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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10(不和你在一起,就不能再亲.(1 / 1)




缇婴面红耳赤。
她不知缘故,但师兄的声音在耳边,像用羽毛撩她掌心一般。她方才压下去的那股子痒,又有点故态复萌。
但是她也知道师兄不喜欢她咬他唇——他挣扎得多厉害啊。
缇婴睁开眼。
她又清又黑的眼珠略大的瞳眸,撞入一双颜色有些黯的流波眼睛。
江雪禾睫毛闪了一下。
缇婴直直地看着他,忽然说:“师兄,你是不是变得好看了?”
江雪禾一怔。
缇婴又仔细看他半天,困惑嘀咕:“感觉也没有啊。”
但是有一瞬间——他看上去很动人。
江雪禾俯眼半晌,问:“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好看?”
缇婴眼珠转一圈,她道:“怎么会呢!我很喜欢师兄的。”
江雪禾却从中判断出她的真实想法:他在小师妹眼中,确实不够好看。
自然,这是因为他身中十方俱灭黥人咒。
他曾为了对抗,毁了身上一切能毁掉的,眼睛、鼻子、嘴巴、手指……他连灵根都尝试过毁,只是没成功罢了。
曾经的断生道,为了惩罚他在杀亲族一事上的手软,用黥人咒对付他,又换别人身上最优秀的器官给他……
他全都不要。
屠尽断生道的那一夜,夜杀一身肌骨全都被毁。如今养出一些,也是因为他多年辗转,在平身上被纠缠的鬼魂怨气,在试图恢复旧日的自己风貌。
缇婴年纪小小,自然是喜爱容貌俊俏些的男子。
不会是他这样一身风霜的。
缇婴:“师兄?”
江雪禾回过神,语气平静了些:“我想罚你——将我昨日给你写的剑诀心得,抄一百遍。”
缇婴大惊失色。
她被捆绑着,却立即抗拒:“我不!”
她反驳:“凭什么?为什么要我抄?我不抄!我不过是看到你一直在晃,没忍住罢了。下次我忍住不就好了……你干什么这么凶?”
她至今还在糊涂呢。
江雪禾说:“长兄如父。而且,抄心得,有利于你悟剑。”
缇婴不听:“你又不真的是我爹。”
江雪禾:“你也是曾想叫我‘爹’的。”
缇婴大怒:“我哪有……”
她蓦地想到自己睡梦中,有一次梦到了“爹”。梦里的爹面容模糊身上香暖,如今想来,哪里是她幼年时那个胆小怯懦的亲爹,而是、而是……
她目光偷偷溜到江雪禾身上。
他微俯身,一手撑着床,簪子松了,散落的乌发顺着肩垂落,与他枯白的手指掩在一处。半干不干的宽松中衣要褪不褪的,她被捆着,趴在床上仰望,不小心透过他松松衣襟,看到里面的雪色……
江雪禾察觉了。
他侧一下身,拢衣:“看什么?”
不想缇婴叹口气,声音小了,不那么骄纵了:“好多伤口啊。”
他一怔。
缇婴:“你不痛吗?”
江雪禾垂眼看她。
痛是痛的,但是……哪里比得上黥人咒在神魂上束缚的痛呢?
缇婴也许因为窥探到了他衣领内的伤,她的那点儿心猿意马变弱了,她恹恹的,应了他:“抄就抄吧,你解开我嘛。师兄,我真的疼。”
她小脸煞白,精神萎靡,唇瓣失血。
江雪禾一看,便知她是真不舒服。恐怕她神魂的痛,因为她方才的折磨,伤势加重了。
江雪禾无法看她这般可怜。
他心中想着应该说清楚,不能再模棱两可,手却已经忍不住掐诀,帮她解开了捆绑的术法。等他自己回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忍不住,俯身将她抱入怀中,手按在她灵脉上,给她传输灵力,帮她缓痛。
他心事重重:缇婴的灵根太差了,这种伤势,她需要养很久。可她如今一心修炼,自己让她停下来,她必然不肯。
他该怎么帮她?
