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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一点落日的橘色尾调,整片天空化作淡淡烟蓝,夜晚即将降下帷幕。 张逐这时候才感到饿,问周明赫:“你说我们一会儿去吃什么?” 胸中那炽热叫嚣的情感,在说出口却被忽略的一瞬间就冷却了。周明赫经年累积的爱意仿佛也化作这山间沉积的旧雪,凝得又冷又硬。 他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张逐的心是石头,是深渊,无论多热烈的情感都无法将其融化,再歇斯底里的呼喊都会被那茫茫不见底的虚空吞没。可他仍不愿死心,他只有张逐,如果对张逐都心死了,他还能靠点什么样的念想活着。 东西都已经放进后备箱,周明赫把张逐拉开的车门关上:“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你说呢?我不聋。” 见周明赫按着车门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放他上车的意思,张逐有些不明所以。 这会儿温度比白天更低,一阵山风刮来跟呼在脸上的耳刮子似的,张逐想赶紧上车,又重复一遍:“我听见了,你说你爱我。” 张逐重复这话时看着他的眼睛,周明赫听得耳根微微发烫:“然后呢?”他咽了咽唾沫,“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话一出口,他就看周明赫原本和他平视的视线迅速垂了下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样子对这回答不太满意,是期待自己多说点? “你爱我不是应该的吗?这有什么可说的。”张逐拿开周明赫摁住车门的手,“我也爱你,上车吧。” 周明赫反手抓住张逐的手腕。张逐掀了掀眼皮,又看见一双陌生的眼睛,那么深那么沉地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他看不懂的东西,这令他烦躁:“你到底上不上车?冷死了。” 那只钳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上车吧。”周明赫扭头坐上驾驶座,“砰”地一声用力关上车门。 吹着暖气,已经麻木的脸颊终于恢复知觉,不知是不是也是这暖气的原因,车里有些闷。张逐瞥了一眼周明赫,对方并无说话的意思,他揉了揉刚被抓疼的手腕,主动说道:“你刚才捏得也太使劲了,现在还疼。” 周明赫操控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冷冷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那么容易就认错,但那种闷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迫使他再说点什么。张逐接着刚才的话题:“周明赫,我知道,你也不是一直都爱我,不然不会忘记给我写信和来看我。还有,准备跟万荔结婚那时,你是真的嫌我碍你事吧。” 周明赫喉头一哽,他不知道怎么跟张逐解释他那些复杂的心理状态和压抑的感情。当时以为隐藏得很好,回头一想,重见张逐时极端矛盾的情绪,都是他对正常生活的渴望和内心深处感情的拉扯。张逐连最直白的“爱”都无法理解,又怎么能指望他明白自己那些细微幽深的情绪。 他胸口正憋着一口气:“是,当时我嫌你碍事,想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张逐没有立马回答,这让周明赫怀疑这话是否伤害了他。刚要解释,就听他不屑道:“喜欢万荔就嫌我碍事,不爱万荔才说爱我,你不能一次多爱几个?”他轻嗤一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没用。” 周明赫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额角冒起青筋:“对,是我没用,我不能像你一次爱很多人。”他咽着唾沫,喉咙却像塞了一把苦药,每吞咽一下,胸膛的苦楚便晕开,“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我去爱别人吗张逐?” 张逐抱着胳膊往座椅后背上一靠,事不关己地:“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泉酒店离滑雪场不远,就在山下另一侧,开车过去只需要半个小时。 五星酒店的自助餐厅提供的食物非常丰富,从精致甜点到中餐西餐的正餐,从南到北的各大菜系,从煎到烤的各种做法,应有尽有。 滑雪消耗多,张逐吃得挺开心,也比平日多吃一些,周明赫胃里犯堵,没什么胃口。 他知道这完全是自找的,他就不该说那句话,更不该去追问探索张逐心底的黑洞。没有得到期待的回应只是有些失望,去探知到张逐那无情无爱的本质,就是他自找绝望。 一瞬间,好像滑雪时的俯冲,周明赫的心情也如同从悬崖跌落,周围的人声同时隐没,灯光全部熄灭,所有的念头化作一个声音——好悲哀。 他的爱好悲哀。 他的人生也好悲哀。 为什么偏偏爱上这样的人?要是张逐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就可以忘掉他,哪怕是自欺欺人的忘记,是否也比现在别无退路,掉入他的黑洞更好?他无路可走了…… “想什么呢,快吃!”看他久不往嘴里喂东西,张逐催促道。 他回了回神,放下刀叉:“吃饱了。” 张逐看了眼他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盘:“你吃了什么就饱了?” “没什么胃口。” 张逐盯了他的脸片刻,站起来:“吃饱就回房间吧,我累了。” 想着还是重逢过后第一次带张逐出来玩,周明赫不仅选了个环境很好的高档酒店,房间也选了带泡池的私汤房,从而避免去人多的公共汤池。 转过入口的格挡,房间并排放置两张一米五的床。床尾那侧是一面弧形的玻璃门,门外还有一个开阔的露天阳台。阳台一侧是一个小型泡池,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冒着腾腾热气。 无论是白天的滑雪,还是晚上的温泉,周明赫费心安排了这一切,也万分期待着这一切。但此刻,他一点也提不起兴趣,身体劳累,心也很累。只是来都来了,他还是程式化脱掉衣服,泡进水里。 热水也没有让他得到片刻的放松和丝毫的慰藉,反而像是滑入沼泽,黏湿无法摆脱的重量拉着他往下坠。他只是无力地靠在池边,旁边是燃起的几组蜡烛,释放的淡淡松柏香气,还有一瓶醒好的红酒。 他就着醒酒器往嘴里灌了几口酒,这时张逐拉开玻璃门,搓着胳膊,三步并作两步,跳进汤池,将胸膛也完全没入:“又热又冷,谁发明的冬天在室外泡澡,真是奇怪。” 周明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不是说了让你穿着内裤,你怎么脱了?” “穿着泡澡不舒服,这里也没人。” “我不是人?” “你是,但我不介意被你看见。” “我介意!”周明赫提高音量,他实在是有些气恼,“去穿上。” 就这样他都已经忍得很难受了。来之前他也想过和张逐同住酒店会不会发生意外,他还刻意定了双床房保险。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只是希望和张逐保持有距离的亲密。困在这兄弟的关系里,他不能突破这道底线。 但他实在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些不该看的,张逐用他的无知无觉强力诱惑着他。 对他的要求,张逐只是轻蔑地就拒绝了:“出来玩就别那么多事,很烦人。”