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丑角剧团巡演中，终点站泰拉（上）（1 / 1）

如果你掉进了战锤40k这样一个糟糕的世界，从哪里开局会让你活得久一些？

阿泰尔曾认为泰拉皇宫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毕竟这里是人类帝国的心脏，人类之主圣光直接照耀的地方。除非g有心来一个引起剧情重大转折的事件，人类母星一般还是平静的。

这个想法持续到他被缠住他脚腕的纤细金属线绊了个跟头。

在摔倒的时候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是不是遇到了新奇的机关。

答案是很有可能，因为在被拽着脚腕拖过了大半个训练场的时候他撞上了更多细线。它们缠到他身上，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动作。

机仆们迟钝地转向，挥舞着额外加装刀片的肢体往他的方向扑来。

哦吼，幸亏dio不在。

禁军我呀，要被机仆圈踢了。

好消息，这样丢脸的事情不会发生。

下一个瞬间，红砂飞腾，暮色血染。



事情发生得太快。

机仆在运动过程中散成了薄片，仿佛被隐形的刀刃切割。它们在沿途洒落一地血肉和机械部件，泛着金属色的碎骨和鲜血一直溅到阿泰尔身前。

彼时他灰头土脸，正粘了一身沙尘蜷在凯旋门底下发懵。

凯旋门就是训练场的正门，是一座拥有十三道拱门的高大建筑物。大训练场的位于皇宫西区，形状几乎是椭圆形的，仿佛古代斗兽场的复刻。日暮时分，晚风将高处的旗帜吹动，斜阳穿过看台顶上的圆柱拱廊，映射出道道猩红。

随着机仆的残骸落到沙地上，这个场景也随着分崩离析。

一张金属线编织出的蛛网把训练场冲刷成了剃刀的巢穴。它从接触到的建筑物上撕下大块碎片，残骸风暴像花朵一样绽开。石料碰撞，金属弯折，重物坠落，轰鸣声震耳，仿佛上演了一出展示毁灭的剧目。

斗兽场不总是流血厮杀的地方，它也可以被当作剧院使用。

而当主演登场，歌剧就将开幕。

圆柱拱廊的最高处出现了一个欣长的身形，血阳斜映下破碎之花的蕊芯将他拥簇。他穿着一套古色古香的服装，由无数重复的、黑白相间的小钻石编织出灰暗的色调。他戴着一副紫色的多米诺面具，额前伸出分节的犄角。

丑角。

独角。

两个词飞过阿泰尔的脑海，让他跳了起来。

单分子线在他的铠甲表面绷断，而他完全没有注意。这一幕与初醒不久的那段不美好的回忆重叠，唤醒了某些更加久远的记忆。

幽灵般的声音从通讯微珠飘出。

+快跑，阿泰尔。不要回答，快跑。+

那不是他熟悉的声音，也并非出自禁军内部的通讯频道。但是它在和他说话，他能听懂，它知道他的名字。

+快跑啊，阿泰尔，不要让他们抓到你。+

那个声音又一次说。

训练场正在坍塌，最高处的魅影一闪消失了。

但是阿泰尔看见，在那下落毁灭的建筑物间有无数个穿着花衣的身影腾挪跳跃，向他的方向滑行靠近。

演出开始了，剧组成员踏着致命的舞步入场，寒光在精巧的武器上流动，苍白假面咧着诡谲的微笑。



帝皇在上啊，这群小丑咋又跑泰拉来了？

他现在该做什么？

前一个问题，连丑角们自己都不能回答。对于后面一个问题，阿泰尔的身体里有许多声音正纷纷攘攘。

【豆芽玩意儿，die！die！】

【它们距离还远，快开枪！】

【不，放近了拿你的戟削它们！】

【你是憨憨吗？你要在近战中和这群小丑比速度？】

【怎么，你不行？】

……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行反正我肯定不行。】

一个声音微弱地从一众嘈杂的争吵声中响起。

阿泰尔一边后退，一边举起长矛向致命的演员们打出了一个扇面。

【但是我在通讯频道里给所有人发了求救信号。】

【……我做的对吗？】



如果阿泰尔知道赫利俄斯和其他禁军正要面对什么，他大约会选择把丑角突袭皇宫的事情默默吃掉。

训练场崩溃的巨响掩过了雷声，或者现在的他本来就听不到另一端的声音。

阿泰尔退出凯旋门，然后连拱在他眼前坍塌，烟尘扑面而来。在通讯的那头，静电干扰非常严重，噪音让双方的声音失真。

当阿泰尔发出位置坐标的时候，灵族的星镖武器雨点般敲打在他的盔甲上。

很快第一个花衣小丑从烟尘中现形了，笑脸盈盈，手持细刃，跃动着突进。

年轻的禁军照面一脚把他踢回去，然后无视脑海里一众对未战先逃行为的谴责声，扭头钻入泰拉皇宫曲折的回廊里。



+支援！支援！灵族突袭！灵族突袭！+

+重复，阿泰尔，重复。+

+赫利俄斯快来救我！有一群小丑追着我跑！+



阿泰尔在长长的走廊里跑动，致命的演员们紧紧追在他身后。他没办法利用主场优势与对方缠斗，他对这里也不熟。

异形表演者们雀跃着，舞动着，用星镖与淬毒的匕首追逐着猎物的脚步。阿泰尔的头盔视镜里红光跳动，那是灵族轻盈的身影在传感器定位中闪烁。追击队形看似松散，实则酷似行刑前的套索。