江雪禾那般一心为她,缇婴却压根不知道。她一恢复自由,一被师兄抱入怀里输送灵力,舒服得飘飘欲仙时,她手中摇晃着什么,分外得意地凑到江雪禾眼皮下。
江雪禾定睛一看。
他按着她脉搏的手指僵住了:捆绑她的发带,她发现了。
缇婴笑眯眯地晃着发带,故意道:“这是什么呀?师兄?我的发带怎么在你这里啊?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事啊?”
江雪禾目光闪烁,轻轻躲了她眼睛一下。
缇婴惊讶,凑过去:“你真的有事瞒着我啊?”
“没有,”江雪禾掩饰,回眸直视她,“只是一根你不想要的发带。我能有什么目的?”
缇婴瞠目。
她自然是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的。
她瞪他一眼:“你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江雪禾知道自己后背出汗了,他的心虚震耳欲聋,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垂着眼:“你要拿回你的发带?”
缇婴想一想,嫌恶:“沾了怪物的血,我才不要。”
江雪禾心中松口气,忽又听她颐指气使:“你重新给我买一个!”
他撩起眼皮,眼波流光。
缇婴脸颊有些热,手心出了汗,她躲开师兄的手,不让他传输灵力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在掩饰什么。
但她不明白自己在掩饰什么。
缇婴凶他:“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你不愿意我就哭。”
江雪禾忽而笑了。
他的笑容,在缇婴看来,有几分危险。
她觉得不妙,要从他怀里翻滚出去,他伸臂箍住她的腰,在她挣扎时,他手臂上的中衣,又渗了血。
缇婴便不敢乱动了:他手臂有伤。
江雪禾俯下来,对她说:“小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那样对我,到底算什么?”
缇婴迷惘,睁大眼眸。
他不容她逃跑,他说:“那不是渡气。渡气不用嘴贴嘴。”
缇婴开始慌。
她又想逃了:“我、我不知道……”
江雪禾按在她腰上的手掌,滚烫、灼灼。
他其实没有更多的动作,他甚至垂着眼,都没有看她。但他俯下脸的清雅,凑近的气息,皆让缇婴六神无主。
预感他要说什么很厉害的话……
江雪禾说:“那叫‘亲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缇婴呆住。
他温和:“如果你不只是乱咬,如果你不是动作太乱,那应当是一个‘亲吻’。”
他抬起眼睛,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亲亲,贴贴,吻吻,做嘴儿……全是一个意思。”
他生着薄茧的手指,揩着她脸颊,拂开她一绺沾颊的发丝。
她已完全僵硬,他却不想再心软放过她。
江雪禾慢吞吞:“你爱看话本,才子佳人的话本你不是没看过,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缇婴茫然。
她雪色颊畔被他抚摸,他手指擦过,她身子忍不住发抖。
未知总让人畏惧。
惶然不安之下,她仍骄横嘴倔:“那又怎样!我之前、之前又不知道……”
江雪禾:“你现在知道了。”
缇婴慌乱,低下眼,不敢看他眼睛。
她无措地来掰他手指。
江雪禾静静看着她。
缇婴心中慌一会儿,忽而抬头问他,小声:“那你生气吗?”
江雪禾怔一下——她竟然只问他生不生气?
江雪禾微笑:“我不生气。”
她松了口气。
她果真还是个半大孩子,半懂不懂之下,因为他什么也没做,她的不安被压了下去,开始有心思琢磨别的了。
她年纪小,看不懂太多谈情说爱的话本,她更喜欢打打杀杀的话本。才子佳人她也许看过,但她不太记得住。到他这么说,她才有点迟钝的、半信半疑的恍悟。
原来她方才对他做了,话本中人才会做的事。
难怪他不肯。
哥哥就是哥哥,正如师父只是师父……哥哥怎么会是话本中的才子呢?
缇婴心乱万分。
缇婴又抬起眼睛,悄悄盯他的唇。
可是……他的唇,看上去,真的很、很……
缇婴心惊胆战,问:“你会伤心吗?”
江雪禾惊讶。
他道:“我不伤心。”
他判断着她,见她踟蹰很久。他垂着眼,悄无声息的,抵在床榻上的那只手,给自己身上掐了个诀。
临时掐的迷神术,用处不会太大,但他真的希望能诱惑缇婴一二分……她总觉得他不够好看,其实他也能好看的。
江雪禾心中万般念头时,他听到缇婴最后问:“那、那我以后还能亲你吗?”
