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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两位医生,甚至可以说是看起来有些希冀的目光。 陈牧轻叹一声。 开口道:“如果是平稳期的白塞病,部分专攻这类病的中医,可以做到控制病情。” “我说的这种控制病情,是减少激素药对身体的伤害。” “但如果想要更深层次的控制病情,从现阶段已知的技术很难。” “不过……” 陈牧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继续道:“白塞病,中医又称狐惑病。” “不排除曾经有中医大佬解决过这项难题,并且流传了下来了祖传秘方的可能性……” “也许未来有一天,白塞病的不可逆,真的可以在中医的帮助下成为历史。” 庞主任不抱希望地摇了摇头,道:“那也是未来的事了,陈医生,我想问的不是白塞病,而是车粮……” 陈牧垂眸:“您是想问,通过中医疗法,对控制车粮的病情,会有帮助吗?” 刘主任点头,催促道:“陈医生,到底能不能做到,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句准话。” 陈牧叹息:“如果是其他的患者,的确可以通过中医疗法辅助治疗,但车粮同学,抱歉……” 刘主任和庞主任同时怔住。 刘主任露出了一个有些糟糕的笑容:“陈医生,可以理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一道有些焦急的女声打断了:“什么叫做可以理解,医生无能,也是可以理解的?” 陈牧扭头看去的时候。 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一脸不好意思的周七七。 周七七小声的给那些白大褂们道着歉。 而中年夫妇却像是没有看到一屋子的人一样,横冲直撞的来到陈牧三人面前。 刘主任和庞主任都不约而同的看了陈牧一眼。 陈牧无奈起身。 “二位是车粮同学的父母吧?” “简单的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陈牧,是海城大学的校医。” 女人用哭腔,打断了陈牧的话:“谁要听你的自我介绍,我要问的是,我儿子在你们学校出了事!” “你们不想着好好医治就算了!” “还说什么医生也无能为力!” “这让我们患者家属,怎么信任伱们,我要给我儿子转院。” 陈牧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二位,你们想给患者转院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但是……” “我必须要提醒一下,车粮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经不起舟车劳顿。” “还有就是……” 陈牧看了一眼一边。 还有些不敢说话的庞主任和刘主任二人一眼。 目光重新落在车粮的母亲身上:“海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已经是整个海城市,最好的医院了。” 女人的哭声截然而止。 慌张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显然。 对于接下来的事,具体要怎么做完全没有了主意。 男人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女人的后背,安抚着老婆的情绪。 一边开口道:“陈医生,对于我们儿子生病的前因后果,在刚刚来的路上,我们也在网上了解清楚了。”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 像是花费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了接下来的一句话:“这孩子,接下来不论是死是活,贵校无责!” “车大海!你他娘的要气死我是不是!” “你现在直接说了学校无责这种话,他们接下来还会尽心尽力给你儿子治病吗?” 女人早已泪流满面。 有些崩溃的拍打着身边的老公。 车粮的父亲车大海,也只是抱着老婆。 目光依然在面前陈牧的身上。 神色认真又凝重。 车大海:“我们家属会尊重和配合医院所有的治疗方案,积极缴纳所有的医疗费用。” “只是……” “希望几位医生,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我儿子一命!” “求求了!” 男人说着。 直接双膝跪地。 冲着陈牧三人磕了一个。 一瞬间。 椅子上的刘主任和庞主任,直接从弹跳起飞。 从自己的位子上冲出来。 “使不得!” “真的使不得!” 这短短的一瞬间,两位主任医师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刘主任更是在脑海中悄悄庆幸着。 还好。 还好…… 这两位患者家属刚刚在进屋子的时候,帮他们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 不然的话。 刚刚那一幕要是被人拍下来了,发到网上。 就算是他们两个当场跪下来,给车大海回磕一个,都有极大的可能被互联网键盘侠骂到停职查看。 对于他来说,停职也没什么,就算是给自己放个假了。 可问题是…… 后天还有一台对于患者来说,生死攸关的手术,等着他来主刀呢。 这种节骨眼。 绝对不能出问题。 “医生和患者家属的心情是一样的,都不希望患者出现生命危险。” 陈牧单手。 就硬生生的把车大海给从地上“拎”了起来。 “既然车先生刚刚已经表态了,作为患者家属,愿意全力配合医院,那……” 陈牧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还在冒冷汗的庞主任。 语气淡淡的开口道:“庞医生,先把《病危通知书》给患者家属下了吧!” “让他们签字!” 听到《病危通知书》几个字。 车粮的母亲情绪瞬间崩掉:“我们患者家属只是愿意配合医院,不代表我们好欺负!” “药你们还没有给孩子上,手术也没有做!” “一开口就是《病危通知书》,会不会太欺负……”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 就被车大海给制止住了:“我签!” “老公!”车粮的母亲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庞主任当下不敢耽误。 只是小心翼翼的,把早就准备好的《病危通知书》,递给了车大海。 上面所有的条款。 车大海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在最下面写上了自己和车粮的关系,签了名字。 签好的《病危通知书》递给庞主任后。 车大海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抬手一擦。 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 车大海努力装作没有看到自己的泪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抬头。 