦。你看,我喜欢动物哦。”我指指身后的地狱猫,阿燐也配合着我点点头、摆出了一幅黏人的模样。

“唔……”她居然脸红了。我凝视着她,心想传递过来,“这家伙……好奇怪。为什么给人很想接近的感觉呢……”

我笑了笑、靠近了一步。她也后退了一点点、然而却已经把战斗的架势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忸怩的姿态。我又说道:“你的名字是,今泉影狼么?”

“哇啊?!你、你怎么知道……”现在,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愣在了原地。我于是更靠近了些,她反应过来才仓皇地后退,结果后方是一根留着粗糙抓痕的墨竹,“难道你、会读心么?”

“啊、你说对了,我真的会。我是来自远方的读心妖怪,古明地觉。所以,可以……请你帮我这个忙吗?你也知道,外来人到这里很容易迷路的吧。”

“……好吧。看样子,你也不会伤害我吧。”

“那是当然了。”我笑了笑,十分战术性地对她伸出了左手,和她那坚硬有点硌的爪子握了一握,“啊、对了,这是我的同伴之一,阿燐。”

“你好咱名叫火焰猫燐、不过咱讨厌长名字所以请叫我阿燐吧喵!人家是地狱猫,住在地灵殿里哦。”

一边走,我一边听着和我相比,与她性格上共同点更多的阿燐和她说话,阿燐活泼的音调,使得寂静而有些压抑的环境轻松了几分,大概也让这位狼女放松了些。她在前面领着路,神态比刚刚自在的多。

“地灵殿?那是什么?”

“一座地下宫殿哦。有好多像我和你一样的动物,都住在那里呢。”

跟着狼女在竹林里左拐右绕,许久,我终于看见了灯光。那是挂在永远亭门口的红灯笼。一路上,看她好像一直在思索什么的样子,我也打算问问。——总之,之前的经历也告诉我,我不能太过依赖读心的能力。

我经过狼女的身边、走到了永远亭的台阶边、转身坐在了上面。

“可以和你说几句话么?就聊聊天,没什么的。”

“可是、会读心的妖怪,也能正常聊天吗?”她似乎却还保留着一点点紧张,我只好时时保持着我认为并不诡异的微笑。

“唔……你就住在这竹林里,吗?”

“是啊。平时,我算是人类之态,但今天,如你所见,是满月,所以我就成了这副样子。”她很自豪似的,理了理自己头上耳朵附近的头发,或者绒毛,“虽然这副样子也不错……但是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呢。”

“那么……你一直一个人待着吗?”我从她心里读到隐隐的、长期存在的不安,于是问。

她沉默了。头上的犬类动物的耳朵,顿时垂了下去——看起来有点沮丧。

“我还有一个朋友。但是她只能在雾之湖附近行动,所以我……也没办法总是去看她,基本上……一直是一个人。对我来说,竹林里的那些家伙性子都很奇怪,也没法和那些人接近吧。”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

“嗯……”我也稍稍低头思考了一下子,眼前的狼女,能感觉到她实力不差,至少,并不比来自地狱的阿燐要弱,更何况遇上狼女这一族可以说是运气超凡的事情呢。要不然,让她……?

“啊、影狼,很感谢你带我们回来了。”我站起身来,“顺便一提,要是你什么时候肯去地灵殿看看的话……你知道,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家伙们,她们大多都是无家可归或是被抛弃,或者遭到了意外,被我收养在那里的。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让你不再这样无可依靠,那里的那些小动物们,嗯、你也可以体验一下有一些好帮手的感觉哦。”

“什么……”她忽然抬起了头,红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怀疑和期待并杂的光芒,“虽然有些突然,但是……我会考虑的,谢谢您。”

只有这时候,她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了。

“那么……我期待着吧。”

别过竹林中的狼女、我与阿燐阿空又迎接了一个新的清晨。早饭过后,白发的医生小姐又一次检查着我的伤口,而我则百无聊赖地躺在束缚我妖身自由的病床上。能去外面走走不是比光躺在这儿好得多了么。

永琳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搞得我也有点儿担心。只听她说:“不对……怎么会是这样呢,连伤口都几乎消失了……嗯?”

她用手把在我的腕上,而后突然地拔高了音量,“铃仙!快过来!”

“啊、我在,师傅大人……怎么了?”昨天见过一面的妖怪兔,一下子出现在了木移门边。

永琳向她走过去、目光停留在身侧的桌上,放在那里的竹篮中似乎有很多东西,她停下步子、翻了翻竹篮,脸上的神色越发不悦起来。

糟了,谁都不想看见处理自己伤势的医生摆出这种脸色吧……难道我?

