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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教子 十八年已过(1 / 1)




贡举事已然归于礼部,姜沃想要去看童子科考,就先往紫宸宫去请帝后圣意允准。
童子科属于特科,极少设立,自大唐开国至今,不过开过三回科考。
因此,姜沃提出想去看,帝后也只当她是对神童有好奇心,很随意便准了。
横竖童子科的考试过程也很简单,不会涉及什么贡举透题——只是在《九经》里,随意抽十篇,令童子默写,之后知贡举会再从经义言论中,挑几句令童子们解一解就算完了。

今岁皇帝过了正月才下旨要开童子科,明显没有给京外的‘神童’们留时间入京报名参考。
可见圣意便是择选京城(或年节下归京述职)的朝臣子弟中,与太子相仿的年幼才俊作为伴读。
因而姜沃只在礼部的报名表上,看到了杨炯的名字——算来,王勃其实比杨炯还小一岁。
若是朝廷开童子科的消息提早一年就放出去,王勃肯定也会来京城参加此童子科贡举。
不过王勃不能来,姜沃心中也不觉得多惋惜。
毕竟史册上,王勃就是因为替皇子写了一篇《檄英王鸡文》,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便恼了,觉得这是朝臣在挑拨他膝下皇子们之间的关系,直接将王勃逐出了长安城。
皇子身边都如此危险,何况是东宫伴读,陪在太子身侧——以从前大公子李承乾在东宫时的旧事可知,皇帝若对太子不满,可不会先换太子,而是一拨拨地换东宫属臣。
伴君如伴虎,从来不错。
虽说姜沃偶然也会与皇帝逾越臣子身份‘玩笑’两句,但一来都是私下场合,二来,皆是无关紧要的话题或是涉及她自己的玩笑。
关于真正的高危红线事情,她都是学习李勣大将军说话的艺术——说话前先学会闭嘴,能不开口绝不开口。
非得开口,也在心里过三遍以上。
话说回来,这还因为她与皇帝相识晋王时期,算是皇帝信重优容的重臣,也才能偶尔有两句逾越身份的玩笑话。
寻常朝臣,在皇帝面前一句话说不好,从此仕途无望甚至因言获罪都是有的。
为此,姜沃与媚娘和文成都说好了,把王鸣珂的笔名紧紧捂住,绝不外泄。
谁知道皇帝看了心里会怎么想。
不知道丹青身份,皇帝看民间话本,就只是跟看从前的《权臣夺亲外传》一样,看个热闹,顺带调侃姜沃两句。
若是知道‘丹青’是谁,说不定哪日心情不好,就会觉得书里面某句话是在讽刺他,动了天子之怒。
这都不是能试探的事情。

紫宸殿。
姜沃刚告退离开,安安就从后殿过来了。
进门就笑问道:“父皇母后,我刚刚仿佛听到姨母的声音了。”
媚娘答道:“你姨母刚走。”
而皇帝则含笑打量着女儿:安安穿着一身杏子红色胡服骑装,上为窄袖短衣,下为裤与长靴。手里还握着一根他去岁刚送给女儿的金丝马鞭。
“安安又要去马球场学骑马?”
安安对父皇笑着点头,又加了一句:“还要去看看猞猁。”

安安口中说的猞猁,正是从前帝后初次相遇时,就蹲在媚娘马背上那一只小猞猁五十九。
只是转眼小二十年过去,曾经的半大猞猁,已然成了垂暮猞猁。
这还是兽苑最为精心的养着,才能养足二十年。
只是再如何精心照料,也抵不过寿数。
二十岁的猞猁,就如同近百岁的老人,已然是极为长寿。哪怕无病无灾,也说不定哪一天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了。
因而媚娘听闻女儿要去看猞猁,还不忘嘱咐道:“安安,不要喂肉了。”
安安小时候,帝后还带她去喂过猞猁。
然而如今已彻底老迈的猞猁,是没法自己撕咬大块的鲜肉,都是兽苑做好了肉糜慢慢喂。
“母后,女儿记得。”近来安安每次去,其实都是给猞猁梳一梳毛。

