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清惨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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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包间里一张硕大的圆桌上摆满山珍海味，最显眼的是架在中间的烤野猪，烤架自动翻转，炭火若隐若现，果木香随着滴落的油脂在火星上滋滋作响的声音四溢开来。

四个男人各坐一方，身边都依偎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

刘炎半秃的头上露出汗珠，他随手一抹，旁边穿着一字肩毛衫的女人忙细心地拿手帕给他擦拭，他拍拍她的手。

“冬天出一身汗可不容易。”他撸撸头发，显然很满意。

“快拿扇子轻轻扇扇。”郭韦刚指使自己身边的美女，“风别太大，冬天受凉可不是小事。”

“知道啦。”女人先脱了外衣，无袖高领羊绒衫衬托出妖娆的身材，她娇嗔地拿起折扇，又贴心地为刘炎解开衣领。

刘炎眼睛闪了闪，“这位美女也是你们公司的？”

“对，新入职的。刘玟，你自己介绍一下。”郭韦刚把刘玟的椅子往刘炎旁边挪了挪。

“我刚毕业，在办公室，还在实习期呢。”刘玟扭捏一下搂住刘炎的一只胳膊，“郭经理让我以后和刘秘书长对接，您可得照顾我。”

“好说好说。”刘炎意味深长地说，“宝鹿建筑可是好公司，好好干，肯定有前途。”

“什么好公司，”郭韦刚端起自己的酒敬了刘炎一个，“刘秘书长，我们的储能项目已进入建设中期，这个月连续被建委开罚单，以前分管发改委的刘方州市长调去云濑市，新上任的王乾龙市长我们也搭不上话，您和刘市长关系好，平时也挺帮着我们，只能来麻烦您。”郭韦刚直接说。

另一个女人忙片了块野猪肉放进刘炎嘴角。

“嗯，手艺不错，薄如蝉翼。”他赞叹一句，拿起手巾擦擦手，“肉光光烤得好可不行，还得会片，烤得好是里子，片得好是面子。里子面子都得要才对。”

其他人挨个敬刘炎，刘炎均是沾沾唇，并不下肚。

“哎哟，您是高人，就给指点指点嘛。”刘玟摇着刘炎。

“郭子，王乾龙再扶持你们，这个储能项目也是刘方州的业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新上任需要什么，他需要业绩。”刘炎心情极好地看着郭韦刚一头雾水苦着脸的烦闷样子，好意提醒。

“那怎么办，项目都到这个阶段。”

“你们呀，还是太嫩，”刘炎哈哈两句，故作神秘，“有事找领导，这已经不是你们施工单位能够解决的啦。”

郭韦刚愧疚地拍拍脑袋，“您给指条明路。”

“重新打散重新开始。”

“什么意思？”郭韦刚一脸糊涂。

刘炎嗤笑道，“告诉你们领导，他一听就能明白。”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

“行，”郭韦刚倒上酒，“我呀，基层工作做久了，只能卖点苦力，难题就上交吧，快给领导满上。”

“放心吧，你们那些领导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这是在装糊涂。”刘炎脸色淡下来，“别喝白的，美女们喝不了几口。”

“对对对，女士优先。”郭韦刚叫过服务员，没一会儿，两瓶人头马两瓶马爹利蓝带放在桌上。

“美女一人一瓶，看你们谁先喝完。”刘炎提议，指着郭韦刚，“这种场合得照顾好美女，你这方面可差得太远。”

“谁先喝完是不是有奖励。”刘玟趴在刘炎肩头。

“当然，只要你能想得出我都答应。”

刘玟拿起酒瓶仰脖就下去一半，抱着刘炎的脖子，“你怎么也得喝两口陪我。”

刘炎笑着喝了两口，其他美女也不相让，推杯换盏，四瓶酒很快见底，郭韦刚又叫四瓶。

刘炎眼神开始晃，他一手抱一个，刘玟喝一口喂进他嘴里，最后干脆和他吻到一起。

郭韦刚向其他人示意，几个人悄悄退出去。

乐橙看着郭韦刚给她的邮件，终于明白刘炎对项目质疑的目的是什么，技术存在瑕疵对一个项目可谓致命的风险，否定这个项目就是否定刘方州的成绩，重新论证功劳自然就算到王乾龙身上，刘炎这么做等于拿北清的项目向王乾龙卖好。

乐橙叹口气，长丰市是北清新开发的投资区域，首先想的是和政府部门打好关系。

最大的可能也许就是顺着刘炎的质疑把一切推翻重来。

她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和愤懑，原本储能项目结束后，正好是《水立方》项目启动，这项目她盯了近一年，势在必得，谁知公司总经理马涛却以《水立方》项目将用于锻炼新人而拒绝她参与。

外面的项目部工区传来一阵小小的喧闹，她撩开百叶窗，一个陌生的女孩提着咖啡挨个工位送。

西南角是新人项目组，负责的正是《水立方》项目，最里面坐着负责人刘琳，据说是空降兵，刘琳直接向总经理马涛负责，并不属于项目部，整个项目组与其他人有一种天然的疏离。

那女孩绕到她门前，敲了两声，不等她说话就推门进来。

“乐经理。”她露出爽朗的笑，毕恭毕敬地把咖啡奉上，“我刚参加完培训，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希望您多多指教。”

