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争(1 / 1)


算起来,李天一和我都该是他的后生,但说句实在的,这位的存在感委实是太低调了点。

心里依旧有些紧张,如今仙人两端,就算知道我顶头上跟着的是这位,但想来我和他也没几分香火情,如今又转投妖族门下,指不定未来还得和天庭交恶。如此情形,我是真怕吕祖来个大义灭亲,给我咔嚓一闪电。

但随着他开口,我反而放下心来。

本想着要不恭敬点,先吹嘘一番,但一想,如今潜伏在这儿,不太好长时间联络还是直接步入正题要紧,于是我直言道“晚辈此番求见,是想请教一些关于黑莲的事情,还望吕祖明示。”

天空之上,那隔着不知几多重天的道人只问了句“你寻他做什么?”

嗯…这倒是问住我了,我纠结着是全盘托出还是含糊其辞,当然,我毫不怀疑人家其实都清楚,但就等我老老实实去给他讲明白,露出一点诚意来。

思索了一会儿,我回道“西极天这边小天庭没了,被一个自称圣主的给占了位置,据我了解,这位圣主很可能和黑莲有着不小的联系。”

这段话里,信息量也不小,但我隐去一些和我有关的,应该也问题不大。

“西极天本是太元圣母之居所,后圣母转入轮回,空出宝地给予天庭司职。”末了,他提醒我道“此番天宫会谈需数载,尔等莫要在人间起风浪。”

那点微妙的感应啪的一下断开。

太元圣母?!我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位的记忆,一时间思绪纷乱中突然寻到了一个源头。

昔年太元圣母与元始天尊交好,由此诞生了西天庭之称的王母等一众西部天官。

此番,太元圣母远去,那么显而易见的西部天官们的领袖不就只能是那位握着,而这不声不响的移位,且发生在流苏身上的一切,都显得过于巧合…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好家伙,“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巴卫跪坐在原地,风沙从他膝下流淌,坚硬的沙子落在钢铁般的肌肤上相继弹开。

望了眼天空,蛟龙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上静静伫立,仿佛停留在水中的游鱼般,“这是提醒我天上暂时不会管这事对吗?”我咀嚼着刚刚吕祖话语里的意思。

对付圣主,这我暂时是没那想法的,他说以后有机会合作的意思大概是要看我能不能先活下来再说,但来了这边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

每次我打开那道禁制,此方天地里便有无数多隐秘的细线将我所在的信息传递出去,初始我还害怕被人给发现,既然现在没人有空管我…

苍穹之上,淋着金黄日光,大鲤身上仿若镀上了一层金漆,其身姿如一杆烈烈作响的大旗,于万丈高空摇曳着俯视大地。

忽然,大鲤感觉到一层无形的波浪似流水从自己身上穿过。

它下意识的看向地面,发觉那里,正有一道目光,透过它的躯壳直达心灵最深处。

一直蹲在地上的巴卫将脑袋埋的更低,他浑身肌肉紧绷,像是在忍受一场洗礼。

我身上毛发虚张,已变作一头浑身雪白的老虎,正伫立在山丘顶端。

蔚蓝如水的眼眸倒映出这方天地原本的样貌,无数高楼耸立,似拔地而起的巨石雕刻而成。

一圈圈黑色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的地下升起,缠绕着那些高楼,包裹着被困在里面的一个个人。

“原来,你们藏在这儿?”我还好奇,原本西极天的官僚都被安置在哪,没想到就放在眼皮子底下。

不过也确实,由一位尚未恢复的半神亲自容纳,想必也没谁有这个本事能找到。

对于我这近乎无礼的一面,藏在另一端里面,位于厚实宫殿居所里的圣主则勃然大怒,他的怒火穿透地表,直接从虚幻的半空中降下。

漆黑的闪电,肆无忌惮。

风暴即将成型之前,我对着巴卫轻笑道“我只能拖住他大约三刻钟的功夫,接下来能不能找到就得靠你了。”

红白蛟龙从高空坠落,它身子化作流光遁来。一扇透明的墙在巴卫眼前被推倒,面对这位旧主拜托下势必要依照吩咐全力辅佐的男人,巴卫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他便迈步进入那诡异的场景里。