皇帝的眼睛,注视着女儿杏子红的身影,直至女儿转到廊下,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
但眼中那种疼爱之情还未散去,唇边也带着笑意。
“朕每次看到安安这样明快,心里就也跟着她轻快了起来似的。”
皇帝之所以说安安性情像媚娘,就在于此。
他还记得初见媚娘时,她纵马而来,鲜衣丽服,身后还蹲着一只猞猁,那样鲜活而丰盈的生命力,如春色百绽。
只是安安与媚娘还不同。
当时媚娘身处掖庭境遇晦暗,因此她身上那种生命力是更内敛顽强的,像是哪怕长在悬崖碎石间,也依旧顽强扎根吐艳的花木。
而安安,则更加明亮轻快。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
曜初,日出有曜。
皇帝望女儿背影念及旧事,而媚娘则含笑道:“旁的也罢了,只安安这精力十足的样子,便像我。”安安精力充沛,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
闻媚娘此言,皇帝也不由笑了:“是,这些年,朕瞧着她是什么都想学一学碰一碰。今日才学棋,明儿又看上了琴。”
若是皇子如此,自然是不够专注定性,还有玩物丧志之嫌。
但安安是女儿,皇帝就皆由着她。
其实在安安五岁左右的年纪,有段时间是跟太子一起在东宫读书启蒙的。
只是后来,太子年纪渐长,东宫书房的师傅越来越多,念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安安就不再每日都去了。
皇帝便以为女儿是觉得念书太久,东宫老师又太严肃枯燥才不愿去的。
索性就单独给女儿指了两位年老大儒与一间偏殿做书房,让她不必每日拘着时辰念书,想学的时候再去。
而这些年,皇帝就见女儿似乎对所有事物都饱含兴趣,想要学一下:
书法、乐理、琴艺、下棋等自不必说,公主们只要想学,宫中都有名师。皇帝还记得,晋阳妹妹也是打小就练得一手好书法,与父皇的飞白体像的几乎难以分辨。
此外,安安对于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有充沛兴致和探究之心。
比如听帝后在谈论《职制律》的事儿,她就也想去找律法书看一看。
说来,安安最早会背的几条律法,还都是皇帝亲口教的。
除了读书学艺外,其余‘杂事’安安也没少尝试。
她曾试着自己亲手种一小盆麦苗——好在这点上,安安不随她亲大伯,成功种出了一片绿油油的小麦苗。
而年节下火锅夜,皇帝还看到女儿跟着媚娘和姜沃一起玩骰子,赌投壶。皇帝倒也无所谓,甚至还会过来帮女儿掷一个。
无论女儿怎么折腾,皇帝都只由着她,而且要一奉十。
比如女儿种了一盆麦苗,他就能命人送来各色种子,以备女儿想种别的。
也正是为了皇帝这种溺爱,这些年来,媚娘一直坚持,安安宫里和姜府两边住。
“否则陛下就要把孩子惯坏了。”

紫宸宫中,帝后说过两句女儿事后,皇帝便命人宣太子。
再过数日,圣驾就要往洛阳去。
走之前,皇帝自然有话要再嘱咐太子——
若是未曾撞上弘儿读书竟然不忍听《左传》事,皇帝还会如过去一般嘱咐太子好生念书,初次监国多听百官谏言,明习庶政,勿骄勿躁。
然现在,帝后却准备与太子说更深一点的事情。
点一点为君之道。

