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飞跃疯人院 二（2 / 2）

谭狱长是西北畜牧家里生长起来的孩子，对于烤羊颇有一番心得，这个矮个子老头对于科研者向来很尊敬，虽然他是犯人眼中的大恶魔，但在面对陈昂他们的时候，总是一番慈祥拘谨的样子。

尤其是见到沈怡然的时候，狱长总想搭两句话，问问京都的情况。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老狱长有个年纪和她一样大的女儿，在京都攻读博士。老谭一辈子没去过京都，他就呆在西北，他喜欢这片荒凉的地方，因为这里见证了他即将没入黄土的人生。老谭对于下属阴沉着脸，对于犯人雷霆手段，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但他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父亲，从来没凶过自己的女儿。

人类真奇怪，拥有两幅面孔，大恶魔狱长回家之后就是温顺的羔羊，每月挣得工资都如数上交，不敢留二十买盒好烟抽抽。

哦，原来是因为情感，或者说因为爱，才使谭狱长满是皱纹的阴沉脸颊变温和。

老谭动员犯人出来，在黄昏落日，橘红色铺满整个戈壁滩的时候，挖了一个大洞。江城他们好奇的看着这群五大三粗，手里都有两条人命的犯人在狱长面前大气也不敢吭，老老实实干完手中的活。

沈怡然甚至跑过去，问其中一个光头刀疤脸，“挖这么深这么窄的洞你们还能爬上来吗？”

光头吭哧了一会，“额······应该可以。”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挑又漂亮的女孩，拘谨的低下头去继续挖坑。

大多数科研者包括江城都不懂，为什么烤羊要挖坑？

谭狱长也没说什么，把犯人带回监狱之后，自己动手往坑内填满了结实耐烧的柴火，都是上好的红柳木。在夜幕来临之前，他点燃了这些东西，把整个土坑封起来，两米外的位置，有三个提供氧气的斜洞，滚滚浓烟就从其中一个洞里冒出来。

整个燃烧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等到打开的时候，沈怡然他们好奇的凑过去看，那个土坑竟然被烧的通红，下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光，全都是未燃烧殆尽的木头余烬。光是站在坑口，她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热气涌上来，烤的脸颊热乎乎的，再近一点就有灼烧的疼痛。

谭狱长一边把收拾干净的小羊羔用贯穿式的铁架子放到土坑里面，一边介绍，“通过燃烧的炭烤温度，可以使羊羔的内外都烤到，完全兼顾，不同于篝火的明烤，这样的方法算是我们流传百年的老秘诀了。”

江城他们这才明白，挖坑的真正作用。

西北戈壁滩的夜里还是很冷的，晚上甚至能跌到零度左右，科研者们衣着单薄，已经感觉到有些冷了。吹来的风粗粝又刚烈，一件单衣加外套阻挡不了刺骨的寒意，谭狱长把剩下的红柳木点燃，升起了一团篝火。

黑暗之下，只有这团跳跃着的火光，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之中，在孤寂与苍凉之中，给予大家一些慰藉和温暖。

这里虽然不是大漠，但有袅袅升起，模糊了视觉的孤烟。

这里，离家很远。

······

四五十位科研者们分一只小羊羔当然不够分，所以食堂里的很多食物都被带过来了。

当火烧火燎过的土坑被打开，一股喷香的味道从其中直直的窜出来，弥漫四周的空气，闻到的人无不食指大动，嘴巴里开始分泌唾液，这股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谭狱长满脸笑意，他有好几年没有做过土坑烤羊了，没想到技艺没有退步。炭烤的独有香味挥发之中，沈怡然目光中神采奕奕，本来有些冰凉的手脚都激动起来了，站起身来赞叹，“这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

老谭抓了一把西北的盐巴洒在上面，还有孜然等简易的佐料，用一把极快的刀切到一个个小碟子里，片片鲜嫩的肉铺在上面，散发着蒸腾的热气。

“都别抢啊，一人一碟。”

这一刻狱长不像狱长，他像西北农家里的老汉，皱纹里蕴藏着慷慨与慈祥。

分好之后，沈怡然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放到嘴里，鲜嫩的肉汁被酥脆的外皮包裹，一下子迸射出来，炭烤的肉香灌满了口腔与鼻腔。她“嘶哈”了两声，有些烫到了舌头，脸上的笑意灿烂。

“猴急。”陈昂评价了一句，结果遭受到小沈的白眼。

江城也对谭狱长的手艺赞不绝口，他第一次吃到正宗的烤羊，味道确实不错。

篝火旁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说说笑笑，欢快的氛围流动在夜空里。

老谭拿出了监狱里留存不多的罐装啤酒，和大家分享。

一时间，科研者们被冻僵硬的手脚都热乎了起来，吹来的寒风也不再那么冷冽了。

这临近无人区的荒凉地方，只生长着一些稀稀落落的植物，除了黄沙和碎石砂砾，再没有别的东西。

但篝火旁的景象，围坐在一起远赴西北的这些人，不管时隔多少年，再想起这段为了科研的奋斗时光，也许会忘却孤寂与冰冷，他们会眷恋这段日子，心间留一片温情，把这段美好回忆镌刻在心里。

吃到一半，江城环顾周围，忽然问了一句，“万教授呢？”

陈昂这才如梦初醒的想起来，被分配到基地的另一侧，单独的实验室里，有三个科研者在跟随万兴言一起研发芯片，大家本想等到烤羊弄好之后去叫的，但不知怎么的忘掉了。

“我立马去叫！”李鲤站起身来，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跑向一旁的科研基地。

大概十几分钟后。

一声呼喊，惊到了坐在黄沙上的众人，他们纷纷扭过头去看，喊声传来的方向是基地门口，喊的人是刚去不久的李鲤。

“江院长！芯片研发成功了！我们明天就可以植入模拟大脑了！老万他们成功了！”

下一秒！

江城赫然站起身来，来不及擦屁股上的砂砾，激动的走了过去！

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能够链接计算机发出指令的模拟大脑两向芯片在万兴言小组没日没夜的努力下宣告成功！

众人脸上涌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喜悦同时也跃然而上。

······

深夜，夜幕压倒了整片西北。

天空中万千繁星闪烁，水庭由美处在全封闭的环形监狱底部，她看不见外面极美的星空。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思维游戏，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不会有人打扰。

好吧，事实上在江城的计划开始之前，她余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绝对安静之中。

从来没有东西打扰的这个时间点，监狱外面竟然出现了响动，“轱辘轱辘”的轮子声音在冰冷的走廊里格外惊悚，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推了过来。

水庭侧耳倾听，稍微分辨了一会，立马就察觉到了这极为熟悉的声音其实是每日三次的餐车。

“01号犯人，江院长给你送的食物。”狱警的声音在走廊外面响起。

她翻身下床，好奇的来到那个狭窄的窗口位置，晚上了还会有加餐吗？事实上环形监狱的食物除了维持生命活动均衡营养之外根本谈不上任何好吃，水庭觉得自己的味觉都变淡了，对吃这东西也谈不上多大的兴趣。

但是，当水庭由美看到被餐车机器人端着的食物，是一碟色泽香艳，肉香味极其浓郁的烤羊时，她愣了。

她小心的用手指捏起来一块，打量了一会，试探性的放到嘴里面······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在口中绽放，瞬间激活了她的味蕾。

水庭由美，在原地站了好久，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

江城啊，多好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