江雪禾怔住。
他一瞬间撩目看向她,目中光华流离,他几乎要以为她开窍了,但是他看着她直白又干净的眼睛,他心沉下去,也冷静下去。
他松开了手。
迷神术只能迷神,不能改变一人心智。
师妹若心里没有他,他反复周折,她也只会单纯地为皮色所迷。
而他竟然对自己下了这种法术……江雪禾心中几分生厌。
他掩饰着这些,淡淡回答缇婴:“能。”
缇婴目中一亮。
结果不等她雀跃,她听到师兄又说:“但是你若如此的话,从此便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缇婴当然没懂。
她简单地笑起来,觉得很轻松:“好呀。”
她从他膝上爬起,盯着他的唇想靠近。
师兄捂住了她的嘴。
他告诉她:“只能和我在一起的意思,是不能和别人再这样了。不能和别的男子走得太近,不能既喜欢我,又喜欢别人。
“和我在一起,便要回千山找师父,让师父为我们证婚。不只是亲一亲,还要做别的,还会生娃娃,和我许诺一生一世。
“我不背叛你,你也不背叛我。你能做到吗?”
他手捂着她的嘴,而如他预料的那样,他越说,她眼中的退缩越重。
到他说完时,缇婴已经不用他再捂嘴,她已经自觉朝后退,惶恐地看着他。
江雪禾垂下眼。
心酸与心怜,同时到来。
他哄她:“别怕,师兄不逼你。”
他道:“你太小了……这种事,本就不应是你该考虑的。师兄只是怕你走入歧路,少不得要教你。
“你不必怕我。”
她仍是瑟瑟不安的。
如她这样的年龄,人生路还没在面前真正展开,她有大好的未知等着去探索,无论是她的自私还是渴望,缇婴必然都是不愿意和江雪禾绑在一起的。
江雪禾见她害怕,便俯身将她抱入怀。
他碰她肩时,她抖了一下,这是以前不曾有的。
但是缇婴只犹豫了一下,仍然没有推开江雪禾。
她仰望师兄,见师兄对她温温一笑:“我确实将你当妹妹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首先都是你师兄,记住了吗?”
片刻,缇婴点了点头。
她轻轻地,不敢碰他手指了,只敢扯一扯他袖子。
她小声:“你说的这些……”
江雪禾:“不着急。你慢慢考虑。师兄不逼你。”
缇婴问:“不和你在一起,就不能再亲你了吗?”
江雪禾:“……”
他心中且惊且怒,没想到她还抱有这种占便宜的心思——不想承诺,只想开心。
他对她,少有的肃然:“不可以。”
缇婴萎靡下去。
她头脑乱糟糟的,浆糊一样理不清。这似乎也不是撒娇能解决的,她只好郁闷地接受他的条件:“好吧。”
江雪禾目中浮起柔意。
他摸摸她头发,哄她:“小婴真乖。”
缇婴:“乖有什么用。你不肯和我亲亲。”
江雪禾:“……”
他叹口气,缇婴不悦抬眼,目有戾气:“你再说教试试?”
江雪禾便知道,师妹的乖巧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他笑一下。
缇婴骂骂咧咧:“笑屁!”
江雪禾:“小孩子不能说脏字。”
缇婴:“我刚才说让你不要和小孩儿计较,你也不当我是小孩子,现在你又当了!你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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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她再不开心,她心里隐隐明白,师兄是疼爱她的,她得听师兄的教诲。
她不明白的,可以慢慢想;她的不懂事,不能让他继续为难了。
缇婴郁郁一阵子,江雪禾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便扶住她肩,让她坐直,不要歪到他身上靠着。
缇婴委屈:……连靠靠都不行吗?
江雪禾咳嗽一声,试探道:“夜深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缇婴:……都开始赶她了。
她嘴硬:“我又不是闲着无事,我其实是有事和你商量的。我本来找你,是想问,你说留在玉京门,刺探情况。可是我每天都在练习法术,也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事啊。
“要不要我去探一探黄泉峰吧?”