太子到的很快。
在孝道与礼数恭敬上,太子从来无差。
入内先给帝后行礼,然后问过父母安康,这才垂手站在一旁。
皇帝见儿子仪度稳重举止合宜,颔首道:“弘儿坐吧。”
太子于帝后下首的一张圆凳上坐了,坐姿亦是如修竹般。
皇帝特意将语气放的温和些:“弘儿,今日朕召你来,是为了伴读事。”
“今岁童子科贡举后,朕预备从里面给你挑两个做伴读。”
见太子要起身谢恩,皇帝摆手止住,然后问道:“若是弘儿考自己的伴读,会给他们出一条什么经义来解?”
‘解经义以成文’,是每科贡举都要考的题目。
听父皇这么问,李弘想了想,道出《大学》中的一句:“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
皇帝颔首:“此乃圣贤至善之言。”
然随即又道:“但朕今日另与太子出一句题目,看你是否能辨明其中义理。”
太子起身恭听。
皇帝道:“故圣人不求无害之言,而务无易之事。”
太子想了想答道:“回父皇,此句出自《韩非子》。是指圣贤之人并不苦求于毫无害处、毫无瑕疵的言论,而要务实事。”
答完后又行礼道:“父皇嘱儿子监国,故告知此理,儿子受教。”
皇帝心下稍宽。
而旁边坐着的媚娘,也道:“弘儿,既然你父皇考了你《韩非子》中的一句。那我再补一句。”
“有道之主,不求清洁之吏,而务必知之术也。”
她望着儿子,谆谆教导:“弘儿,世间或许有品德无暇的圣人,但那终究是罕见的大贤。朝堂之上,却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私心私意。”
“为上者,不能要求每个朝臣都是‘圣人君子’,而是要自己掌握驭下之道能够知人善任,明达吏事。”
“不以求全责备取臣,而是量才而用。”
“亦能明刑用典,察觉臣子不法事后,能及时处置抑煞此风。”
太子恭恭敬敬听着:“母后教导,儿子记住了。”
帝后二人言于此,知太子未必真的明白他们的深意。但也没多说,就留时间给太子慢慢去经历体悟。
这些话,他们又何尝是第一次背书的时候就明白呢?
也得经过世事的锤炼才能通晓几分真意。
于是思想上点拨过,皇帝便在朝堂具体事上又嘱咐了儿子几句。
“军国大事,三省六部自报去东都。但余者庶务,弘儿便要学起来了。”
“朝中事多有旧例可查。”
“若有不决之事。便召中书令杜正伦、侍中许敬宗相商。”
“若他二人意见相背,便问于英国公。”
之后又嘱咐了许多话,见太子一一应了,皇帝才道:“好,弘儿先回去吧。”
太子告退前,又请旨圣驾出京当日,他欲送出长安城外三十里方归。
皇帝温言道:“太子诚孝之心,朕已知。然太子监国身负社稷。不必远送,出城门即可。”

太子告退后,皇帝沉默坐了片刻。
刚要抬手去习惯性捏一捏眉心,手心里就多了一物。
他低头一看,是媚娘递给他的薄荷膏。
皇帝抬眼笑了笑,挑出一点儿辛辣的膏体,如之前千百遍一样,涂过人中与额角。
这才觉得清爽些。
媚娘一如这许多年来,安慰皇帝的动作,把手覆在皇帝的手臂上:“弘儿还小,便是因未经事性情单纯些……陛下也无需多思多忧过甚,如今日般,咱们慢慢教就是了。”
“弘儿是个受教的孩子。”
方才帝后的话,他都是恭恭敬敬听了,神色间也未有辩驳之意。
皇帝叹息道:“因大哥的缘故,朕再不愿弘儿受东宫被觊觎,日夜难安之苦。自然更不愿意见朕的儿子们也生出兄弟阋墙之祸。”
“朕要让弘儿时时知道他才是朕属意的太子。”
可这样,或许也是过犹不及走岔了路……
“以至于弘儿的性情未经磨砺,仁厚纯正有余。”
皇帝心里还有一个不想说出口,甚至回避去想的问题:若是人的性情不是后天养成,而是天生的呢?
就像他们兄弟三人,同父同母,父皇也一样择名师教导,可打小就是三个完全不同性情的人啊。
皇帝不再去想。
只当弘儿是一直在东宫被学士环绕,一路走的太顺当,才养成了这样过于端方仁厚的性子。
那只要自己以后多加磨练教导就好了。
“媚娘,朕之前在弘儿跟前,还是父亲多于父皇。”皇帝沉声道:“但之后,朕在弘儿,不,在太子面前会更像一个皇帝。”
皇帝天威难测,太子就要学着在做君前先做臣。
轻轻叹了口气后,皇帝又补了一句:“但弘儿这孩子心思细致,朕若是严苛了,只怕他会忧惧多虑。媚娘你素日多劝着他些。”
媚娘点头。
而决定对儿子改变教育方法的李治,忽然想起了一事:父皇当年对大哥要求与诸皇子不同,少有慈父之情态,想必也有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是皇帝与太子的位置,让父子永不可能是单纯的父子。
皇帝闭上了眼睛养神:他此刻,是真的很想跟大哥再好好聊一聊。

