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学们（2）（1 / 1）

二、公牛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叫任同学“公牛”。是壮？是像？还是什么？

公牛，四川人，一米七五左右，壮实，川普特色鲜明，口齿略有些不清，个性执拗，争论起来势必进行到底！和我没在一个班呆过，但在一个寝室呆过一年多。公牛的文化成绩、军事素质、政工能力等综合考评应算是上乘。

（一）军事地形学

第二学期开了军事地形学课目，课堂内容有一半是实操，需要拉到广州近郊的山里教学。教员刚从解放军测绘学院毕业，湖北人，讲话牛哄哄的，课余小憩时，学员们会围在他周边听他吹吹牛。

跟班的队干部有时也会听听，那天偏偏是黄队长跟班。黄队长，博罗人，身高不过一米七，身材却匀称灵活，因为军事素质出众而提干入军校，参加过84年大阅兵，自视颇高。后来我们观看一部全军教学参考片，“领衔主演”就是老黄。

黄队长这天听到教员吹牛，他在旁听出破绽，当场指出，大意是：年纪轻轻的，瞎吹什么，我老同志在这里还没吭声呢！

好了，杠起来了！

两个月后军事地形学考核，考核分两部分：笔试+现场实操。

笔试先结束。实操考试前集合，老黄想起了抬杠这件事，他赶紧站到队前叮嘱几句：你们他妈的都给我好好考，我和教员抬过杠，弄不好这小子要抓两个不及格，你们要小心，你们要注意！

黄队长料事如神，这门课果真抓了两个不及格，其中就有公牛。

（二）毕业演练

按照传统，我们通院毕业的通信在最后一学期必须进行综合演练。演练的内容就是充当一个摩步师的通信营，进行通信枢纽开设和通信网络建立。

演练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我和公牛搭档，他充当全队的军事主官，而我则是政工主官。

所有的通信枢纽设立的位置和通信网络的建立，都是公牛带着所有带长的指挥员跑出来。

我和公牛把指挥部设在一个农户的厨房里，然后我们两个人没日没夜的写写画画跑跑，及时把指令发出去，顺利地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演练。

当时，虽然我们一起完成了功课，而且仅从考分上来讲，我比公牛还略强，但其时我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公牛是真懂了！

四年以后，我已是某摩步旅通信参谋，有一天突然翻出当年公牛拟制的作战通信保障计划，我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当年的这个计划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摩步师（旅）正式参谋的水平，而我那时其实还没有开窍！甚至我当参谋时的水平竟然可能还没有到达公牛的水平。

不知公牛后来在部队发展如何？

三、老道

老道，山东f人。乡音甚重，“他”一直被他发音作“塔”。

一米七左右，不壮但结实。

按西医的说法，脸红的原因是微毛细血管末端爆裂所致。那老道脸部的微毛细血管末端全部炸了！老道犹如关云长——枣红脸。

老道嗜烟，有空闲的时候，老道必点一枝烟，长期烟熏，致脸色红里带黑。戏台上唱红脸和唱黑脸需要两个人配合，他不，他一个人红脸黑脸包干了！

因为红黑脸，给人干枯感，与所谓的青春胶原蛋白没半毛钱关系！所以老道与队里其它任一同学站在一起，自然而然“年长”五岁！

老道虽烟不离手，却如骆驼，耐力极强。他是我们队为数不多，长跑耐力极好的几人之一。曾经有同学跟我取过经，说怎么样才能耐力强？我笑而不语，心想一千米后谁他妈不难受？谁不心慌气喘？无不过比谁能熬能忍，即所谓的意志力罢了！

指挥院校学员必短发，我院尤甚！我们每十天必理一次发。为节约更为方便，学员自购手动理发推子，自己动手。我也是操刀手之一，在很多同学的头上反复动过手，但水平没有太大长进，只能算是二把刀。但老道后期水平突飞猛进！只见他叼着烟，前后左右来那么几下子，一个标准的小平头便诞生了，技艺直追专业理发师！后来大家都排着队请老道操刀，而我渐渐升级成理论大师，失去了实践机会，除非是军人风纪检查通知的时间间隔较短，老道和少波来不及了，我才有重操旧业的机会！

我是团支部书记，老道是宣传委员，我们理所当然地担负起出黑板报的任务。起初摸索阶段，耗时长，质量也不高，后期配合娴熟了，我们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一期黑板报。我们不需打草稿，也不准备，接受任务后，我在心中先区分板块，然后口述各板块内容，老道板书，板书时注意中间留下些插画的空间。在他板书下一个板块内容时，我边口述现板块的内容边为上一个板块补上插画。

老道的板书方方正正，尤其是最后的收笔，钝感、朴感十足。一个个拎出来似乎并不好看，但整体码在一起，别有情趣。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喜欢一些拳打脚踢、上蹿下跳、头动尾巴摇的字，对老道这么规矩的字不喜欢。后来我才慢慢知道，老道的字其实是模仿魏碑。那时不知，但与他在一起，受影响甚多，潜移默化悄悄发生作用，这也是有实证的。

多年后，一位一起转业的同志成为江苏书协会员，联手几位年轻的书法家在南京河西国展中心开了一次书法展，邀请几位转友参加。我伫足良久，更意识到老道的字是真正下过苦功夫的。转友兴奋地问我怎么样？我实事求是地说，基本的横平竖捺还需要狠下功夫，过于讲究所谓的摆布及形式，其实是浮躁的表现、是基本功不过关的表现！转友弄了个大红脸。这位转友体现出风度：你讲的没错，他说到点子上去了，我所缺的正是基本功，所以流于凡俗，有点走歪了！但从此他再也不送我作品再也不请我去看展了。

我和老道在一起时，深入交流很少，不是谈工作就是陪他抽烟。我不会抽，点起烟来会大咳不止，他就淡淡地看着我笑，两个人就这么默然地坐着。有时，我们为了翘课，会故意拖长出黑板报、出宣传专栏的时间。

据说他个性也很强，犯起犟来也是了不得，但我们合作时间虽然很长，却没有发生过一次冲突。我叫一声老道，他回一声书记（这个称呼或许表示亲呢，或许是一种揶揄），一直平淡如水，从无波澜起伏，有时个性不一的人在一起合作，这未尝不是一种恰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