江雪禾心一跳,连忙:“不要。”
他安抚她:“你乖乖练功就好。学了一身本事,才是你如今最重要的。”
缇婴不虞。
江雪禾看她脸色,便知道自己说不清楚的话,保不齐安定不下她。
江雪禾便耐心:“这几日,我借着首席的便利,其实在门中打听过一些事。但是那些事,都是千年以前的故事,如今玉京门中大部分人,都并不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
“黄泉峰大约是有些问题,那里的无支秽也不寻常。但是你我如今微末之力,对上玉京门的大能们,并没有胜算。如今你正是招摇之时,我又是首席,最好不要行让人误会之事。
“修习法术才是当务之急。”
缇婴:“我觉得不对。他们说你是青木君转世,你很大可能不是……他们说青木君是仙人,仙人若是发现你冒充他,那便不好了。
“还有天阙山……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座山。”
她低头喃喃:“师兄,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千年前的恩怨,揽到自己身上。”
江雪禾“嗯”一声,劝她:“实力微弱时,这些都不必考虑。”
他给她透底:“我借着首席的身份,最近可以下山了。山上难打听到的事,山下也许有法子。我曾经游历天下时,得知世间有一种叫‘梦貘珠’的灵宝,可以带人在梦中穿梭。我想,很多凡人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万千人的梦境,会能窥得一些什么。
“我想找到此灵宝。”
缇婴惊讶,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你是说,你最近都在玉京山下?”
江雪禾颔首。
缇婴追问:“那你接下来还是会下山?”
他点头。
他告诉她:“我应当会经常下山——你莫忘了,我身上还有咒术。”
缇婴怔怔的。
是了,他还要解咒。
一直留在玉京门,他无法解咒。
他是一直想离开……
缇婴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吧?”
江雪禾似乎笑了一下:“别说傻话。你还是专心学法术为重。”
缇婴:“那我生辰你不回来了吗?我平时在山上会见不到你吗?我想找你就找不到了吗?”
江雪禾:“……你找我做什么?”
他轻语:“你有师兄师弟师姐陪伴,平日也不会寂寞。如今你又一心学法术,精力不多,见我做什么?”
缇婴说不出缘由。
她心里隐隐约约其他人无法替代江雪禾。
可是她又不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她今晚偷亲了他,她没有想好和他一生一世的答案,她不敢再欺负师兄。
幸好,缇婴很任性。
她蛮横起来:“我不管!我就要找到你!就要我想的时候,能找到你。”
江雪禾看她半晌,他想一想,手一张。
他手中出现了符纸,他把符纸塞到缇婴手中:“传音符。你若想和师兄说话,用传音符便是。”
缇婴当即不满。
她挥开手,心中说不出的烦躁:“我不要传音符!”
江雪禾:“听话。”
缇婴眼圈红起来,委屈地看他,他便心软下来,听她可怜兮兮:“我知道传音符啊。只要对传音符说话,你就能听到。可是传音符不及时,你如果在忙,在有别的事,传音符就会在乾坤袋中,出不去,会等你忙完,你才有空听我说了什么。
“那就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我就不是你随时随地能在乎的师妹了……我就成了你忙起来的第二选择了。我不要。”
她大着胆子,去勾他手指:“师兄,我不要!”
江雪禾脸慢慢绷起来。
他手臂被她摇晃,手指被她勾着。他整个心神在倒向她,却还需要艰难地控制着自己。
她还不想要不及时,想当他的第一选择……世上怎会有这么贪心的小姑娘?
不应他永远在一起,还要他时时刻刻牵挂她,忘不了她。
她想要的……恐怕是神魂之契,才能做到的。
只有神魂之契,才能让两人随时联系,随时感应。
可他怎能与她定神魂之契呢?
那种道侣之间用的手段,他岂能用在缇婴身上?
缇婴求了半晌,江雪禾都不应。她兀自慌了,以为自己今夜的任性,到底惹了江雪禾不快。
她最后惶惶地抬眼看他,慢慢松开了抓着他缠他的手指。
江雪禾在此时俯眼,对上她红润的鼻尖、湿漉漉的眼睛。
他声音喑哑而柔和:“世上没有那种及时感应的法术、符术。也许有法器可以,但我们也没有。”
缇婴以为他拒绝她了。
她失落低头,他却俯身,握住她手指:“你愿意和我,一同创这么一门符术吗?”
缇婴眼睛刷地亮起,抬起头。
她压抑着心中雀跃欢喜,又禁不住声音发抖:“师兄,我不行……我法力很弱,我不会创法术……”
江雪禾弯眸,哄她:“你不弱,你是最聪慧的。创造符术不需要法力,只需要悟性。师兄也没有过,但是你可以陪师兄一起吗?”