尚书省都堂。
又是一年贡举。
进士科、明经科等科考一如往年一般,举子各自在考场答题。诸多屋舍内鸦鹊无声,只有巡回监察考场的官员偶然响起的脚步声。
唯有最东侧一间单独屋舍,里面传出人声。
礼部尚书许圉师,亦是今年的总考官‘知贡举’,坐在上首。
此时正对着左手旁第一人笑道:“姜侍郎向善识人。之前圣驾巡幸并州,我并未跟去。但之后也曾听闻姜侍郎在当地才子宴上,见了齐州长史王福畤之子,其子年不过十岁却才华横溢,姜侍郎赞他是王家之宝树?”
姜沃莞尔道:“竟然传到许尚书这里来了?”
许圉师颔首:“有此赞誉,王家自然恨不得天下皆知。”然后又对着手里童子科的名单道:“可惜今岁未至。”
两人闲谈毕,便有胥吏将二十来个十岁左右的童子引进来。
每人于单人桌前立好。
知贡举面前的案上,放着《诗》《书》《礼记》等九经。但童子科贡举,《论语》和《孝经》是最紧要的。
许圉师现场随手翻了三篇论语,三篇孝经,令童子们默写。
又对姜沃道:“姜侍郎也来翻几篇。”
姜沃就上前,从《诗经》和《春秋》里随手翻了两篇。
之后看着堂中刻漏。
足足十篇文章要默写,又是在考场上,还得注意书法字迹,估计等他们默完,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了。
之后还要考‘解经义’。
确实得是早慧的天才儿童,才能经得住这个考法。
童子们自各个屏气敛声,开始落笔。
姜沃坐在原处,只是以不易为人察觉的目光,多看了片刻杨炯。
心中多有终于见到‘全图鉴’的满足感。
而许尚书则像是之前姜沃最怕遇上的监考老师一样,开始在屋里转悠,然后在每个考生的背后站一会,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或是摇头走开。
想来是见童子默错了。
姜沃见有两个孩子被许尚书摇头摇的,小脸儿都白了,就邀请许尚书一起出门去巡查考场。
还给孩子们一个安静自在地考场吧!
许尚书应邀而出。
因刚见了许多‘预备东宫伴读’,许尚书不免提起东宫今岁新编纂的《瑶山玉彩》来。
尤其许圉师又是主编之一——修书向来是荣耀事,何况是替东宫修书,必会青史留名。
许圉师此时满脸光辉道:“太子实仁厚惠下,还替我等向圣人请赏。”
姜沃含笑回了几句场面话。
而许圉师说过这件近来得意事后,忽然又是一顿,想起一事——
朝中许多重臣,都会兼任东宫属臣,比如侍中许敬宗,就兼任太子左庶子,可于东宫驳正谏言,而自己这个礼部尚书,也兼任太子宾客,于东宫赞相礼仪事。
还有那个文采过人的中书侍郎上官仪,此时都担着太子中舍人的官位。
但是……许圉师不由多看了身侧姜侍郎两眼:皇帝怎么不点这位心腹重臣兼任东宫属臣呢?
还有,英国公府上下,也未有入东宫者。
许圉师心中感叹:圣心如渊海啊。
于是把东宫事掩过不提,只与姜沃闲谈起贡举事。算着时辰差不多,两人便回到考场,再给童子们出‘解经义’之题。
而姜沃越发感慨,才气这种东西,就像是美貌一样,难以遮掩。
都不必姜沃与主考官说什么,考后许尚书就单独提起了杨炯,赞其:“精微博识,乃浑金璞玉。”
姜沃颔首:“我观亦如此。”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哪怕杨炯今岁不会被选为伴读,也可收入弘文馆或是国子监读书。
姜沃离开尚书省都堂的路上,就算了算‘初唐四杰全图鉴’。
骆宾王是于前年参加了吏部‘资考授官’,报的就是国子监正七品‘四门博士’,如今正在国子监做教授。
如今杨炯也要入学。
再待王勃从齐州入京,卢照邻也回京后,她的春日宴就能凑一桌初唐四杰。