“你昨天把药搞混了,是吧?”她从那竹篮中拎出了一小瓶东西、晃了晃,是满的,再看门口的铃仙,脸颊早已染上了渐渐转向紫黑的红,表情也十分糟糕,糟糕到她都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觉,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啊、居然还能有好消息吗?”我愣了一下,“那我还是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你的伤基本好了,因为昨天那实验性的药物,能够极快速地治愈妖怪的伤势。然而坏消息是,我还没找到中和它药材的副作用的佐使——这会让你难以引导妖力,接下来几天身体会变得很脆弱……”

“……”我沉默了一会儿,“意思是,接下来不能和人正面冲突了吗。”

“差不多吧。你也知道,现在那巫女对你们已经是虎视眈眈了吧。”

“还好……我不是一个人进行着旅途啊。凡事……”

凡事总有出路,我想这件事大概走到差不多最黑暗的时刻了,希望之后会好一点吧……我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来。我自作主张地下了床、站起身子,“永琳小姐,我想这样的话,我不如尽早出发算了。反正巫女迟早会回来这里来找我们,现在走的话,不是能走的更远些么,说不定还能摆脱她呢。”

一种莫名的紧迫感一直盘踞着我的心间,我似乎感到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尽快了结。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要……小心些,好吗?我……尊重生命,我不想因为我的过失而看到不好的结局。”

“师傅大人、别这么说……这全是我的过错啊。”

……

离开永远亭前,我向我的救命恩人深深鞠了一躬。下一站,我差不多知道我该去哪儿了。也许我应该遵从回忆的指引吧,而且,在那里我可以寻求唯一的帮助。白玉楼里的“生命”都是永恒之物,因此当年的旧识理应仍在。既然了无疑问,就尽早出发吧。

……

三天之后。

我与阿燐、阿空走在向北的小径上,左右尽数都是和竹林比起来稀疏得多的树林,可以看见明亮的阳光。这条路的景致看起来不太陌生呢,黄土道路一直延伸向极远方、看不见尽头,虽说景色有些单调,但想要习惯倒也不难。

望着头顶的阳光,我不禁想改变一下“在这样的道路上匆匆行走”这种非常无聊的气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吧。”阿空答了我一句。

脚下的道路、我和太阳,几乎已经三点一线了,我长吁一口气,轻声道:“也是饭点了呢。不如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正说着,左耳便灌入了小河流淌的每秒声音,阿燐也点点头,“那,就朝着有水的方向走——”

转瞬间,面前已是明亮的、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充满生机的河水。我缓缓地坐在河边还算平整的低矮石面上,脱掉红皮鞋准备碰一碰水放松一下脚底。虽然这只是一条普通到难以容纳任何赞词的河流,但似乎也足够一个常年封闭地下的妖怪所欣赏了,它不深,甚至于极浅,尚没有我身高之半,但尽管如此它也依旧不紧不慢向前流淌、满满地反射着那遥不可及的太阳的怜悯。

“觉大人,在想什么呢?”阿燐从背后凑了上来、下巴轻轻靠在了我的肩头上。

“啊、阿燐……没什么。我带的都只是素食,你也知道的,既然这样的话……”

“是呢。看来午餐得自己动手啦,阿燐。”

“去吧。正巧也锻炼锻炼你们。”我回头、对她们笑了笑。

她们俩转身走进了林子、渐渐和油绿色融为一体之后,我卸下背包扔在一边、自己完全放松了身体、瘫在了平整的石头上。这样,与太阳所在的天界面对面的我,情不自禁又回想起那点事来。

永琳说过近几日都难以引导妖力……可这都是第三天了,谁又能忍得住不去试试看呢。我也禁不住好奇心、抬起手来试图向天上丢出玉弹,像以前一样,我集中精神、想象着我的攻击。

哇、哇啊……!身体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强烈的酸麻,遍及浑身上下、险些把我弄得弹起来翻进河里去。手心只是发了微光,没用任何成型弹幕的痕迹。待那劲头过去,我撑起了身子,眼前的河水混荡着波纹,恰巧用阳光刺中我,似乎也在轻声告诉我为时尚早。

这样试,……当然是毫无结果可言的了。还有……之前的事情,那艘船上……

恋恋她到底怎么样了呢,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了?还有神子,我也想知道她以一敌三能不能全身而退……然而,对于智慧生命情感上的弱点,她倒是挺擅长利用。

我啃着小面包,一边深思着。到那里之后又要怎么办好呢……

正当我在犹疑之时,我听见阿空的声音,从上空远远传来——

“觉——大——人!小心!”

什么!同时出现在我脑海中和视线里的,就是那个红白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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