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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1 / 1)

第103章

多么莫名其妙的回答。

关键是那时候可不是热得人汗哧淋淋的夏,而是大雪飘飘的隆隆寒冬!丁伯当时正在推一副棺盖,听他这么手都打了个抖,骂这混子是在寻自己开心。

吴用也心想:这子还喜欢开玩笑。

再就是有一,“吴用”闷闷不乐的,丁伯关心了一句。

“吴用”是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丁伯又问是具体什么,自己能够帮忙找找,可“吴用”却不了,只是件什么不值钱的首饰。

不值钱就不值钱吧,丁伯也没有多想,可“吴用”就这样闷闷不乐了好几。

丁伯一气闷了盏酒,问道:“所以你那时候是真丢了什么东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儿不开心?”

吴用真不清楚这事儿,摇头含糊了一句。

丁伯也没当回事,就着几碟子下酒凉菜,顾自一盏接一盏喝得微醺,自己问过的事情转眼就抛到了脑后。

吴用陪他喝到色彻底暗下,吃了一碗一点肉丝也没有的白菜汤面,将他送回铺子里,就靠在躺椅上歇下。

临走之前,吴用看了眼屋内。

不知道是否错觉,他也觉着“吴用”得没错,乌漆嘛黑的棺材铺里阴森凉凉,很舒服,尤其方才一碗汤面给他吃得满头大汗,这会儿凉下来了好不爽快。

“兴许是夏太热聊缘故?”

吴用舔舔嘴唇,不自觉咽了口喉头。

他看了眼已经开始打鼾的丁伯,走到柜台边,取来纸笔,写下了几句话,大意是告诉丁伯那些祭拜用物不要再买了,今后他不会再来了,多谢他之前的照顾。

其次则是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留下,告诉丁伯年纪这么大了,酒要少喝一些,但可以喝好一些。

“谁能想到我前几个月还在为吃饱肚子发愁?连银钱都看不上了……”吴用自嘲了一句。

他走到门口,最后瞧了眼屋内,将门半掩,道:“丁伯,我走了,你门怎么办?自己来锁?”

丁伯似乎是翻了个身,衣服与竹片躺椅摩擦发出奚奚索索声,安静后只听他有气无力道:“大半夜我这里谁来?门防贼……防不了鬼,我不怕贼,怕鬼,把门带上就行,唔……”

他咂巴了下嘴,随后响起了呼噜声。

吴用点头,将门阖上,离开了这里。

相较于方木此人令他本能地讨厌,丁伯截然不同。

吴用对这位老人有一股不出理由的亲近,也许是之前“吴用”就和他关系很好?颇受他照顾?

应该是的。

老人待他一举一动都很自然,想是非常熟络。

吴用不知道自己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他身上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留下一点银钱,权当感谢老人家了。

……

这会儿还不到二更,尚未宵禁,大街上依然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吴用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条人声嘈杂,喧闹非凡的街道上。

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琴奏舞曲声,煞是好听。

吴用此时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袍子,背着箧笥,活脱是个书生模样。

“公子请!”

吴用停驻脚步,见是一个伙计笑盈盈看着他。

揽客的伙计见他驻足,眼前一亮,立马上前来道:“公子,吃茶还是吃饭?咱们洪云楼菜色在城里都有数,糕饼点心更是一绝,包您尝过了就……”

伙计倒豆子般噼里啪啦一阵吹嘘,忽然瞧清楚了吴用面孔,不觉一怔。

“吴用!?”

伙计惊了一声。

“你等等!”

洪云楼……吴用一惊,那不是“吴用”之前学习糕饼手艺的酒楼?

他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伙计抬腿跑进了酒楼内,不多时,就又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穿着一身遮至膝前的短衣,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嘴角向下扯坠,脸上写满了古板与严肃,负手慢悠悠走来,还在大厅就已经把目光锁定了吴用。

无需提醒,吴用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那位“王师傅”。

老人走到吴用跟前,上下打量着他,面无表情道:“去读书了?也好,我还以为你不知去哪里撒野了。”

他着对身边的伙计道:“去包一屉‘状元糕’,算我账上。”

伙计依言跑去后厨,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提用荷叶包着的糕饼。

王师傅把这包糕饼递给他,“读书是条好路子,你人聪明,读得出来的,就是身体一直都不好,吃喝不要省,也要养的。”

着又从怀里摸出来了几钱铜板。

吴用谢过,把铜板推了回去,将荷包拎在了手里。

王师傅轻蹙眉头,然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渐渐舒展开,道:“那等你要用钱再来找我。”

吴用摇头道:“王师傅,我以后可能就不在沛阳县了。”

“你要去哪里?”

“我拜了老师,要去江原县附近读书。”

“是么,跑这么远……”王师傅沉默了片刻,“是哪里来的老师?你在沛阳县没有熟人吧?怎么认识他的?”

“您不需担心,老师是正经来路,在江原县有名声的,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在他门下。”吴用明白他的意思。

周遭人来人往,王师傅却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道:“你是聪明的,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多长个心眼。”

“好!”吴用点头。

王师傅不再劝,问道:“你见到方木了没?他已经消失好些了。”

这下轮到吴用沉默了。

王师傅想起方木对吴用做的一些事情,暗道自己问的不该。

这时候,酒楼里有伙计出来道:“王师傅,掌柜找您。”

王师傅应了一声,也不什么,扭头就走。

吴用紧忙朝他道了声谢——替“吴用”。

王师傅面无表情点点头,回了酒楼内。

……

夜已深,吴用离开洪云楼前的喧闹,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打开荷包。

里面的状元糕色泽虎黄,咬一口,松而无渣,蓬脆淡甜,有一阵浓郁的不知名花香,很是可口。





一下来就吃了碗青菜面,吴用真有些饿,五块状元糕一口气吃了四块。

陆续有两、三人从这里走过,看见吴用,都不由得愣了愣神,然后紧忙扭头跑开。

吴用嘴里被糕饼塞得滚圆,觉着这些人奇怪,是要宵禁了?