背对着突兀出现的一行人,不用想我都知道,那做流苏模样的圣主俨然一副要杀了自己的表情。

我倒是无所谓,被一个两个大人物惦记上反正都没差,而让我敢赌这一局的,则是知道他还没完全融合。

“你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流苏冷着脸,他垂落下来的眼眸中,两滴漆黑的液体滴落。

我看着他的身体渐渐开始扭曲,脚底似在融化,连带着衣裙变作山洞深处的那些突出的晶石钟乳,一直向上将他包围,而位于他头顶的那颗红色珠子正顺着一道光环开始加快旋转。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了。这是我的直观印象,从上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留存在他身上,关于人的烙印在逐渐减少,而很多东西都是与他原本的心性是相悖的。

丝丝缕缕的劲风激荡起的层层毛发,就好像天空下起了一场小小的绒毛雪。

我像个真正的大猫,在闪电劈下的时候,抖了抖身子,那些繁密的毛发在电流经过时都微微舒张开来,那些根根竖立起的雪白绒毛仿佛会呼吸的草,随着我伏地身子,继而跃起。

那夸张的身形,那健美的姿势,周遭的黑色闪电像是雨水般被白色的皮囊溅射的到处都是,只留下一串虚白的泡影,好似做梦般,显得不那么真实。

在奔现他之前,我和他隔着大约有十二三里的样子。这个距离并不算远,当然不是以凡人的视角来看。

许多虚幻的白点,那些闪着光彩色泽呈丝线般落在我身后,我行进在时间的空隙里,独自走着一条无边长无边远的狭长小道。

在这里,时间就好像一头被驯服过的野兽,除了无法奔涌着倒退回去,你可以指使它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早先我很无法理解这种方式,觉得,能独创出驾驭时间的冥想,那位道祖一定是个改天换地的大才!

可随着我慢慢开始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才意识到,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它原本就存在于那儿,并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想法而改变。我承认,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是有些失落的。我心目中的那个无所不能的道祖并非是个开创者,他可能也和其他人一样是个小偷。

当我伸出去的爪子落在那厚实水晶的表面,隔着坚壁般的牢笼,我注视着流苏那流淌着黑色流水般的眼睛,看见了他心底里的黑暗。

我知道,他再也没法变回自己。那寄居于他体内的,是一个真正古老的灵魂。

他张大了嘴巴,从纯白的牙齿,嫩红的舌头,一直往下,看到那如深渊般的口腔深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怒吼。

一瞬间,仿佛全世界的汹涌澎湃被引爆。

直面着祂的我在感受到来自远古邪神的怒火时,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燃烧沸腾。

不断有愤怒可怕的声音回响于我的脑内,嫉妒,傲慢,狂躁,失落…无数多难以形容的糟糕情绪影响着我,影响着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

我不清楚在失控时我都做过什么,但大概,不会比祂给予我的更差。

当糟糕的思绪渐渐开始被平息,我猛烈的摇了摇头,在感觉到自己还没死的时候,那双湛蓝的眼眸迅速捕捉到来自不远处同样也受了重创的流苏。

他身上斑驳的水晶碎了一半,仍有源源不断的黑色丝线从地下深处蔓延上来,为他修补。

整片西域,所有被他豢养在此地的魔民都是他的养料。

这也是我当初愤怒的缘由,好一个万人敬仰的圣主!

我拍了拍脸上的灰,再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后,开始向着敌人,向着这片沙漠,向着无数信仰着他们带来救赎的圣主,发出一道最为壮烈的怒吼!