龙朔元年三月。
圣驾巡幸洛阳。
此番随驾,全权负责圣驾路线与安全事宜的,并非以往英国公李勣,而是左武卫苏定方。
李勣恭送圣驾之时,见苏定方一身戎装于马上,显然除了圣驾安危外心无旁骛。再想想自己肩上的突如其来的重担,就格外想跟他调换一下!

圣驾方至东都洛阳,长安城内就送来一封奏疏:是江夏王李道宗以年迈求致仕。
江夏王多年镇守安西都护府,屯兵防备吐蕃。
此番他上书致仕,自然是军国大事,得皇帝决定。
皇帝接此奏疏,微叹:是啊,江夏王今年也六十岁了。
不是每个年过花甲的人,都能如苏定方大将军一般,还能在大雪中一日一夜疾驰三百里,突袭敌军。
江夏王……也老了啊。
皇帝准奏。
又下旨,令正在高句丽安东都护府镇守的都督薛仁贵,调任安西都护府。
毕竟,辽东之地还有熊津都督刘仁轨,应当也镇得住。
而同样接到旨意的刘仁轨,便上奏向皇上求一个文臣。
毕竟他这里,除了高句丽和百济这两个,已经成为大唐四十二个州的前国,附近还有新罗和倭国两个属国。
他再文武兼备,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皇帝想了想,直接大方地给刘仁轨送了个宰辅去。
准确的说,是前宰辅——
之前被皇帝迁到大唐最北境,在燕然都护府任兵曹的来济,被皇帝调任辽东。
刘仁轨大喜,有来济这位前宰辅在,辽东的文事就不用他再操心了!

几番调任,几乎是横跨整个大唐疆域。
哪怕是一切都按最快的速度推进,也是到小半年后,这几位文臣武将才各自按圣旨就位。
江夏王交待过安西屯兵事与吐蕃事,终于能安心卸任回京养老。
这一年秋日,江夏王时隔多年,再次看到长安城门时,心中无不感慨:当年他被长孙无忌诬陷涉谋反事,被流出京时,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回来。
又有些痛快地想:倒是长孙无忌自己,此生可是再回不了京城了!

也就是这个秋日,巡幸洛阳的皇帝,接到了黔州传来的书信。
赵国公长孙无忌自去年冬日起,多有病症,如今渐成沉疴。
毕竟是年纪在这里,他已然是六十七岁的人了。
皇帝终是决定,太子于长安监国,皇后于东都代理政务。
而他,今岁要亲至黔州。

贞观十七年,皇帝见将要被流放黔州的兄长毫无生志,便与他约定:“等很多年后,去吃兄长种的葡萄。”
时隔十八年。
他终能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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