看向自己面前的三位医生,道:“还有什么,是我们患者家属可以做的吗?” 陈牧把车粮的身份证递给车大海:“后续所有治疗费用的缴费,可能需要麻烦学生家长嫌自己付款了。” “接下来要给车粮同学办理入院手续,交各种激素药的治疗费,可能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车大海忙不迭地点头:“我们家的经济情况还算是可以,车粮的治疗费用我们承担得起!” “我现在就去付款。” 车大海才刚刚走出去了两步,就忍不住的回头:“我儿子前面做的检查,都是陈医生付的吧?” “陈医生算一下,我把钱给您?” 陈牧摇头:“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医院方面已经做出了初步的治疗方案。” “既然你们家属来了两位,一位患者家属去缴费,另外一位患者家属留下,听一下医院的治疗方案?” 车大海还没有说什么。 儿子的身份证就被老婆拿走了。 车粮的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哽咽着开口道:“我现在有些心慌,听治疗方案可能也听不进去,反而会耽误医生的进度。” “你留在这里,我去缴费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 车粮的母亲流着泪,踩着高跟鞋匆匆忙忙的离开。 陈牧扭头看向一边前来学习的白大褂们。 “劳烦,给患者家属找个凳子!” 车大海连连摆手,“医生,我站着听也是可以的,别耽误时间了。” 庞主任:“是车粮的病例比较复杂,您需要留在这里很长的时间。” “患者家属在来之前,看过一些直播片段?” “目前为止,您对车粮的病情,应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车大海点头。 庞主任继续道:“那我们就长话短说,车粮同学有长达两年时间的间断性发热。” “活动后憋喘的现象,出现了一年多。” “并且在此期间,车粮同学一次医院都没有去过,不仅仅是医院,这孩子连诊所都没有去过一次。” “这两年的时间。” “车粮同学的身体里出现了双肺感染,白塞病,心力衰竭,肾衰竭的情况。” “我说的这些,都是车粮同学到医院时,已经存在的病情。” 车大海又忍不住去擦自己的眼泪:“医生,这些病情我都已经了解了。” “说句不是那么中听的话……” “这孩子是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可这是我们的孩子,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我们夫妻俩,也不想放弃这个孩子,您可以明白吗?” 听着车大海的声音。 在场的几位医生心里也都不好受。 最后还是陈牧开了口,“患者家属,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车粮同学的治疗方案吧。” “在你刚刚到来之前,其实我们已经讨论出了一个初步的治疗方案,不如你听一下?” 车大海点头。 庞主任开始迫不及待的介绍自己的治疗方案,“我们目前为止,为患者提供的治疗方案是抗炎以及免疫抑制治疗。” “白塞病对免疫系统有着极大侵害性,而且您儿子的程度非常严重。” “我们的用药剂量,会取决于患者的疾病活动度以及受累脏器的严重程度。” 陈牧在一边补充道:“治疗期间,药的计量是不定的,可能这次多一点,下一次少一点。” “你们患者家属看到的账单上,哪怕是用相同的药,金额有上下浮动,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车大海正准备开口。 手机的提示音突然响了几声。 车大海低头看了一眼,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一群医生:“刚刚我老婆说,我儿子的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她刚刚一次性在儿子的住院账户里存了十万块!” “后续医院方面有需要的话,直接从账户上划就可以了!” 听到患者家属这么配合。 庞主任也跟着松了口气:“好的,现在有急救中心的人跟在您儿子身边,稍后等您儿子的检查做完,会直接把患者送到重症病房去。” “治疗方案的重点,除了我前面说过的抗炎及免疫抑制治疗,还有其他的重点。” “根据我们目前拿到的检查报告,患者的动脉受累最为严重,而且炎症指标极高,疾病依然处于活动期。” “结合肺部感染,我们需要给患者做糖皮质激素,也就是甲泼尼龙的冲击,后续会配合药物,进行口服治疗。” “除此之外。” “还会联合静脉注射环磷酰胺。” “还需要进行强心,利尿,西地那非降低肺动脉压的治疗,这是我们医院目前为止给出的主要治疗方案。” “如果患者家属没有意见的话,麻烦在治疗方案下面签个字。” 车大海还是和之前一样。 所有的条款都没有仔细。 径自找到了需要签字的地方。 提笔,签字。 — 一个小时后。 因为一个车粮,一群白大褂都忙了起来。 从外院前来支援的心内科专家,也已经到位。 车大海签了所有自己可以签的治疗单。 最后一个人蹲在医院的走廊里抽烟。 车粮的母亲,则是在缴费结束以后,就去陪着儿子了。 车大海是个很有道德的男人。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为了不让烟灰落地。 自己从男厕所里顺了一个垃圾桶,借了点自来水进去,才来走廊里抽烟的…… 陆书记还在为了那两车的装修寝室的学生们而奔波着。 尽管现在人就在医院里,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赶上来。 陈牧看到车大海的状态不好。 也不敢茫然离开。 车大海一个人蹲在地上,抽了半盒的烟。 抬头看向陈牧:“陈医生,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过一些和你有关的新闻。” “很多的资深老中医,都在互联网上明确的表达过,对于你医术的认可,从中医的角度上,我儿子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是这么低吗?” 陈牧叹息一声:“不说太专业的词汇,说得简单一些,经过这两年的拖延,令郎现在的身体零件,几乎没有好的。” “皮肤大片红斑,出现溃烂。” “因为没有及时治疗的白塞病,导致出现系统性血管炎,动脉血管受累。” “脏器……” 陈牧继续叹气:“这几乎是今天晚上,堪称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双肺感染。” “心力衰竭。” “肾衰竭。” “我知道做为患者家属,您想听的希望是什么,可是不论是从现代医学的角度,还是从中医角度。” “我都很难给您一个明确的希望。” “而且……” 陈牧看向自己身边,有些萎靡不振的中年男人。 终究还是把那些最残忍的话,说出了口:“按照车粮这个情况,就算是这次侥幸活了下来,后面可能……” 看到车大海又开始落泪。 那些已经说了一半的话,陈牧硬生生的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