与此同时,进入尘封下的西极天内。

巴卫脚下全是被腐蚀后的漆黑淤泥,索性,跟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大鲤。红白相间的蛟龙化作十丈长的大小,正好能托着巴卫在楼宇间穿梭。

目光在四周扫视着,他无法确定那象征着权柄的物品究竟在哪。

天空中闪过几次被撕裂的声响,巴卫仰起脑袋,他那张沧桑的眼眸里立刻倒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那天在山谷里遇见的那位放牧的女人。

大鲤感觉背上一轻,遂回了下头,发现身形魁梧的半人马战士扒住一截栏杆,然后强行让自己身子荡了上去。

他的身躯快速变大,四足和六臂将自己牢牢的固定在楼屋间,他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已经落身在一处屋檐顶端的女人身上。

“应该还有其他人来了,你去把他们引开,这里交给我。”

可怜的大鲤还不会说话,不然他一定会说“滚你丫的。”

但在感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可怕力量逼近时,这位常年跟随在童盂身边的蛟龙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叫喊,随即化作遁光远去。

大鲤去往其他地方的路上,被一道黑色幽影锁定,而就在那幽影从黑暗深处浮出水面时,却遭重击。

一根粗长有近三十丈的白玉巨柱坍塌,轰隆声里,黑影被迫折了方向,而当它想要再去寻那蛟龙身影时却见四周烟尘缭绕,已然不见对方踪影。

“上次一别,你我此次该决一生死!”托着又一根玉柱的半人马怪物跃过高高的楼阁,他手上似有千钧怪力,那柱子被他挥舞着,如同丢掷一件寻常包袱。

呼啸声里,千斤巨柱轰然撞在地面上,一处受波及的房屋顷刻间变作废墟。

幽影腾挪于屋舍间的黑暗角落,这里是它天然的战场,只要它愿意,每一寸角落里都可以有它的身影。

见两击不中,巴卫也不恼火,他估算着自己所剩的时间,毫不犹豫的用刀割开自己额头上的位置,从那被称为灵窍的位置上,巴卫伸手把伤口撑开。

鲜血汩汩涌出,那些新鲜的还带着热气的血液从他额头上流过,顺着干涸的脸颊,流淌经他身上的战甲,就仿佛一个悠久年代里,固执的遵循旧礼的迂腐者。

他半睁着眼睛,从干瘪的嘴唇中传来的一个个音节,带着泥土的湿润,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恍惚间,他的身影佝偻,似回到了部族。

头顶戴满羽冠的老者将一支盛满献血的套碗以双手端举的姿势递交给他。陶碗里呈放着的鲜血倒映着漆黑的夜空,也倒映着火光里还曾是少年时的巴卫的脸。

“流淌于大地体表上无边辽阔的母河啊,您是无尽生灵的哺育者,是执掌繁荣与茂密的至上神灵。我以您虔诚的信仰者的谦卑姿态,渴求您投来一点相应的注视。”

祈祷声里,巴卫屹立在地的身影开始变得越发膨胀,他头顶光秃秃的表面开始扭曲着生出了犄角。

一层层凸起的鳞片附着于他的体表,他手上握着的短柄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枚足以匹配他身形的长枪,他足下四蹄踩着的地面凝结成了冰川。

无数多潜藏于淤泥下的恶意被冻结,而他所行的每一处都如履平地。

原本那朝他袭来的幽影当即止住去势,一座座石门后被黑线缠绕着的神将纷纷睁开双眼,那猩红的光照亮每一处漆黑的宫殿。

巴卫行走在空中,母河赐予他行走的权利,那么所有他想要到达的地方都会自主的行成道路。

躲藏在阴影里的家伙,双手抱住自己的脸孔,她手掌上流出的鲜血滴落于地面,嗤拉声里,鲜红的血变成了泥浆,最终化作漆黑色的火飞回到女人脸上。

她早已将灵魂奉献给了圣主,此刻,她唤醒着被封印在神印里的恶魔,那是真正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

宫殿内,一位位半昏迷半疯癫的神将走出,他们身上的金甲斑驳着倒映出天空上那汹涌而来的恐怖巨兽,无所畏忌的挥舞起手中的兵器。

那仿佛铁甲洪流般的恐怖怪物如同砍瓜切菜般在无数被丝线操纵下的神将中来回奔走。

一座宫楼撞塌,漆黑的幽影凝聚成黑色的翅膀,而露出原本模样的那位魔人女性,头顶上的两根黑色尖角猩红如血。

她的身形变得和巴卫一样巨大,似乎只有这样才足以匹配这场对决。

“吾乃大地母河的侍从,巴卫!”

