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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狄奥多西说:结束,睡觉(1 / 1)

受诅咒者都往祂的金色小人堆里塞了什么?

火焰,火焰,还是火焰。明净的金色在蹿跃,与禁军的金甲闪烁着同样的色泽。当它烧入魔潮、烈焰附着的剑戟与黄铜战剑相碰相撞时,就会骤然亮起鲜艳的红色。

那是纯粹到近乎血色的鲜红,不掺杂一点杂质,就像在以血神的力量为燃料,点亮鲜明的焰色。

将军知道这是真的。

在现实中,这种金色火焰没有温度,但是仿佛拥有能点燃一切的特性。在另一个维度的视野里,热浪滚滚席卷。将军能感受到祂抛出的碎片在火焰中尖叫、燃烧,每一次碰撞,祂的力量都在被烧熔。

祂身处战争中,但不能感受到全部归属于战争的愉悦。

这是罕见的。祂是战争之神,当战争开始,两军相对,旗鼓相当,两侧理应都有祂的视线投射。全面开展的正面战争,即使祂是其中一方,即使祂将失败,流下的鲜血也是对祂的供奉。

当祂身处战争之中,就像鲜血滴入血海。没有敌手,没有对手,所有都是祂的意志,或者祂就是血海本身。

这就是为什么在神明的战争中,其他几位必须利用各自的特点在其他方向上突袭,用瘟疫、阴谋、欲望去削弱战场的正面性。当祂身处战争之中——纯粹的、真正的战争——祂永远不会是输家。

你无法用血液淹死血液。

但是血液是可燃的。

这场战争没有旁支末节。血神与被诅咒者,纯粹的碰撞与厮杀。然而战争中的一方没有流血,金色的火焰灼烧血潮,将其化作化作飞灰。

将军不是没有见过这种手段。祂把它归作诸神游戏中的另一种回避战争的把戏。

倒霉的弄臣已经被揍得爬到桌下去了,没人在意祂招惹到了什么东西。这个小丑在祂们眼里是脆弱的,忽视那些阴谋伎俩,能将祂打至跪地的事物太多了。若祂每次都要为了这种东西大呼小叫,那祂应当进行亚空间意义上的物理消音。

很好,祂知趣地不再发声。被祂借去的黄铜长剑也落到一边。当从帷幕后面飞出的剑刃将祂击倒的时候,弄臣甚至没能抵挡一下。

耻辱啊,耻辱。轻薄的戏子最后还是负担不起战争的重量。

将军冷哼一声,挥起战刃。



赤红的闪电从天幕劈下,八名领军仰天呼啸,咆哮的血口几乎将面颊撕裂。它们在血雨风暴中用后腿直立着,一个个都是庞然大物。

主宰的意志要求它们前,于是它们无视了身下因为烫伤而哀叫的小型恶魔,大步奔驰。

每走一步,野兽一样分裂的蹄子就会深陷进地面,留下血的污渍。它们挥舞筋肉虬结的胳膊,发出挑战的怒吼。斧刃和带刺的长鞭呼啸着划过空气,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赤红的印迹。

那是战刃与火焰碰撞产生的。黄铜被灼烧,带倒钩的鞭子在火焰中泛起波纹,而火焰也短暂地被掀开。金色火焰矮下去时,可以看见与魔潮对抗的金色战士,在火焰重新燃起之前他们的动作稍显迟滞。

渴血者向他们挥斧。

空气裂开了,凛冽的银色锋芒在战斧落下前洞穿了恶魔的胸膛。

被刺中的时候血神的碎片发出了尖叫,飞快地融化在了冰冷的玻璃羽毛中。收敛回去的翅膀带走了血的颜色,其上反射出明亮的金色,与那些火焰一样,将周围的恶魔烧灼至渣。

八道无魔的烙痕印在狮门之前,很快被金色火焰的浪潮补全。

但镜廊里只有七个血影。

有一个渴血者避开了这一击。它用它那对蝙蝠一样的巨大膜翼飞了起来。它的动作极其快速,不受现实的规则制约,力量就和泰坦一样大,却以筋肉骨骼塑造成形体,掠过空中。

在他身下的阴影中,金色的战士向它掷出长矛,燃火的长戟和剑刺进它的身体,将红皮肤烧蚀成剥落的灰烬。

它摇摇欲坠,但现在有更强大的意志通过它的视野观察。

它从空中落地把狮门的高台踩在蹄下,巨翼扇出飓风将涌来的火焰吹散。

它看见了那个怪物,晶莹羽翼的遮掩下是一个脆弱的凡人,被耀金包裹的血肉之躯。

一个……两个?

这就是真相?

这就是弄臣希望他们看到的?