他看了眼色,似乎的确快要二更了。

又坐了一阵——“师弟,你怎么跑菜市口来吃东西了。”

求以柳蓦然出现,一脸惊讶地看着吴用。

吴用挠了挠脑袋,道:“我随便找的地方坐,不知道这里是菜市口。”

“随便坐的?”求以柳哑然失笑,“那你真会挑位置,你坐的地方正好是县里杀头的地方。”

“这里还是刑场?我只觉得这里比较凉快才做着……”吴用这才想起来似乎一些菜市口是行刑场来着。

怪不得刚才那些人跟见着鬼一样跑开,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杀头的地方吃东西,乌漆嘛黑的,不吓人才怪。

吴用着忽然就一愣,

凉快?

他无端想到了“吴用”和丁伯的棺材铺阴凉的话。

“怎么了?”求以柳见他忽然沉默。

“哦!没事……”吴用摇了摇头,心道:莫非我是个怕热体质?等等……师父的我的体质特殊,血气特别旺盛,可为何丁伯与王师傅都“吴用”身体羸弱?

他此时才想起来这截然相反的法。

求以柳皱眉道:“师弟,可是累了?要不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吴用把这个疑问暂时藏在心里,摇头道:“不了,师兄,趁夜去吧,这样明日此时我应该已经在门内修炼了,否则平白拖得一日。”

求以柳颔首,“便听你的。”

这时已过二更,有街巡瞧到了他们两个人影,叫道:“喂,你二人……”

可话还没完,人影就已消失不见。

他揉了揉眼睛,惊愕道:“这……我看错了?”

街巡不禁打了个寒颤,匆匆跑开。

“娘亲哟……就了我不想来菜市口这边,杀了多少头,怪阴森,活见鬼了都!”

……

求以柳带着吴用飞出城外。

“师兄,出城往北,到琼海与沛阳县最近的支流交汇处。”

“琼海与沛阳县最近的支流交汇处……”求以柳有些意外,“我知道从沛阳县过去有几处村落,师弟你不是那里人?”

吴用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吴用”将父母二人海葬的事情给明了下。

求以柳不再多问,带着他来到了沛阳县东北方向的津江河口。

事实上,哪怕丁伯不与他“吴用”祭拜父母是在这个方向,吴用之前自己也已经有所猜测。

因为照丁伯所,“吴用”隔三差五便要从他那里购买香烛纸钱,去祭拜父母。

试想“吴用”一个没有法力的人,身体羸弱,又不像他有求以柳捎带,肯定没有脚力长途来回。

沛阳县附近江河海水系四通八达,“吴用”的父母是海葬的,那么某种意义上而言只要沿着海水流向祭拜“吴用”父母,他也算是尽礼了。

毕竟也得考虑到实际的情况,而津江河口便是沛阳县水系与琼海之间最近的一处支流。

之所以叫河口,盖是因为琼海其实并非是一座大海,而是一座巨大的内陆海湖,其全名该是叫琼海湖才对。

求以柳御剑飞遁,速度快绝,不多时下方便出现了一条滔滔大江。

“师弟,哪里?”

“就那儿,水势最高的地方。”

求以柳依言照做,把吴用放下。

吴用从怀中内袋取出来祭拜用的东西,走到江畔,摊开纸船,以《郁仪符本经》上的法术引火,点燃香烛,烧起纸钱,将纸船轻轻一推推。

他也不知道该什么,只是对着渐渐远去的纸船郑重拜倒。

之前对白师伯来海边祭拜“吴用”的父母,并非只是他单纯想来弄清楚记忆的借口,毕竟他占据了人家的身体,——尽管不知以何种方式。

若不知道“吴用”的父母也就罢了,可眼下他既已知情,自己也有这个机会,不去替“吴用”祭拜一趟,恐怕难慰其灵。

设身处地,两相易位,吴用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一些,“吴用”心里肯定也能够好受一些。

求以柳静静等在身后。

直到飘摇着星火的纸船远去至不见踪影,吴用才起身轻舒出一口气,好奇道:“师兄,这琼海湖这般大,对面是哪里呢?”

“对面?对面还是大晋,广北郡,再过去是长峡郡。”

“是么……再往东北方向过去,都是大晋的地界?”

“没错,只不过已经是晋东北了。”

吴用恍然,“然后这琼海湖才汇入大海?”

“那不是……”求以柳哑然失笑,“琼海湖支流繁多,出大晋后,会分出数十道支流,从玉彻国境内北上,汇入北海。”

“啊?”吴用发现这与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玉彻国?北海?”

求以柳颔首,“玉彻国是陆上地处最东北的国度,靠着北海,境内道派以寒潭派为首,是一宗实力不下我峨眉的大派。”

吴用第一次听“寒潭派”这个名字,不过他注意力立马被吸引到了“北海”二字上。

“北海……是阴景宫所在的那一处?”

“阴景宫?那还要往东面去,是海岛国度,叫极北。不过么……你这么倒也没错,都是在北海。”

吴用一愣,却是一下子想到了衡闾吴氏,这宗氏族是不是也在极贝?

江水滔滔把纸船带去不知何处,但尽头一定是在北海,他脑袋里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来——

“吴用”选择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祭拜父母,会不会是在祭拜海的那一头?要知道海葬这种殡葬方式在大晋实在少见。

可……若这样去想,“吴用”不就是衡闾吴氏的子弟?

吴用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暗道:不对,应该不是的!可……那我之前听到衡闾吴氏的时候心绪波动又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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