我该往哪里跑？

在他的头脑里那些声音没有消停过，大部分在要求他立刻、马上、停下，然后转身去对付入侵者。大声尖叫并喊救命的那个语无伦次地嘟哝着九千两百多年前，丑角剧团趁着欧克兽人进攻泰拉之际，大肆突入皇宫的旧事。

而后另外一个意志压过了他们所有人的声音。

在宫殿的深处，有东西在吸引他。不能在传感器定位中找到，但它给了他一个方向。

所以他就跟着去了。

【看路啊小子！现在是谁在动？】

脑海里的声音罕见地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跑路时需要看路。

阿泰尔差点撞上一个讲经台，不得不翻身从上面跳过去。这稍稍拖慢了他的脚步，他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他及时回身架住了当胸一记猛刺。一张雕刻着长鼻和大眼的白色面具与他的精金面罩相距咫尺，高挑的头冠被浮夸的金色与绿色衬托，绘在面具上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根。

阿泰尔给了他一记带头盔的头锤。趁他被砸得向后仰，阿泰尔一脚掀起讲经台，将它和这个丑角一起踹飞。

这个时候，召唤他的指引消失了。

而就在他迟疑的极短时间里，丑角们追上了他。

没有办法了。

阿泰尔点亮了力场，轮转战戟，迎上了他们。



第二个丑角蹦跳着躲开讲经台，动作像蛇一样敏捷。阿泰尔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直接撞在自己的战戟上，几乎被拦腰剖解。

蔚蓝电弧噼啪作响，血雾腾飞。

作为一个禁军，阿泰尔不能理解为什么在面对丑角时自己会感觉到恐惧。也许是因为他身体里那个胆小的他现在掌握了控制权？那些叫嚷着要和异形一决高下的声音们去哪里了，是因为起了争执打起来了吗？

阿泰尔不知道，阿泰尔惊恐万分，可第三个丑角已经飞奔而至。

阿泰尔猝不及防，只得调转矛头将袭击者抽飞出去。卫士长矛顶部的尖刺正好扎进那灵族的身体，令他在落地前就死去，尸体无力地在地面上翻滚。

这时被禁军掀到空中讲经台突然炸裂开来。阿泰尔听到了几声错杂在一块的奇特尖啸，然后被爆炸冲击掀翻。

阿泰尔一直避免将正面暴露在刀剑下，用所有盔甲中最厚重的肩甲部分迎接那些来不及抵御的攻击。现在他感觉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鹰徽雕缀的肩甲被一种闪烁着微光的晶体覆盖，仿佛极薄的玻璃片，带有凶狠的棘刺。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破碎的晶体不断掉落，每一个碎片的每一个断面都如剃刀般锋利。许是光影错觉，盔甲表面仿佛被毒害般变色。

瘆人的嗤笑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在嘲笑这个没见过星镖武器的原始人。

然后些许礼貌的掌声响起，更多衣着华丽的灵族从阴影里渗出，刀剑上寒芒荡漾。

丑角们边战斗边歌颂，用怪诞语言编织的歌谣在阿泰尔的耳边上下起伏。瘦削的身影不停舞动，匕首在华衣下漾起涟漪，把战斗变成了一场演出。

【毒蛇窝在花心，纵使芬芳迷眼，唯有毒牙伤人。】

头脑里有声音在对他说。他听从了这个建议。

阿泰尔架起长戟，谨慎地用传感器记录着他们的运动，留意他们的刀剑而非舞步。一张奸笑的脸伸过来。阿泰尔一矛敲去，将那面具及其背后的头骨一并抹除。

不远处，枪炮口幽幽蓝光绽放。

视镜里一个读数闪着红光，阿泰尔一伸手抓住了那家伙的衣角。那个丑角惊愕地尖声高叫起来，然后因为一阵暴雨般的星镖戛然而止。阿泰尔手中的“盾牌”在尖啸中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针扎似的疼痛也让他哆嗦。

特训教会了他怎么战斗，但是依旧没有教他怎么调节自己的盔甲。

刀剑从四面八方刺来，阿泰尔感觉自己就像赤身裸体掉进了荆棘丛里。

他轮转长戟奋力格挡，竭力避免动作被拖住。但是不行，他被围住了。他不能找到突破的方向。一根魔杖呼啸而出，“哐”的一声敲在他头上，使他浑身上下皆在震颤。

打击到他的那名丑角穿着黄紫色钻石交织而成的婆娑的斗篷，从背上伸出一对管状榴弹发射器，像分叉的鹿角，兜帽下方的面罩是一个反光的椭圆形。

如同曲面的镜子。

这一举动惹怒了他身体里的声音，他把那个丑角推出去的时候，确信那个尖叫着讲述“暗影先知”在丑角剧团里是怎样一个地位的声音被战斗的咆哮压过去了。

那个暗影先知应该是他们的头领，随着他被扔出战局，丑角的攻势暂缓。他们稍微退开，但依旧围着他上下翩飞。

直到从另外的方向飞来的数发爆弹打断了他们的表演。

赫利俄斯来救他的室友了。

他从另一条走廊跃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优雅迅捷到几乎不似人类。第二位禁军的登场打乱了丑角的舞步，演员们改变着舞蹈编排，稍稍退却。

终于，他冲到阿泰尔身边。

+赫利俄斯！+

+阿泰尔。+

两名年轻的禁军并肩而立，用嗡嗡作响的长戟驱逐周围的灵族。



+如果我不希望祂得到它，那祂就必须到影牢亲自取它——如果祂执意如此，并且有如此神通。呵呵，艾达，忤逆神意的时候还没到呢。+

某个沉寂许久的通讯频道里一声轻笑，让一柄黑色的匕首在两只包覆花衣的手间交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