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傩（1 / 1）

而来人在靠着强大的气场自动清退了周围的人群后，只是将九节杖在地上点了两下，冬冬有声。
两侧同样打扮的傩者同时拿出一面吊坠了铃铛的小鼓，有节奏的敲击起来。
砰——
砰——
砰——
鼓声清脆悠远，铃铛震震作响。
有风恰时而来，吹着三个傩者的袍角。
伴着这清脆的鼓声铃省，众人呼吸不由得一滞，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终古平成思禹绩，乾坤准信等浮沤。”
良久矗立后，中间那位最高大的傩者终于缓缓开口，诵出一句不太常见的诗句。
不过他说的字正腔圆，声音洪亮，谁都能听出来，这是在称赞大禹的功绩。
也是，
在阳翟，谁不称颂大禹这位古代贤王？
而也有手疾眼快的，搜索了一下有关于“傩”的百科，随即对着旁边人热情解释道，“那个是方相氏！”
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
“那是个好神？这肯定是举办方请来的了！”
周围人听了科普，安静了下来，不再因为那奇怪的装扮感到紧张。
身侧两位傩者击鼓鸣笛，音传四方。
节奏越来越快，气氛越来越紧张。
有一股奇异的香气随之而来，浸人心脾，让围观者不由自主的跟随音乐而起伏跌宕。
为首的傩舞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大开大合的舞动起来，充满了远古时期的蛮荒野性。
他的脚步跟着鼓点，一声一顿，韵律非常。
鼓者开始长呼。
粗犷的吼声和音乐，充满了远古时代的气息，彷佛让人回到那个举着火把，筚路蓝缕开创文明基业的时代。
大家感觉体内的热血正随着傩舞沸腾不止。
他们胸口有股气想要发泄，但却被鼓声压制着，呼出不得，只能在胸前心口，继续膨胀。
越是膨胀，越是淋漓。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说什么，只看着眼前舞动的傩者，全身心的沉浸在这场突然而来的表演中。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热烈的、真诚的、野蛮的、痛快的舞蹈！
傩舞手中的九节杖，就像负责引导声乐高低起伏的权杖，而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呼吸、血液流动时缓缓的声音，都是这一场舞中的组成部分。
他们也在跟着跳。
渐渐的，在自蛮荒而来的舞蹈中，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生活，回想起几年前灾情发生后，那无可言说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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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吗？
痛苦吗？
委屈吗？
想要发泄吗？
他们看着傩舞，想——
那就发泄吧！
“好！”
“跳的好！”
从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第一个人开始叫好。
随后，
山呼海啸。
不论男女老幼，都纷纷鼓掌，就算手心被拍红了也没事。
还有些看客情到深处，掏出身上的现金朝着三位傩者丢了过去。
掏钱、喝彩，
这是从古至今看客对震撼人心的表演的真实反应。
如果知道今天会有这么精彩的一幕，他们应该多带一些现金，或者多准备几捧花果。
而傩者也投桃报李，振出胸前布兜的几粒金豆子。
金豆子滴嗒落地，随即和空气发生了化学反应。
各个膨胀变大，变成了手脚俱全的人形，只是面目模湖，看不清长相。
旁边两个傩者还在击鼓奏乐，但这次接着舞动的，不再是戴着方相氏面具的傩者，而是这些半人高的小黄人。
“……这是什么东西！”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稳重，
就算被吓到了也不会瞎艹出声。
但刚刚还跟着热血沸腾的观众的确被吓得不断后退，只是在之前那股奇妙香气的安抚下，没有过于激动，引发某些不好的事情。
是妖怪吗？
围观者小心的打量张望。
只有台阶之上，原本负责祭祀，但激情舞动到一半被迫中止的老道长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激动的手脚并用的跑过来。
“撒豆成兵！”
“这是我道门术法撒豆成兵啊！”
“祖师显灵……您是哪位高人？”
作为一名出身豫省老君山，且从小被师父收养，浸泡着各种道教传说长大的道士，老道长对修仙，是怀有坚定不移信念的。
在强调科学马论的现代，很多道士已经跟上时代潮流，还会对着求神拜仙、上香烧烛的游客说“要相信科学”，“有病去医院，不要靠神仙”这样的话。
在新时代的道长们眼里，修仙是一种安抚人心的幻想，超自然力量是不存在的。
他们修行，修的是自己的心性，求的是在人间自由坦荡的生活。
至于能不能腾云驾雾，那并不重要。
但老道长不一样，
他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只坚持认为各种修仙传说是真的，神仙的确存在。
要是老君爷没有灵应，那当年小日子炮轰老君山的炮弹怎么一个动静都没有？
龙虎山的张天师还在供狐仙呢，
要狐仙没用，张天师们为啥咂自家老祖宗的招牌！
现在后生们的“唯物论修行”，纯粹是生活所迫，是被民宗委给忽悠瘸了的。
毕竟公家讲究这个，依附在公家之下的各种教派也得一起讲究，不然就是违背主流。
不论道佛，还是头巾小帽和十字阿门，都得学会说这一套。
老道长可以理解，因为大家要生活，但他自己是不能接受的。
说他食古不化也好，封建迷信也好，反正老道长的确因为疯狂修仙而做出过各种奇葩事。
幸亏他身体够好，现代的医疗技术高超，不然也活不到这岁数。
因为过于狂热激进，已经违背了修道炼心的本意，所以老君山就劝着老道长去别的地方挂单了。
人打小儿在老君山长大的，算是大部分道士的长辈，要折腾起来，也没谁好意思教训一下。
毕竟没有大问题，就是在宗教场所天天宣扬宗教神仙罢了。
看起来很正常，
可任何事情一旦大吵大闹起来，没问题也变成了问题。
于是老道长便四处游历，希望能够找到仙家痕迹，走上登天之路。
老道长始终坚信，
神仙没有找到，不是因为神仙不存在，而是他不努力！
要是他诚心寻求，呕心沥血，肯定是可以感动上苍的！
而历时两年半的求仙，让游历到附近的老道长赶上了阳翟庙会，随后就被举办者请来主持祈祷事宜。
没想到哇，
今天他总算是见到真正的仙术了！
“收我为徒吧，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