浑身上下,血脉喷张的半人马怪物口中吐着白色蒸汽,那滚烫的气流从口腔深处喷出,一经出口便化作高热的火风向着四周散发出激荡的热浪。

而伸展着翅膀,翱翔于半空中,手里握着一柄宽阔巨剑的魔女则微微低了下脑袋,她垂着的眼帘看向巴卫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仿佛灰黑色的石像,她口中诵念道“光明圣国,乌雅”

随即,两位侍奉于各自神灵的侍从,彼此激烈着碰撞在了一起。



封尘之地外。

流苏化身的神袛高高抬起一只手臂,祂的一根手指触碰着天空,而随即,黑夜开始降临。

古老年代里,光明与黑暗分别是由两位原始神灵掌管,其中白鸟化身为太阳,而从深渊里飞出的红鸟则象征着驱散光明带来黑暗。

我喉咙一紧,随即发出一声长啸!

周围的一切都变作一场迅猛的风暴,我位于风暴的正中间,感受着来自身躯上那尊妖族凶神的赫赫凶历。

如果流苏身上流淌着的神血是来自深渊那一系的,那么妖族体内的应该是蛮荒之中,大地上诞生出的各色奇妙事物。

飓风中,那头象征着风暴核心的猛虎张开了祂的羽翼,风神的权柄正如镰刀般肆掠大地。

那双蔚蓝眼眸中央,流苏的视线开始下移,风暴抵抗着狂躁的呜咽,一座由浓郁黑暗包裹着的领地开始降临。

死亡的灰霾如不断加快的流水,正极速落至地面。

昔年,在深渊底部,冥神将自己的部分权柄移交给了黑暗,其中,包含有真正衰落意味的死亡。

那些包裹住我身体的风暴正在一点点的溃败,在风神这个领地下,死亡肆无忌惮的进行着收割。地面下的细小生灵被连根拔起,在风中被分割成了一片片细碎的灰霾。

即便是狂风也不可避免的要走向终结。

女人替我讨要的这尊躯体终究也只是有资格去进行挑战,而面对一尊真正意义上的远古意志未免还是有些不够看。

随着我面前那几根晶莹的胡须开始安静的停留在表面,一种深沉的被压抑在极端环境里的灰白光晕似逆风中前行的蚂蚁,艰难的为我撑起一道脆弱的壁垒。

站在黑暗里的流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神性的光辉,祂如黑夜里唯一长明的灯火,信奉者自可得到光明。

然而,就是这样一尊屹立的雕像般的身影,祂的脸上,那流淌着漆黑血液的眼眸突的睁开,就仿佛从油污中漂浮上来的一块石头。

灰朦矇的雾气在祂面前被无情的驱散,数不清的幽暗爪牙似从地下深处里爬起来的怪物,它们浓罩着,聚集在那只白色老虎的周围。

无形的墙壁被撕扯着破碎,从祂口中迸发出一个莫名恐怖的词组,那是深渊之子诉说的“死亡!”

风神羽翼破碎。

一根根洁白的毛发从那遮天蔽日的翅膀上剥落,昔日无恶不作的大自在凶神如今在我的掌控下落得个拔毛凤凰的可悲待遇。

数不尽的幽暗身影前卜后继般跟在我的身后,它们的手或许已经不能算是手了,那是恶心的粘液,尖利的爪牙,是枷锁也是想要撕扯一切的憎恨。

我与流苏之间存在着的距离因为被黑暗笼罩,所以失去参照的我并不能很好的得出。

祂的话语落在我的身上,便化作灰白色的光,逐渐将我体内的一切生命力量都带走。

无可阻挡的死亡,真正意义上剥夺生命的权利。

我眼眸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祂,我的身躯渐渐化作一块雕像,向前狂奔的手掌在即将触碰到祂的瞬间停滞了下来。

流苏眼中,再没有了自己,祂彻底堕入黑暗,成为一场阴谋的牺牲品。

也许,一心确实是最完美的载体,他拥有无止境的欲望,拥有别人难以想象的执念,他骄傲,他自负,他认为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哪怕那是一尊真正的神。