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祂看不到那对翅膀是从什么地方生长出来的,在无生者的视线中不能观察出来,在另一个维度也不能看到。

也许……劈一斧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对翅膀察觉到了危险,剑刃一样的羽毛融合成一个平面,阻挡在渴血者的战刃前。镜面升起了,但渴血者不认为那能挡住它的战斧,就像玻璃做的盾不能抗衡黄铜。

当它挥斧劈下,却看见厚重的烟雾从镜影中腾起,凝结延伸成同样由被亚空间诅咒的金属铸成的战斧,挡下了它的大力一击。





相同的黄铜刻蚀着相同的符文,交错在一起,火星迸溅。

渴血者发出不可置信的嗤嗤声。它看见另一头野兽从黑暗和火焰的倒影中走出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胁。

一头猩红的巨兽,野蛮的头颅顶着犄角,粗壮的脖子上毛发竖起。它向挑战者致意,犬齿间发出一声怒吼,双翼猛地张开。它身上有几十处小伤口,流出的血像油一样咝咝作响,巨大的肩膀随着沉重的呼气而耸动。

被挑衅的双方同时挥出下一击,带着地狱般卷曲倒刺的长鞭纠缠在一起,黑铁胸甲与蛮横生长的犄角碰撞在一起。

另一头渴血者,但它的意志不归属于恐虐。

这可能吗?

它们手中武器持握在相反的手中,渴血者不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观战的神明也无意向祂的碎片展示全貌。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出击与反击都是完美的对称。浓稠的痰状血液从翕张的鼻孔中喷射而出,猩红的双目瞪视着彼此。

没有第八次了。一个巨大的金属机械出现在那头野兽的背后,他身上没有燃烧着火焰。人形的泰坦抡圆了他那巨大的战戟就往渴血者头上砸去。

无生者最后听见的是一声粗犷不似人声的大笑:

“可算赶上了,魔崽子跑得比屁精还快。”



巨大无畏卡乌斯将他的长矛刺穿了渴血者的身躯,大恶魔枯萎下去,化成一团燃烧起泡的脓液,镜影里猩红恶魔的倒影也立刻消失了。

“校验结束”的信号在加密通讯中流动。笑神大费周章地铺垫、甚至用力拉上另一位神明共同进行的表演因为这短而无趣的字词宣告结束。

教堂废墟中,充当中转的输送源被拔出。天幕下,蜿蜒在地表的猩红符文立刻褪色。平行的另一组测验结束了,到处理实验品的时候了,失去力量支持的恶魔在星炬的火光中燃烧殆尽。

失去了对手的金色军团在停止动作前自觉地列队,鲜亮的火焰跳动在他们身上,但也从没有真正在上面燃烧。镜影与现实贴得如此接近,但终究没有合二为一。

金色的阵列覆盖了整个狮门广场,在中间留下了一条通道。

黑甲的禁军从中走过,火焰在他身侧熊熊燃烧,而他像曾熔融过而又凝结的黑色岩石一样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走到狮门下,在被金色火焰包围的两个禁军身前停下。他们中一个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另一个跪在他身边,手附在同伴的头上,好像在和什么东西角力,细小发光的平面在他身边闪闪烁烁。

狄奥多西偏了偏头,在面具下做出同情的表情。

“结束了,阿泰尔·金。我必须得说你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但我不希望你为此骄傲。”

他捡起落在一边的匕首在披风上拭擦干净,递向阿泰尔。

“今天的最后一件事情,做完就结束了。你应该不希望你的室友一直睡下去。”

年轻的禁军犹豫了一下,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困惑,但还是接过了匕首。

锚点已定,回忆的大风不能把他吹跑了,但在他的意识上绑一块无法承受的巨石,他依然还是会沉下去。当他碰到那柄匕首,它就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团浓郁的阴影,黑暗笼罩了他。

随着一声重甲着地的声响,笼罩着泰拉天幕的穹顶破碎了。天空回归夜晚的黑暗,远处的巢都点亮着灯火,仿佛镜影中的另一个现实从不存在。

那些火焰也消退了,它们本就是镜廊中折射出的光芒倒映进了现实,随着镜面的破碎,黄金之军终于陈现出了最开始的样貌。持盾持戟持剑的禁军卫士们茫然地站在原地,头脑还没有接上他们出征时的画面。

沉溺于幻境对禁军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有一种情况除外。或者他们所见也并非幻觉。

“吾主……”

狄奥多西看了眼身边,那个禁军正发出威德西尔的声音,就像未醒之人的呓语。他轻轻一推,对方就倒下了。军阵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并且他们站得太近了,前一个倒下的人撞到了另外的人。

“年轻人睡眠就是好啊。”

巨大无畏大摇大摆地走到他唯一还站着的同伴身边,将炮击戟的末端重重的顿到地上,扬声器中爆出一串大笑。

“我能猜到他们梦见了什么,你不会为此谴责他们的。”

“但在黎明之前留给我们收拾的时间不多了。”狄奥多西拽起地上两个禁军的披风,将他们往皇宫拖去,“真丢人啊,我想我们需要一些铲车。”



【这是耻辱,我们需要和某个小丑谈一谈。】

黄铜颅座上,将军默默地拔去臂甲上的绿色箭簇,把目光投向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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