乐橙接过咖啡，“叫什么。”

“大家都叫我劳拉。”

乐橙并不深问，“也在水立方项目组？”

“我才来，只能打打下手。”劳拉不好意思。

“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好好干。”乐橙微笑着把她送走。

她又撩开百叶窗，刘琳叫住劳拉说了句什么，抬眼往她这里望过来，仿佛知道她正在窥视，不闪不躲，扬起眉头冲她微微一笑，从工位下取出一盒化妆品递给劳拉。

乐橙摔下百叶帘，脚下用力，椅子远离窗边。

她毕业后就进入北清，在这里比在家还自在，可最近自在的感觉再也找不到，反倒处处让她别扭。

昨天开项目分析会时，马涛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不下三次，但绝对不是赏识，反倒像在评估；马涛的助理高文峻的视线也若有若无地从她身上飘过，佯装若无其事，却恰恰有事。

她心烦意乱，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哪里引起他们的不满，但那目光又不像是不满。

她从微信里找出人力资源部经理的鲁蔓蔓，写道，中午一起吃饭，南岳小蔓。

“发奖金了，我怎么不知道。”鲁蔓蔓故作惊诧。

南岳小蔓是粤风新馆，价格不便宜，他们的收入不错也不敢经常光临这里。

“你是不是想打听刘琳的背景。”鲁蔓蔓一脸精明，“那你要付出代价，”她点了两个贵的，也不管什么热量不热量，“我的代价也不小，最少要节食一周。”

两人都是滨城本地人，随便一连就能连出五服之外的亲缘关系，鲁蔓蔓刚来北清时为了打开局面，没少拉着乐橙说事，乐橙也不介意，因此两人有一种自己人的亲近。

“听说她是空降兵，真的假的。”乐橙也不装，“到你这打听的人不少吧。”

“空降兵不空降兵先不提，我觉得你没必要忌讳她什么，”她说得很直接，“她的业务能力肯定不如你。”

“业务能力算什么，你搞人力资源这么久不会还这么单纯吧。”乐橙瞪她一眼。

鲁蔓蔓嘻嘻两声，“我当然没这么单纯，要不我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吗。”

“你的意思”乐橙为她舀了一碗鸽子羹推过去。

“你做项目是不是做傻了，这是资本圈，这么说你总该理解点什么了吧。”

乐橙恍惚有些明白，但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错过什么重大内容。

她懊恼不已。

“大帝投资弄了个《云立方》项目，概念和《水立方》类似，而且人家的项目已经酝酿成熟，实施方案还申请了专利，据说运营模式盈利能力前无古人。”鲁蔓蔓吃得尽兴，一脸惬意畅快。

乐橙戳她一下以掩饰自己的诧异，马涛实力出众，北清在圈内的口碑非常好，在滨城几乎可以说一骑绝尘，他根本不屑与同行做任何纠缠。

“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大帝投资总部在新加坡，刚进中国，马总和他们的总经理是斯坦福同学，据说师从一个导师，我推测他可能是想替同学助助阵。”

乐橙松了口气，觑了眼鲁蔓蔓，不明白这样绝密的消息她为什么这样轻易就告诉了她。

“这个不错，”鲁蔓蔓指指菠萝鸭片，“香而不腻。”

乐橙夹了一块，“今年公司业绩超预期，听说马总要升总裁，各个部门都要升一格，你可有机会问鼎副总经理。”

“难，”鲁蔓蔓撇撇嘴，“项目部财务部肯定要升上去，人力和行政只能升一个。”她意味深长地瞟了眼窗外。

“行政的马姐年龄学历都不如你。”

“不是马姐，我的傻妹妹，你怎么还不明白。”鲁蔓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有谁？”乐橙愈发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趟，“难不成还是那个刘琳。”

鲁蔓蔓哼了一声，“很有可能。”

“你，你有消息？”

“这个刘琳以前在bj的一家合资公司当总经理助理，我知道马总对北清的行政管理一直不满，我推荐过几个他也看不上，他看上刘琳倒也没什么，他是总经理他说了算，可他迟迟按兵不动，这是为什么。”鲁蔓蔓失了兴致，扔下筷子，抬起下颚，“看看那边。”

乐橙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劳拉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角落。

“别看她只是个实习生，来路也不简单，那个男的是旅游公司的项目经理，我以前见过。”

电话突然嗡嗡地震动，打断了鲁蔓蔓越来越阴沉的情绪。

“程总，”乐橙没有回避，“好好，我这就去。”她倏地站起来，声音控制不住地尖利了几分。

“出什么事了？”鲁蔓蔓也忙拿起大衣。

“别，”乐橙愣了片刻，“你才吃几口，把午饭吃好再说，我先走一步。”

“到底什么事？”

“回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