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好想带你走（1 / 1）

他把秋草画好的橡果装进兜里，又从里面拿出来昨天她用来画画的那白色微黄的土块儿，对了，这个是什么呀？是颜料吗？秋草看了一眼，笑出了声，什么是颜料？是土！观音土，听妈妈说她们小时候饿肚子的时候还吃过，像糯米一样呢，说它还救了好多人的命呢，所以都叫它观音土，但吃多了也会死人的。她拿过观音土，在院子的石灰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框，然后在框里画了几根竹子，茅草，又开始描画竹叶，画完，在竹子底下画上一座小小的茅屋。他蹲在她旁边，看她认真的画，那竹林茅屋，还有她低头描绘的样子，是存在他脑海里的另一幅生动的永不消失的画儿。秋草，他拉起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画得太好了，要是我能带走你的画儿就好了。她垂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爸不让我画画。他说我不好好干活儿不好好读书，是不行的，画画是不务正业。

他好心疼她，站起来把她拉起来，用力地揽她入怀。不，你要相信自己，说不定以后你会成为画家呢！你一直坚持画，好吗？她仰起小脸，好认真的说，好，那我爸要不准画怎么办？他捧起她的脸，不会的，你好好学习，叔叔不会说你的。这一瞬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胸膛，他的脸红了，松开捧着她小脸的手，看着她，却说：你画得真好！上午都是我不好。。。。。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好，我画。然后没等他说完，她跑进屋子去吃东西了。她在心里说：我以后还给你画画。他还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画的竹林园子发呆，那是他和秋草的竹园。

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颗橡果。橡果的帽子给剥没了，头上插了两根短短的竹签儿，她递了一个给他，江哥哥，你玩儿过这个没有？转转儿果。他拿在手里看着这个就地取才的“玩具”，真是太有趣了，这个家伙会玩儿的东西还不少，要是这个画了画的再转，会不会更好玩儿呢？看着她像个男孩子一样，蹲下去在地上把橡果轻轻一拧，这个小小的橡果陀螺般就在地上转了起来，他也学着她的样子，两个手指轻轻一拧，小橡果就飞快地旋转。转着转着，速度慢了下来，越来越慢，到了后来，两颗橡果一前一后都跟喝醉了酒似的，转到一块儿轻轻碰撞了一下，又双双晃晃悠悠倒了下来，太好玩儿了。他的心里不禁佩服起来，你还有啥不会的？竹叶变小船，果子变陀螺、橡果还会画画。嗯，我不会的也很多啊，你会骑车我不会啊，我们这里全是山路，我没看到过自行车呢？你们真好！我以后也要骑自行车。她特别羡慕的样子，他恨不得马上就教她骑车。

正说着她的父母回来了，搬了一张桌子放在院子里。这下转橡果的比赛搬到了桌子上，她给弟弟也做了一个加入了进来。三个孩子开心的玩儿，母亲去谷仓里拿出了一小块报纸包住的东西，上面还沾了好多谷粒，把谷粒拍到地上，鸡飞快地跑过来给吃得干干净净，打开报纸，居然是一块腊肉。父亲去地里拨了一些菜回来。那个下午小秋草与江哥哥还有弟弟，，特别开心。是难得的不用干活儿的一个下午。也是很久很久以来，破天荒吃饭很早的一次。在院子里端起碗的时候，少了许多血色的夕阳，才刚挨着西边的山尖。

帮着收拾完，父母趁着天色还早还要去地里给红薯翻理藤蔓，除草。三个孩子跟着一起出了门，父亲喊他们不用帮忙，让秋草带着哥哥和弟弟去转一转，走在田埂上，晚风里空气中淡淡地草香味儿，红薯地里偶尔一朵紫红的花，像喇叭花一样，特别好看。他给她讲一路的见闻，讲火车从北到南一路的风景，讲城里的图书馆，讲城里的学校，讲他坐汽车的阴差阳错。又走到山丘上，在竹林下，秋草坐了下来，弟弟前前后后地跑，江桦心事重重，明天就要离开，在这里呆了两天，他已经深深地把这满山的青绿、装进了脑海，装进了心里，和白桦林的雪白一左一右，拼成了一幅画。无忧无虑的他，心里一下子就像一颗石投进了湖面，声音轻轻，但激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江哥哥，你以后还回到我们这里来吗”？“嗯，会来，你答应我考学出来哦！”“嗯”，秋草坐在那里，把小脑袋放在膝盖上，望着山的那一边，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喜欢看书，想去图书馆，真的有堆成山的书吗。

这两天，虽然也没少了父母的责骂，可她的心里，虽然自己受伤了，却无比的幸福，若是他不走多好，若是他离我近多好，若是他能带自己走多好。弟弟采了几根狗尾草，跑着过来给她，她拿来，卷了折了，做成小狗的样子，又递给了弟弟。弟弟开心地拿着往爸爸妈妈那边跑去。她也站起来，跟着往回走。他也站起来，你一定要给我写信。嗯，好的，一定。想到他明天要回去了，想起昨天高粱地里那么紧张扎到他，她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但鼻子却是那样的酸楚，还好走在前面，看不到她的眼角已经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