可惜的是,一心最终还是死了,而作为他替代品的流苏,想必真的很信任那个自称黑莲的家伙吧。

湛蓝色的瞳孔在最后一刻猛地跳动了下。随即有黑色的丝线从我身上开始缠绕并迸发出衰败的气息。

流苏两只睁大的眼眸,那如琉璃灯展斑驳的漆黑瞳孔里映照着黑暗中的自己。

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多少岁月里,旁观了无数多变故,其中,有风雨雷电有岁月更替,有天空降下的寒冬大雪,也有来自地下炎热的潮汐热焰。

那双眼睛背后的拥有者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只有祂作为永恒不变的替代,只默默记录,无法逃脱。

“就叫你镜花水月好了”在触碰祂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来自千百万亿年以前的风呼啸着驶进我的心里。

拥有祂便是拥有了复刻世间一切的权利,只是,终究会如梦幻泡影般轰然崩塌。

死亡已无法被继续执行,象征着深渊的黑暗开始瓦解。流苏那抹被压抑着的自我意志有了些许轻微的脱离。

我身上的灰白开始有所好转,妖神的强大生命力正源源不断的帮我恢复,可这依然需要时间。

面前的漆黑神像张开祂的嘴唇,却不是发出让人疯魔的呼唤,而是流苏曾作为人的正常语调,他说“你是曦神娘娘座下那位?”

见他没说曦神而是称呼的曦神娘娘,想必此时回答我的是流苏本人了。

“是我。”因为嗓子还没恢复到,所以我只能传达神念过去。

他脸上神情有些茫然,显然即便是现在,他也在努力抗衡着那位古神的意志。

“她对我做的那些我也无力去追缴了,只是眼下,黑莲要将整个人间都当做祭品,让黑暗中的厄难之神复苏…你,一定要阻止…阻止我!”他的意识断断续续,而显然,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神性又开始侵蚀着他的本我意识。

“你现在收集到了哪些权利?”我抓紧时间问道。

流苏的眼睛里流淌出的黑色血液逐渐开始加快,这表示他将逐渐失去主导,再次沦为邪神的躯壳。

“疯狂…死寂”他陷入了沉默,四周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躁动又开始了。

我能感觉到祂正在重新复苏,一颗颗深红的眼睛从他脚边的泥泞中浮现。

深吸了口气,感觉差不多恢复了点,我一拳砸在旁边的空间上。

萧瑟的风席卷了那面透明墙壁内的一切晦暗。

红白相间的蛟龙浑身浴血,他身后五位形态各异的魔人正在追赶,而随着一股狂风卷过,大鲤哧溜一声钻出那片深暗空间。

“拿到没?”我朝里面大声喊着。

入目间,破碎的楼屋,瓦肆凋敝,两头汹涌巨兽般的身躯将一切靠近他们的事物都碾碎殆尽。

手握着一枚漆黑铜锤的巴卫冲过一面高高竖起的墙壁,他身子如同蛮牛般撞在那那高墙上,巨大的冲击将四周尚在空中飘荡着的天兵给吹散。

在他身后,头长两只犄角的魔女乌雅手中巨剑如流星撞开,而就在巴卫准备回身予以一记重击时,呼啸而过的狂风席卷着一切将乌雅的身躯绞烂。

白色的羽毛似利刃般将她的身躯钉在一座笔挺的高楼上。

白虎扑哧着羽翼,巴卫的肩头被巨大的虎掌抓住,而随着一声爆炸般的轰鸣,原地,骤然刮起的大风肆掠着将周围一切追击者都掀飞。

高空之上,拥有风神羽翼的我驾驭着狂风。西极天的那片沙漠很快就落到极遥远的尽头。

巴卫身子萎靡成了一团,我看他头破血流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好笑,于是问“那女人下手这么狠?”

巴卫哼哼着,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怎么,我将他手里握着的那柄铁锤拿起,感受着上面蕴藏的邪异力量,末了,笑了笑道“还真是件不得了的神兵利器。”

身旁缩在我耳朵里的大鲤委屈巴巴的搁那叫唤着,刚开始减去,看到它被五人围殴,确实是有点心疼。

“不气不气,等下次,我再来的时候,非给他们老窝都掀咯!”

遁光飞向极远处,那里,黑暗也来不及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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