缇婴自然愿意。
从来没有人这样相信她。
她忍不住倾身,抱住他脖颈。
她好喜欢他,好想紧紧抱住他:“师兄,你真好,我喜欢你。”
江雪禾只微笑。
--
白鹿野便烦心了。
自从江雪禾回山,小师妹就如撒野的小兔子,天天跑去找她师兄。
她不练剑,不和黎步争斗,本是好事;可她天天缠着江雪禾,白鹿野的脸色便不太好。
与白鹿野一样,黎步脸色也一日日阴沉。
白鹿野当然不懂黎步在不高兴什么。
他当真犯愁。
他有自己的劫数在身,本不应在玉京门停留太久。但缇婴如今这样,他哪里敢放心?
他纵是有心要江雪禾保持距离,但是……每日天不亮就去找江雪禾的人,是缇婴。
缇婴还很烦他,不要他和江雪禾说话。
风度翩翩的白鹿野每每起个头,就要被缇婴关在门外——“我要和师兄一起修炼,你不要打扰我们!”
可什么修炼,需要天天在一起啊?
在这样几天后,缇婴和江雪禾,竟然真的创出了一门十分简单的符术——
符纸亮起,此间种种,便会立刻被另一方的人看到。
无视任何规则,即时生效。
缺点是,能传递出去的此间种种,只能是符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
二人到底年少,到底创法术时间太短,到底吃力些。
但有“即时”的效果,缇婴便十分振奋了。
一盏长明灯下,她浮想翩翩,趴在师兄的蒲团前,开始构画自己想设定的此间种种——
“我就放灯吧。”
她在纸上画一盏飞上天空的灯:“一盏灯是,师兄,我想你。”
她又画一盏灯:
“两盏灯是,师兄,我好想你。”
她再加一盏在夜空中摇落飞升的灯火:“三盏灯是,师兄,速速归来!”
她画着,抬头看江雪禾。
江雪禾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作画,知道她是要将异象放入符术中。
他看她画一盏又一盏灯,不禁笑问:“难道最多就三盏灯?”
缇婴:“自然不是了。放灯多好看啊。”
她一口气,给夜空中画满了灯,欣赏自己的画作:“这么多灯,这么多灯,就是说——师兄,你必须立刻出现在我面前!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生气了,就再不会理你。”
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这个符,再配上传音符,我就不会与师兄失去联系啦。”
江雪禾颔首。
他总归顺着她的。
缇婴与他一同,将她构思的异象加入符术中,他握着她的手,二人一起在黄色符纸上画出来。她灵力不济,手指颤颤,画的吃力,但有江雪禾相助,兄妹二人到底画完了完整的一个符。
符纸瞬亮,一层昏黄光华在纸上咒文上闪过,这便代表符成了。
缇婴珍贵地托着符纸,怀着满腔激动欣赏自己画出来的符纸。
她竟然可以自创符!
谁再说她资质不佳,她就把这符拍出去。
不过嘛——缇婴仰头:“师兄,我们创的符,叫什么名字啊?”
江雪禾看着师妹跃跃欲试的眼睛,便好说话:“你觉得呢?”
缇婴早有主意:“叫雪上啼婴吧!”
江雪禾怔住。
他目光闪烁,心中怪异,道:“恐怕不妥。”
缇婴停一下,弯眸:“我知道你害臊不肯。但我不会——就叫‘缇婴符’就可以啦。”
江雪禾被她逗笑了。
他道:“原来你是要抹杀师兄的存在吗?”
他逗她:“那怎么行,我出了这么多力。”
缇婴想半天,忽然转开眼睛,躲开他凝视的目光:“那管它叫‘雪上符’好了。”
江雪禾一怔。
他骄纵好争的小师妹,会舍得让给他?
而缇婴垂下眼,掩饰心中一瞬间的念头——
她还是喜欢“雪上啼婴”。
不过她在说出口时,便觉得赧然,心如鼓擂。师兄拒绝了,她其实松口气。
可她又舍不得。
那便叫“雪上符”吧。
这是独属于她与师兄的秘密。
雪上之后,只有缇婴。
——雪上符亮,星河银灯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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